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夜 ...
-
卓东来不喜欢猫，可以说是有些怕猫。
猫是种可爱的动物，猫儿乖巧，猫儿调皮，猫儿皮毛柔顺。
一只猫是很可爱。但若是一群猫，睁着反光的双眼在黑暗之中盯着你，谁又能说“这群猫好可爱，我好喜欢它们”呢？
更何况是一个本来就怕猫的人。
卓东来怕猫更怕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一只刚长毛的奶猫咪都可以让这个在商场上来往无不利的人吓得脸色发青。若是有人将猫咪们扔到他身上，他竟然可以晕过去。
然而，卓东来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小花猫，他很喜欢这个很粘他的小东西。可是后来，他一看到它就害怕。父亲一边嘀咕道“一个男孩儿连只猫都怕，以前不是很喜欢它的吗？”之类的话，一边把那只死粘着他的小花猫给提着送人了。
卓东来后来想起那只猫，心里有些不忍。
如果他不是突然怕起猫来，他一定会将它养到老死。
窗外的猫儿们叫得更欢了。
夜里的猫叫总是让人不知不觉就联想到一些恐怖的东西。
卓东来没有，他脑子里现在是一片空白。他不知道怕猫什么，他仅仅是怕，好像猫这种动物与什么事物联系在一起，而他却选择性地将它忘掉，以至于脑中一片空白。很多年前，父母带他去看过医生，医生也这么说过。然而，那时的水平还不足以让他去想起什么。他也觉得不错。恐怖的东西事物既然被遗忘，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如此，为什么还要去刨根知底呢？
成年后，卓东来不怎么看到猫了。这也拜现代都市生活所至，那些野猫们少了，宠物们也常呆在主人身边——这些宠物，总是以狗居多。
可是，今天晚上，为什么，猫，会这么多，会在他家窗口，这，是不是一个，巧合？
卓东来不知道。
因为他已经没时间去想这个了。
他连水都没擦干净，就裹上浴袍冲出了浴室。
客厅中，静悄悄的。
时钟的滴答声，脚踩在毛毯上沙沙的响声。还有呼吸声。
对，呼吸声。
两种呼吸声。
一种急促，一种缓慢。
前者是卓东来的，后者是那个躺在沙发上睡得雷打不动的客人。
突然，一声与此时的安静不合的响声响起了。
卓东来先是被吓了一跳，后来才想起屋里还有人，就在自家的沙发上睡着的人——是他打的呼噜。卓东来有些生气了，为什么这家伙可以睡得这么死？难道那些猫叫真的就只冲着他一个人来的吗？
不过，卓东来已经过了那种为了芝麻大小的事而去整人的年龄。他只是深呼吸了几下，便往自己的寝室走去。虽然身上水没干，但他实在是不想去那个充满着猫叫声音的浴室了。
其实有个人在一起也是种不错的选择。虽然那个人睡得像一头死猪，虽然那个人什么也没做，但仅是呆在一个房间里，他也感觉安心了许多。
卓东来笑笑，也许，他应该考虑一下结婚了，说不定正是因为寂寞，他才会产生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梦来。
卓东来要回到卧室，刚巧要经过Simone睡着的沙发。
一只手突然将路过的卓东来抓住，手腕上传来痛感，吓了一跳——刚平静下来再次被吓可不轻。卓东来刚想对着某人说上几句，一低头，却看到意大利人平静的睡容，话刚到口中就吐不出来了。
“别走，李……”
卓东来张张嘴，心里有种酸痛：他也是个寂寞的人吧。
抓住他手腕的手很用力，卓东来试着把手扳开，却让那只手更加用手了。
很痛。
卓东来呆呆地站了一会儿。
夜晚的气温比白天的要低得多，又加上有风，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卓东来想他应该会觉得很冷才 对，可是从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却让他觉得这个夜晚并不是冷到让他受不了。
慢慢在沙发边蹲下，木制的地板似乎比空气要暖和些，卓东来轻轻拍了拍对方的手。那双手并不如同女人般细腻光滑，有运动产生的老茧，粗糙，跟他以住任何一个女朋友的手相比都觉得不适合他，卓东来却觉得其实这双手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算了，我还是陪着你好了，免得你半夜醒来不知道在哪儿，乱紧张一气。”
卓东来眯着眼，将头靠在沙发上，调整了下坐姿，默默地看着天花板。过了不多久，他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梦里，天花板上的花纹逐渐变成一些他曾经看见过的人的脸。
有他父母的，有他姐姐的，有李寻欢的，有司马的，有杨逍的，有他第一个女朋友的……
突然，那些变幻着的脸都消失了，一张他从没见过的脸出现了。有些模糊，但他确实知道是他生活中没有过的脸，而他应该对这张脸感到恐惧。
他应该叫起来，发泄心中的恐惧。可他叫不出来，甚至不觉得应该去叫喊。
他很安静地看着那张脸，然后意识渐渐模糊。
那只温暖的手一直拉着他，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向那张脸走去。
这只是一个梦。
他对自己说。
只是一个梦。
只有从手上传来的温度与麻痛才是真实的，才是现实世界的。
其实这样真的不错。
卓东来的脸上浮出一丝笑意。
“嘀答！嘀答！”
是时钟的声音。
伴着的是两个深深浅浅的呼吸声，平静舒适。
偶尔其中一个人说上几句梦话，另一个人就动动手，那个人就安静了。
“喵——”
浴室窗外，黑猫有些不安份地叫着，碧绿的眼中闪过一道金光。
一个黑色的人影隐在树影下，那双金色的眼睛中深埋的是一种怨恨。
天，很快就要亮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