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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攻寨 ...

  •   既然是劝降,还是要给响李寨一定优待的,舒望同田单讨论了大半天,才终于敲定了响李寨归附的所有具体条款。

      田单也没指望占便宜,能跟刑都百姓一样,他们就谢天谢地了,时人对主动投降十分不耻,看赵国在各国间的骂名就知道了,不战而降,比昌国力战而亡耻辱百倍,后者甚至还会受到景仰,万人称颂。

      没想到舒望完全没有压着他谈条件的意思,反而开出优厚的待遇,还给了他一个副将之职,有正式的文书和令信,响李寨则因为多山少地,获得了三年的免除赋税,用兵役代替。

      田单其实是十几年前亡于楚国的小诸侯国石国的王室旁支,他们这种小国,兴起和灭亡都是寻常的事,田单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复国的必要,相反的,他对有人能站出来结束乱世纷争更为渴盼。

      短短的一次谈判,田单见识到了舒望的才能和襟怀,对那个传说中的长陵公子,更多了几分兴趣。

      也许,乱世破局之人,已经在北林出现了。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入夜暴雨倾盆,电闪雷鸣,骇人的风雨呼啦啦拽着破旧的窗扉,呜呜咽咽,像是恶鬼的哀号,舒望点了一盏油灯,借着昏黄的灯光,在看田单给她的响李寨布防图。

      交出布防图,才是对她真正臣服了。

      舒苓的伤口敷过药,又经田单把了一脉,说是有些风寒,喝了两大碗苦药,皱着小脸缩进了被窝,抱怨道:“阿舒,这次要不是你,我真没命了,不过叔祖父要是知道你舍身救我,身陷险境,肯定要把我吊起来打个半死。”

      舒望放下牛皮纸,笑吟吟地看她,舒苓这孩子有一股灵气,很讨人喜欢,舒望同她待在一处,感觉自己的心态都年轻了不少。

      “我兄长就这般可怕么?族中子弟都像你这般活泼,他个个都要管,岂不是要累死?”

      舒苓咋舌,表情夸张,心疼中带着几分自豪:“怎么不累,掌着那么大的舒氏,还有王室在他后头拖后腿,听说叔祖父自成年以来,每日睡觉不过一漏时辰,余下的时间都在处理杂务,要不是有他四方斡旋,结交楚王室,卫国早就亡了!”

      由她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卫国人对舒氏的归属感比对卫王室的归属感强得多,尤其是舒云长,卫国基本没有贤主能臣,上上下下都是他一个人操持,不论是对外论交,还是对内建设,他都做得极为出色,以至于现在卫国百姓只认舒氏的徽记,根本不承认卫王室。

      若说舒氏能通神明,那在百姓心里,舒云长就是那个顶天立地的神明。

      “不过我觉得阿舒你比叔祖父也不差什么了,都是忙起来就不管不顾的,谁也劝不动,若是阿舒回了卫国,叔祖父定不会让阿舒如此操劳,有了兄长和亲人,阿舒就不用这么累了!”舒苓小声絮叨着,药劲上来了,她亮晶晶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两滴泪珠,沉沉睡去。

      “阿舒,你也有家人呢,别怕啊……”

      舒望听着她的喃喃细语,心里一暖,披着衣服走过去,帮她掖了掖被角。

      “笃笃笃——”门外传来敲门声,短促而尖锐,好像十分焦急。

      “何事?”

      “舒姬,有人攻上山来了!”

      舒望大惊,心里飞速地把刑都附近的形势过了一遍,竟想不出来有谁敢在这雷雨天攻寨。

      生产力低下的时代,相对应地战争能力也是有限的,不然为什么春秋战国时期争战双方都是比战车数量,在约定好的平原上列队,称为“疆场”或“野战”,每个士兵都会配备战车,没有步兵或者骑兵,这是因为,平民和奴隶是不许作战的,他们只能负责做饭喂马运输辎重的工作,参战士兵都是最低一等的成年贵族男子。作战时,双方出动同等数量的战车,捉对厮杀,如果有人没有准备好,不准击鼓进攻,双方战车交错,车上的士兵就拿着矛互相刺杀,如果敌方受伤,则立刻停止攻击,让对方回营疗伤,多出来的士兵也不能参与到旁人的争斗中,只能旁观。如果敌军战败撤退,一般情况下是不准追击的,追击也可以,但是只能追五十步,所以“五十步笑百步”是真实存在的,不过不是因为笑别人怕死跑得快,而是笑,五十步之外就安全了,何必要跑一百步。

      在这种情况下,礼的约束极为重要,所以战国时期群雄争霸,破坏了这种约束力,被称作“礼崩乐坏”,这不是文化的崩坏,而是生产力发展,战争进化到新的阶段,旧的礼仪秩序无法规范新的作战形式,势必要做出改变。

      舒望现在所处的时代,就是类似于战国后期,步兵和城战出现,大量的兵法技巧被应用于实战,诞生了许多有名的战役。不过,游击战还差得远,一来是士兵没有潜行奔袭的能力,因为缺少盐分和维生素的补充,大家基本都有夜盲症,原始森林还没有被破坏,地形复杂,一进深山就很难出得去,二是不划算,耗费人力物力就只能拿到无法耕种的土地和少量的人口,任谁都算得清这笔账。

      这就是响李寨为什么能发展到这个规模还没有被灭的原因。

      “不好,他们从后山崖壁爬上来了!”

      “辕门也失守了!”

      “快,去把所有人都喊起来,带着粮食分批入山,不能让他们抓到!”

      乱七八糟的呼喊声此起彼伏,田单迟迟没有出现,应该是带人去抵抗了,大雨滂沱,外头黑魆魆的什么都看不清,风雨中只有几点飘摇不定的篝火,尖锐的嘶吼声划破夜空,令舒望坐立不安。

      舒望看了一眼额头冷汗涔涔的舒苓,她还病着,如果这时候把她带上山,病情肯定会加重,舒望手上没有抗生素,要是烧过头了,说不定会有丧命的危险。

      不行,她不能跑。

      舒望把油灯灭了,穿好衣服,在房里踱着步子,心中焦急不已,忽然门外一声惊雷炸响,闪烁的电光照亮了黑沉沉的夜空,她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突然想到了什么!

      先前她认定长陵此刻在永乡攻城,要是长陵已经攻下永乡了呢?他一直计划要拿下响李寨,趁雨夜攻寨,是经常兵行险招的长陵做得出来的事。

      舒望喜出望外,刚一推开门,一道人影晃过,她的后脑猛然遭了一击,闷哼一声,倒在了雨地里。

      通往响李寨的山路泥泞难行,这寨子又是依山而建,借着陡峭的崖壁,在石缝中凿出巴掌大的落脚地,没有寨里的人领着,根本就找不到上山的路。

      好在刑都城有精钢,能造飞爪和滑轮,这本是用来攻城的重要军备,却被长陵毫不犹豫地用在了攻打小小山寨上。

      大雨丝毫不能减缓长陵军的攀爬速度,这次来的都是军中精锐,骁勇强悍,来的路上已经知道,他们最敬慕的舒姬,最忠实可靠的后盾,被响李寨的贼人掳走,恐有性命之忧,所有人都憋着一股气,一定要将舒姬完好无损地抢回来!

      长陵站在雨里,身上的甲胄沾水湿重,压得他脊柱微弯,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他却丝毫未察,一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落在群山间的村落上,猩红的眸子滴血一般,杀伐之气尽显,宛如地狱修罗,所遇敌匪皆三两下倒在他的面前,血花飞溅,落在他的头上、身上,还有那把澄明如练的重剑上,凝成流不动的胶糊状,大雨都洗不净的血腥之气,狠狠击溃了每个山匪的心神。

      若不是夜色掩饰,身旁近卫也要被他吓到,一向温和的长陵公子怎会如此阴鸷,骇人得紧。

      寨子里响起沉重的鼓声,田单已经看出对方乃精锐之师,仅凭响李寨的散兵游勇根本无法与之匹敌,不如直接投降,说不定还能保住一部分人。

      他跑到放哨的楼台上,敲响了撤退的鼓声,对方一旦听见,只要不是抱着屠村的目的来的,就一定会及时收手。

      然而杀戮并没有停止。

      “公子!对方敲鼓投降了——”一个红缨小将着急地拉住长陵,公子已经杀红了眼,眼神一片空洞,猛然回头,小将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恶鬼,吓得肝胆欲裂,连忙松开了手。

      长陵三天三夜未曾合眼,攻打永乡,面对招毅军是一场恶战,泄洪之时他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一天奔袭百里攻打响李寨,完全是靠着本能支使,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其他的念头。

      只有两个字——舒望。

      剑锋向下,奋战的长陵终于脱力,单膝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口中不断呢喃着。

      众将士纷纷围上来:“公子!公子!”

      他猛然抬头,仰天长啸,撕心裂肺地吼出一个名字——“舒望!”

      田单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先是惊诧,后是狂喜,跳起来高声呼喊:“都别打了,是自己人!舒姬安好!舒姬安好!”

      大风送来田单的呼声,长陵心神一松,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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