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留的齿痕》漾血寒

13、第十三章

　　多年后
　　一群孩子打闹着，都是小学生，大概是居民楼的小朋友。大家正在玩“猫捉老鼠”，忽然一个男孩指向了不远处的车。
　　“你看，那辆车真酷啊。”
　　说完便跑了过去，这个孩子从小就喜欢车，因此惹了不少麻烦，一个小女孩大声叫了起来。
　　“小婧，快去叫姐姐，张云那家伙又去问人家汽车的事了。”
　　又一个女孩跑向了一楼的房子，剩下的孩子们跑着追向了先行的男孩。
　　立秋站在车旁，等家里的车来将这两劳斯莱斯拖走，正在这时，一群孩子向他奔来，那气势，倒称得上浩浩荡荡。
　　“叔叔，这是什么车啊？什么牌子的？多少钱啊？哪国产的？您买了多久了？性能怎么样？有多少功能？叔叔，你说啊，告诉我啊。”
　　立秋一下子傻了眼，这么多的问题，一时之间有点措手不及。那一群孩子满脸的期待，让他不好意思说。他不是一个车迷，什么车对他来说只有一个区别：好开不好开。
　　“叔叔，你说啊。”
　　“小云，回来，小心姐姐告诉你妈妈。”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一位女子不断向他跑来，头发束的不高，脸上的表情很焦急。立秋死死的盯着来到的女子。
　　“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请原谅。”
　　女子道歉，立秋缓缓取下墨镜，两人呆住了。
　　“柳画？！”
　　“立秋？……”
　　彼此唤出了对方的名字，柳画发现立秋真的变化好大。头发已梳到了后面，脸上也不再只有年少时的棱角。早就听说，宇文加的产业已全交给了立秋，大少爷宇文离冬不知所踪。忽然，怀念起了立秋少年时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轻狂。那样子的倔强认死理，才的真正的本性，不带一丝世间的浊气，就像那缕消失在她手中的香魂。想到这儿，又是一阵心凉，这是她的噩梦，即便已过3年。
　　“你要去哪儿？”
　　柳画支走了孩子们，转交处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去看看我哥他们，你怎么在这儿？”
　　“我是一个小学音乐教师，这儿是小学教师家属院，我当然住这儿。”
　　柳画声音平静，正在这时来了两辆车，一辆法拉利，另一辆是拖车。立秋一挥手，车停了下来。法拉利走出男仆正在处理那辆已坏的劳斯莱斯。
　　“二少爷，你速度太快，引擎坏了，不稍一会儿便好。”
　　“把这辆车给我，你们修好后直接弄回家。”
　　立秋身上已有了成功商人的气息，三千的磨砺已让他改变了。
　　“要和我去吗？有一个惊喜给你。”
　　面对立秋的邀请，柳画竟然不自觉的点了头，进入车中，立秋开着法拉利向郊区奔去。
　　“萧生流没陪着你？”
　　立秋一脸的平静。柳画的心里还有一丝的失望。
　　“他去日本了，是我害的，媒体抨击我，他不顾一切的为我辩解，最后他被迫回日本了，我也退出了娱乐圈。”
　　“为什么？”
　　“他们说是我把知遥推下去的，我利欲熏心。”
　　“他们误会了。”
　　柳画看了一眼身边的立秋，那埋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她第一次开口了，连柳戈她都不曾说过。
　　“不是的，如果我告诉你，是我害死了知遥，你会怎么办？”
　　立秋看了柳画一眼，不再说话，反而是柳画，一味的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那次，灯关了，耳机里总台让我们三人不要动。可是小戈在与人打架，我听到遥知喊着小戈的名字向前走，接着就听到一声尖叫，知遥被护栏绊到，倒了下去。我本能的伸出手去，我抓到了她的手，可她并没有求我，她也没有大吼大叫，只是平静的叫着小戈。
　　就在那时，我耳畔有一个声音催促我松手，因为知遥那首轻唱的歌，会让评委把……把冠军给知遥……我……我已经成功了啊……我，怎么会……眼看……”
　　柳画抽泣这，说不出话来，当时的场景再现脑海，手中仿佛还握着知遥的手，那如丝绸一般的质感，至今令她难以忘怀。
　　“所以你放开了？”
　　柳画只是点头，双手将连包裹，痛苦起来。或许是报应，小戈在挣扎中，从楼梯中滚了下来，撞到了头部，从车祸后再一次头部受伤，这次，小戈醒来，已忘了知遥的种种，仿佛生命中，从未有过姜遥知这个人。现在已经和秋夕订婚了，两年便要结婚了，两人住在以前的家里。
　　“我们都欠她许多，一直没告诉你。当时，我已出了400万为你打通了关系，第一是你的，只是，她故意放了水。”
　　立秋说完这话，两人便陷入了沉默中，一直到立秋停车，两个人才下了车，没走多久，便来到一座牧场。一对夫妻坐在树下，两个人并没有太过亲密的动作。
　　“哥——嫂子——”
　　立秋喊着，夫妻俩站了起来，走向了立秋。一样温柔的笑容，让柳画不禁想起了萧生流如莲般的脸庞。
　　“她呢？”
　　立秋追问，离冬笑着，是雨兮开的口：
　　“她去后面的树林里玩了，仪冉陪着她。”
　　“请问，牧场主人在吗？”
　　一个女声传入耳中，柳画转身，那样小家碧玉的平凡容貌，那样的柔情似水，除了何秋夕还有谁？
　　“秋夕，你怎么来了？”
　　“我和小戈来这儿玩，春天了，小戈说我很累，该出来走走、散散心，朋友推荐我们来这儿，你认识主人吗？”
　　秋夕扫视一遍，发现人中有宇文立秋，但秋夕的脾气如水也没多做反应，柳画望离冬，发现这夫妻俩及其相似，只是对她的厌恶，那女子不如离冬掩藏的好。
　　“我不是，这里的主人不在，我只是来看看旧朋友。”
　　离冬仿佛知道柳画误会了，开口解释。柳画四下寻找，却不见柳戈。
　　“秋夕，小戈呢？”
　　“他去找有什么好玩的了。”
　　秋夕平静的说，离冬看着众人，一脸的释怀，将所有的秘密揭开。
　　“柳戈的眼角膜的遥知的，你是个顶替者，你的双眼没有一点问题。”
　　秋夕低下了头，柳画死死的盯着秋夕，离冬却没有一点情绪变化，接着说。
　　“赖灵认输，也是我的意思，你不该让你弟弟开口，让遥知认输的。”
　　离冬的语气并没有责怪，但柳画的心却是更加难受，一直无语。
　　“请你离开，我们家有事要说。”
　　离冬下了一道逐客令。柳画转身没说话，一个人孤单的离开，秋夕的手却没有伸出去。坏人，自己原来真是个坏人，不然怎么没有一个人向她说再见。
　　“我送你，哥，我一会儿就回来。”
　　立秋立刻跑到了柳画身边，并排走出了农场，离冬看着站在原地的何秋夕，脸上还是挂着笑。
　　“何小姐，我想您应该来一下。”
　　离冬的话语气温柔却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秋夕跟着离冬和杨雨兮走向了牧场后的树林，立秋陪着柳画向木场外走去。
　　“我喜欢的是萧生流。”
　　柳画无端的说着。立秋握紧拳头。
　　“我知道，一开始就知道。我只能为你服务，而萧生流却是了解你的。”
　　立秋强装着坚强与平静。这样也好，一切说开了，大家日后也不会多做无谓的纠缠。
　　“所以，不要等我了，早早结婚吧，我害死了你的未婚妻，若要告我，就到我家来吧，反正你知道我的住址。”
　　“你……不远处，有我家的车库，你到那儿，他们会送你的。”
　　“生流在等我，再见。”
　　柳画没有说会不会去，只是与立秋再见了，再不相见。
　　萧生流已经死在日本，我怎会不知，因为你的缘故，他已经被人烙上“低道德”的标签。在日本生活依然窘迫，我资助他了，可他不接受，自己写的曲子只能低价卖给别人，成为别人的成名曲。我曾去看过他，那时候他已经不行了，对他的恨一下子全都没有了。我问他后不后悔爱上你这个恶魔，他只是说你们是同类，恶毒且倔强，没有后悔可选。那时我想到了遥知最喜欢的莫扎特，我没有告诉你，有个念想总是好的。
　　我不忍打碎你的梦。
　　也不愿违背我哥，他为我做了许多，他不要你知道的事我自然不会开口。
　　你要你不要再内疚，不然……
　　我不会，
　　我不会安心结婚的。

　　这里有好多的杨树，枝繁叶茂。秋夕四处张望着，这如银铃般的笑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听上去让人很舒心。离冬一个人走在前面，忽然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一下子收了起来。秋夕的顺着离冬的实现望去，树林中有一片宽敞的草地。
　　映入眼帘的共三人，二男一女。
　　“你太幸运了，我的左眼至今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眼角膜。”
　　那女的便是笑声的源泉，而与她对话的是柳戈，柳戈也在笑，很少见到柳戈这样笑，尤其是马上要考研了。
　　“眼角膜的我女朋友捐给我的。”
　　“那她一定很爱你，像小冉哥对我一样。”
　　女孩子再一次笑声如铃，秋夕这才望一眼另一男人，柳戈虽然已经变得深沉，但这个男人，更加的冷静、沉着。这张脸和那个女的背影一样，令秋夕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他一定很爱你。”
　　“当然啦，小冉哥从小都对我很好。”
　　那女的飞一般欢快的跑到那个男的怀中，完美的笑容，完美的脸庞，完美得让秋夕不断后退。女人将手举起。
　　“我们真的很有缘啊，都感觉自己忘了一些重要的事，手上都有齿痕，而且，左眼都受过伤，小时候认识你就好了。”
　　柳戈看着自己手上的齿痕，头又一次疼，摒绝记忆。秋夕的泪流下来，咬着自己的手不要出声。这就是自己犯的罪，明明相爱的人，现在见了面却是这般光景。只见柳戈走到那女的身边，在她耳畔说了一些话，那女的抬头看了柳戈一眼，笑容减了一半。
　　“仪冉，你们在这，有位小姐在找人。”
　　那个男的，叫仪冉，转过头来。见到秋夕，微微一笑，这时秋夕才看出来，这个男人是谁。在记忆里，这个男人一直被人称为小段，一个组合的主唱。
　　“秋夕，让你担心了。”
　　柳戈的言词，彬彬有礼。秋夕低着头，柳戈并没有发现她在哭泣。仪冉上前。
　　“你好，我叫段仪冉，这位是杨离冬先生。”
　　仪冉向柳戈介绍，柳戈微笑与二人握手。
　　“你好，我是柳戈，这位杨先生，我好像见过，总觉得他的手中应该牵着一个小女孩，奇怪的念头，不要见怪。”
　　“怎么会，离冬哥可好了，他从来不生气的。”
　　那女的插话进去，说完又跳在了秋夕前面，脸上的笑容又恢复了开始时的灿烂。
　　“你是她的女朋友吧？你好伟大啊，居然有人肯捐眼角膜，你一定特别爱他。”
　　就在此时，秋夕抬起了头，脸上还挂着泪水。“你一定特别爱他”，这句话像在剜她的心，深深地刺痛了她。柳戈失措的上前抱住秋夕。
　　“怎么了，秋夕，你这是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秋夕哭着跑开了，那几句对不起，令所有人都听了心酸。柳戈愣在了原地。
　　“你不去追吗？”
　　最后离冬提醒了柳戈，柳戈这才跑着追上去，但那个女的上前大喊：
　　“喂，喂，叫你呢。”
　　这时柳戈才转过身来。仿佛在问，“什么事？”。
　　遥知大声喊道：“记住了，我叫姜怜衣。怜衣，记住了。”
　　“怜衣比遥知好听！这好像是很早以前已经会打过的问题。怜衣好听。”
　　柳戈跑了，没有发现身后的女子已经没有了笑容。两个人的心中，都有种失之交臂的错觉，但两人都没有深究。
　　“立秋还在等着呢，我们回农场吧。”
　　杨雨兮开口打破宁静，三个人向前走去。
　　“雨兮姐，离冬哥，你们什么时候要小宝宝啊？雨兮姐，离冬哥为了你连宇文都不姓了，改姓杨，你怎么还不要小宝宝啊。”
　　“你什么时候嫁给仪冉，我们什么时候要小宝宝。”
　　离冬插话，将目标转移，那女子抱住了段仪冉的手臂，像个孩子。
　　“仪冉，我们结婚吧，离冬哥和雨兮姐的小宝宝，一定是个小书生，好可爱的。”
　　“只要你想，我无所谓。”
　　“仪冉，我忘记的那段过去到底是什么，重要嘛？”
　　“你自己说呢？”
　　“不想了，反正能再见到小冉哥，跟小冉哥一起经营农场，已经很开心了。”
　　“小时候的你也是这样子。”
　　“对啊，小时候，段叔是管家，那时候爸爸打我，都是小冉哥偷偷看我呢。”
　　“那还不是被赶了出去。”
　　“是我不好，不然，爸爸不会赶走你的。”
　　“都别想了，立秋还不知怜衣的事，咱们快回去吧，姜世叔可是费了好大心思才帮怜衣弄的身份。”
　　“哦。”

　　怜衣，遥知，好像很久以前就纠缠过这个问题，那个柳戈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告诉你个秘密，我的左眼经常看到一个女孩，红色的雨，尤其在想过去的时候，耳边还会有人说‘真希望，从来不认识你’。”
　　心痛，一丝的悸动，但，
　　已经没有意义了。
　　因为她是个没有过去的人。
　　一切都已经更新开始了。
　　过去，不该再去纠缠。
　　就让一切随风而逝。
　　留下一句：

　　真希望，从来不认识你……
　　-------------------------------END 2007年3月12日 PM 08：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