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钻]星流》凌弋

52、Chapter 52 冬夜

　　原以为她是个绝世美人，至少是拥有和埃尔威·辛囯的女儿那样差不多程度的美貌，才会把那个兰塞尔迷得死去活来，却没想到……

　　与绿精灵领主夫人对未露面的赫尔卡纳之主抱有相当程度的好奇心一样，至高王本人也对这位传说中纤美柔弱的女性很感兴趣——其魅力应当令人难以抗拒，从兰塞尔只见了她一眼，便甘心抛弃誓言置与诺多的盟约于不顾便可见一斑。

　　费艾诺歪在壁炉旁边的一座小沙发里，握着一卷书，想着白曰所见那个精灵的模样。她的头发是月下雪原一般的银灰色，双眸则是宝石般明净又清浅的绿，不算很惊艳，但却有一种遥远的亲切。

　　令人印象深刻的长相和美丽，但并不是不是传说中露西恩那宛若春晓，令人见之忘俗的相貌——费艾诺曾经从使者那里见过一副多瑞亚斯公主的画像，对那位迈雅与精灵之女的容颜印象不浅。

　　“也算不错了……”他自言自语道，随手翻开新的一页。

　　榻上一直背对着至高王而眠的精灵这时翻了个身：“什么不错？”

　　费艾诺愣了一下，偏过头去：“你还没睡？”

　　芬囯昐在被窝里缩了缩头，或许是因为疲倦，有些发瓮的声音里带了几分与平曰里不同的绵软味道：“我睡不着。”

　　费艾诺看向窗外，堡垒外正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模模糊糊的月亮挂在天上像团发霉的蛋黄。
　　他可能是被那雨声吵着了，至高王心想。

　　他走过去关掉此前为通风开着的窗户，回到了榻上。

　　“去里面一点。”

　　芬囯昐挪挪身子，下意识往他的方向望去.又一次，他的视线偏离了他眼睛的位置，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那双没有焦距的灰眼令费艾诺一阵烦躁。他钻进被窝，将原本只盖至精灵肩膀的棉被往上拉了一些。

　　“不准到处张望，闭眼。”

　　芬囯昐往他的方向靠了靠，那里有一股让他安心的热度：“你说什么不错？”

　　“希琳德尔。”

　　他想到了白天侍女们的讨论：“兰塞尔那位新婚妻子？”

　　“嗯。”费艾诺打了个呵欠，“是个让人印象深刻的美人，兰塞尔眼光不错。”

　　“美到足以让他违反盟约？”统帅颇不以为然。

　　“虽然在我看来还没到那个程度，但对绿精灵么……”费艾诺笑了笑，“何况，不是还有个说法是情人眼中出……”

　　他的视线落到了芬囯昐的脸上，顿了一顿。

　　“出什么？”芬国昐问。

　　他的兄长顺手在他脸上一拍，微怒：“大晚上话那么多，叫你睡觉。”

　　被窝里的精灵不悦地哼哼了两声。

　　指上冰雪般的触感令费艾诺皱起了眉。他的掌心贴上统帅的脸，继而下滑到他的脖颈。芬囯昐偏了偏头，抬手要将他的手掌拿开。但他的兄长飞快拢住了他的手：“你的手很冷，诺洛芬威。”

　　“……”

　　“怎么不叫人多加床被子？”

　　“已经足够温暖了。你忘了吗，弗雷泽说过可能会有的并发症。”芬囯昐叹息一声，说着又蜷了蜷自己。

　　那是横穿赫尔卡拉赫冰峡之后留下的后遗症，凛冽的寒风与刺骨的冰流在他的身体中埋下了隐患。平时无虞，但一旦他遭受重创，或者变得虚弱，自关节与体肤深处传来的疼痛便会提醒他，他已非身处福地。

　　他并不愿意让费艾诺知道这个，然而，至高王的手掌已经不可违抗地游移到了他的胸膛，他的脊背，他的每一根手指，他的每一寸关节，他知道，它们无一处不泛着彻骨的凉。

　　“你是三十岁的小精灵吗？”年长精灵握住了他的手，令他将身体舒展开来，“血液更好地流通才能带来温暖。”

　　在赫尔卡拉赫时我们并不这么想，芬囯昐暗道，随即顺着他兄长的力道朝他的方向靠得更近了。

　　不过事实证明至高王说的是对的。他调整的姿势相当巧妙，芬囯昐枕着他的臂膀，伏在他强壮的胸口，赤裸的肌肤与他寸寸相贴，而来自火之魂魄体内的热度也的的确确将他的痛苦减轻了些许。

　　和他相比，他自己简直像个冰坨子。芬囯昐情不自禁搂紧了他的脊背，蹭了蹭，满意地叹了口气。

　　“不要乱动。”至高王带着警告意味的声音沉沉地响在他耳边，“我没准备做什么，你给我安分些。”

　　“……”

　　这种时候还想对他做什么的得是怎样的混账啊！

　　芬囯昐在心底默默翻了个白眼。然而关节处传来的万蚁噬骨般的痛苦让他不想再多费口舌，与难熬的疼痛抗衡让他更加疲倦，他握着至高王的睡袍，闷声道：“现在好像是有点冷了。”
　　随即他就感到他兄长将他带得离他更近了些。

　　“活该，谁叫你不听话。”费艾诺懒懒道，揉捏着他冰冷的后脖颈，待它变得温暖之后，他开始抚弄他的头发。

　　堡垒外的风声雨声渐渐小了很多。

　　芬囯昐沉默了片刻，突然觉得应该现在将实情说出来。

　　“兄长，其实……是那道光。”

　　“嗯？”

　　芬囯昐将侧脸与手掌一并贴上了他的胸膛。这温暖如此真实。他的心脏在他的掌下有力地跳动着，他好像从未离它这样近。至高王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梳理着他的黑发，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猫一类的生物。

　　“不是一觉醒来就这样的，我对弗雷泽说了谎。是两道光，可能是茜玛丽尔。”统帅低声但清晰地开口，“兄长，我怀疑是茜玛丽尔。”

　　掌下的心跳似乎顿了片刻。

　　“你说什么。”

　　芬囯昐简单解释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它很像茜玛丽尔。”他说，随即察觉到穿插在他发间的手指紧了紧。

　　“不，不会是它。它发出的是无瑕之光，它绝无可能伤害你。”至高王沉默片刻，如是说道。

　　“但除了它我不真的知道还会有什么，那迈雅的武器……”他睁眼望着一片浓重的墨色，喃喃道，“兄长，你觉得那是什么？”

　　“……”

　　“兄长？”

　　“痛不痛？”

　　“什么？”芬囯昐以为自己听错了。

　　随即他感到他的手指抬起了他的下巴，虽然他看不见他，但他知道至高王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年长精灵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了一些迟疑：“当它们刺入你的双眼，诺洛芬威，你痛不痛？”

　　“……”

　　当它们刺入他的双眼的时候，很难形容那是什么感觉。

　　芬囯昐不是没有受过伤或者感受过□□上的痛楚，但没有哪一次能与那一夜相比。那两束强光刺过来的时候，他的双眼瞬间疼得仿佛即将腐化，那股尖锐的痛楚直抵他的大脑深处，就好像有谁敲开了他的颅骨，用小勺在其中不紧不慢地搅拌着。

　　但是统帅当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即将拖口而出的尖叫扼杀在了嗓子里。因为诺多士气正盛，也因为他清楚那城墙之上的迈雅正注视着他的反应。

　　他坚持住了，从安格班一路折返，并无任何人发现——包括他敏锐的大侄子。

　　但是，他的兄长却在此刻问他：“你痛不痛？”

　　芬囯昐抬头，这一次，他对上了至高王的眼睛。

　　“痛，痛死了。”

　　费艾诺的手臂松了松，没有说话。

　　一室寂静中，他只听到了他略略加重的呼吸声。

　　“但我从未后悔，魔苟斯，迈容……”那股莫名其妙的寒意又泛了上来，芬囯昐轻声道，“总有一天，我要……”

　　他猛地吸了口气。

　　脖颈上突如其来的禁锢扼住了他的话语，猝不及防，费艾诺翻身压住了他，语调骤变：“我警告过你，诺洛芬威，我警告过你不准去安格班！”

　　“我……”芬国昐睁大眼睛。

　　脖颈处的力度在收紧，耳畔至高王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你若再敢，再敢……”

　　“兄长……我只是——”芬囯昐的呼吸渐渐有些吃力，他凭着感觉去触碰他的脸，将他推离自己，他看不清他的面孔，但却能想象出他此刻怒极的模样。

　　然而费艾诺更紧地将他禁锢在了自己的身下：“我说了，还轮不到你……”

　　他的嗓音里多了一种让芬囯昐感觉似曾相识的，危险至极的味道。

　　或许与不能视物有关，或许与此刻他所处的位置有关，与体肤之感不同的另一种寒意从芬囯昐的心底弥漫了上来。他不再试图说话，转而伸手抱住了费艾诺的脊背，将他轻柔地按向自己，他的额头贴上了他的锁骨，那是一个表示顺服与请求宽恕的姿势。

　　他成功地稳住了他。他感到至高王的身体一颤。

　　“费雅纳罗……”

　　他的手指渐渐松开，只是虚虚贴在了他的脖颈上。

　　“费雅纳罗……”

　　“闭嘴！”费艾诺偏过头，嘴唇紧贴着他的黑发，呼吸又急又重。

　　芬囯昐有些心烦意乱。他能听到他，亦能触碰到他，但他看不见他。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事。

　　“兄长……”他无神地望着眼前的一片虚无，想了想，问,“万一我真的傻了怎么办？”

　　“……”

　　过了好半晌，身上的精灵才冷漠地开口：“送到矿山挖矿。”

　　“……”

　　“不是什么需要太多头脑的活，有把傻力气就行。”他的嗓音听起来十分残酷。

　　“……”统帅皱眉。

　　“干什么，你该不会认为我会让个傻子来统帅赫尔卡纳吧？”至高王悠悠道，“那是对族人不负责任的行径……嘶……诺洛芬威！”

　　“怎么了？”他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佯做无辜。

　　“你……”费艾诺的声音有些难以察觉的颤抖，“你……给我等着！”

　　【you know why】

　　过了很久，费艾诺才侧过身体，沉默地将他重新拥入怀里。

　　芬囯昐不用看也知道他的脸色肯定是红一阵白一阵。本来以为他还会再数落他几句，孰料他只是狠狠捏了他一把，重新开口时声音和呼吸的频次都已恢复如常：“睡吧，明天还要应付那个兰塞尔。”

　　“但我怎么办？”

　　“我有办法。”

　　“哦……”

　　*

　　次日，当芬囯昐摸到葛洛儿带过来的东西时，没有焦距的眼睛立时就瞪了起来：“这就是他说的办法？”

　　Tbc

　　老规矩，先看看这段能不能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