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者相》还刀楼主

15、第 15 章

　　尸体旁落着周伊凡的画像。
　　据说前一日死者曾向人透露自己可能要得到一大笔花红了。但他拒绝透露具体信息，大概是怕被人捷足先登，竟自己去捉人。最后的下场就是惨死水沟，死状凄惨。

　　天子脚下的长安城，治安管控不可谓不强，按现实世界的说法就是“□□力度强大”。千古闻名的夜禁制度，正是为了有效管控治安，防止犯罪于未然。
　　然而，近来的长安城却颇不平静，连续出现恶性治安事件，不断有人在夜晚的掩护下死去。
　　死者都在咽气前遭受残酷虐待，周身骨头被敲碎，最后被捏断脖子，尸体在夜色下被丢弃在城市角落。

　　魏乌衣用手帕捂着鼻子，俯视从水渠中打捞出来的暂新的尸体。
　　死者死去不到六个时辰，但因为泡在城市废水中，已经肿胀败腐臭了。
　　仵作验看后禀报，确实同之前的尸体一样，都是被敲碎浑身筋骨折磨而死。
　　魏乌衣稍稍抬抬手指头，尸体便被抬走。
　　他捂着鼻子的手帕还没放下来，抬眼扫视围观群众，突然眼神一闪，偏头对自己的副手耳语。
　　党向前和魏乌衣的目光对视了，低调地挪开目光，垂下眼，然后低调地从围观人群中退出去。
　　没走几步就被身后赶上来的武侯围住。
　　他身边其实有一批平时给他办事的市井闲人，包括丁青松都在，看到他有了麻烦都随时准备出手。
　　但党向前微微向他们摇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他问武侯：“请问各位有何事挡我去路？”
　　一个武侯说：“左金吾卫大人召见。”
　　党向前还要推脱，被不由分说扭送到魏乌衣面前。
　　魏乌衣已经在不远处的凉伞下胡床上坐定，喝着凉茶，现场办公。
　　他用手帕擦了擦脸颊上的汗，一副苦夏的样子。
　　党向前心想你一个虚拟人物架子还挺大。难不成我还要给你磕一个不成？
　　念头刚落，便被后面的小吏一脚踹中膝盖，扑通跪在当地。
　　党向前怒了，跳起来：“惯出你毛病了是不是？！”
　　他一个生在红旗下长在红旗下的社会主义新人，还真没有见到上级，不论哪个上级，就下跪磕头的毛病。
　　小吏看他还敢起来，扬起板子就要教训。
　　丁青松跳出来用佩剑挡了这一板子。
　　李驴儿也率众围上来，嘴里嚷着：“犯了什么法？凭什么打人？”
　　官吏们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人敢搞事，不禁大为紧张，纷纷亮出武器，围在魏乌衣身边。

　　魏乌衣一扬手制止了，细声细气地说：“罢了。市井小民，不是罪人，且免了这一跪。你们都退去。”
　　官吏保留意见地稍微收起武器。
　　党向前也示意李驴儿退一边而去，拱手说：“不知道金吾卫大人，召我来为啥？”
　　魏乌衣说：“原来，我只是觉得这位看起来面善得很，后来想，在几次勘验尸体的现场都见过你。这是为何？”
　　党向前说：“因为我爱看热闹，最近长安城最大的热闹就是出了连环变态杀手。我反正闲着没事，就来看热闹咯。”
　　魏乌衣说：“哦。原来如此。可是你不仅一个人来看，居然还带着一批党徒，还有游侠助威，不只是看热闹这么简单吧。而且你刚才说什么？连环变态杀手？这是你给凶手取的绰号？”
　　党向前想，这个金吾卫是个什么官不知道，但是看样子应该是负责案件的官员吧。既然是他要和我碰一碰，说不定就是情节要求。我也别跟他玩虚的，实在点，破不破案的其次，主要是看看这些个死者和失踪的周伊凡有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他哈哈笑说：“金吾卫大人目光如炬明察秋毫。我对这个案件有点研究。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单独和金吾卫大人谈谈。”
　　魏乌衣擦擦汗，点头：“去金吾卫卫所详谈。”
　　党向前和丁青松被带到卫所，李驴儿带着市井闲汉们守在外面。
　　只一会的工夫，魏乌衣之前派出去的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回来，在他耳边耳语起来。
　　魏乌衣边用手帕捂着嘴角边听，不时用眼睛看党向前二人。
　　副手言毕，退到一边侍立。
　　魏乌衣说：“党大郎和丁大侠，听说你们在找人，你们找的人和这些个案件有关吗？”
　　党向前一惊，这么一会儿自己的底细已经被摸了个大概，这个金吾卫看来不是白给的，情报搜集能力堪比CIA啊。
　　“金吾卫大人，我们在找一个人，我这位游侠兄弟从川蜀官道一路追踪他，进了长安城，他便不见了，此后便发生了这些骇人听闻的虐杀案件。”他从袖贷中拿出周伊凡的画像，奉上。
　　副手接过去，转呈。
　　魏乌衣打开画像，看了几眼：“即便如你所说，是此人进入长安后发生的虐杀案。但单凭这个就说两者有关系未免太牵强。每日进出长安的人有成千上万。如何就说和此人有关？”
　　党向前说：“我曾发动兄弟在市井见寻找此人下落，广撒画像。其中一人发现其踪迹，但第二天便惨死，便是虐杀案的第一个受害者。他死时身边还有这副图。”
　　魏乌衣凝眉正色，又看了眼画像：“这么一说，确实证物中有此物。”他叹气，“这么说，你我的目标一致。都是缉拿这个残虐的凶手。”
　　党向前心理还是有点不认同。周伊凡毕竟是现实中的人物，他滞留在这里，也许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退一万步说，就算周伊凡是杀人凶手，但在这里杀人能叫杀人吗？根本不算。就是玩游戏而已。
　　他找到周伊凡主要是为了带人家孩子回去。
　　所以他表情微妙起来：“还不能确定画像中的人就是凶手，我们只是觉得有关联性。”
　　他不自觉地为周伊凡辩护。
　　魏乌衣看了他一会儿，缓声说：“刚才你提到，丁大侠跟着此人从川蜀一代入京的。大概有一事你们还不知道。剧报，此贼虐杀早在长安之前就已经开始，最早便是从川蜀，沿着官道，一路杀进长安的。”
　　党向前和丁青松对视一下，无语。
　　魏乌衣说：“不瞒你们说，本来寻常的凶杀案件，还用不上我等金吾卫出手。左右金吾卫主管长安街市太平，不受地方节制，直达天听。但此贼罪大恶极，且在天子脚下不知收敛，形如鬼魅，已经惊动了大老爷。此案不止金吾卫，就连长安县，甚至大理寺都抽调人手协办此案。党大郎和丁大侠既然是友非敌，便来助我等一臂之力如何？”
　　党向前心想果然是走剧情呢，忙说：“没问题！我们是长安好市民，为国家服务，惩恶扬善，义不容辞！”
　　魏乌衣缓缓放出一个笑，用手帕擦擦汗，最后收起来：“如此甚好。那么本金吾卫便给你们个查案的方便——以朝廷专案的身份征召你们为‘不良人’，协同办理妙菩萨一案。”
　　党向前说：“这个……信息量有点大。首先，这个妙菩萨是谁？”
　　魏乌衣说：“你果然并不知道——这个妙菩萨，便是这贼人的自称。有胥吏查到他曾经的行藏，此贼对人自称妙菩萨。”
　　党向前对丁青松说：“这可能是周伊凡的游戏名，回头咱查查。”
　　这个游戏的私密性非常好，在游戏中的名字非本人很难差到。
　　党向前又问魏乌衣：“那你让我们做的那个‘不良人’，又是个什么身份？”
　　魏乌衣看了他一眼，解释说：“不良人是官府中的一处非正式的机构设置，由不良帅统领，下设天罡三十六校尉，协同官府治理城市街坊、缉拿犯人等大小事宜。”
　　党向前想了想说：“那不就是辅警嘛。”
　　魏乌衣笑说：“党大郎也是说怪话的人，罢了。我大长安四方来朝，番僧胡商不绝于途，多几个说怪话的人也不奇怪。”
　　他说完负手而去，留下一句话：“有关案件一事，若有需要可到金吾卫治所寻我。”
　　党向前和丁青松商量：“咋整的，我一个修仙的，你一个做武侠梦的，咋还让政府给收编做上辅警了。这个游戏是不是疯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设定。”
　　丁青松拍拍他肩膀：“大隐于市，一切都是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