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命运的齿轮 ...
-
“我向他告白了。”
沙耶的表情和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自然。但罗伊·哈珀却不能假装没听见。
他震惊于少女超高的行动效率。
一旦确认了哈尔是她心目中的特别之人，她就三天两头地诉说甜言蜜语。开始绿灯侠还能用“我家小饼干吹我的样子真可爱”这种心情糊弄过去，但无数次下来他也该回过味来了吧。
“哈尔接受了？”
“他当然是拒绝了啊。”
罗伊还震惊于少女的事后反应，居然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做好了沙耶被狠狠打击到的心理准备，连牺牲一周的时间来哄她、安慰她的思想准备都做足了。但沙耶不仅没有哭，还一点失恋后遗症都没有，看到绿灯侠完全没有尴尬，反而是哈尔脸上的欲言又止被罗伊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我也不觉得我和他会幸运到刚好是双箭头。”
沙耶向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神奇的是她也很少有挫败感，似乎没什么事情可以击溃她。有时罗伊会猜想这可能就是绿灯戒选中她的一个很重要的理由吧。
她又接着道：“但是不让他知晓我的心情也太亏了吧！总不能让我一个人背负它。不管怎样，我都决定了要让他明白我的爱恋。”
“不亏？”罗伊有点无奈，“现在哈尔开始躲着你了，外星宝贝，这叫不亏吗。”
少女扬起眉毛，自信满满地回答：“但起码我知道他为什么拒绝我了啊！在哈尔看来，我还是个‘女孩’，所以他根本没纳入考虑范畴。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因为他今后再也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
“可你还是那个单纯的、傻乎乎的女孩。”快手的话依旧不客气。
他不像对方那样盲目乐观，虽然沙耶这样爱得无所顾忌、宁可埋头向前冲、冲的头破血流、撞南墙也不回头的性格……听起来很浪漫，但等单箭头变成双箭头是一个漫长而无望的过程。真要等到连沙耶这样的性子都能醒悟过来，那一定是经历了非常痛苦的蜕变。他宁愿她一直这样没心没肺下去，也不愿意她以饱尝苦涩的代价变成熟。
“罗伊，人是会改变的……我要改造我自己。”
听到这句话，罗伊·哈珀有些暗暗地生气：“无论别人怎么认为，沙耶，你现在就很好，做你自己就够了。”
但少女摇摇头。
宇宙生物何尝做过“自己”。罗伊又如何能确定现在这个绿灯小伙伴就是真实的她呢，他甚至不知道她如今的模样是可以随时调整的拟态。
为了成为宇宙中唯一的、找到归处的、绚丽绽放的那株蒲公英，沙耶背负了种群繁.衍的使命。她目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仅仅是为了让那个特别之人——哈尔·乔丹接纳自己。
她无所畏惧，并非战胜了恐惧，而是因为恐惧对宇宙生物而言就如同呼吸——谁会去管束身边的空气？但她就做到了。为了让哈尔放下芥蒂，她再也没有把周遭微量的情感光谱过滤成黄光，而是压制本能，每次都多此一举、将黄色光再一次转化成绿色光。
这份努力是有回报的。正是因为这样，哈尔才接纳了她，而不是仅仅将她视作危险的外星怪物。
这些事情对沙耶都不算什么。
为了完成那个最初、同时也是最后的礼物，她可以做到任何事情。
——因为那个特别的他说了我可爱……从发现我的那时开始，还夸了我漂亮，这是生平的第一次。所以我啊、决定了要努力。
从那个命运的时刻起，沙耶就在心底默默约定，要送给对方一份礼物。
如果那个特别的他能够“爱”她，她就会把整个宇宙送给他，把这个世界变成美丽的容身之所、一个只为了沙耶与那个他而存在的新世界。
“罗伊是优秀的猎手，那么，你应该能够理解我的感受吧。因为，我是在把哈尔当作猎物在狩猎。”
宇宙生物本质上是受人类教化不久的野.兽。在种群繁.衍的观念上，还带有一丝原初的因素在其中。兽的繁.衍，基本上可以理解为一种竞争形式，将之称呼为狩猎似乎也有一定的可取之处。
但沙耶没有意识到一点。地球人在繁.衍之前是要恋爱的——非常不幸的、又或者说是非常幸运的，恋爱这个多余的步骤被宇宙生物吸纳了。自打她选择了以人类的方式、人类的规则、人类的逻辑生存下去，那些与兽的本能相互矛盾的文化感情观念、却正在将她与生俱来的繁.衍能力破坏殆尽。
她必须要哈尔·乔丹“爱”她。
——问题是，她如何获取一个她从未理解过的东西呢？
罗伊·哈珀笑了。
说到自己的专业范畴，快手拿起弓箭，同时拉过少女的手。
“别想错了，女孩，你以为狩猎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吗？！难道哈尔是只笨笨的兔子，会自动撞上你这颗树。让我来帮你！”
他覆上了沙耶的手，慢慢牵引着对方架起挽弓射箭的姿势，一边有耐心地教导道：“你听好，忘记瞄准。我要你闭上双眼。”
少女遵从小伙伴的这份射箭指南，乖巧地闭上眼睛。
“放松……不仅要放松弓弦，你也要放松自己、放松一切。”热气随着话语从罗伊的嘴里轻轻呼出，令她的耳根有点发痒。
他们之间的距离非常近。
“奥利曾为我读过一句《箭术禅心》的话，我恐怕永远也忘不掉，‘阻碍你的，是你的用心太切。’宝贝，你要学会耐心，等待那个最合适的时机，然后才是——射箭！”
就在这个瞬间，沙耶松手了。
正中靶心。
“没错，这就是我对于狩猎的心得，因为是你、所以不收费哦。”罗伊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睁开眼，“感情也是一样。缔结关系的好时机很短暂，你的准备工作比什么都重要，可别急匆匆地只想着闷头出击，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哥们，你还有的学呢。”
沙耶伸出拳头，和罗伊碰了一下：“兄弟，没有你，我还真的不行！”
话说，罗伊打着箭术指导的旗号实则撩妹，宇宙少女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好基友套路了。罗伊·哈珀似乎占了西园寺世界的角色位，沙耶堪比伊藤诚，日.在.泰坦实锤！
结束了恋爱教程，沙耶又回到常态。告白事件并不会影响她的生活节奏。现在的她该去哥谭接受知识的洗礼，韦恩庄园的丰富藏书在向她招手。
——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就算迪克·格雷森不在，她也很自觉地吸收地球人的精神文化产品。
此时，漫步在街巷中、毫无紧张感的宇宙少女落入了一位少年眼底，就像是一只软绵绵、大声呼唤别人快来欺负的小肥羊。
身形有些消瘦的男孩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不一会儿便找准了角度，与沙耶擦肩而过。在得逞后，他快步离去。
沙耶是在接着迈出好几步的时候才发现不对的。她一摸口袋，钱没了、没关系，可最要紧的是，绿灯戒也没了！
少女猛地一回头，好家伙！那扒手小伙看上去特别熟悉附近的地形，两三步就消失在街道上，早溜得没影了。
“别——想——跑！！”
“真是个蠢货。”
刚才的扒手小伙、杰森·陶德坐在废弃厂房的简陋床榻上，点了根烟犒劳自己。
紧接着，他掏出这一天的辛苦“劳动”成果。刚才偷的时候没细看，现在发现那小肥羊还挺有钱的。
大赚了一笔的喜悦令这位早就在犯罪巷毕业的哥谭本地人露出了得意的笑脸，他将战利品铺平，摆在地面上欣赏，却无意间发现了夹杂在其中的、绿油油的“玩具”。
杰森认得出这枚戒指，绿灯侠也是一位很出名的超级英雄，在这世间有无数的粉丝。他当然没有把它当成是真品，而是误以为那位小肥羊刚好就是绿灯侠的忠实粉丝，既然如此，她收藏一枚制作精美的灯戒玩具也不算稀奇。
但这也不妨碍什么，他还准备把它卖了呢。看上去挺漂亮的，说不定……
“说不定能换不少钱。”杰森喃喃自语。
一股凉飕飕的风刮过。
“你要卖什么？”
“当然是这玩意。”
不对！
杰森突然抬起头，亭亭玉立的宇宙少女正悬在空中，旁边原本被木板钉得死死的窗户完全破了。
看到对方的神操作，沙耶有点好笑：“你真是太强了！偷绿灯戒第一人、还打算卖了它！你简直是这世界上最有牌面的小偷啦！”
以后他可以跟人吹，杰森·陶德也算是偷过绿灯侠的狠角色了。听到受害者本人的赞誉，他皮笑肉不笑地拉扯了一下嘴角：“不客气。”
话音未落，杰森就蹦出去好几米，溜得飞快。但很可惜，他遇上的是强悍的外星人，夜路走多遇上鬼，这会是真的踢到铁板了。
顾不得那么多的沙耶难得使用一次黄光，将它化为绳索，将小贼捆得严严实实：“想跑，做梦！”
谁能猜到都被捆了、杰森还完全不虚。他头撇到一边，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沙耶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地球人，简直开了眼了：“你怎么这样啊，偷人家东西还不道歉的，明明我才是有理的一方，却被你搞得好像加害者一样。”
“凭本事偷的，为什么要道歉。”男孩完全看出了少女危险度为零，不仅是小肥羊，还是个年轻的小超级英雄，呵、一看就知道是个乖宝宝，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你是绿灯侠对吧，那个戒指是你的武器，居然就随随便便放口袋里，是你自己有问题好不好！”
沙耶完全说不过对方，气得面红耳赤：“我不管，都是你的不对。”
杰森笑了，他指着破掉的窗户：“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这窗户让我今晚怎么睡觉，你是要冻死我吗？！”
少女支支吾吾了好几下，脸都羞红了，还是没有吐出一句话，最后只得非常无语地低下头，小声地说：“对不起嘛……是我不对……我会帮你修好它的。”
“是吗？”
“当然啦！”
杰森憋着笑，故作凶悍地向她质问：“还不快给我松绑。动作麻利点！别想偷懒！”
“好啦、好啦，不要凶我。”沙耶不情不愿地解除了束缚。
杰森·陶德确实没有再逃跑了。毕竟对方都追到自己家，这个还算舒服的安身落脚处他还是割舍不掉的。
但他没想到沙耶真就乖乖地帮他开始修补窗户了。
重新戴上绿灯戒的少女用光构造的工具敲敲打打，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整好。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她转身对一直盯着自己的黑心监工抱怨：“这下你可不能再说我什么了吧。”
谁知杰森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得她发毛。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
“第一次见珍稀动物，多看几眼。”
沙耶吐着舌头：“你有病。”
杰森嗤笑一声：“你是个傻子。”
少女生气了，开始追着他打。但他们两个都清楚，这种打更像是玩闹性质的。
“你怎么这么讨厌？！”她大喊。
“你怎么这么幼稚！”杰森也喊回去。
累了半会儿，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蹲在原地，冲着彼此一个对视，最后双方都大笑了起来。
男孩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其实你人还不错……呃、谢谢你修好我的房子……”
沙耶其实没指望过对方的感激，但意外之喜还是令她开心地捂着嘴：“你也是……其实我觉得你人也蛮好的，居然还会跟我说谢谢。嗯，这么说，哥谭的男孩都是罗宾死忠粉这件事应该是真的吧，之前我还有点不敢相信。”
“是吗……”杰森慢慢地推着她的背走到家门外，全程保持笑容，最后只剩下一个脑袋藏在门后，才开口说道，“你是弱智吗？还罗宾死忠粉！三岁小孩都不信了！”
碰的一声，沙耶的额头差点撞到门上：“谁说的！我之前还看见一个扶老人过马路的死忠粉，还有、还有制作宣传卡片的聪明小学生！”
隔在门背后的杰森哼了一声：“谁有功夫跟你说这些。那些都是吃饱了撑着的小少爷们才干的‘好事’！老子还饿着肚子呢！”
听出了对方的没好气，她改口：“是我没有考虑清楚……你别生气嘛……对不起、对不起。”
他根本没生气，只不过找个借口把她丢出去：“好了，你可以滚了！你不会想赖着不走吧！”
“你把钱包还我，我就走！”
杰森翻了个白眼，把钱包塞在门缝中快速地推了出去：“好啦，快滚！”
沙耶捡起了变得干瘪的钱包，轻轻地拍掉上面的灰尘，那是迪克送自己的钱包，她很珍惜它：“里面的钱呢？”
“这是封口费！”他坏心眼地笑道，“绿灯女孩，你懂的。”
她脸蛋气鼓鼓的，手还在拼命敲着门：“不公平！不公平！你都知道了我的秘密，有本事告诉我你是谁？不然我天天过来烦你。”
过了一分钟，门突然打开了。
面前站着一个摆着臭脸的杰森：“老子杰森·陶德，顶天立地！”
从这句话起，命运的齿轮开始哐哧哐哧地转动了。
杰森·陶德不会猜到、眼前的少女会给自己带来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
沙耶也不会想到，这个摘下了自己绿灯戒的奇妙男孩、在未来会让自己心甘情愿再摘一遍灯戒。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命运的齿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