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采到王皮鞋[古剑奇谭三衍生]》逍遥天天

7、来敌（七）

　　云无月未直接走近他们，而是从侧后方绕了开，也不必担心会为梦中的自己发现。此时眼前的一切不过是那女孩将日常所遇在意识中的重现，只要自己不刻意参与打扰，这个梦的走向就会按着现实，或者女孩意识中希望的路线走下去。
　　手指相对，紫色蜃气在虚合的掌心中充盈，而后在一阵极光后向四方炸开，从梦境的中心向边缘弥漫开去。每一丝蜃气都犹如自己的耳口眼鼻，静心感察，却始终触不到梦境边缘。触不到边缘，便没办法在不影响此梦主人的情况下将梦打碎。
　　青草漫野之外还是青草，湛蓝苍穹之侧也还是苍穹，收复蜃气，云无月抬起头又往隐约展出球型轮廓的穹顶看。
　　梦是意识的产物。
　　在人陷入沉睡时，眼睛不再专注于所见的事物，耳朵不再捕捉会使人联想出景致的声音，隔绝了多重外在的侵扰，思维与意识才能真正的得到自由。就像是给拥有着铜墙铁壁的脑海深处撕开一条大口，这样积蓄在其中的意识就会如寒冰乍暖，滚滚流出。
　　人在苏醒的时候或多或少都会受指定性思维的打扰而无法真的使意识解放，只能在沉睡之时做到，所以有了梦。而对于将自己的意识与思维全然掌握的魇族来说，前意识与潜意识都是贯通一气，以自己的前灵境为承载，受自己选择哪些记忆留下，哪些记忆遗忘，哪道门需要被开启，哪道门则需要永久封存。
　　所以魇族纵使会睡觉，可是从不会做梦。
　　而当魇族进入到梦境的时候，不仅是梦域，连带着与梦域相牵连的记忆和意识也会受到魇族力量的影响。所以自己不少同族，都借由梦境让做梦的人极痛极乐，从而吸收诞生其中的精神能量，并满足自己的趣味。
　　云无月看着那片天空想，突然间生出了种应该名为饥饿的欲念。
　　深蓝的眼眸中闪着些亮光，垂睫稍稍掩去，同时也将这种不合时宜产生的想法压了下。此梦的域主就在那棵树下，原本不想找她，但若想导致的影响最小，最好的方法就是唤醒她。
　　“夏婵。”云无月开口唤道。
　　名为夏婵的女孩正在给“云无月”看手中的花，闻声扭头看来，就看到树后有个身影，但周遭泛起的光晕将那个人隐藏了起来，看不真切，可是声音又的的确确是身边人的。
　　她站起身，想要朝声音凑过去，刚走两步，随即被身边的“云无月”伸手拦住。自己与她，两两相望。
　　“你是什么人。”
　　云无月听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质问声响起，从光晕中伸出手，只轻轻一挥，就将自己于梦中的剪影轻易撕碎，在夏婵的叫声中，缓缓从光中走出。
　　夏婵惊魂未定，捂着嘴巴，看到另一个云无月，又扭头看看自己身侧，“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下文。
　　“我是云无月。夏婵，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只是你的梦境罢了。”
　　“你…你说的我不太明白，那刚才的是…”
　　“那不过是梦中的我，而此时在你面前的，才是真正的云无月。有人将我困在你的梦境中，所以夏婵，你需得醒来。”
　　“如果，我醒来的话，你是不是就不在了。”夏婵沉默片刻后，好像勉强接受了云无月所说的这件事，声如蚊讷。
　　云无月未在此声落空之时就予以回答，故而她又喃喃重复了句：“我睡醒的话，你是不是就不在了。就像那时候，没有解释，没有告别，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
　　云无月微微低下头，默认似的，轻轻嗯了声。
　　虽然梦境中的她只是幼时模样，但现在正在做梦的人，却已成年许久，自己的话并不难理解。云无月想到这里，又回忆起当初为何和她相识。
　　那望不到边际的寿数，漂泊无依的每一天，使她茫然又寂寞，纵使有北洛在身边，可他如今，乃至之后的许多时间都是兽态，总不能像真正的朋友那样。尽管和夏婵，也只会说很少的话，但那样至少不会这么寂寞了。
　　现在才觉得，自己有多荒唐。
　　以妖的身份，去影响到了一个本不该牵连来的人，实在不该。盛夏之夜的确会过去，而孩童时的梦，若能记得，那便是一生了。
　　在这声声诘问中，云无月抬起头，平静如水的眸子里荡起一圈又一圈靛色涟漪。她缓慢抬起手，朝着夏婵的方向指去，可不等魇力贯彻，在夏婵看到云无月如此模样时，心神就开始激荡，随之而来则是梦域的不稳。
　　从天空中有许多碎晶坠落，连带景色，也像付于炬盆中的工笔画，一点点被火舌吞噬，漆火亮的边际逐渐从中心烧向四周，而站在分崩离析的梦境正中，夏婵眼角不知为何缀满了晶莹。
　　云无月一时无言，在巨大的树枝掉落下时，她本能的前驱想去护住夏婵，可不等真的将她搂回怀中，一切便都尽数碎去了。
　　这个梦，以及梦里的女孩，都化作齑粉，又飘回星空，凝成了最亮的一片星云。
　　云无月收复视线，远目看过，发现此时她并未真的离开梦境，而不过是从一个梦，到了另外一个。
　　魇族不会做梦，那么眼前看到的，应该是一只妖，或者说是辟邪的梦境。
　　正好是两百多年前，大魔来袭的那天。
　　光明野中金色的灌草迎风摇曳，离火石与水交响映出点点赤金光芒，原本和谐馥郁之景，尽数因魔族的入侵而诡谲莫测起来。
　　那时自己初入辟邪王城，本是受他古厝回廊中的浑沌之气吸引，可不等真的去到王城，恰逢魔族来袭，他们大举入侵光明野，是时新王不足百年，操持城中布防，所以便是前王妃出城迎战了。
　　踏在光明野上，罡风似刀不断往颊侧剐拂，深叹一声，转身扬手亮刃划破夜空，将自身后靠近的魔族一击溃散。
　　…那一战打了几天几夜，在天鹿城响起的全国丧钟中，进犯的魔族被尽数消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