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狐狸》苏子小山

6、书童

　　万长安此时在客栈的顶层的房间中，靠着窗坐着，从他坐的地方可以看见对面的屋檐因为这场大雨而连成的长珠子不断地往下掉，这是正月以来的第一场春雨，比往年都来的早一些。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打湿了羽毛飞不起来，蜷缩在廊亭下，万长安觉得他此刻的心就像这些鸟儿，迷茫又哀伤。他站起身，将窗户打开了一点，立马，丝丝的小雨就吹到了他的脸上，他低下头，看见了大街上满地飘落的白色小花。

　　他该相信那个人吗？何况自己还偷过他的东西。

　　昨天傍晚，那个自称肖子昭的人问起当年的事，万长安不知道该不该回答，他的确知道一些大概内情，但是具体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敢说，总之一直咬着唇不说话，那个被肖子昭称为“安风”的俊俏公子最后道，“今天天色也快暗下来了，不要吓着这位小兄弟了，给他一点心理准备时间，有什么事情明天再问吧。”

　　肖子昭听完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我警告你，你可别想再逃跑!今晚你要和我们一直待在一起，明天我问你什么，你可得给我好好回答。”

　　说完，万长安一路上被肖子昭抓着，就被糊里糊涂的带到了这间客栈。

　　万长安抬起手臂，将袖子往下扯了扯，看着手腕又想，那个人可真凶。

　　“扣扣扣，扣扣扣。”是一阵很轻缓的敲门声，万长安连忙往门口走着要去开门，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另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来了，“你还这么客气？不要浪费时间，直接给我进！”说完一脚就踢开了门板。

　　打开门后，万长安与肖子昭面面相觑，停顿了几秒后，肖子昭先开口，“额，我刚才没有踢着你吧。”

　　万长安：“你都直接进来了，你还问我。”

　　肖子昭：“哈哈，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啊。”

　　楚安风：“……”

　　这可真是毫无诚意。

　　肖子昭笑着，迈着大步子，径直走过万长安的身旁，坐在了万长安刚才坐着的桌子旁，“咦，你怎么开着窗，怪不得这屋里这么冷。”说着就将窗户关上了。

　　正说着，客栈的老板娘端着饭盒上来了，将饭盒的盖子打开，有麻酱凤尾，红烧鲫鱼，椒盐蘑菇，五香脆皮鸡，甜椒肉丝，三鲜鱼丸汤……饭菜的香味立马弥漫了整个房间，万长安吞了吞口水。

　　肖子昭看见了万长安的小动作，拿出筷子递给他，“知道你饿了，快吃吧。”

　　肖子昭夹了一个肉丸子，很自然的放入了万长安的碗中。万长安的眼睛突然就湿润了，在他的记忆中，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他虽然是不愁吃穿，但是和父母亲经常见不上面，他的饭菜总是仆人端上来，自己一个人吃。之后家里遭受了一些变故，就吃不上饭了，母亲带他乞讨时，有一个别人不要的旧馒头捡来吃就不错了，吃菜更是不敢想。所以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给他夹过菜。

　　“喂，我们可都是好人，你不要怕我们，我们也想还那么多枉死的人一个真相，。”肖子昭边往碗里盛汤边说到。

　　万长安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肖子昭很疑惑，“知道什么了？”

　　万长安一字一顿道：“你是好人。”

　　肖子昭很得意的样子，“我当然是好人了。你说是吧，楚安风。”

　　不知什么时候起，楚安风已经端着饭碗，退到了角落，看着他们两个人，“我觉得我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打扰你们。”

　　万长安听完后，脸刷地一下红了。

　　肖子昭的脸也有点红，“楚安风，你胡说什么呢？快坐过来吃饭。”

　　楚安风慢吞吞的从角落里移了过来。

　　肖子昭看着万长安一小口一小口小心翼翼的吃着饭，感觉有点心疼，“你叫什么名字啊？”

　　万长安抬起头，“我叫长安，万长安。”

　　肖子昭听到这个名字，想了想，又欲言又止，万长安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是长安人，在长安出生的，爹娘就给我起了这么一个名字，没什么特别的。”万长安没有说的是，这个名字还蕴含着希望他一直平平安安，没有忧愁的意思。

　　肖子昭笑了，“长安啊，我可以这么叫你吗？我也是长安人呢，这么说我我们是老乡啊。”肖子昭这番感慨并不是因为他想从万长安那里套话，是他真的想和这个人亲近。他其实很想问问他是为什么来到凤翔，为什么成为了一个小乞丐，他的家人都去哪里了？但他还是忍住了。
　　万长安的脸有点红，“嗯。”

　　随后，肖子昭就扯着楚安风给万长安讲他们曾经怎么威风凛凛，怎么惩恶扬善，怎么打倒坏人的，说到兴高采烈的时候，肖子昭还会捞起筷子站起来手舞足蹈的比划。

　　不知是因为什么，肖子昭突然对万长安说到，“我和楚安风并不是每天都在一起，阁主派给我们任务时，经常会把我俩分在一起，完成任务后，他捣鼓他的药，我玩我的扇子。”

　　万长安局促到，“哦，哦，是吗？”

　　肖子昭笑的很灿烂，欢快道，“当然是呀！”

　　楚安风：“……”今天他已经无语很多次了，

　　万长安很珍惜此时此刻的情景，好久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原来吃着热饭，和别人谈天说地的感觉是这样的，他心里悄悄的希望这顿饭能够吃到慢一些，再慢一些……

　　吃完饭后，肖子昭拿出了几件新衣服，有些不好意思，“你换一身吧，这是昨天晚上我特意吩咐裁缝店给你做的，你试试，合身不？”

　　万长安心里很感动，但是没有接过衣服，“谢谢你的好意，我要是穿的好一点，别人看到了，我就要不到东西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肖子昭又有些心疼了，“那你当我的书童好不好？我最近想找个书童帮我干一些琐事，但一直没找到，我看你就挺合适。”

　　书童的事当然是他瞎编的。

　　楚安风看到这儿，又一次惊掉了下巴。

　　万长安也知道他是想让自己过得好一点才这么说，只是，为什么这个人从见面到现在一直都对他这么好？

　　“我……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