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修仙记》雪上一枝刀

12、第十二章

　　卫明崆大喜，“那我赶紧去告诉灵儿妹妹去。”

　　顺便讨要卫灵交换的条件。

　　卫建义喝住他，“慢着，我话还没说完，上次你所提之事，算不得数。”

　　“你要胆敢如此做，我定不饶你。”

　　卫明崆大声嚷嚷，“父亲，是灵儿自愿的！”

　　卫建义狠狠瞪了他一眼，“谁会自愿送命，你这蠢货，还不快走。”

　　并非是他不想让儿子如愿，也不是他心疼侄女的性命，只是如今时机不对而已。

　　沈家的事情，虽然外头传得沸沸扬扬，各种说法都有，但修真界自然不会相信，这明摆着就是卫家给沈家的教训罢了。

　　如今沈茂山刚死，他就突然结了金丹，修士们自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若此时卫家又亡故一个小姐，却又多出一个金丹修士，那届时会有如何的猜测，卫家会有怎样的名声，不用想便可知道。

　　肯定会有人说，卫家是用女儿的命来换来的，更会有人说，如此做便不是修真了，而是强盗行径，且有悖人伦。

　　卫家和玄月宗都不能背上这样的骂名。

　　但这些还不是最要紧的，倘若四海八荒都知知修为竟如此易得，那卫家女便成了狼群里的羔羊。

　　区区沈家不足为虑，但倘若是南疆呢，或者临海王朝公然来抢人呢？

　　区区沈家不足为虑，但倘若是南疆，或者临海王朝公然来抢人呢？

　　即便不抢，若是青山派那样的大宗派上门，他们卫家也很为难。

　　况老祖宗马上就要闭关了。

　　卫建义又吩咐，“不用等明日，今日你便回瀛洲吧。”

　　卫明崆垂头丧气的走出院子，到底不甘心，来到紫兰苑找卫灵。

　　儿子走后，卫建义把卫府的几个管家叫来，又留下几名弟子，便迫不及待的回了汇山。

　　他如今可是有金丹修为的副掌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卫灵这两日很少出门，除了专心修炼，就是跟叫叫嬉闹，叫叫幻化成妆奁内的珍珠发簪，却被她一眼识破，毫不迟疑地扔到了地上。

　　荷花精揉了揉被摔疼的脑袋，抱怨道，“五小姐，您下手好狠啊。”

　　卫灵点着她的额头说，“你太懒了，成日只知道幻化成死物，你变成我的样子。”

　　叫叫摇身一变，真个变成了另一个五小姐。

　　卫灵满意的盯着看了看，觉得还不够，自匣内拿出珠钗和金镯，又找出一套粉色撒花的绸子儒裙，“你换上。”

　　叫叫一番打扮后，站在镜子前照来照去，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孩童一般，又娇羞又开心。

　　恰在此时，外头的小丫头高喊，“五小姐，茶点来了。”

　　卫灵把叫叫往外一推，自己躲到了内室。

　　叫叫扭扭捏捏的坐到厅里的椅子上，小丫头恭恭敬敬的将几样点心放到桌子上，还沏了一壶香茶。

　　杏子倒了茶，又问，“五小姐，您昨儿说要吃莲藕汤，厨房让我来问，是用骨头炖还是用大枣？”

　　叫叫乃是卫灵催化而成，从心里认定了卫灵是师父是主人，处处都跟卫灵学，嗓音也有点像，“大枣。”

　　不过她也不敢多说话，怕露馅。

　　好在小丫头杏子没再多问，弯着腰出去了。

　　屋子里没了人，叫叫胆子就大了，两只手都抓了刚做的糕点吃，吃得太快，不小心噎了一下，赶紧端起了茶。

　　糕点又松又软，还特别甜，茶水也很清香。

　　这当小姐的滋味就是好啊。

　　不意又有人来，“五小姐，大公子来了。”

　　卫家的男性，不少都是修士，自来和妖魔精怪天生是敌人，荷花精慌忙站起来逃到里屋，又跳了后窗溜走了。

　　卫明崆走进紫兰苑，不由觉得神清气爽，这院子花草可真是不错，尤其是那处灵泉，别说他几个妹妹眼红了，他都觉得此处甚好。

　　卫灵态度有些冷淡，“大哥哥怎么来了？”

　　卫明崆说，“灵儿，是有一桩大喜事告诉你，我父亲已经同意了，过几日便派人送二婶和七妹八妹进京。”

　　卫灵说，“我已经知道了。”

　　卫明崆笑了，“那是不是应该兑现你之前的承诺了，不过我不要你的灵骨了，你只需把所有的灵力给我便可。”

　　毕竟是他亲堂妹，如此丧生也的确可惜。

　　卫灵嗤笑一声，“这件事是三叔帮我说情，大伯父才允的，昨晚刘管家已经过来说了，与你何干？”

　　卫明崆一愣，怒道，“你言而无信，你耍我对吧，你等着，我这就把你偷练功的事儿告诉父亲。”

　　卫灵才不怕他，“你想去便去。”

　　“你要敢说出去，以后我的灵力和灵骨，你都别想惦记了，我都送给三叔。”

　　卫明崆一惊，三叔本已有金丹修为，若是那样，不仅父亲艰难，他更是如此。

　　卫灵又说，“大哥哥，你给我几年时间，等我外祖安然去世，等我的两个妹妹嫁了人，我在世上再无牵挂，我便把灵力和灵骨都送给你。”

　　卫明崆这才重又高兴，“好，我便再信你一回。”

　　卫灵施舍一般的伸出手，输了一些灵力给他。

　　后半夜，千山镇的上空灰茫茫的，卫灵一人御剑而行，她从未赶过这么远的路，心下不免忐忑。

　　好在一路上十分顺利。

　　天未破晓时，赶到了汴京城外。

　　这时还太早，高高的城楼上灯火通明，但进城的人并不多，卫灵不紧不慢的往前走，没想到旁边的小道上，忽然跑来了好大一群活猪。

　　她连忙闪到一边，并且捏住了鼻子。

　　活猪你追我赶的进了南熏门，原来后面有拿着皮鞭的赶猪人。

　　她等了一小会儿，空气中畜生的臭味消失了，她才往城门里走，没想到竟然被拦下了。

　　驻守在城门的士兵态度倒是还好，让她去附近的东南门。

　　卫灵不知这是何等规矩，却也没有再问，拐到陈州门，她发现这边进城的人特别多，不少人都是挑着担子。

　　以吃食居多，也有不少日常用品。

　　很显然都是做生意的。

　　卫灵这次顺利进了城，一路沿街往北走，汴京城内有河，城内修桥颇多，大部分是石桥，但也有巨大的木桥，河道内竟无支柱，宛若一道彩虹架在河道上。

　　这样时分，千山镇上店铺还未开张，汴京的大小街道却已经很热闹了，各种卖早食的小摊子，还有专卖各式浆水的竹车，也已经在沿街叫卖了。

　　不少食肆也都挂上招牌，开始营业了。

　　卫灵好奇，不免多看了几眼。

　　王记包子铺店门口，胖伙计将热气腾腾的一笼包子揭开，笑眯眯的招呼，“大娘子，可要吃肉包子？”

　　卫灵虽已不重口腹之欲，但她御剑仍不算熟练，赶路的确累了，而且空气中弥漫的香味太诱人了，便摸了一点碎银，“要两个。”

　　伙计又说，“大娘子，店里还有各种水饭，和各式小菜，不如进去吃，正好趁此歇一歇？”

　　汴京不设门禁，半夜都有人进城，卫灵四处观望的样子，一看就是城外来的。

　　卫灵本想拒绝，但又想到此时才寅末，父亲定然还未起来，不如晚一点过去更好，她便点了点头。

　　出乎意料，店里人竟然还挺多，有几个还穿着官服，看样子品级还不低，不过都在大口吞吃着肉包子，或者喝着米粥，并没有多少官威。

　　卫灵以前，听父亲讲过此事，说是上朝的大人们都是半夜吃饭的，若起晚了来不及，买了油饼包子在路上吃，赶到宫门前，恰好也吃完了。

　　此乃汴京一景。

　　没想到一来便见到了，她笑着又点了蒸牛乳，三色水饭以及辣瓜和腌萝卜。

　　找了个角落的桌子，准备坐下来慢悠悠的吃。

　　汴京比起千山镇，半点仙气也无，还有点乱糟糟的，但这样的人间烟火气，想来母亲和七妹八妹定然喜欢的。

　　此时又从外面走进来五六个人，中间一人看打扮便是贵公子，其余都是随从。

　　贵公子一身雪白绸衫，头上也是白玉冠，卫灵注意到他连腰间挂的都是白玉。

　　啧啧，这做派，还真和他那讨厌的堂兄有点像呢。

　　明明是一肚子的坏和算计，偏要外表上装得人模人样。

　　卫灵觉得好生无趣，低下头喝了一口粥。

　　这家的五色水饭不错，血糯米和莲米都煮得糯糯的，还加了红枣，味道很甜。

　　却被料到那公子竟走过来了，拱手说道，“卫家五小姐？好巧啊。”

　　卫灵吃了一惊，她这次出门，谁也没告诉，她母亲都不知道，而且这是她第一次来京都。

　　这粉妆玉琢的公子，她亦从来没见过。

　　早就听说京中不少轻浮浪子，专门勾引良家妇女，她便冷着脸说，”我不认识你，我也不姓卫。“

　　富贵公子微怔，如泼墨般的眉毛一挑，笑了笑，一双桃花眼璨璨有光，他甩了一下手里的扇子，说，“姑娘莫怪，是我认错人了。”

　　说完十分洒脱的坐回了自己的位子。

　　卫灵此时却忽然想起来了，她与这人，的确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前不久她和独剑宗李重风见面的时候，有独剑宗的弟子也在场，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就是无情嗤笑李重风的那个。

　　独剑宗也到了京都？

　　虽然她和李家没什么关系，但若是更多人碰上了，并认出她了，还是会有点麻烦，卫灵便不吃了，站起来就走。

　　之前特意问过阿狸，父亲就住在汴京最繁华处，离着州桥和御街很近。

　　她继续往前走，终于看到一处石桥上刻着安津两字，穿过这桥，街道一下子变得更宽了，沿街全是各种店铺，后面便是居民区了，卫灵找了几条巷子，终于看到一处小小的门楼下，悬挂着卫府两个字。

　　木匾上的瘦颜体一看就是父亲的字迹。

　　她上前叩门，没一会儿，一个老婆子过来开门，打量了她两眼，疑惑的问，”小姐，您找谁啊？”

　　刘婆子虽是卫家的老仆，但从未去过蓬莱，故而并不认识。

　　卫灵一笑，“我姓卫，家住蓬莱，我父亲现在起床了吗？”

　　刘婆子听了慌忙往里请，“是小姐吧，您是大小姐？”

　　卫灵点了点头。

　　卫家在汴京有不少房产，因卫建业这边没有妾室，下人也不多，故而住了这处小小的两进院子。

　　外面看着青砖灰檐，十分的普通，里头倒还精巧，西墙下一丛花草侍弄得很好，亦有鱼池，红色的锦鲤正在欢快的游来游去。

　　卫建业自来睡眠不好，下半夜才朦胧睡去，此时还没起来，不过阿狸早就醒了，听到动静从后院跑过来，十分高兴的说，“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阿狸乃是半妖，父亲是人，母亲是妖，因生了一双兽耳及兽尾，生下来便被遗弃了，那天卫建业恰巧要出城办事儿，在官道旁边的草丛里捡到了他。

　　卫灵也是一年多没见到他了，阿狸已经长成少年了，个子比她都要高了。

　　“我想念父亲了，也想你们了。”

　　刘婆子笑着说，“阿狸你个傻小子，快让大小姐进屋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