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杂货铺》杯酒释冰泉

51、突变

　　以往梦境到这里就结束了，澄觅能够感觉到身体主人的苦闷，情绪似乎都被共享，这一刻，居然有几分分不清彼此，但是没有想到，这次的梦境居然延续了，身体的主人一直走，跨过木桥往右，却是一片小荷塘，穿过假山，跨入月门，有两座独立的楼阁，耸立在远处。

　　上面书写着雅阁两个大字，笔锋凌厉，曲折有度，光从字迹就能看出字的主人是何等风华。

　　澄觅所附身的少年在假山附近徘徊，几次踏步，到底没有进去，只远远看着，叹息出声，扭头离开了。

　　到了自己院子，横竖睡不着，唤人叫来张妈，细细询问这次进来的几个女孩子的底细。

　　张妈似乎有些诧异，自家小主怎么会对几个刚进府的难民小丫头感兴趣，不过既然是主人家吩咐，还是恭敬的把打听来的消息进行汇报

　　“满姑从难民一共带回来7位姑娘，都是些家里特别困难的，据说有一位，甚至双亲都不在了，现在被赏春姑娘带着学规矩，出来后，都是要分配到雅阁去伺候大少爷的。”

　　“双亲都不在了？” 澄觅似乎有些诧异，声音紧张了几分，站起身来，捏紧了拳头，嘴里念念有词：“不妥，实在不妥”

　　过了一会儿，定了定神，似乎有了决定：“张妈，你悄悄的，把那个双亲都身亡的小丫头，带到风苑来，万不可对外声张。”

　　“啊？这——” 张妈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家主子对一个小丫头那么感兴趣，聪明的没有多问，低下头，道一声：“是。” 算是答应了下来。

　　佛堂里，满娘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头上还带着几分汗珠，看着蒲团上念经的夫人，不由的放轻了脚步，蹲下身，小声汇报：“夫人，你猜的不错，二少爷，果然有所行动。”

　　“哦？” 夫人并未睁眼，手中念珠不停，略带几分嘲讽：“我那小儿子做了什么？”

　　满娘把自家二少爷的吩咐说了一遍，夫人听着听着，手中的念珠停了下来，虽然未睁眼，但是起伏的背部能看出在压抑着怒气：“我就知道，我那心软的儿子，会做这等蠢事，还好满娘你聪明，看住了他，干的不错，得赏。”

　　“多谢夫人。” 满娘低头请示：“那我们现在，该如何？”

　　“按照原计划进行，至于那个被特殊关照的小丫头，就让她排最后一个吧，死的轻松一些。”夫人随口吩咐，好像一条人命的消失，在她的口中就像喝茶一样简单

　　“是，夫人” 满娘应答，慢慢的退了出去。

　　夫人闭着眼，念经的速度更快了，可是仔细一听，才听到，她嘴里说着：“谁也不能阻止我，谁也不能。”

　　而这边澄觅，则觉得自己身体与灵魂在逐渐剥离，是要回去了？梦境结束了？他诧异的想。

　　感到灵魂一阵拉扯，整个人，从身体里脱离出来，漂浮在半空中，梦境也突然有了颜色，这才看清处身体的主人长什么模样 ，藕色的长衫，白净的脸庞带着几分稚气未脱，仔细一看，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像。

　　还来不及多想，灵魂就感到一阵拉扯，整个人突然下坠，被不知名的吸力拉去，如果澄觅此时有意识的话，就可以发现，他所去的方向，正是雅阁。

　　澄觅感觉自己又附身了一个人，可是这个身体，似乎很不一样，沉重的难受，连动一动，都很困难，澄然努力的想要睁眼，却觉得眼皮如同千斤重，只耳朵异常灵敏，身边的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门外有两个人的对话传入耳朵，似乎是两个奴仆在小声讨论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希望这个结束后，大少爷就可以醒来了。”其中一个声音比较粗的人说

　　“是啊，如果大少爷再不醒，不知道夫人还要疯魔成什么样子”另一个声音比较尖的人附和

　　“我可不想再进去打扫了，上次你是没看到，那满地的血啊。” 粗声音的婆子说到这里，似乎心有戚戚的感觉。

　　“说的我好像很想去一样，虽然尸体已经拖走了，但是那血迹可还在，看着可渗人了，真是造孽啊。” 尖利声音的婆子反驳道，连声音都颤抖了几分

　　“忍忍吧，这乱世，人命比草还不值钱，我们管不住的，你听说了没，倭人已经打到安县了。”粗声音婆子八卦的说

　　“安县，那岂不是......” 尖利声音的婆子吃了一惊 ，安县那可是离这里并不远啊。

　　“说不定哪天，这里就没了哦~~” 粗声音婆子怪里怪气到，于是接下来两个人都沉默了，没再说话，似乎战争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每个人头上，都抱着对未来的惶恐，也就顾不上人命的丧失了。

　　澄觅听了个云里雾里，不过到底是明了自身是什么情况，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附身到了雅阁中，那个传说中的大少爷身上，先前以二少爷的视角，能感知到这家似乎有针对几个从难民巷收留来的小女孩的阴谋，结合婆子的只言片语，一个大胆的猜测从他心里诞生出来。

　　他曾听说，有这样一种邪术，可以让人长期昏迷不醒，宛若植物人，当年这个术法是未解的，后来逍遥天宫宫主翻遍古籍，才找出一种相对温和，但是时间长久的解法，但是这个术法之所以出名，只因为它的解法，同样恶毒，需要找齐7个童女，每日进行一次换血，被换血之人，会受到术法反噬，全身血液流干而死，听门口的人说，这已经是最后一个了，也就是说，前面6个，已经.....哪怕是在梦境中，澄觅也感到一阵恶心，那是发自灵魂的厌恶感。

　　难怪那个二少爷听到其中有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想找人带出来，怕是心软想放那个可怜的孩子最后一马吧 ，不过看样子好像失败了，也对，就他所见的那个夫人，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予之人，为了救自家孩子，只怕无所不用其极。

　　可是，救人的人，手段狠辣，却忘记了问问，被救的人，用那么多条人命救赎，真的会愿意被救吗，只怕醒来的那一刻，背负七条人命，就已经身处地狱了。

　　澄觅听见门被轻轻推开，有风声呼啸而入，有声音招呼：“快，抬进来。”脚步声沉重，似乎有什么人，抬着东西进来了。

　　来人走到澄觅床前，片刻，一只手，轻轻的抚摸上他的脸，冰冷，又沙哑的声音响起：“源儿，过了今天，你就可以醒来了，为娘所做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说着，有冰冷的液体，洒在了他的脸上，缓缓滑落，几让人皱眉。

　　来人低声哭了一会儿，似乎被身边的人劝住，收住哭声，转过身去的时候，语调又变得冰冷：“开始吧。”

　　不要，别过来，我不接受，澄觅在内心疯狂的叫着，想着要接受一个无辜女孩子全身的血液，就从心底抗拒，虽然他不知道这个大少爷是怎样的人，但是从门口的字迹来说，是个风华气度之人，如果知道自己的性命是这种邪恶的办法救回来的，也会全力反对的，他现在只想赶紧醒来，阻拦这罪恶的一幕发生。

　　澄觅的眼珠疯狂转动，但是眼皮却始终睁不开，像是和世界隔着一层，用尽全身力气，也只能动一下手指而已。

　　住手，他想说话，可是整个人像被封印一样，说不出半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状况突变，只听见夫人语调尖利：“怎么回事，都是死的吗，快抓住她！！”

　　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可预知的变化，整个房间顿时混乱起来，乒乒乓乓，伴随着各种器皿碎掉以及夫人的尖叫声，显得非常热闹。

　　直到一点冰凉的什么东西，放在了他的脖子旁边，一个软糯的女孩子的声音响起，话音里却带着狠决：“别动，再过来，我就杀了你的宝贝儿子。”

　　世界似乎一下子被按了暂停，只有女孩子的声音清晰的回荡在耳边。

　　就在这时，澄觅感觉封印自己的东西似乎被一下子打破了，他的身体能动了，他缓缓睁开眼睛，和床边手持利刃威胁他的女孩子，四目相对。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变的有了颜色，梦境，一下子真实了起来，他好像整个人融入了进去。

　　床边的人，穿着丫头的布裙，眉目如画，眼睛弯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浮现出这样一句话，笑起来，肯定很像一只小狐狸，可惜这双眼睛此时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全是冰冷，手里的利刃，因为他的突然醒来，吃了一惊，澄觅只感觉到一点刺痛，应该是脖子被划破皮了。

　　命运的玩笑一开始就注定，或许千百般的纠葛，到最后，就形成一个巨大的牢笼，每个人都在里面挣扎，不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