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修罗场里成为万人迷怎么办》卞九欢

58、战张角37

　　“你温雪如是我温家之耻！教你习武十七载，是让你用来逞强好胜，出头争锋的吗？我温家地儿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你走吧，走吧！”

　　温老先生拄着拐杖，见温云站着不动，便一瘸一拐走过来，用拐杖打她，说道：“走，走啊！”

　　一面敲打她，一面眼睛里已经急出了泪花。

　　他打不动温云，又指着她骂道：“你啊，当年出了那庄事，已经气得你母亲心痛发作，险些气死，如今你又要回来，再被通缉，是要活活气死双亲吗？”

　　赫灵蛟看着温老先生用拐杖打人那架势，实在是雷声大雨点小，一面指着鼻子骂个不休，可拐杖落到人身上了，倒是轻得跟挠痒痒似的，莫说是温云这多年习武铁打的身子了，怕是去打细皮嫩肉的凝安，都打不出印子。

　　这场喝退逮捕犯的戏，唱给谁看呢？

　　赫灵蛟一把抓了那拐杖，说道：“老先生，这些年雪如背井离乡，不在家里，你们也是多年不曾见过了，怎么一见面也不好好说话，上来就打人呢。”

　　她一上去拦，温老先生立刻把拐杖往地上一拄，大声说道：“这是我温家的私事！我今天就算是活活打死她这个逆子，也和你没关系！我看你文文弱弱的一个年轻姑娘，打也打不过我，趁早不要惹麻烦，走远点的好！”

　　赫灵蛟见他又要打，倒不是怕他把温雪如打疼了，是怕他动起手来把自己累着了，连忙说道：“老先生，别闹，别闹。你既然不愿意女儿回来，说她还是通缉犯，那你报官如何？官府里说话，总比在这大街上强，也省得你累着了，你看是不是？”

　　温老先生虽然一直叫嚷着说要报官，要报官，但是真的提起了报官，登时害怕了，望了一眼温云，抬起手杖来，这次是真的狠狠一杖打在她身上，说道：“报官也是我温家报官，轮不到你来说我！”

　　可他无论怎么打温云，骂温云，温云就是不肯走。

　　老先生气得眼泪都下来了，说道：“你回乡里到底有什么好，我看你衣冠得体，在外面混的也尚为不错，何苦回来！”

　　温云说道：“我与长姐结义金兰，约定虽非同年同月同日生，誓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长姐来墨县，我也来。若是有一日长姐走了，我也走。父亲不必逼我，那时我自己就走了。”

　　见她这是一口咬定不肯走了，温老先生自知自己劝不得她，是以眼泛泪花，点头说道：“好，好啊。你既然不肯听我的劝，那我也没办法，为了王法，我只能六亲不认，送你去见官了！”

　　他说罢，拎着温云的肩膀，厉声说道：“走！”

　　赫灵蛟说道：“老先生，我们自会走，你先松开雪如，我们还要牵马。”

　　温老先生恨恨甩开了手，说道：“你自己认路，自己走着去！”

　　温云愧疚地看了一眼赫灵蛟，说道：“抱歉，长姐，今日家事，为你添麻烦了。”

　　赫灵蛟连忙说道：“这怎么能算是添麻烦呢！你我结义金兰，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老先生要报官，那就是我的公务，这里面哪一点是麻烦？不要胡说。”

　　温老先生听着她们两个讲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很快，马匹就走到了府衙门口。

　　赫灵蛟的马一停下来，县府里一群县吏冲出来，齐齐地说道：“小人参见大人！”

　　这一见面，温老先生被吓了一跳。

　　几个县吏走过来牵赫灵蛟的马，赫灵蛟把马缰绳交给他们，说道：“你们去同守在门口那位姜翼姑娘说一声，我们要先处理一些私事，让她带着兵马稍候片刻，我们处理完事情就去接她。”

　　那几个县吏忙不迭地答应了，转身就跑。

　　吩咐完县吏，赫灵蛟又对着温老先生说道：“老先生，请把，我们进去喝一杯茶，您也好同雪如叙叙旧。”

　　她向温老先生才走了一步，温老先生拿着拐杖，害怕地倒退了一步，讷讷说道：“你……你是新任的县官？”

　　赫灵蛟见他害怕，亲自走上去扶他，说道：“在下赫凌，不才是个庸人，只是剿灭黄巾的时候立了一些小功，亏得当今圣上恩典，封我一个县官，感激不尽，这也是第一次上任，老先生莫要害怕，只当我是个后辈就好。”

　　她话虽然说得谦逊，却还是吓到了温老先生，温老先生后退几步，战战兢兢给她跪下了，说道：“草民……草民见过大人。”

　　赫灵蛟寻思着她做骊朝后主的时候，宫里头的人也没这么怕她，怎么到了这一个小县城，做了小小一个官儿，就能把人吓成个这班样子？

　　难道还是骊朝后主太胡闹了，身边的人都不把她当回事？

　　赫灵蛟连忙说道：“你先起来……”

　　然而温老先生跪在地上，这就起不来了。

　　最后，还是温云强行把他搀起来，说道：“爹，长姐让你先起来。”

　　她一去扶人，温老先生登时愠怒，一把甩开她，怒道：“你个杀人犯，见了大人，还不快跪下！”

　　赫灵蛟连忙说道：“雪如不用跪，雪如不用跪。剿灭黄巾之前，我们就已结义金兰，现在就如同亲人一般，从来不跪的。”

　　听她这样讲，温老先生讷讷看着温云，不敢置信地说道：“你……你一介流犯，如今却高头大马，一身戎装，难不成剿灭黄巾的时候，你也有功？”

　　温云先前挨了他的打，如今有当着县吏的面挨他的骂，此刻垂着头，并不出声。

　　赫灵蛟这可得意了：“那是自然，雪如统领我军四万兵马，厉害着呢。”

　　一听赫灵蛟如此说，温老先生吓得愈发狠了，又倒退一步，说道：“四……四万？”

　　一生没有离开过的墨县的老先生，怔怔看着自己的孩子，说道：“整个墨县和临县加起来，人也没有四万……”

　　他本拄着拐杖，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这拐杖上面，更是因为错愕，整个人连站立都难以站稳，如今听赫灵蛟这么说，想起自己曾用着拐杖打过温雪如，愈发愧疚起来，竟如一个孩子一般，将那拐杖藏在身后。

　　赫灵蛟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就别站在县府外面说话了，老先生同我一起进去喝一杯酒吧。”

　　温老先生讷讷不敢说话，只低着头，背着手，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站着。

　　终于，温云开口了：“爹，县官请你，你进去吧。”

　　温老先生这才反应过来，赫灵蛟是新上任的县官，连忙说道：“好、好，草民听命，草民进去……”

　　说完，他连忙就往县府里面走。

　　温云站着不动，对赫灵蛟使了个眼色。

　　赫灵蛟见她有事，便对县吏说道：“你们先扶温老先生进去喝茶，我稍后就来。”

　　吩咐完之后，她走向温云，说道：“雪如，这是怎么了？”

　　温云愧疚地看了赫灵蛟一眼，又迅速低下头，说道：“我还有一件事要请二姐帮我。”

　　赫灵蛟说道：“你别扭扭捏捏的，你直说，快点。姜大头她们还在太阳底下晒着呢。”

　　温云说道：“我与你说过，我会被流放，是因为本地的纨绔强抢民女，我看不惯，一时失手，把他打死了。他的父亲是当地有名的富商，他父亲姓陈，当地都叫陈庄主，养了一圈打手。我被官府抓住之后，他们为难我家里也不少，我家和我断了关系，跟他们的为难也脱不了干系。”

　　“如今我回来的事情，定然已经传开了，那陈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若是知道我回来了，定然要为难我家人。我母亲身体一向就不好，我怕他们……”

　　赫灵蛟看了一眼府中，又看了一眼远处，说道：“这事确实是不好办。若是你去了，那陈家人看到你，定然又要惹出事情来。若是我去，我不会武，也帮不上忙。若是让姜大头去，她下手没轻没重的，说不准去了没把事情调节好，又添几条人命。”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可以去了。

　　正巧，她们二人站在县府门口商量这事情，慕莲走出来，说道：“主君，怎么如此神色凝重，是出了事情吗？”

　　赫灵蛟说道：“云升，你来得正巧。你拿着我的令牌，先去一趟温家，无论那里发生什么事情，先把局面镇下来再说。”

　　听她这样讲，温云连忙道：“长姐，不可，他们陈家人多，一听我回来了，不知道带了多少打手来，云升一个人去不得！”

　　慕莲见她担心自己，便笑了，说道：“雪如，你不必担心，我新得的这把琴很是不错，镇一些寻常百姓，不是问题。”

　　温云急道：“你不懂，他们不是寻常乡勇，他们是陈家养的打手！”

　　赫灵蛟拉了一个县吏，对他说道：“你带这位姑娘去一趟温家，你可认路？”

　　那县吏莫说是认路，连温云都认得。

　　他颇为害怕地看了一眼温云，显然当年也挨过她的打，对她颇有几分了解，慌忙点头，说道：“认得，认得。”

　　赫灵蛟说道：“既然如此，就带人过去，我们稍作整顿之后就来。”

　　县吏带着慕莲走了，温云站在原地，低头落泪。

　　赫灵蛟说道：“当初迎敌阵前，多么危险的时候，也不曾见你掉过一滴眼泪。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为什么低着头自己哭？”

　　见她泪水不绝，如同断线珠子一样掉下来，赫灵蛟说道：“别哭了，走吧，陪你父亲喝一杯茶，我们就去整顿队伍。”

　　温云站着不动，拉也拉不动。

　　赫灵蛟说道：“我看他方才见了你，赶你走，打你又不忍心下手，我就知道了，他是怕你被官兵再抓了去流放，所以虽然喊得凶，确实要别人不要去报官，给你跑的时间，你父亲虽然打你，骂你，但是终究是偏心你的。”

　　温云如何不知？

　　正是因为知道，正是因为看透，她才落泪不已。

　　赫灵蛟牵着她，说道：“走吧，喝一盏茶而已，你堂堂温雪如难道怕了？”

　　温云匆匆一抹泪水，竟说道：“怕了。”

　　然而，即便如此，她还是跟在赫灵蛟身后，向府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