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109、灵犀

　　天子谕旨下来，舒望和赵长陵便算是两国的王侯了，但是赵长陵这个王有些特殊，他半寸封地都没有，留在北林是权宜之计，虽然唐国百姓不排斥他，但留久了说不定底下的官员们会嘀咕，所以长陵回到北林的第一时间，便是派出使者，前去陈国交涉。

　　陈国会把赵地还回来吗？显然不会。

　　有什么办法能让陈国还地呢？自然是打仗了。

　　舒望不会领兵，唐国的军权全都在长陵手上，这也是诸国闻所未闻的，陈国估计也是怕舒望支持赵长陵暴力讨地，所以才买了天价红薯，在储备粮食的同时，给舒望送个人情。

　　赵地落入陈国人的手里不过一年，还未能完全接管，陈国受灾，尚且自顾不暇，赵地更是流民遍地，百姓苦不堪言。长陵是赵国公子，讨伐赵地名正言顺，而赵地的百姓大多也盼望着长陵能救他们于水火，在声望上完全是占优的。

　　250系统在长陵封侯之后，积蓄了足够的能量，就进入了短时间的升级休眠，正好长陵回到北林，系统升级成功，给他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恭喜宿主成功获得‘周天子的认可’，解锁王侯称号，为回馈宿主，助力帝皇之路，现为宿主自动抽取名臣礼包一个，请宿主接收。”

　　长陵点开系统界面上的礼包，礼包名叫“既生瑜，何生亮”，看起来与之前的三选一形式不太一样，但是礼包里又不可能装着人，他只是接收了礼包，名臣降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有可能。

　　为了弄清礼包里到底有什么，再顺便与舒望商讨一下攻陈大事，长陵马不停蹄，刚把人安置在北林守备府，就独自上路，准备回刑都。

　　他没想到，魏氏和赵长云也跟上来了。

　　魏氏对长陵似乎有些忌惮，素日并不与他过多交流，赵长云倒是与长陵关系不错。长陵佩服赵长云的坚忍与谋略，亦有心让他在北林担任要职，只是赵长云似乎对刑都更感兴趣。

　　长陵道：“北林如今已与刑都无异，长兄舟车劳顿，何不在北林稍事休息，我久不在北林，有些日常事务恐怕要请教长兄。”

　　赵长云坐在轮椅上，自从长陵封侯，他有了盼头，精神好了许多，再加上能够沿途游访，遍历名山大川，心情舒朗，长云也风趣了不少。

　　“四弟等着去见心上人，是怕我这个坐车的拖累了你吧？四弟放心，你自先去，我与母后慢慢地走。”

　　长陵无言以对，转头看见魏氏也是一脸神秘的微笑，只得道：“长兄慢走，长陵先行一步。”

　　他不是客套的性子，说先走就真的先走了，赵长云与魏氏跟在后面，如今唐国境内安稳，连山匪都销声匿迹了，他们带着护卫，倒也安全。

　　“若长陵真与唐侯联姻，以舒姬的才能，恐怕声望要在长陵之上。”魏氏忽然道。

　　长云笑了笑，如朗月清风：“母后的才能也在父王之上，那么母后以为，自己屈居父王之下，只管后宫不理前朝，父王将赵国治理得怎么样？”

　　魏氏长叹一声，道：“边城流血成海水，白骨蔽平原，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昔日的赵国，哪里是人待的地方，赋税重于唐国百倍，徭役征发频繁，然而赵国王室仍不知足，若不是你派人将王室那些人留在殷洛，恐怕他们又要附在长陵身上吸血了。”

　　赵国王室的人不少，一部分留在赵地，一部分被带到殷洛，然而他们不比魏氏等人，受到的看管不严，手头也带着多年积蓄，他们在殷洛过着舒心日子，也不曾想过帮衬赵王府，赵长云虽然仁善，却也知道这些人都是累赘，便派人哄骗带威胁，将王室众人留在了殷洛。

　　魏氏虽将话头转开，但长云知道，她心中对舒姬是很敬佩的，不仅因为舒姬治国理政的才能，更因为她能在这男人的天下，坚持自我，没有成为长陵的附庸。

　　她的熠熠光彩，甚至是长陵都无法掩盖的。

　　魏氏身为魏国公主，心中自有一份属于自己的骄傲，但是嫁给平庸甚至无能的赵王之后，她的才能，就泯灭在后宫的无尽琐事之中了，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

　　长云道：“母后想做什么，便去做吧，赵国没了，母后也可以做一回自己了。”

　　魏氏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长陵先到刑都，舒望正忙着统计粮官们报上来的数据，做下一年的年度计划。

　　秋天已进入尾声，今年的唐国一片丰收，百姓们都开始飘起来了，这个月刑都附近举办了好几场大型聚会活动，人们在收获过的田野上举行篝火盛会，载歌载舞，庆贺丰收，舒望还特意确定了一个丰收节，全国放假，欢庆佳节。

　　长陵骑马入城，百姓们见怪不怪，已经不再像从前一样夹道欢迎了，只是亲切地同他打招呼，仿佛他是家里一个远行的子侄。

　　这就是唐人的气度和自信，舒姬都说了，官吏们不是统治者，而是服务大众的，可以敬畏法律，敬畏制度，但没必要敬畏权势。

　　舒望听说长陵回来，还特意在门口迎了迎，一袭百褶长裙，轻薄的棉夹袄贴在身上，显得整个人干净轻灵，仿佛山野间自由的神女。

　　长陵一见了她，向来冷峻的脸上不由露出了笑影，长途跋涉的辛苦，也在瞬间消失无踪。

　　“听说长陵公子在殷洛大发神威，替我也挣了一个侯位回来，不知此刻，有何感想呀？”

　　长陵笑道：“我远道而来，怎么也算是个客人，你却只知道调侃我，岂不有损你唐侯的威严？”

　　舒望哈哈大笑，与他并肩前行，发现长陵已经比自己高出两个头了，十七岁的少年磊落清风，灿若晨星，正是恣意勃发的年纪。许是练武的原因，瞧着他身姿单薄，侧面望去，纸片似的，但是手握长剑时，却有着猛虎一般专注的姿态，颇有威严。

　　“若知道你回来得这么早，我就吩咐青青给你备上一桌好菜，好好犒劳一下你了。”

　　“现在准备也不晚。”长陵笑着，侧过头望她，每次相见之后，便是长久的别离，长陵恍然失神，忽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他奔波于战场之间，舒望守在后方，虽然心中踏实，却总免不了幻想，若有一日，他能够解甲归田，天下再无战事，舒望是否还能如九州明月一般，继续照耀在他的身后？

　　他感到一阵慌张，仿佛指尖紧紧攥住的流沙，不论他怎么用力握紧，都无济于事。

　　舒望忽有所感，向长陵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带到后院，指着马厩中的一匹白色小马，道：“这是张良送回来的，燕国来的良驹，我给你养着，你可要记得，不论走到哪里，明年的春天，一定要回来接它。”

　　小马忽然打了个响鼻，额前那缕灰毛抖动了下，隔着栅栏便亲昵地向舒望磨蹭，似乎是在讨要草料，显然与她十分亲近。

　　长陵低头，唇角勾了勾，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舒望没有抵触，仍然笑盈盈的，两人便一起给小马喂了些豆料，天色渐晚，橘色的霞光照在大地上，两人并肩的身影，是一幅和谐的画卷。

　　舒望不是圣人，也有凡人的爱恨，当长陵将她背出响李寨的山洞，九死一生，为她在这乱世之中，搏出了一条血路时，她便暗下决心，一定要为他实现理想；当千军万马，兵临城下时，她虽手握巨弩大炮，心中的恐惧并没有消减分毫，长陵领兵赶来之时，她松了口气，面对他的告白，却没有勇气接受……但是方才那一瞬间，她从长陵身上感到了一种不自然的恐慌，这恐慌的源头，就是她。

　　长陵每次手握长剑，将她护在身后时，舒望都会感到安心，甚至于，只要长陵活着，不论他是否在眼前，舒望也会觉得，这世上有一人，永远能在她脆弱的时候，借给她一个肩膀依靠。

　　她觉得，自己也应该给长陵一点信心。

　　每一次分别，都是一次漫长的等待，在等待与等待的间隙，她忙碌到甚至无暇想起长陵，但她知道，长陵一直都在。

　　两人心有灵犀，无需明言，但四周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变化，虫桑一高兴，把半个园子的菜都快薅光了，还让她丈夫去市集买了一只小羊回来，结果羊牵回来的时候叫舒望看见了，舒望让她把小羊和那匹白马养在一起，就是不许杀了吃。

　　青青笑得合不拢嘴。

　　但是第二天坐马车的魏氏和赵长云到了，舒望让虫桑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以示尊重，虫桑气呼呼地说：“府中没有主菜，还需去市场采购，时间恐怕来不及——”

　　舒望“哦”了一声，表示理解，忽然问道：“昨日那只小羊羔是不是不太喜欢住在马厩里，不如今日就吃羊排吧。”

　　虫桑：“……”女人心，海底针。

　　魏氏一进门，就感觉这刑都的守备府不似寻常官衙，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虽有巡卫，却不像各国王宫一般戒备森严。

　　按理说，舒姬已是王侯，可以按照《周礼》规定，修建属于合乎规制的王宫，但是舒望并不想把唐国变成封建国家，所谓王宫，是一家一族所居之处，是王权的象征，唐国不需要王权，也不需要一个凌驾于百姓之上的王。

　　正是午时，守备府开饭，各个部门的官员们陆陆续续出门，成群结队地向后院的食堂走去。

　　魏氏把赵长云扶上轮椅，看见门前台阶旁有两道斜坡，门房熟练地将他推上斜坡，赵长云这才恍然，原来这是专门为轮椅而设置的。

　　“那是自然，咱们刑都可不歧视残疾人，许多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都在刑都居住，舒姬规定，所有公共场所都必须设置无障碍通道，方便残障人士通行，而且咱们这些有伤病的老兵呀，每月都是可以领到津贴的，城中有轻松些的差事，也是优先从伤残老兵及其亲眷之中挑选……”

　　赵长云颔首微笑，看见门房的左手僵直不能活动，许是在战场上伤了手，像他这样的伤残老兵，各国都有不少，他们的生活没有任何保障，因为伤病也不能再耕作劳动，往往陷入贫穷，从没有一个君王，能像舒姬一般，考虑得如此周全。

　　余生后路若有保障，军中将士必然势如破竹，无所畏惧。

　　赵长云愈发佩服舒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