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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不羡鸳鸯不羡仙(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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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九日重阳节。
大婚次日一早,落然不等众人起身,便抱着醒之直接去了婀娜山顶养身,躲开了酷热的夏日,直至秋凉,两人才下山来。至于日后居住之地,醒之考虑到以落然此时的名声早已不适合居住在中原何地,若只有两人怎么居住都好,可如今醒之与落然都是拖家带口,婀娜山顶根本不适宜郝诺与没有了武功的怒尾生存,故而醒之与诸葛宜商量之后,决定与玲珑月他们在十月十五武林大会之前回西域去,只要不踏足武林江湖,众人便能安稳生活。
当然,落然当初作出的事也必须给别人一个交代,故而醒之已将天池宫密药秘笈还有那些宝藏以及漫山遍野的雪莲交代给了付初年,等待醒之众人走后让他用这些财物以赎落然之罪。虽然醒之知道这些东西,那些武林人未必放在眼中,毕竟他们的最终目的还是凰珠。可不管如何,醒之花钱买了个安慰,最少在心里上已对那些人偿还了,所以落然的罪即便是赎不了,也轻了许多,到时一家人便能心安理得地在西域生活了,至于那些武林人士接受不接受,便不在醒之的考虑范围了。
这两个月里,醒之与落然悠然自在地住在婀娜山顶,琼羽宫的众人却忙翻了天,自醒之与诸葛宜做出这个决定后,琼羽宫内的一干人等全都忙着迁移的事,玲珑月以前万事依着落然,本已将西域大部分的金银产业都挪到了谯郡来,如今又要再搬回去,众人自然又是好一番折腾。两个月下来玲珑月已送走了所有带来的金银财帛押,只是那一年来置下的产业不知为何都卖不出了,也只有先教给付侯爷打理了。
漠北的九月秋高气爽晴空万里,阳光灿烂而不炽热,天空蔚蓝蔚蓝,花枝叶茂盛,眺望之下看去远山一片醉人的碧色,清晨的空气中还透着丝丝甘甜。
天不亮,一辆马车孤单地行驶在羊肠小道上,众人为掩人耳目,玲珑月与诸葛宜众人带着一队人马在付初年亲兵的护送下招摇地走在官道上,而醒之与落然二人则是避开众人,只带了一个车夫从偏僻的小道上出发。
醒之透过车窗看向晨雾中渐行渐远的谯郡城,一时间恍如隔世,去年清明节是醒之一生最艰难落魄的时候,一路提心吊胆风餐露宿的好不容易逃到了江南,却亲手将落然送入了贼人之手,自己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被禁锢莫家庄为奴,处处遭人冷眼排挤,后来见小望山人莫名示好,又觉得小望山的人个个居心叵测,日日疑神疑鬼,为了保护自己脱口出去的每一句话都伤人到极致,那时又怎敢想到今日的圆满。
落然将醒之从车窗前捞回了怀中,哑声道:“喜欢外面,过了侯月阁地界,带你骑马好吗?”
醒之侧过眼眸,没心没肺地嘻嘻一笑,狠狠地亲了一口他的脸颊:“还是落然最好了,醒之最喜欢落然啦!”
落然别开脸去,却红透了耳根,醒之自然看出了落然害羞,板正他的脸,又狠狠地亲了亲他的嘴唇,霎时落然已是满脸红霞。他浅灰色的眼眸有些闪烁,可抱住醒之的手却没有松开半分,甚至又将脸靠近了几分。
醒之哪里看不出他的意图,干脆“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唇,细细地啃噬着,落然身体顿时僵住了,呼吸也越显急促,醒之的手指轻轻地摩擦着落然软软的耳垂,落然呼吸一紧,反客为主伸手托住醒之的脖颈,急切地吸允着醒之的红唇,另一只手快速地解开了醒之的衣扣,手指灵巧地滑了进去,便在这时车身突然一个颠簸,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落然翻身将醒之护在身下,只听一阵箭啸声划破长空,数十支精铁所制的箭羽直直地穿透了马车,钉在两人的座位上,落然随即快速地给醒之整理好了衣袍:“待在车内,等我回来。”
醒之有些担忧地说道:“你要小心一些。”
落然点了点头,翻身跳下了马车,车外却是一片空寂,远山与溪水还有茂盛的树林全部不见了,剩下的只是空茫的大地,落然骤然回眸,却发现方才还在身旁的马车早已失了踪影,落然瞳孔缩了缩,生生压住心中的焦躁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离落然醒之不远处的小道边早已搭起了一处凉棚,戚老阁主坐在凉棚内望着阵中的人,对身旁的莫苛说道:“这阵法当真靠得住吗?”
莫苛嘴角扬起,桃花眸中却没有丝毫笑意:“潘峰的先祖便是因为无意中研制出此种阵法,被迫立下毒誓永远地被逐出婀娜山,只可惜他的先祖太过愚忠,觉得有愧家主到死都不肯离开谯郡,非要自己的子孙也立毒誓不许伤害天池宫的任何人,天池宫宫主历代灵魂转换不稳,怎受得了碎魂之阵,若非是那妖人太过心狠手辣,潘峰断不会拿出这个禁忌之阵法。”
戚阁主感叹了一声,若有所感地说道:“若非苛儿聪慧,任凭外公一人之力又怎能请得动潘峰,当年摆下困魔阵时,外公若能得到潘峰的指点,定然不会如此狼狈,让上千个弟子白白送了性命……江山一代还胜一代,外公真的老了,这戚家也就剩下了咱们爷俩,到时这外公的一切也都只能是你的。”
莫苛谦虚道:“与其说潘峰阵法好用,倒不如说外公料事如神,若非外公算对官道上的琼羽宫的车队不过是引人耳目,我们又怎么如此简单地便将两人困在阵中呢?”
戚老阁主若有所思地看了莫苛一眼:“你真舍得?……”
莫苛骨扇轻扇,浅浅一笑,柔声道:“与其眼睁睁地看着她与别人共度一生,倒不如亲手毁去,来得舒心。”
戚老阁眉间的阴郁一扫而空,神情大悦:“好!这才是我的好外孙,天池宫宫主本身就是妖孽所化,便是活在人世也终究是个祸害,倒不如趁早除去!”戚阁主见莫苛轻笑不语,又开口道,“苛儿有所不知,我们侯月阁戚家与天池宫本就是有着永生永世不可能化解的宿怨,所以永远不可能结下姻缘。”
戚阁主看了眼在阵中近在咫尺却不自知的二人,嘴角露出诡异的微笑:“五百年前,天池宫第一任宫主,少年得志,一把黄金软鞭难逢敌手,但此女却傲气乖戾喜怒无常更是心狠手辣杀人如麻,武林精英一个个地惨死其鞭下。
整个武林沉寂在一片惨淡愁云人人自危之中,新任的武林盟主便是我戚家先祖凤轩公子,戚家先祖乃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林奇才,年约十六时与当时的武林泰斗大战一天一夜难分胜负,自此成名天下,加冠之年放眼天下已是难逢敌手,从此以后被江湖人推上武林盟主的宝座。
戚家家主性格耿直嫉恶如仇,发誓要为那些人报仇血恨,带领族人踏入了漠北谯郡城地界,那天池宫宫主司寇东阳暗中窥见戚家先祖容貌,却动了心,于是千方百计地勾引戚家家主,最后戚家家主防不胜防遭受司寇东阳的暗算,两人有了夫妻之实……自此以后司寇东阳便吵着闹着要嫁给戚家家主。
戚家家主虽不知道司寇东阳的身份可当时早已成亲,并已与发妻恩爱无比育下一子,自然不肯应允。不想数日后,戚家传来消息,主母被人活活剜去了双眼惨死家中,戚家家主大怒便去找司寇东阳,不想司寇东阳却说漏了嘴,承认自己便是天池宫宫主。戚家家主恼羞成怒当即便要取司寇东阳的性命,可无奈却让她逃走了。
戚家家主一怒之下动用了江湖内所有的人马,誓死伐尽天池宫的妖孽,各大门派纷纷化去了往日的成见结下盟约,英雄不问出身,只要能取这天池宫宫主司寇东阳的首级,便可得‘凰珠’与武林盟主之位。
众江湖豪杰得知了戚家家主的遭遇,群涌激愤,一时间,天下群雄云涌婀娜山,诛杀天池妖孽的声浪,鼎沸一时。众人不顾生死一路杀向婀娜山山顶,鲜红鲜红的血,染红了雪山的大地,人命却如蝼蚁般被天池宫妖孽收割者,到处都是,鲜血、杀戮、死亡。
七日之内,竟让所有人攻上了主峰,最后将天池宫宫主司寇东阳斩杀当场,可戚家家主却不放心,生怕天池宫会死灰复燃,于是便在昆仑山上,正对着婀娜山的方向,建下了侯月阁,让自己的后人,世世代代地监视着天池宫的动向,若是再有人下山作孽便要为武林除恶,将她们一一斩杀当场!”
戚阁主话毕看向莫苛:“所以自古以来天池宫便是邪门歪道,人人得而诛之!”
——候月阁占据昆仑山已有数百年,传说候月阁第一任阁主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武林奇才,他年约十六时与当时的武林泰斗大战一天一夜难分胜负,自此成名天下,加冠之年放眼天下已是难逢敌手,从此以后他日日游荡江湖之间,更是做下了不少惩恶扬善,大快人心的好事。
——便在阁主二十五岁那年,痴恋上一个神秘女子,至今没人知道那女子是何门何派何方人士,传说那女子是天上下凡的仙娥,在人间游玩的时候邂逅了阁主,可时间到了那女子便踏月离去了,丢下了阁主一人痴痴地候在人世。
——那阁主一心等着那女子回来,便在最接近月亮的昆仑山上,建下了候月阁,顾名思义,侯你归来之意。
莫苛怔怔地望着神女峰的方向,一双桃花眸波光迷离,雾气氤氲,许久许久,如梦游轻叹道:“外公说的这些我也听说过……只是有些不一样罢了。”
戚阁主满是皱纹的眼皮轻轻一动,慈祥笑道:“民间传的那些不过是说书人的胡编乱造,又怎有侯月阁藏经阁的百年阁志说得真实。”
“外公说的是。”莫苛陡然收回目光,目光闪烁不明地看向跌跌撞撞地下了车的青衣女子,嘴角微微勾起:“外公,莫苛进阵会一会他们!”话毕不等戚阁主回答,翻身跳入了阵内。
醒之在车内等了许久,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不禁有些担忧,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可当踏出马车以后,醒之却惊在原地,四处望去入眼的只有一望无际的雪山,不知何时自己又回到了婀娜山的山顶上,风雪呼啸,周围却到处都是尸体,大片大片的鲜血染红雪地了。
突兀地,一声拨弦音自山顶传来,醒之抬眸望去,只见一个红衣女子盘腿坐在神女峰上,她的面前架着一个白玉古琴。醒之一眼便认出了那白玉琴,正是后山山洞中摆在第一幅画像下——天池宫第一任宫主司寇东阳的遗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