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Chapter 23 引入明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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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兹洛斯和芬巩如约踏入至高王寝殿的时候，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赫尔卡纳统帅坐在靠近窗边的软榻里，握着杯酒，神色难辨，不知在想什么，而至高王却端正地坐在桌前，执笔在写着什么东西。
这情况分明很和谐……但，有些奇怪。
两位年轻精灵对视一眼，决定依循王礼。
“陛下，殿下。”
“你们来了。”费艾诺放下笔，看着自己的长子和侄子，微微一笑：“很懂事，比我预料的快。”
迈兹洛斯/芬巩：“……”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我要问什么，先坐。”费艾诺给自己倒了杯医师为他调制的专属饮料，抬头示意那边小几上的清酒，“我今晚没有别的安排，东线和多尔露明，你们尽可以说得全面一些，正好你们的父亲和二伯在此，说不定他会愿意提些意见，玛提莫先来。”
“是。”迈兹洛斯一如既往没有拖沓。
他仔细向君主与统帅说明了东边防线的驻守情况，包括兵力部署，包括他们几个兄弟分别的驻地，包括那里的子民的境况，有条有理，十分清晰。
期间芬国昐与他短暂的交谈了一次，说了一些对兵力分布的意见，迈兹洛斯觉得有道理，全盘接下。
然后便是多尔露明，芬巩在此地经营了不短的时间，此次也是有备而来，他给出的回复和那些数据让至高王相当满意。
“既然你说兵力覆盖不够，假如多给你一个军团的人马，和此前一半数量的子民，你可有信心造一个更为丰饶的多尔露明？”
芬巩不假思索：“当然！”
“那么，他便是你的。芬德卡诺——多尔露明的王子，便就此成为多尔露明的主人，如何？”
两位年轻精灵都愣了一下。
一封早已盖好至高王纹章的文函落到了芬国昐长子的手上。
“英勇的芬德卡诺——领主阁下。”费艾诺道，“别让我和你父亲失望。”
芬巩喜出望外：“是！”
“至于东线，”费艾诺转向迈兹洛斯时，笑容渐渐消失了，“在方才诺洛芬威所说的基础之上，我还要你延展两翼宽度，必要之时，我要你保证——能够与希斯路姆两面夹击多索尼安。”
这个任务不可谓不艰巨，然而迈兹洛斯没有迟疑就应了下来：“是。”
“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人马，不要长久沉溺于安乐之中——这平和只是假象。磨亮你们的宝剑，铸好你们的盔甲，等时机一到，我便要让那个——渣滓，看到，我要他亲眼看到——他罪恶的爪牙，他肮脏的奴隶军团，是如何，一点，一点，一点被我诺多一族摧毁的！”
至高王的嗓音与面庞都带上了森冷的寒意，但却是在这样的盛宴之夜……年轻的红发精灵突然打了个寒颤，心上不合时宜地笼上了一层阴云。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工作没做完，可能得闭关几日。”费艾诺微微闭眼，缓和了几分神色，“反正那些条款都商议得差不多了，之后的协议，玛提莫，就由你，或者诺洛芬威去签订。”
“我不去。”已经很久未说话的芬国昐突然开口，硬邦邦的口气与方才对迈兹洛斯说话时的温和孑然不同。
红发将领与多尔露明领主都愣了一下，迟疑地看向至高王与王弟。
费艾诺似乎不以为杵：“那就玛提莫全权处理。该注意什么你都知道，没什么大事就不用来向我请示了，回去吧。”
迈兹洛斯知道他们没有办法插入父亲与二伯的事，于是行了个礼便拉着芬巩离开了。
但芬国昐没走。
“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费艾诺道，“回你的宫殿去，我没那个心情。”
“难道，我出现在这里。”芬国昐冷笑，“就只是为了和你做那种事？”
“不然呢，还是你终于想通要解除契约？”至高王愣了一下，忽然勾唇一笑，“还是想趁月黑风高谋权篡位？”
“……”
“若是前者，可以啊，现在就可以，你来，既然你能想通，我也能勉强自己。但后者——你这辈子都——”
“砰”的一声——费艾诺的话没有说话，统帅的拳头将他砸得一个趔趄，高大的身躯栽倒在厚实的地毯上。
“你听听自己说的是人话吗，库茹芬威？”芬国昐站在殿中，俯视着他，神色冷酷而可怕，“你又开始发疯了，是不是。”
费艾诺仰头，嗤笑一声：“到底是谁发疯，你自己心里清楚。”
芬国昐咬牙：“我警告你——别再逼我。”
“我有吗？”
他忍无可忍地低下身去，握住他的肩膀将他拎起来：“库茹芬威，告诉我——”
“告诉我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否则……”
费艾诺满不在乎地抹了一把鼻血，顺手将它揩到芬国昐衣领上。
“我知道你早就想揍这一拳，才没还手。”他吃痛地低吟了一声，“算了，为免你把我寝殿给拆了，扶我去那榻上，我告诉你。”
芬国昐照做了——而且更多。他顺手将他的酒杯拿过来，在里面倒上了杯热热的饮料给他。
“喝下去。”
费艾诺照做了，然后他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
“现在，你可以说了。”芬国昐盯着他。
但他的兄长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开口。
“在我说之前，你得先告诉我。”他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仿佛不久之前他的脆弱，他的痛苦已尽数离去，“诺洛芬威——你，想不想要至高王位？”
“什……”芬国昐一愣。
至高王的双指按在了他的唇上，止住了他要冲出口的质问：“没错，我在问你，想好了，再回答。”
“……”
“我知道你一直渴望权力，自你成年以来，从阿门洲，从提力安，到中洲，到希斯路姆，一直如此。你想成为我，不是么？你想得到我的东西，不管是父亲的钟爱，还是火魄的地位。”
至高王看着他骤变的神色，收回手，缓缓摩挲着酒杯边缘，似笑非笑：“当然，也有些东西可能你不是那么想要，比如，我的技艺能力，我的语言能力——比起发明创造，你向来更热衷于比武这一类的游戏，你从小就喜欢，因此，它们在你看来不那么重要。”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们从前有过许多龃龉，当然，其实现在也是，只不过，你我都还欠子民一个交代，私人恩怨可以暂且搁置。而且……过去的事情，我不在乎。你知道我想问的是现在。”
“至少是从今日开始，在你我的亲族真正意识到他们的选择是正确的之后；在我们与此地既有的王者立下那样的盟约之后；在他们告诉你图茹卡诺与芬德拉托他们表现出前往更多尚不为我们所知的土地的欲望之后——诺洛芬威，你很清楚，他们也是芬威的子孙，拥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和建功立业的野心，你和我一样了解他们的心智与能力。你很清楚，此地的规则与阿门洲不同，没有那些无能的大能者干涉，这是真正的，自由的土地。你知道他们会建立他们的国度——属于伟大的芬威家族的国度。”
“而在那之后，此刻在你面前的这个人，诺多至高王，库茹芬威·费雅纳罗，便是真正意义上的——诸王之王。”
“等到那时，整个中洲都将知晓火魄之名，他们会知道是他统治，是他领驭，长风之下，八芒星之光所及之处，皆是他的王土。 ”
“或许再假以时日，连那些尚在蒙昧之中与只知享乐而毫无斗志的亲族——连他们的领土也将被纳入诺多的疆域。”
“告诉我，诺洛芬威——”费艾诺深深地看进他的双眼，“这一切的一切，我的一切，你想不想要？”
“这个位置——你想不想要？”
“想好了，再回答。”
他为他勾勒出的，是那样一副恢宏的图景，他有魔力的声音向他展示的，是那样辉煌灿烂的未来，他向他打开的，是那样充满极致诱惑，能勾出他心底最隐秘的心思的宝盒……
但是，他从未与他说过这样的话，芬国昐看着费艾诺的眼睛。
那是一片冷静至极的灰海，不起风浪，毫无杂质，缄默的海面之后一线亮蓝也无。
但他却能看到那两簇依然在疯狂燃烧的白焰——那里头翻滚着的，是无穷无尽的野心，志在必得的骄傲，万夫莫敌的气势，以及……歇斯底里的挣扎和无法遏制的饥渴。
或许……也只有他能看到。
它们灼烧了他。
库茹芬威·费雅纳罗，他的长兄，他的至高王，他总是如此，总是如此。
尖锐残酷，轻而易举，步步紧逼，击溃他的心防——让他不得不在他面前打开层层伪装。
“你要听实话，而实话就是。”芬国昐于是安静地开口。他的神色已经缓和了下来，又成了那个温和的，沉稳的，不动声色的芬威次子，“想要。”
至高王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
“那是真正的强者才有资格坐上的位置，试问，芬威家的儿子谁不想要。”
“你罕见的坦诚让我意外。”费艾诺愉悦道，虽然从他的嗓音里连一丝意外都听不出来。
“问题在于……”芬国昐也笑了，他朝他逼近了些许，略带疑惑地看着他的眼睛，“我想要，您就会给吗？”
“呵……你很聪明。”费艾诺伸手抚上他的脸，停了片刻，垂眸掩住目中神色，“没错，不会，我不会。”
“所以，您的问题，又有何意义？”
“你问我看到了什么？”他抚摸着他的眼尾，冷硬的指面划过他略温的肌肤，掠过他的鬓发，“你想知道，是么。”
“看在你难得坦诚的份上，我就告诉你，我到底看到了什么。”一线幽光自至高王眼底划过，“我看到，你抢占了我的位置，夺走了我的全部，将我打入永无光明的牢狱，让以八芒星为徽的家族从此成为被褫夺者！”
芬国昐双目一凝。
“所以，既然你要听，我今日就告诉你——诺洛芬威·阿拉卡诺，别的什么，你都可以要，唯独，这个位子不可以。”费艾诺微微眯起眼，凝视着他沉下来的脸，冷酷道，“倘若你没哪个胆量一剑杀了我，那么最好，就永远不要妄想。”
出乎至高王意料，面前的精灵突然笑了起来，温和的双目中陡然射出噬人的厉光。
他微微皱眉。
芬国昐越笑越响亮，笑得整个身躯都在颤抖，笑得伸手捂住眼，垂下的袍袖犹如微漾的波浪起伏，愉悦的声音在他的胸腔里回荡。
“哦……库茹芬威啊库茹芬威，我的至高王……”他笑着摇头，“这实在没有必要。”
“是吗？”
“你低估我对侄子们的感情，也……”芬国昐停住笑声，眸光一暗，“低估了我的野心。”
“哦？这都不够？”费艾诺目光一动，冷漠道，“你还想要什么？”
就好像他真的给过他选择……
就好像他一直那样真诚……
他总是如此……一直如此……
外头的欢声笑语早就淡了下去，堡垒之外有林风呼啸而过。
星斗的光芒穿过未掩紧的窗幔洒了进来，落在至高王的脸上，勾勒出宛若虚幻的光影。
这张脸完美犹如神迹，这双眼璀璨胜过光明，这魂魄炽热犹如白焰。
而芬国昐幽邃的目光却滑下来，落到了那张优雅又残忍，苍白却精致的嘴唇上。
“我还想要……”
他无声笑了笑，没有任何迟疑，伸手揽住精灵的脖颈，压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 23 引入明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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