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36、食盐

　　市场监察员，是舒望设立的监督市场秩序、打击违法商贩、维护消费者权益的特别岗位，他们日常的工作内容，应该包括查验商品的质量问题。

　　舒望掀开剩下的竹筐，发现里面的食盐全都是未经过滤的灰褐色混合物，应该是直接从盐壁上刮下来，就拿到了市场来卖。这种盐，含有大量的硝、磷钾杂质，人吃了就会拉肚子，浑身发紫，严重的甚至会致死。

　　这哪是食盐，分明是毒药啊！

　　“说吧，你们是哪里来的？”舒望目光冰冷地盯着眼前的摊贩，就算食盐再珍贵，百姓们对杂质盐的认知再不足，光这可怕的颜色和刺鼻的味道，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只是，舒望没想到的是，她身边的所有百姓，包括舒苓，都对她震怒咆哮的态度表示了不解。

　　“阿舒……姑祖母，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舒望疑惑道：“你们不知道这种盐吃了会死人吗？”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前对此一无所知的百姓们哄动起来，舒姑娘说的话，从没有错过，她说这盐吃了死人，那就一定会死人。那些买了盐的，连忙拥上来，七嘴八舌地要向他们讨个说法。

　　“退货！退货！”

　　“胡说！我们历来便是吃的这种盐，怎么可能会吃死人？！”那摊贩涨红了脸，叉着腰同舒望争辩，似乎并不认识这位刑都城的实际掌权者。

　　舒望眉心微皱，道：“你们是从何处来的？不知道刑都的规矩么？”

　　卖盐的共有三人，一老两少，年老的那一个大概是管事的，按住神情激愤想要动手的两个后生，朝舒望作了个揖：“这位姑娘，老朽与两位侄儿不是刑都人士，初来贵宝地做个小本买卖，可不敢担这害人的名声，还请姑娘嘴下留情，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他这话说的，仿佛舒望是嫉妒他们生意好故意来捣乱的，周遭的人哪个听不出来，都为舒望抱不平，齐声道：“啐！你这老儿怎么血口喷人，这是咱们刑都城真正管事的舒姑娘，东西市的买卖都归她管，你们在东市卖害人的毒盐，可是要下大狱的！”

　　三个盐贩子这下才真是慌了，跪下来连声求饶，痛哭流涕地保证他们不知内情，说是祖上传下来谋生的手艺，往日都是往深山老林里卖，不敢叫官府知道，见刑都放开了限制，才敢背过来当街售卖的。

　　舒望冷静下来，叹了口气。

　　很多在她看来很简单的事，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些是毒盐又怎样，很多吃不起盐的百姓，明知不对也要去吃，因为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一块拇指大的粗盐，顶得上十匹布，况且就算有布，你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在大周，盐铁虽然没有专卖，但各个诸侯国心照不宣，牢牢把控着盐的出产，将其视作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大多数食盐，都用来保证军中精锐之师的供应。

　　“罢了，起来吧，今日之事是我失职，没有提前预料到这种情况，给出有关食盐的具体准入原则。不过，你们三个要跟我走一趟，将这毒盐的来历说清楚。方才在此处买了盐的，都可以退货，那些不在场的受害者，各位回家之后多宣传宣传，让他们来守备府门口退换毒盐。林立，带人把这毒盐缴了，送回守备府。”

　　三个盐贩面面相觑，本以为人头不保，却没想到只是丢了盐而已，只是，舒望要寻根究底，就让他们心惊胆战了，这盐的来历——

　　三人皆打了个寒颤，不知舒姑娘知道实情后会不会将他们就地处死，于是互相对了一个眼神，决定打死也不说。

　　“还不走？”林立是舒望的侍卫长，跟着她寸步不离，也协助她处理一些杂事，见三人跪地不动，没好气地踢了摊子一脚，“盐钱不想要了？”

　　三人都愣了，盐都让官兵缴了，还会付钱的吗？

　　林立一见他们的表情，就知道他们误会了舒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们舒姑娘多好的人啊，这些外人都不长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们以为我们是强盗啊？”

　　三人不敢说话，心里却想：官兵跟强盗有什么区别？都惹不起。

　　等到了守备府，舒望想再审审，明确这些毒盐的来历，三人却是缄口不言，一逼急了，就语无伦次地说：“小人都说了，是祖上传的手艺，就是我们自己从石壁上一点点刮下来的！”

　　舒望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可这三人信誓旦旦，言词完全一致，根本审不出什么，她只得付了钱，把人放走。

　　“林立，派斥候跟着他们，看看他们都做去了哪里。”也不怪舒望敏感，太多人盯着刑都城，她必须谨慎行事。

　　林立领命去了，舒苓摇着蒲扇从外面进来，问舒望：“阿舒，那些毒盐你留下来做什么？还叫山去拿木炭回来——”

　　舒望也觉得天气热，热得不正常，近些日子雨水也少，她已经派了农业组去各村各屯巡视，怕灌溉不足，导致今年收成不好，早早预防起来，哪里水源不够，就近架设水车引水灌溉，还能多顶一阵子。

　　她身上穿着缝成古装式样的短褂，跟T恤差不多，蝴蝶袖，宽敞透风，从头往下一套，方便利落，外人还看不出端倪。这衣服是绉纱做的，表面有縠纹，不平整的同时多了几分设计感，被她穿出去，还引起了城中女子的跟风。

　　套头式的衣服节省布料，对于穷苦百姓来说，再好不过了，这个时代的劳动人民，夏天也都是短衫短打，男子赤膊坦胸也是常事，所以舒望的衣服并不算特别稀奇，舒苓为了凉快，也穿了一件。

　　“东西都备好了？”

　　舒苓点点头，期待的目光跟随着舒望的一举一动，这才几日，她就被这位姑祖母彻底折服了，觉得天底下就没有能难倒舒望的事儿。

　　“备好了！”

　　舒望来到后院，他们已经架好了火盆和坩埚，五筐毒盐一字摆开，小铁锤、白麻布、细木炭、大木桶、沽酒用的漏斗，应有尽有，旁边还放了一架小型手摇石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舒望，等她发号施令，若能从毒盐中提取出可供食用的好盐，那可是一件了不得的大功德！因为这就意味着，刑都百姓可以低价购入外面的毒盐，自己加工，不光能保证刑都百姓有盐吃，或许还能跟其他国家做生意，狠赚一笔！

　　不怪他们有这种想法，自从舒姑娘改了东西市后，众人见市场如此繁荣，许多人因此大发横财，大家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不过有一点是他们的共识，那就是，坚决拥护舒姑娘的一切做法，舒姑娘往东，他们就决不往西。

　　舒望心里把为卤盐过滤脱毒的流程过了一遍，已是胸有成竹，终于开口，吩咐几个有力气的年轻人把结成块的毒盐倒进石磨，不一会儿，灰褐色的盐粉就从石磨边沿缓缓溢出，落入底下盛满了水的木桶中。

　　不消片刻，水桶里的水就污浊不堪，舒望让人用力搅拌这混合液，等到盐分彻底融入水中，达到饱和状态，再倒入一只用几层麻布裹着桶口的木桶里，灰黑色的杂质被麻布拦截，留下一层厚厚的污泥，看着就令人触目惊心，这要是被人直接吃下去了，可还得了？

　　如此几次，反复操作，直到灰褐色的溶液渐渐变清变浅，白色麻布上也再找不到丁点杂质，舒望才叫他们停下，用麻布包裹着敲碎的细木炭，塞进漏斗口，使劲摁实了，务必做到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空隙。

　　舒望神情平静，古井无波，轻声指点着他们的各种操作，遇到做得不好的，也不会责骂，反而亲自上手指导。

　　“好了，来两个人扶住漏斗，把盐水倒进去，小心不要洒了。”

　　两个紧张到双手发抖的下人走上前，脸色憋得通红，冷汗涔涔，仿佛那是一件天大的任务，完不成就要掉脑袋似的。

　　对于他们来说，这确实是一件天大的事。

　　“不用怕，倒吧。”舒望轻声下令，两个抬着水桶的下人应声而动，水桶倾斜，倒出微微泛着淡红色的溶液，经过漏斗中木炭的过滤吸毒，流出来的液体，慢慢呈现了一种淡青色。

　　众人为这神奇的变化惊叹不已，欢呼雀跃起来，另一旁的大铁锅已经烧得通红，蓄势待发，舒望趁热打铁，让他们把过滤后的盐水倒进铁锅，猛火熬干。

　　不一会儿，洁白如玉的盐粒就附在了锅边，而锅底留下的，则是有一层淡青色硬壳的食盐，敲开一看，里面的食盐又细又白，看得大家眼都直了。

　　有个猴急的下人，太想知道这些食盐到底能不能吃了，忍不住抢先伸手，从滚烫的锅沿上蘸了一点盐粒塞进嘴里，激动的泪水喷涌而出——

　　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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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忙了，今天两更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