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皇系统（基建）》奚月宴

107、女子

　　会成为百姓供奉的痘神娘娘，这是舒望打死也没想到的，毕竟这个名称听起来就……呃，不大美观。

　　但是经过钟离朔驻守卫国两个多月的奋战，卫国的天花疫病大致被控制住了，一些流传进唐国的病毒，也被一旬一发的太平报科普差不多消灭了，经此一事，舒望越发觉出专业技术人才的可贵。

　　医与巫不分家，在生产力低下的时代，能够救人性命的医生就如同神明一般，但同时，他们所掌握的基础医学知识也因为蒙昧色彩，而常常导致病人大意、轻信，或是医者道德不够，法律约束不足，令这个世界的死亡率居高不下，人均寿命只有三十到四十多岁，尤其是妇女怀孕分娩，难产率几乎达到了一半以上。

　　听虫桑大娘说，在青青之前，她已经怀了三个孩子，但都因为刚开始不能及时察觉，劳作辛苦，生活条件又不好而导致流产，青青是唯一一个生下来养大了的孩子，如果不是虫桑的丈夫腿断了，现在主要是靠虫桑和青青养家，恐怕她还要继续生孩子。

　　舒望经过调查发现，在战乱期间，北林九城的平均婚配年龄在男十六岁，女十三岁左右，刑都的秩序稳定后，这个年龄有所上升，但也只是刑都附近较为富足的村落人家将这个年龄推迟，许多从各地涌来的流民，因为唐国的土地政策，急于添丁进口，分得更多土地，短短一年时间，刑都附近，出生了近三千个婴儿，这些婴儿都在刑都的户籍册上，但是春暖花开又一个繁忙农时到来后，管理户籍的官吏核查统计，发现婴幼儿死亡率竟然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三十六。

　　这个数据令舒望难以接受，她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内疚和无力。

　　婴幼儿本就娇弱，出生在寒冷的冬天，缺衣少食，春耕时节又容易疏忽照料，可谓是危机四伏，能够好好地养活，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事情了。

　　而统计数据上还显示，刑都女子生育头胎的年龄平均在十五岁，这些女孩子自己还没有长成，怎么能够负担另一个生命的重量？孕育子女对母体的伤害连成年女性都难以负担，舒望很难想象，给她同龄的这些女孩子们有的已经怀孕流产过两三次。

　　舒望觉得，她一定要为女孩子们做些事情。

　　首先就是法律上的保障，舒望早在刑都的法令里规定，男性婚龄在十八岁以上，女性婚龄在十六岁以上，这还是鉴于战乱刚平，许多地方不能完全脱离旧的风俗习惯，做出的妥协，舒望现在认为，连妥协都没有必要了，如果不能从一开始就树立正确的观念，很容易伤害到更多无法保护自己的女性。

　　舒望把男女婚龄都提高到十八岁，在太平报上连发三篇文章抨击早婚早育的危害，并且宣导，唐国所有官方工厂、作坊、矿场的雇工，以及大小官吏，都需要签订协议，保证自家直系亲属中不存在早婚早育现象，一经发现，无条件开除，该协议自签订日起生效，不同意签订协议的，自动离职。

　　通过这种强制规定，让一部分人先通过遵守秩序获益，给社会起到示范作用，而且现在的唐国，做工是比耕作更加赚钱的途径，他们要突破秩序，首先就要考虑到自己的经济损失。

　　同时，舒望在唐国建立了第一家官方保障女性权益的国有银行，叫做静言思银行，取自《诗经·氓》里的“静言思之，躬自悼矣”，警告女性在步入婚姻和孕育之前，都要想清楚，不要轻易做决定。

　　静言思银行是为了所有女性而成立的半公益性银行，从上到下，都由女性执掌，面向的对象也是所有女性，它所要做的事情有三个，第一，为唐国所有育龄女性提供生育补贴，补贴资金由国家财政拨付，对三胎以内的女性给予补贴，补贴金只能由母亲本人和孩童使用，其他人不得挪用，一经发现，使用者将被追究法律责任；

　　第二，为唐国所有女童提供成长基金，生有女孩的家庭可以每年为女儿存一笔钱，经基金会投资运营，回报率保持在百分之十五，不足的会由国家财政补足，这笔成长基金，必须完全用于该女童本人的成长、学习、婚嫁、生育，在女童十八岁成年之时可以取出，交给本人；

　　第三，基金会鼓励女性出门工作，投资、经营和参与的所有项目，女性雇工必须超过百分之八十，并且在该项目中占重要主导地位，国家将对这些项目提供技术和政策上的扶持，以保证基金会的正常运行，也就是说，雇佣女性并培养女性骨干，可以得到国家政策倾斜。

　　除此之外，基金会还会为女性提供免费或者低廉的法律顾问支持，定期深入百姓开展女性权益保护活动，普及女性生理健康、婚育情感、财产保护等知识，为女性的成长和生活保驾护航。

　　因为唐律规定，女子和男子享有同样的受教育权利，所以女孩子也必须上学，因为风俗观念影响，唐国境内目前只有刑都开设了女校，在静言思银行建立并运行起来之后，将会首先承担监督各地建立女校的责任。

　　在刑都，舒望更打算再加设一所初期以女子占多数的专业学校，这个思路是从赵英那里得来的，因为她喜欢医药知识，但卫国天花疫病过于凶险，舒望没有允许她随钟离朔同行，但舒望给了她另一个任务，让她去劝服一个女孩子学医，如果她能说服一个同样对医学有兴趣的女孩学医，舒望就为她专门建一所医学院。

　　当然，这不只是为了哄小孩，是舒望妙手偶得的构想，从她被卫国人奉为“痘神娘娘”中隐约可以感受到，封建的人们对于生死大事，接纳女性介入的容忍度更高，如果一个女子经商，有人或许会闲言碎语，叽叽歪歪地控诉自己的生存空间被女人挤占，但如果他在生死攸关之时，只有一个女大夫能救他的命，那些人就会闭上嘴，老老实实地接受医治，并且承认，自己不行。

　　试想一下，当舒望培养出一批医学人才，而这些人都是女子，女人的手上都握着他们的命脉了，舒望所期望的男女平等，女性自主，还会远吗？

　　赵英一直有些怯生生的，在这件事上竟然出人意料地活跃，舒望才给她下了指令，赵英第二天就给她领来了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听说家中采药为生，因此略通医术，因为给钟离朔的医馆供应药材，认识了赵英，赵英把这事跟她一说，她就同意了。

　　尤其是，这姑娘的偶像是舒望，赵英说舒姬需要女子带头学医，她就自告奋勇来了。

　　医学院的筹备就这么戏剧性地开始了。

　　舒望的这些政策公布出去，自然引起了极大的轰动，有人说她违逆乾坤之道，引女子走歪路，只是为了给自己罗织一张权力的大网，满足自己的权欲，也有人说，舒望是要改天换地，她本就是天人，天人不论有怎样的想法，都不足为奇，他们等着看舒望收获失望和挫折，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是由谁主宰……

　　唐国之中或许也有反对的声音，但那些声音太过微弱，甚至不能撼动舒望的计划分毫，因为唐国的女人早就开始在工坊做工，很多做得好的，完全超过了家中男子劳动所得，成为了家庭经济主力，经济决定地位，她们在家里的话语权也直线上升，舒姬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她们自己和子女后代，她们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反对舒姬。

　　比如说虫桑，她现在就是一心一意给青青攒家底，在舒望的熏陶下，她甚至觉得，青青不管是嫁出去，还是招赘个女婿，都得当家做主，掌握经济大权。像她们家，虫桑的丈夫是完全支持母女俩的，他靠着自学的手艺在家也能挣钱，如今最看不上的，就是以前同伴中那些游手好闲靠家里女人养活的男人，有的时候还想着叫青青别成亲，说是如今的男人都不靠谱，没钱的靠老娘和婆姨，有钱的想着三妻四妾，没一个好东西。

　　青青则说：“从前我以为村里头的张大娘最威风，她在家里使唤三个媳妇做牛做马，日子过得可舒坦了，跟了舒姬我才知道，女子应该互帮互助，而不是这样把自己吃过的苦施加在自己的同类身上，我要跟着舒姬好好学习，等哪一天我把舒姬的本事学会一成了，就去考静言思银行，只有更多的女人站起来，唐国才不会出现越来越多的‘张大娘’！”

　　舒望鼓励她道：“静言思银行一年一考，今年年底就有考试，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去试试，不用怕，出了任何事都有我给你兜底呢，我这边急缺人手，你跟着我，不说别的，见识和觉悟是一等一的了，对自己自信点！”

　　青青吐槽她：“哎哟哟，没见过这么夸自己的王侯，跟着舒姬，见识是有了，这嘴也是越来越刁了，不知道谁来负责这事呀？”

　　众人哈哈大笑。

　　银行的筹备工作在紧张地进行着，舒望在这次工作中，发现乐云的天赋和悟性完全超过所有同龄人，作为刑都第一个十二岁的女吏，她一直跟在张良屁股后面跑，好似没有什么存在感，张良去了巩城，她开始独当一面，惊人的才华就显露出来了。

　　舒望不论交待给她什么样的工作，她第一时间都会跟舒望确认得清清楚楚，每出现一个新领域，她有不懂的问题都会提问，下一次有类似情况，完全不用再请教舒望，甚至能够举一反三，融会贯通。

　　比如有一次矿场的工人被铁水灼伤左手，按照管理条例应当赔偿，但乐云却从工人的自述中发现他前言不搭后语，对自己当日的工作计划完全不清楚，乐云感觉不对劲，但是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私下派调查组去对该工人做了详细调查，发现他一直好赌，在刑都娱乐管制稍微放松之后，参与了地下赌场的赌局，欠下了一笔巨债，他在矿场偷偷花了高炉图纸，卖给地下赌场，欠债仍未还清，就动了歪心思，打算碰瓷。

　　该工人废了一只左手，很多管理人员都认为应该适量给予赔偿，毕竟这个人以前工作还算认真，这次也是一时走了歪路，但乐云完全不认可他们的提议，她不但判定不给予该工人任何赔偿，还要状告他泄露商业机密，将面临巨额的赔偿和官府拘留。

　　那时连舒望都没想到在唐律中加入泄露商业机密的条例，因为唐国的很多工厂是属于国有，每个工人进去之前都签订了协议，但是至今为止，这个协议还没有起过任何作用，到底是无人泄密，还是管理有漏洞，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

　　乐云的处理得到了舒望的大力赞赏，也提醒了她完善相关条例，从这天起，舒望一直把乐云带在身边，事事都让她参与，连静言思银行的筹备，都直接由她挑大梁，一是锻炼她的能力，二是增加她的资历和威信。

　　一般人受到这样的重视，很容易飘飘然，乐云却丝毫没有，她依然十分谨慎，表现出了与本人年龄完全不符的成熟。

　　有的时候舒望都在怀疑乐云是不是跟自己一样的穿越者，或者是小说里的重生者，但不工作的时候，乐云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把舒望当成亲姐姐一样，什么事都会跟她吐槽。

　　比如少先队的某某和某某关系特别亲密，但是另一个某某喜欢他们之中的一个，把这件事告诉了“小情侣”的父母，“小情侣”立刻被棒打鸳鸯，其中一个再也不来了，留下了一堆烂摊子让她去收拾；

　　又比如太平书院的藏书室借阅者太多了，她加了个栅栏，招了一批登记员做登记，很多人说她拿着鸡毛当令箭，连舒姬都没管的事，她非要去管；

　　再比如，她最近觉得自己太矮了，想向舒望咨询一下长高的秘诀，因为十五岁的舒望明显比同龄的女子高得多，舒望告诉她多喝牛奶，但是这里的牛都是黄牛，于是舒望考虑让520搞一对奶牛出来……

　　舒望彻底弄清楚了，乐云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天才儿童，完全没有外挂，属于珍稀物种，需要她重点呵护。

　　舒望：这年头没外挂的天才太少了，再多给我来几个吧！

　　520：你叫一个文豪系统给你弄活奶牛，你才是天才好吧？正常人没这么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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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发生了好多事，我也忍不住发出了杨笠的感慨：
男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