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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两面(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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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芊芊临走前,一切准备妥当。
坑重新填回去,铲下的绿苔藓地皮再度小心翼翼的铺在其上,经过来回的踱步,变得紧实自然。郁葱的槐树下,只剩立着的一安静男鬼,不知过去,不想未来,手中紧紧攥着的,是一根断掉的随风微动的红绳,死物与死物之间相望无言。
暮色四起。
郝芊芊一出树林,肚子咕噜咕噜,从坡上爬起来,竟有微微的眩晕。她看了看自己的一身,四周无人,忍着饥饿在湖边搓洗衣裤上沾的泥渍,慢吞吞而又细致。
湖水也是温的。
她站起来,往山下看,静悄悄且模糊的景象,建筑物似乎要与那暗淡下的光线融为一体,徒留死寂的空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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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明月心中憋着一股气。
她拾级而上,脸上泛起一层薄怒。气冲冲的,不曾抬眼,眼神死犟般盯着路面。
直到她听到前方有人声。
这声音还有点耳熟,像是二十几分钟前刚刚与之争执过的。
“说是帮忙,跟悬赏令差不多,就是这石币跟过家家一样。那小孩,是出的最阔绰的一位吧?”
“是啊,喝的都是蜜水,胖的每块肉都发紧,敦实的怕是以后瘦不了。”应和者细和慢吞的回道。
“他那房屋也怪哉,样式还能找到点古味,好几间房都是上了锁的,窗户遮的严严实实,偏偏又没仆人,一家三口,住的不冷清么?”另一个女声道,她转而谈及另一件事,“那位姑娘…按那一家人所说,是…精神病人?”
同伴嘿嘿一笑:“我只听懂了神经病三字…约莫不是好话,该不会这村子里的人都得了神经病?”
江明月越听这三人胡扯越发冷笑,她快步上前,卯足了力气一跨二二跨三,直至经过他们身边,咬牙道:“别多管闲事!”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嗤笑。
这嗤笑绷断了那根弦。
她想发飙。
笑声是一个独眼大汉发出的,她瞧了瞧对方垒起的肌肉,声音突的息弱了下去,她重新组织语言:“言及于此,狗拿耗子!”
低着头丢下这句话,眼睛红通通跟兔子一样,赶紧溜了。
三人:“……”
眼尾细长的干瘦男子双手插袖缓缓道:“我觉得,这激将法没用,还是走知心姐妹好使些。”他的目光轻轻落在高马尾姑娘身上。
对方冷着张脸,哼道:“哄人?不会!不是死气沉沉,就是凶神恶煞,跟你们这样走在一起的,瞧着也不是什么好人。”
三人很快走上山,募地顿住。
一面的玻璃窗,半人高的绿植,余晖漂浮暗淡的光线,一张温和白皙的脸,眼睛黑黝黝湿润润的,嘴唇却毫无血色,她抬起手笑着无声和他们挥挥手。
第二次几乎一样的场景。
第一次是个人。
第二次宛如鬼魅。
干瘦男子扬了扬眉。
他摸了摸自己的右手臂一侧,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受到那凹凸不平的肌理。
暗道:好浓重的鬼气。
只是略显无害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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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芊芊打了声招呼。
只有高马尾姑娘冲她点了点头。
三人离开很迅速,让郝芊芊寒暄的准备的几句话胎死腹中。
她从餐厅出来,见着他们走上客栈的身影。
她绕了一圈,走到那下山上山的石径旁,下去,捡起一棵桃树后面放置并开启录音的手机。
“……滋…呼……”
不甚清晰的一两句话零碎响起,后面才听清声音。郝芊芊将村子里的异样记下。还有那个女孩。
曾经在火车上有过一车之缘,差点被迫让座的那个。她也很快记起江卿凤是谁,对方的姐姐,梦境中显示是浴缸割腕自杀。
真巧。
郝芊芊心中朦朦胧胧窜连起一根线。
她站起来。
天此刻悄无声息黑了下去。她站在石阶上,山下一切景象隐藏在夜色中,唯有她身后餐厅露出一点橘黄色的烛光,割裂成两个世界。
早在十几分钟前。
郝芊芊从山顶下来哪也没去,而是步履匆匆赶到餐厅,只是为了一顿饭。
她饿。
但餐厅服务员不知去向。这餐厅也不标明下班时间。总之厨房门关着,有把大锁。在其旁边有件小室,是为游客准备的备用厨房,厨房自有一捆蜡烛,只有一个锅。锅铲握在于蔓的手里。
郝芊芊眼巴巴瞧着。
于蔓读懂了神色:“我做面…手艺还行,你吃吗?”
郝芊芊:“感谢感谢。”
另一边,附近,朝萱一行人在热络的聊着天。郝芊芊趁机认识她身旁两人。
染发的吊儿郎当的叫何空,抱怨这没网没游戏没什么玩的,他有点后悔瞎凑热闹掺一脚,他还从来没有在两点之前睡觉过呢,到这作息实在调整不过来,难受。不过他情绪来的快也去的快,很快脸色一变提议将这些游客凑合到一起玩个狼人杀。他正好有副定制卡牌。
朝萱也是个喜欢热闹爱玩的,她当即答应。
在她旁边跟她举止亲密的沉稳男人被朝萱娇滴滴的唤行言,姓李。他自带一种上位者的气质,已经在安排他们各自放开去两栋楼叫人,并带好足够蜡烛。
也不过两三分钟就商定完。实在是何空嘴巴很是能叭叭,语速过快吐字也不带含糊的。李行言执行力也很强。
两位男士不吃东西。是于蔓今天吃的少,才想给自己加一顿。临走前,朝萱跟她姐妹纠结了几秒,才说想吃一份蔬菜沙拉。
为了细腰,她一直在节食,也没怎么饱过。
关于玩狼人杀,肯定问过郝芊芊的意见。她的态度比较含糊,也不知道这群人能不能把人都喊来。她的意思是,如果那位跟她一起过来的同伴肯来玩,她就玩。不来,她吃完这顿饭就回房间去。
总之,朝萱他们离去后,于蔓的臊子才刚刚炒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香油香的味道。她正洗锅重新热水。郝芊芊却顶不住了,肚子里的馋虫在使劲蹦哒,她叼着个红番茄,走出餐厅,在四周逛逛。
也实在凑巧,她往山下望,看见人,就忍不住掏出望远镜,看那眼熟的姑娘不对劲的神色,直觉觉得有什么故事,会发生点什么事。
她赶紧跑到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地方放着手机开启录音,录不录到什么信息看天意。来到这了,又冒出一个点子,郝芊芊用桃树枝在自己衣服上勾破出一个小洞。棉麻材质的衣服从中牵出两三根线,她回到餐厅搓成一根较粗的绳,套上那枚玉佩,系在自己腰上,把准好长度,随着行走若隐若现。
然后,然后没多久,她就见着人了。
下意识的露出一张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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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臊子面后,郝芊芊才等到人。
解千愁个子比朝萱高一个半头,他走在后面,依旧能看到他那张脸。他口罩没带,带的是郝芊芊那副女士墨镜。圆润的镜框,暗紫色的镜架,架在他那挺拔的鼻梁上,露出的小半张脸也是好看的。
郝芊芊这才注意到,他的唇是菱形,唇色是粉的,总是暗暗抿着,收敛,透出一种淡漠来。
他走近,整个人的身材劲瘦如青柏,扎在裤子里的白衬衫隐隐勾勒其腰形。
刚好两手抱住,能卡在手肘心处吧。
欸……
她在想什么?
郝芊芊暗暗唾骂自己老色批,然后才将黏在某妖的目光挪到朝萱的身上,却发现她正在冲自己挤眉弄眼,不是在暗示什么,而是磕cp的不自觉流露出的一种表情。
郝芊芊:……
朝萱又换了件衣服,不对,是整个人又换了造型。郝芊芊猜测她大半时间在去捣鼓这些,换衣服,换发型,换妆容,从甜美换成娇俏的风格。
郝芊芊实在佩服这短短时间。
朝萱道:“那对中年夫妻不来,说是一天玩累了。不过友好提供一副扑克牌。”她从包里拿出扑克放在桌上,又对解千愁道:“对了,蜡烛也给我吧…我去点上。”
郝芊芊看向解千愁手里他提的一捆蜡烛,只有三个,估摸他在房间里留下了两根。她连忙道:“不用了,我们自己来。……不过,要先摆桌吗?将这些桌子拼成一个大桌,但是人数尚未可知……”
“啊,也是,还是等他们再说吧。”朝萱收住手:“总之东西先放在这里。”她坐到于蔓旁边,跟她聊天。
郝芊芊也借此扯过解千愁的袖子,两人在远处坐下。
她眼巴巴看着解千愁,开口便是:
“吃过饭没?”
解千愁懒懒应了一声。两人陷入沉默。他顿了半响突然朝郝芊芊解释道:“跟隔壁玩地主,输的人去买饭。”
所以他吃过了。
郝芊芊沉默是在思考解千愁以前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他是知道这的事吗?所以才跟她一起过来?闻言被打断思绪,她轻轻哦了一声,“玩一整天?”
“差不多。”
郝芊芊:“我今天在外面捡到两个东西。”她以别扭姿势掏出铃铛:“这是你的吗?”
解千愁:“不是。”
他回答的过于果断迅速,郝芊芊很怀疑。
解千愁轻轻阖下眼皮,瞥向另一边。
东西他昨晚出去扔的,扔后自然现是无主之物。
郝芊芊见他语气冷淡,又陷入以往的发呆之中,不禁怀疑少掉了一大半。她又拿出一枚玉佩:“这东西……”
还没说完,解千愁面色一冷:“不是我的。”
郝芊芊:……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