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85、学校

　　舒望激动之下，倒是答得爽快，后面再听张良要发的天下书是立国宣言，又开始犹豫起来。

　　她一直认为，现在还不到时候，此时此刻显露出逐鹿天下的野心，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张良却认为，魏国背刺一事就是警醒，刑都一直不敢显露锋芒，是因为还在与陈人作战，怕成为众矢之的，引来他国觊觎，现在陈人已退，以胥之奇满眼盯着袁承武财物的短视，魏人也不会久留，接下来北林九城恢复建制，他们便有足够的理由上书周天子，将北林九城作为一个完整的封国，就算是周天子不同意，实地在手，国名一定，名存实亡的周天子手也伸不到刑都来。

　　红夷大炮的威力，想必各国王室早有耳闻，他们要来试试大炮的威力，刑都也不会惧怕。

　　是时候对天下宣布，一个新的诸侯国崛起了。

　　舒望被张良劝服，看着姜子牙的《义冢》一文，依旧被他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苍生黎民微渺之义感动得无以复加，这是一篇从百姓的角度，写给统治者的檄文，以小见大，字字泣血，通篇四字骈文，抑扬顿挫，十分适合传播。

　　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舒望决定，等今年过完，长陵凯旋之时，再颁发这天下书，到那时，北林九城应该差不多稳定了，阻碍也小些。

　　她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安顿好从四面八方涌来刑都的流民。入冬以来，刑都大兴土木，向西扩建了新城，因为没有旧有建筑和道路的限制，舒望也终于能在新城区引入地下水道和坊市融合的建筑方式。

　　新城以刑都第一间书局为中心，各类建筑呈中心对称分布，目前已经拥有了一所学校，一所医局，一间药铺，一间绣坊，一座养济院，余下的建筑都是两层小楼带门面和后院的形式，既可以做生意，也可以住人。街面是由水泥铺成的，整洁干净，已经有不少人在向舒望打听，怎样才可以住进新城。

　　要花钱的话，他们有啊！

　　刑都城最初的百姓，通过飞速发展的铁矿、纸坊、水泥厂、建桥修路甚至是种地，都已经积累起了一笔财富，尤其是刑都的商人和樊家坡的人，因为舒望没有将食盐、铁矿和白纸这些东西收归己有，而是把技术分享给了所有刑都人，刑都百姓们只要不偷懒，都能找到赚钱的门路，舒望收的赋税也不重，这大大刺激了刑都手工业和商业的发展，人均财富飞速上涨，现在基本每个刑都人都有房有地有生计，手中有活钱，放在他国都城也算得上小富之家。

　　不过发展得太快，城市建设也向着舒望未曾设想的方向去了，许多小型纸坊搬进了城市，污水排放不及时，噪音从早到晚，严重影响了百姓的日常生活，这一点也令舒望颇为苦恼。

　　新城区则拒绝了所有水污染、声污染的行业进入，所以大多数有钱百姓都想往新城搬，更不用说，新城有了一座学校。

　　起初所有人都不知道舒望为什么要留下那么大一片空地，后来校舍一排排地建起来，空地中心多了一座白玉石碑，空无一字，引得人们越来越好奇，纷纷跑来询问舒望这到底是什么。

　　舒望笑道：“衣食丰足，当思教育，咱们刑都久经战乱，庠序已毁，书塾也太少，今年夏秋出生的孩子有五百多个，适龄学童也有一千多人，若不尽快建立学校，咱们刑都的孩子都得当睁眼瞎咯！”

　　她向来爱说笑，与百姓们从无距离，大家一听，都觉得舒姬思虑周全，当即放下了心，都回家收拾漫山遍野乱跑的熊孩子去了。要进舒姬的学校，想必不是件容易事，他们得赶快打听打听入学标准，找个老师给家里的孩子补补课。

　　塾、庠、序和泮宫都是学校的别称，私塾是指家族设置的初级学校，按照周礼，方圆百里内的二十五户人家称作一闾，共一条巷子，巷口有门，门边就是塾，若地广人稀，就找一个大户人家的堂屋作为教室，一户人家四五个孩子，加起来也有不少学生。庠序并称为学校，比私塾的规模更大，等级更高，《礼记》说“党有庠”，五百家为一党，称作乡党，大概就是二十个塾，序和庠差不多，还会教习射箭，相当于文体两开花。而泮宫，像赵长瀛进的魏国泮宫，是专属于贵族阶级的学校，一般只有诸侯子弟就读，不过周礼崩坏，没有多少人在乎这个，泮宫也就慢慢地收纳其他贵族子弟，赵长瀛通过景牧的关系也能进去。

　　舒望建的学校是按照现代标准来的，不过现在刑都的学龄儿童年龄差比较大，学习基础也不好，所以她先建的是一所小初一体的学校，至于学制，按照古人寿命长短和工作年龄稍有调整，小学三年，初中三年，六岁入学，十二岁就可以毕业了。

　　至于毕业以后要干什么，她还有六年的时间再去建设高中和大学，现在还不着急。

　　设想如此，现实却很骨感，舒望派人上门登记学龄儿童的时候，百姓们以为她规定的是只有六岁儿童才能入学，大量超龄儿童的父母在家哭天喊地，一时间刑都家家鬼哭狼嚎，吓退了不少冬日觅食的野狼。

　　孟津率领孟氏一族，跟着流亡的北林百姓抵达刑都时，就被城中家家恸哭的景象吓了一跳。

　　性情冲动的孟光道：“临近年关，城中却不见百姓欢庆，皆聚于工坊，日夜繁忙，不得歇息，西城更是大兴土木，由此可见，这位舒姬也是一个不会体恤百姓的上官，身为一城之牧，岂有此等磋磨百姓的道理？”

　　路旁一个赶马的老汉吸了吸鼻子，擤出一把鼻涕，看了看整洁的地面，左顾右盼了会儿，正要把手里的大鼻涕甩出去，道旁突然冲出来一群少年，将他团团围住，一人一句，叽叽喳喳的，比麻雀还吵闹。

　　“仇大伯，你又违反卫生条例，随地擤鼻涕！”

　　“屡教不改，罚款一枚铁钱！”

　　“还要上榜公示，叫大家都来看看，仇大伯又交罚款了，羞羞！”

　　仇大伯看着手里还没甩出去的鼻涕：“……”

　　“哎哟喂，你们这些小家伙，整日地盯着我老仇，前日张大在路边撒尿，怎不见你们来管？”

　　少年脆声道：“张大是在城外行道树旁施肥，这个我们不管，我们少先队只管城内的卫生。”

　　坐在车辕上的孟光忍不住笑了。

　　少年中带头的一个，臂膀上绣了块红布，有三道横杠，很是自信威风，他回头瞪了孟光一眼，道：“你这外乡人，还不快些找个落脚的客舍，若等宵禁了被抓进守备府地牢，哭都没处哭去！”

　　孟光一愣，这少年年纪不大，怎么就看得出他们是外地人？孟光进城的时候都注意过了，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大多是外来的流民，刑都人不说衣着光鲜，至少干净整洁，也只有他们这一批从北林来的望族人家，才有车马行李，衣着也与刑都人差不大离，按理说，少年该是看不出他们的身份的。

　　“你怎知我是外乡人？”

　　少年得意地笑了笑，拍着胸脯道：“咱们刑都人气势昂然，从无颓靡之色，只有你们这些跋山涉水而来的外乡人，才会垂头丧气的，连大路都不看。”

　　孟光一惊，下意识看向赶车的马夫，又往后头的车队瞧了眼，果然他们孟氏一族百来人都有些萎靡不振，即使衣着得体，也能很轻易地与刑都百姓区分开。

　　“好了，”少年有任务在身，懒得跟他闲聊，虽然极少见到进城还带着大批行李的流民，但他也懒得深究，若有人作乱，自有巡防队去管，“你们快些去寻落脚的客舍吧，咱们刑都的客舍开在四个城门两边，都挂了‘客’字旗帜，很容易分辨，有三等客房，一等五枚铁钱一晚，二等三枚铁钱一晚，三等一枚铁钱一晚，与客舍主人报流民籍可免头三日的房钱，还能领一份救济粮。”

　　少年说话流利清晰，显然常引导入城的流民住房，孟光听完，惊叹不已，对刑都的印象，变得矛盾起来。

　　一路上他们见了不少涌入刑都的流民，少说也有上万，每人免三日房钱，还有救济粮，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难道是城中有富人接济，特意令这些客舍如此做吗？

　　百姓们如此繁忙，是那舒氏胁迫，还是另有原因呢？若刑都赋税徭役极重，重到冬日还建桥修路毫不停辍，那为何刑都人还如此精神抖擞，对自己的身份骄傲若此？

　　孟光忍不住仔细去想，跳下车辕，抓住少年的胳膊，迫切地追问：“小友且慢，不知这接济流民的钱粮，是哪位善人出的，我等也好上门拜谢——”

　　少年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当然是咱们舒姬定下的政策，去守备府拜谢就不必了，咱们舒姬忙得很，你们要真的感激舒姬，有些才学的话就去应聘太平书院的老师，识字或会记账的可以做铁矿、工坊的账房，有一技之长的话，就去西城看看，那里缺木工、瓦工缺得要死，什么都不会的也不要着急，卖把子力气一天也能挣两三枚铁钱。”

　　“两三枚铁钱？光靠卖力气？”孟光失声尖叫，在北林，铁钱极其稀有，十枚铁钱就可以买一匹上好的绸缎，他平日替人讲学，抄录书籍，报酬也不过两匹绸缎一月。

　　少年被他的激动吓着了，后退两步，警惕道：“两三枚铁钱不算什么，书院的老师薪俸才高呢，若经舒姬验证，确有才学，最高一等，可以拿到百枚铁钱一月的薪俸，还包吃包住，年节都会发放节礼……”

　　他还没把书院老师的福利一一给这个没见识的外乡人说完，就看见貌似发了疯的外乡人飞快地爬上了马车，踢开车夫，往西城的方向去了。

　　“哎——”他想说，那条路上在挖下水道，现在走不通了。

　　擤鼻涕的仇大伯趁着少年跟孟光闲扯，早拉了车跑远了，今日少先队的收入又少了一枚铁钱。

　　不过也好，他们少先队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督促刑都百姓讲卫生爱文明树新风的，等太平书院修好了，他们这些超龄儿童，也可以去学校上课了，城里之所以到处鬼哭狼嚎，那都是大家在感念舒姬的开明呢。

　　毕竟自古以来，他们从没有见过有哪个官会说，免除十五岁以下少年儿童的学费和书本费，提供住宿和吃喝，十五岁以上有志于学者，可以每月一枚铁钱的学费，入太平书院夜校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