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35、舒氏

　　舒望被舒苓抓着手臂，还来不及抽开，一个巨大的问号顶在脑门上：姑祖母？

　　是她耳朵不灵光还是小姑娘脑子不清楚？明明她们俩的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甚至这姑娘看起来还要比她大一些。

　　至于会不会是原身的家人，舒望也想到了，她来的时候并没有继承原身的记忆，身边一个熟人都没有，原身的过去她一无所知，但系统暗示过，她是卫国舒氏的人，是有家人的。

　　舒望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这姑娘两眼，发现她们俩确实长得有三分相似，尤其是微微带些驼峰的鼻子和眼睛的形状，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怪不得她先前就觉得眼熟。

　　舒望连忙把舒苓扶起来，略带迟疑地问：“你是卫国舒氏的人？怎么会和楚巫混在一起？”

　　舒苓听舒望这么问，竟然愣了。她心里翻江倒海，一时无语。

　　其实，她只是想试探一下……

　　舒苓确实有个姑祖母比她年纪还小，今年十四岁，但她从没见过这个姑祖母，也不知道姑祖母的名字。

　　舒苓这一支，是卫国舒氏的长子传下的，一直早婚早育，到了她这一代，就跟其他旁支隔开了年纪。她那个姑祖母是老来女，与现在舒氏的掌权人，卫国丞相舒云长一母同胞，舒云长是她的长兄，大她三十岁。这位姑祖母生下来就体弱多病，险些养不活，舒云长违背族规，冒险为她卜了一卦，卦象说紫微孤星，命利东南，忌东北，十三而止，意思是幼妹不能在卫国长住，必须送到东南方的某地，远离父母亲人，到十三岁才能接回来。

　　于是舒云长就把年仅三岁的妹妹送到了楚国，寄养在楚国一位隐逸友人家里，年年寄信寄物，从不间断。去年，姑祖母满了十三岁，叔祖父派人去楚国接人，才知道这位友人一月之前卷入朝堂争斗，惨遭灭门，刚过完生日的妹妹急着回到卫国，生日一过就带了舒氏分派给她的仆役，离开楚国想要回到卫国，躲过了这一劫。

　　这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可不知为何，舒苓的姑祖母一出楚国就失去了踪迹，四海茫茫，再无处可寻。从去岁到现在，叔祖父都派了不少人出来寻找姑祖母，就连他们出使楚国，也收到了叔祖父私下送来的手信，让他们在楚国都找找。

　　舒苓呆住，难道她真的误打误撞找到了姑祖母？

　　再这么仔细一看，眼前的姑娘真像舒氏的人，那双眼睛又大又圆，透着智慧而自信的光芒，与叔祖父如出一辙，她方才那一席话，真是振聋发聩，令人警醒，性格也像舒氏的人，外柔内刚，不折不让。

　　“你……你……你知道舒氏？”舒苓激动不已，语无伦次地问。

　　舒望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觉得舒苓的话问得蹊跷，意识到眼前这个疑似舒氏的小姑娘可能从没见过她，只是听说过自己有个姑祖母。

　　什么样的情况，会导致卫国舒氏的贵女流落刑都，她的家人见了面也不认识她呢？舒望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原身是长在外头的，可能是私生女，也可能是父母带出去的，舒氏的人知道有她的存在，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格。

　　看来她的身份还算隐蔽，没有多少人接触过原身。

　　舒望松了口气，她可不想被人当做鬼怪一把火烧了，能减少与原住民的矛盾，再好不过了。

　　眼前新鲜出炉的孙女，看起来还是茫然无知的样子，她辈分小，大概对舒望原身了解不多，于是舒望笑着说：“当然知道。”

　　舒苓欢呼一声，跳起来抱住了舒望，开心地说：“姑祖母，原来真的是你！我们找了你好久，一直找不到，叔祖父可伤心呢！”

　　“叔祖父？”舒望心里咯噔一下，按照称呼算，小姑娘嘴里的“叔祖父”应该是她的哥哥，很显然，原身不是被抛弃在外的，只是因故失散，兄长父母应该还等着她回去。

　　不知为何，她鼻头一酸，竟有些想哭。

　　舒苓见她神情悲戚，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说话不妥当，提起姑祖母的伤心事了。

　　“姑祖母，或许你听过我的名字，我叫做舒苓，祖父讳云鹏，我是长房一脉最小的孩子，不过还是比你大两岁，此次是为了解答楚王出的难题，促成卫楚两国的盟约，随兄长他们一起来到了楚国，途中听说刑都城出了一位神人，起了好奇心，想来见识见识，所以跟着楚巫来了刑都，这才碰上了你。”舒苓口齿伶俐，不一会儿就把里头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讲清楚了。

　　舒苓一见舒望就觉得亲切，又对她钦佩不已，没什么戒心，舒望略一引导，就把原身的身世摸了个七七八八。

　　原来名震各国的舒云长，竟是她的长兄，听起来还十分疼爱她的样子。舒氏族人擅长卜筮，但他们历来有规矩，不得为己占卜，就算是父母亲人也不可以，一旦触犯族规，需受一百大棍，寻常人怎么挨得过去？往往打到一半就死了。

　　就算舒云长是族长，也逃不过这个处罚，他不仅挨了一百棍，还被关了三个月禁闭。原身出生后不久，她和舒云长的父母就相继去世了，他们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所以舒云长才这般爱护幼妹，毕竟是唯一的至亲了。

　　舒望觉得有些惶恐，舒云长如此在乎他的妹妹，若知道妹妹换了个芯子，会不会要求她把身体还给原身？占卜之事，舒望也说不清楚，但很显然，舒云长关于自己妹妹的占卜是正确的，原身确实因为移居楚国长到了十三岁。

　　舒云长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再加上舒望本就占了别人身体，理亏在先，舒云长若想要回自己妹妹的身体，她也无权拒绝。

　　520突然冒出来，安慰她：“舒云长是一个宽和的君子，不会让你偿命的，更别说她的死跟你没关系。原身其实是患了哮喘，卫国地底有许多露天煤矿，当地人会用石炭取暖，冬日雾霾较大，频繁引发她的疾病，久治不愈。舒云长占卜，把你的原身送到楚国，大概是隐约感受到了环境对她的影响，找了个正当借口，把幼妹送出去休养。在你来之前，‘舒望’就因为遭到响李寨劫掠，惊厥猝死了，真正杀害原身的，是响李寨的贼匪，他们还把保护原身的所有仆役卫士都杀死了，这世上熟悉原身的人，已经非常少了，你不用害怕被人识破，也不用怕被什么超自然力量赶回去。”

　　还是系统了解她的担忧，它这么一说，舒望就一点都不害怕了。

　　只是，舒苓把她当做姑祖母，而她的身体确实是舒苓的亲人，这又该怎么分辩呢？

　　舒苓仍在滔滔不绝地说着：“姑祖母，你是不知道，自从你失踪后，叔祖父一点笑容都没有了，他很自责，一直说自己不该没有守着你，你能活着回去，叔祖父一定欣喜若狂！”

　　舒望觉得有几分心酸，那个被兄长爱护着的“舒望”，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她不想欺骗舒家人的感情，但很显然，他们应该无法接受外表毫无变化的舒望不承认自己的身份。

　　看一步走一步吧。

　　“我途径永乡的时候，被山匪劫掠，身边仆役护卫都不幸身故。赵国公子长陵也被同一伙山匪捉了，那日起了乱子，我们就趁乱逃出来了，只是长陵公子身份特殊，被袁承武通缉，刑都前守备秦同便把我们关押起来，后来的事，想必你们也有耳闻。”

　　舒苓当然听说过赵长陵的名号，东野原一战，卫国上下都在议论，都说赵王无能，他的儿子倒是都很不错，长子赵长云有勇有谋，赵长瀛和赵长宥也是允文允武，只是赵国已亡，赵长云双腿皆废，真是可惜。赵长陵横空出世，一战成名，或许将来能够复兴赵国也不一定。

　　姑祖母能和这样的英雄人物共治刑都，说明她的能力不俗，是她们舒氏的骄傲。

　　“原来如此，只是姑祖母安定下来了，为何不派人送信回家，让我们来接你呢？”

　　舒望心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自己是舒氏的人，要是早知道原身很受卫国实际掌权者舒云长的宠爱，早就写信求助了。

　　“你也看到了，刑都一片混乱，陈人虎视眈眈，我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写信回家？”舒望让人处理楚巫的后续问题，带着舒苓回了守备府。

　　舒苓这下可高兴了，她误打误撞找到了姑祖母，私自脱队的罪名兴许还能变成大功一件，再说了，姑祖母这么厉害，她还能跟着学点本事。

　　一走进陈设布局别具一格的守备府，舒苓就看花了眼，不说那些随便摆在地上的各式工具，就是随便一件家具，也是她从未见过的。

　　“姑祖母，这是什么？”
　　“椅子。”
　　“这又是什么？”
　　“沙镰。”
　　“那这个呢？”
　　“组合式绷床。”
　　“这个这个！”
　　“灶炉一体式烧水壶……”

　　舒苓好奇心旺盛，见了什么新奇玩意都要追根究底，缠着舒望问个不停，才不过两天，舒望就受不了这个比祖宗还难伺候的“孙女”了。

　　“阿舒，今天咱们去哪玩……巡视啊？”舒苓熟练地勾搭上舒望的肩膀，啃了一口红彤彤的桃子，俨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小姐妹。

　　舒望：“……”怎么感觉这个姑祖母没什么地位呀，她这一天天的带着舒苓闲逛，跟个导游似的。

　　市场上行人如织，摩肩接踵，好不热闹，琳琅满目的商品，引起了舒苓的第一百次感慨。

　　“咱们刑都真是好，阿舒，我都舍不得回去了，不如我们再等等，等长陵公子拿下北林九城，彻底稳定下来，咱们再回家，好不好？”

　　舒望瞥了她一眼。

　　舒苓连忙讨好地笑了笑，在她手臂上又蹭又黏，撒娇卖乖。

　　舒望没理她，往里头的盐粮区走去，这时节旧粮吃尽，新粮未下，她最担心的就是百姓们吃不饱，就算是用铁器与楚人换粮，也是远远不够的。

　　“老伯，您这粗盐卖的怎么样？”市场的角落里蹲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伯，面前摆着几个竹篓，用布袋装着灰黄色的粗盐。

　　因为刑都并不产盐，为了保证百姓们日常必需的盐份摄入，舒望对盐贩免收税赋，吸引了大批小盐贩翻山越岭来刑都做生意，在别处被疯狂哄抢的食盐，在刑都反而要降价售卖。

　　“是舒姑娘啊！”老伯一见舒望，便拉着她诉起了苦，“前几日我们的盐还是很好卖的，可这两天有个从没见过的摊贩，盐价比我们低两成，虽然杂质多，但便宜啊，大家就都跑去他们那里卖盐了——”

　　舒望皱了眉，市场经济调节下，确实会发生降价竞争的情况，但盐价不一样，就算不收税，由于采集、运输和过关税的成本高，价格并不会突然降两成这么多。

　　“他们今天来了吗？”

　　老伯指着旁边那个生意兴隆的摊子：“来了，就在那。”

　　舒望走过去，他们的摊子被里三圈外三圈围了起来，百姓们拎着盐袋，生怕抢不到低价盐，但他们一见舒望过来，就自动让开了。

　　舒望向大家点头示意，走近小摊，随手掀开盖住食盐的粗布，瞳孔一震，脸色铁青，将粗布摔在了地上，厉声斥道：“市场监察员呢？！快把人给我叫过来！这种害人性命的盐，你们也敢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