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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种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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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禁闭后,我收你为徒。”
“呵,瞧你们这些人,明明是想监视我,还偏偏罩个收我为徒的名义。再说,你卡在渡劫期的年数比我活的还久,怎么好意思收我为徒。”
不是监视,而是保护。如果我发话收你为徒,家族又怎敢有人这般对你。东方嵂微微叹息,但听到后半句话竟是看不上自己,那便罢了吧。
“真不明白嵂长老在想什么!”
东方傲:“他还守着那废物?”
“何止是守,今日的三餐都给送了去!”
“堂堂一个长老,当真清闲到侍候那废物?!他该不是真准备收他为徒吧,可笑!”
“夫君,上次没解决掉那废物,我已经不好再去嵂长老那边露面了,待你得空,一定带志儿过去,无论如何也要让他收志儿为徒!”
“唉,我之前与长老提过此事,他说心中已有收徒人选,不会再收别人。”
“这老家伙搞什么!嵂长老是家族修为最高且最年轻的长老,如果他想,下一任家主就是他,他就算不收志儿为徒也绝不可以收别人!”
“是啊……”东方傲垂眸,无意识地将手在剑柄上摩挲。
见丈夫的动作,她得意地笑了,“夫君,那小废物虽体术过人,但遇上真正的强者也是毫无抵抗能力的,咱们的暗卫个个修为接近元婴,也是时候重视一下这小子了。”
“哼,真是杀鸡用了牛刀,暗荆。”
“主人。”门外落下一道黑影。
“你做什么?”东方嵂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我照镜子,不行吗?”东方離迅速侧过天道镜。
“胡说,刚才分明有怨气波动。”
“紧张什么。”东方離放下镜子,“比起我来,你更应该防备东方傲那一窝。”他方才是催动怨气记录天道镜中东方傲吩咐暗荆对他下手的画面。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东方離将镜子朝他侧去,随即又将镜子收起,“你之前说出了禁闭收我为徒,现在可还当真?”
“……自然。”
“好,好。”他笑着,你们想弄死我,我还偏要好好的活着,让你们每件事都不如意。这些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的,这样才有意思……
东方嵂凝视着少年依旧稚嫩的面庞,他与那人有几分相似,但笑起来却完全不像了……可惜了那人……
一百七十年前。
“什么?陌兄,你说她是冥族?”
“阿芒是个好女孩,就算她是冥族我也一定要娶她。”
“陌兄,人族的姑娘千千万,你为何一定……”
“东方,你还没有遇到你生命中的那个人,所以不会理解的。她就是她,不管是什么族,始终是我的爱人。”
“我是不能理解,我只知道这样很危险,若让他人知晓,你们会成为公敌。”
“我会仔细隐瞒的,我今日来也是与你告别,还记得两年前你我在江南那边游历时经过的村落吗?我要带阿芒过去。”
“陌兄是要离开吗……也是,也是……”
“嗤,东方可是舍不得我了?哈哈哈哈,你放心,自古人间寻知己,你是我游历十几年来可以毫不犹豫托付后背的人,待我们夫妻安定,你我二人重逢的机会还多着。”
“……”
“说起来,我与阿芒相识半年,却没让你见她一面。今早她身体不适,我便让她在家休息了。”
“……无事,待陌兄定居江南,在下一定前去拜访。”
“哈,不知到时能不能见到弟妹?”
“陌兄说笑了。”
……
自古人间寻知己……陌兄……
半月后
东方嵂直接将东方離带到了长老会。东方離看着面色阴沉的大伯父等人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东方離,生性坚韧,骨骼清奇,虽无法修炼,仍有上升空间。我与此子颇有眼缘,愿收其为徒。”
“这、这……”
“嵂长老,此事您事先并未提及……”
“是啊,东方離的确在体术上颇有造诣,但您也知道,相比于能修炼的子弟,他上升的空间就是微乎其微,请长老三思!”
“无需思量,我见过很多修炼天赋极佳的孩子,但我只想收东方離一人为徒,也只会收他一人。”说到此,嵂长老瞥了眼刚欲开口的东方傲,他果然咽下了正欲说的话。
“东方離。”
“在,师父。”
“我父亲呢?”东方離问门口的仆人。
“少爷,老爷一周前就紧急前往江北,听闻那一带有树妖作祟。”
“哦。”真是忙啊……
“他到底在想什么!”东方傲的夫人洛青凤愤恨道。
“本来在暗中做掉他就算了,但现在,嵂长老的徒弟不明不白失踪可说不过去。”
“不行,这废物必须死。夫君,不用担心,外出试炼的机会还有很多,不怕没有下手的机会。”
东方離看着天道镜中的二人轻笑,不知道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对付我呢?真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可惜了我没有时间总盯着你们……
“我#!你该不会想让我把这些书都看完吧?”东方離看着桌子旁边摆满书的小书架惊道。
“这些,很多吗?”
“……”东方離看了看对面桌子后方几排几乎有整面墙大的书架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我跟师父您肯定没法比啊。”
“我问你,东方家族博学园门口的石碑上写了什么?”
“博学……博学明智?什么……”
“博学笃志,知行合一。”东方嵂似皱了皱眉,“你在博学园受教七年,居然连门口石碑上写的什么都不记得。”
“哼,”他笑,“我有病啊,在那待七年?那个时候……便说我是在乱葬岗长大的都不为过。”
“……这些书大多是那时的必修书籍,无需背诵,理解便可。”
“读书、读书有什么用,我记得有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看这些破书不如好好修炼,起码给人打了也有还手之力。”
“立身以立学为先,立学以读书为本。现在没人打你,你应多学些为人处世的道理。”
“嘁,他们倒是学了七年,也不过如此。”
“你无需与我辩驳。博学笃志是指广泛学习,意志坚定;知行合一则是道德修养与实际行为的结合,并非所有人都能做到如此。”
“可我记得博学笃志的下一句是切问而近思。”
“是,博学园训精简而凝练,不能将所有道理收纳其中罢了。认真看书,巳时我带你练习体术。”
东方離撇了眼到对面坐下开始看书的东方嵂翻了下眼睛,这家伙大概意识到大陆上的灵气根本无法支撑他成仙,所以干脆放弃闭关修炼来找自己的麻烦。无奈,他跳过桌子,随便抽了本书开始看。
“那句话,是谁教你的?”
“我娘。”他的声音很轻,仿佛是用气吹出来的,比一声轻叹还要飘渺几分,他甚至自己都不确定只是在心中想了一下,还是真的说了出来。
“东方離,坐正。”
……
“东方離,读书不可走马观花,一味贪多贪快。”
……
“东方離,不许睡觉。”
……
“东方離……”
“师父!快两个小时了,您就这么一直坐着不动,屁股它就不疼吗?反正我是疼。”
“啪!”东方旅将手中的书往桌子上一放,“你……你……”
“噗……”东方離见他目露凶光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哈……都说嵂长老淡薄如神祇,出尘若谪仙,今儿个怎么这般目露凶光,好吓人啊!哈哈哈哈……”
“闭嘴!”问责出鞘,剑身发出急促的嗡鸣,昭示着持有者的心境并不稳定。
“别拿这玩意儿指我,它仙气太重,这么一指,感觉全身的怨气都沸腾了。”
“你可是在威胁我。”
“实话实说罢了。”
“今日,你就在此看书,不得踏出书房半步。”
“……嘁,真没意思……”东方離不情不愿的坐下,他以为将这老家伙惹火了就会被赶回去,没想到还得把一天都搭在这,这老家伙是故意的吧……
再抬眼,对面的少年依旧坐的歪歪斜斜,虽然没有把脚放在桌子上,修长的腿却不安分的抖个不停。再看他手中拿的书,是澹台穆著的《道修杂谈》。那本书不属于必修,只不过他自己早些时候十分敬重穆老,他的书也看过几遍,这才顺手将书拿来了。
“东方離,爱护书本。”
“哦哦。”他停下抠着页脚的手,那明显是他无意识的坏毛病,突然坐正了身子。
东方嵂正不解他这突然乖巧的举动,便见他又倚回了身后的书架,将手中的书合上,撇嘴说了句什么,看口型大概是“真扯。”
“可有不解?”
“是有些不解,故事里这和尚,为什么没人来杀了他?”他举起放才看的那页。
“……”
穆老在书中记录了自己与一位禅修的对话。禅修说他出家的地方原先只是一片山林,然他日夜敲打木鱼独坐,感动了山下的村民,于是村民为他修了庙宇,但过程中他始终不言不睬众人,只是终日敲打木鱼静坐,使更多的村民对他愈发崇敬,来看他的人也越来越多,他的庙宇也愈修俞大,禅修成了方丈,做了一方开山之祖。
“为何要杀他?”
“三更半夜的自己不睡觉还夜夜敲鱼惊扰山下村民,这一晚上睡不好还受的了,天天都睡不好还谈何被感动,只怕是想杀了他的心都有了。”
“山下村民大都淳朴良善,不见得有你这般戾气深重。”
“嗤,好吧,一个不睬人的自大和尚和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愚民才演的出这般无聊的故事。”
“这故事分明是讲一位禅修用超脱的境界打动诸多村民而成为一寺之方丈,怎么到你口中就变了意思。”
“哈——”他打了个哈欠,“果然无聊之人都是相通的,那请问师父您觉得这个故事想表达什么?”
“穆老后文所言极是,那位禅修如入无人之境,以一己之力感动万千众人,乃是历久人心之会和。那所庙宇也是渗透了人的生命而始达于完成,他是人族脱离肉身的表现,乃生命的扩大与持久。”
看着对面的少年略显目瞪口呆的神色,他颜色清浅的唇角弯了弯,似是在笑,“它所包含生命的意义也算是以小见大,你再多活百年,总有一天会开始思考这种问题,现在还为时过早”。
“啧,师父,您不成仙,属实是苍天无眼。”
……
“哈哈哈哈……东方,你不成仙,属实是苍天无眼。”
“休得胡语。”
“有时候也挺羡慕你,居然有时间去想那种东西,我可是为自己要怎么活命都伤透了脑筋。”
……
“真是羡慕你啊,竟然能想到那种问题……”
东方嵂收敛了笑意,当年陌兄那句话好像并未说完,他当时也没有在意。东方離这一语,难道道出了陌兄当年的心声?当时他已经结识了那冥族女子,是他早知自己处境不妙?所以……才匆匆约了他告别,不想连累他吗。
陌兄,若是我早些发觉你的处境,到那时怎么也能助得上你一臂之力,又岂会让你惨死于众修士的围攻……
翌日。
“我进来了。”少年的声音带着七八分困倦,双手交叉于脑后,用脚尖将门踢了开。
“不许用脚开门,出去重进。”
“嘶……好好好。”东方離撇了撇嘴退回去。
“砰!” “我进来了!”
这次倒是没用脚,直接一蹦用屁股顶开了门!
东方嵂眉头一沉,数道灵气飞向眼前笑嘻嘻的少年。
“哟,你来真的!”匆忙退出书房,东方嵂也跟着出来。
“咳,师父出来可是要教我体术?”
东方嵂没答话,只是从空间拿出两把铜剑,其中一把扔给东方離。
“赐教喽。”
少年的剑术快而犀利,漂游灵动,诡异莫测,其中几乎看不出东方家族的传统剑术,应该是冥族的剑术。
“你在剑术上的天赋远不及修炼。”说话间东方嵂移动步伐,剑尖微挑打在他的手腕上,只一击便将他的剑击脱手了。
东方離张嘴,仿佛想说什么,但他还未发出声音铜剑便横在了他的颈前。
他方才根本没看清东方嵂的身形,甚至说不清他移动步伐时走了几步。只有右手手腕的疼痛和落在地上犹自叮当作响的铜剑提示着他已经被缴械了。
他看向东方嵂的黑色眼眸,清澈而淡漠的眸中映出一张面容。他向前一步想看清那面容,东方嵂迅速将剑移开。
“拾剑,重来。”
再攻来时,不似刚才那般极富侵略性,步伐攻守兼备,行剑的角度也刁钻了几分。
“根基不稳,步伐虚浮。”
东方嵂反手挑开他的剑,顺势下蹲扫腿。
“唔……”摔了个四仰八叉,铜剑也差点脱手。
东方離起身,降低重心,眸中褪尽玩笑的神色,步伐间身形千变万化,剑影如绵绵细雨多而繁杂,带着阴狠的寒意招招突刺。
“好。可惜只得其形,未谙其意。起初剑雨梨花千变万化,但最终的意境却是万刃归一。你开始做的势够了,收尾却略显力不从心。”
铜剑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还夹杂着怨气与灵气相接触而相互湮没的声音——普通的铜剑绝对禁不住这番碰撞。
不到一个呼吸间,东方離的剑形变换不下千次,每一次东方嵂都接住了,无一遗漏。最后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进攻还是防守,尤其是最后一击,东方嵂所谓的“万刃归一”之势,灵气与怨气的频繁碰撞已经让他的右臂渐渐失去知觉。
铜剑手中飞出,落到地上瞬间碎成细小的碎片炸裂开来。
“呼……”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缓缓坐下。
“身体可有不适?”
“没有……”他说着却顺势躺下,“我困了睡会……你别管我。”
“东方離。”
“……”
东方嵂微微皱眉,炼虚期的修为不可能仅仅这般便累倒,除非,他之前受了伤。
他蹲下,拿开东方離遮住眼睛的手,一侧面颊苍白的毫无血色,另一侧却还显红润……鲜红的薄唇……是胭脂。
东方離再睁开眼,已经在书房。他起身,见对面东方嵂正在看书。
“无论修炼什么功法都应顺势而为,而非如你这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什么……”东方離想起什么似的拿出天道镜,“你擦我脸了?”
“……”东方嵂略显古怪的看了一眼他,“是你自己方才擦汗时蹭去的。”
“噗……咳咳,不、咳,不好意思。”他边笑边重新补了腮红,“师父,你说你成天看着我,就不堵得慌吗?”
东方嵂微微低头,并未答话。
“你看,是吧?要不你干脆别让我天天过来了。”
“我不想你在外面惹是生非。”
“嘶,我怎么……”
“离开东方家族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相比之下,你在这里的时间微不足道,应好好珍惜,多学些与你有用处的。”
数日后
“不……不要……求你们了……”
“拿来,臭丫头!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宝物?一定是从哪里偷来的!”
“不,这真的是我娘留给我的,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求你们不要拿它,除了它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们!”
“少来!你以为你打得过我们?老老实实的把玉佩给我,说不定我高兴了,打赏你几两银子,不然别逼我对你动手!”
“求你们了,这是我娘的,我就这一个啊,我娘……”
“给脸不要!”东方志推开前面喊话的少年,一脚踹在东方珍珍身上,“没娘的野孩子,你娘早死了!给我抢过来!”
“我有娘!不许说我娘!你们打死我也不给你们!”东方珍珍歇斯底里的叫着,满是泪痕的小脸突然变得狰狞而决绝。
在不远处观望的东方離听了东方志的话眸色也渐渐沉淀了下来,本来想着之后把玉佩偷回来的,但现在真想撕了东方志这混蛋……不行,自那次试炼之后,东方志的身边便有了暗卫,虽说只是金丹后期的修为,但也不是他不动用怨气就能解决的。
“你还来劲了,就说你娘怎么了!没娘的野丫头,东方離也是,他娘都不要他了,没想到嵂长老还收他为徒。你们都是没娘要的孩子!”
“胡说,我有娘!啊!”
“你,说什么。”东方離突然出现在东方珍珍身前,踹开正与靠近她的人。
“你……”
东方離抬眼,原本黝黑的眸子现在变得赤红一片,里面翻滚着的烟云仿佛随时会迸发,两片薄唇紧抿着,却泛着不正常的鲜红。仅是一个眼神便让周围的孩子都吓得忘记了动作。
“我说……”东方志的语气中也有了怯意。
“哥,别说了……”他身后的少年拉了拉他的衣袖。
“怂什么!东方離,你不会以为我真怕你吧?你娘就是跟人跑了,不要你了。不然她为什么现在还不回来?怕是跟别的男人跑了吧……唔……”
没人看清东方離是怎么过去的,东方志的暗卫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自家小主子飞了出去,重重落在地上。
暗卫向东方離出手,但东方離却并未将暗卫的攻击放在眼里,径直追向东方志,狠厉而严酷的神情摆明了是想杀了他。
“啊!”身后突然传来东方珍珍的惨叫。遭了,刚才暗卫对东方離的攻击因为他上前而落空,刚好打在了东方珍珍身上!
“东方離!”东方嵂突然出现,磅礴的灵气将东方離打的倒飞了出去。
“咳咳。”东方離稳住身形,不顾唇边鲜血,奔向东方珍珍,暗卫刚才那一击,足够要了她的命!
“逆徒,站住!”
“滚开!”东方離挥手打散东方嵂袭来的灵气,上前扶起东方珍珍。
“……娘……”泪水串珠般从她清瘦的面庞上滑下,她已经没有力气说更多的话了,东方離也只能从她的口型中辨认出这一个字。
“对不起,是我……”
东方珍珍艰难的摇了摇头,“玉……佩……”
“玉佩?”东方離四下看了,玉佩掉落在他的身边。“在这里,没有丢。”
她的唇角缓慢的勾起一个极淡的微笑,噙满泪水的眼睛慢慢、慢慢的失去了光辉,仿佛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被夜色湮没,只剩下一片荒凉的死寂。
东方離感觉内心中某一块脆弱的连接发出了细微的轻响,是碎裂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倏的离他远去了,再也寻不回来。
这就是你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东西吗?人都走了,还留这东西有何用?到头来自己丢了命,连仇也报不得。我若是你,就把东西给他们,之后不管用什么方法,堕入魔道还是冥道,一定要一样一样全部讨回来。你啊,真是笨的让人着急……
“他们抢东方珍珍娘留给她的玉佩,我看不过就跟他们打起来,然后东方志的暗卫误杀了她。”
“我,我没有!”被人扶起的东方志紧张道。
“长老面前还敢狡辩,你当嵂长老是你爹娘吗,你怎么糊弄他们就帮你怎么糊弄?”
长老会。
“又是你小子,这几年几乎有一半的长老会都是因为你!”
“你当我愿意啊,每次都没好事。”
“你!听听这孽畜都在说什么!”
“娘,是东方離先动的手,我根本就没有动他。”
“是我先动的手,还不是因为你怂恿他们抢东方珍珍的玉佩。你们可真行,一群男人围着一个女孩打,就为了抢她娘生前留给她的一块玉佩,这种事情是个人恐怕都看不下去吧?”
“你胡说,我才没有抢她的东西!我怎么会看上她的东西……”
“那难不成是东方珍珍求你们一起打她?难怪你要让暗卫杀了她,现在死无对证。”
“我没有!我的暗卫是因为你先对我动了手,才想要保护我!他是误杀了东方珍珍!”
“区区一个暗卫就敢对主子下死手,若说无人指使,谁会相信?”
“长老。”东方傲开口,“是我对暗卫管教不当,下手没轻没重,居然误杀了我的女儿,属实该死,晚辈之后一定严惩不怠!”
东方墨:“东方志,欺辱同门,鞭五十,禁闭三十天。”
“冤枉啊,墨长老,真的不是……”东方志仍欲狡辩。
“闭嘴,蠢货!”东方傲不悦提醒道。
“至于东方離,嵂长老,他是你的弟子,你看着处置吧。”
“是,墨长老。东方離,同罪。”
“嘶,我又没错,干嘛又打我?难道要我眼看着他们欺负东方珍珍?”
“错没错你自己知道,鞭五十。”
“呵,好,但我请求公开行刑,免得被人拽到哪个犄角旮旯里多打几十鞭子都没人管。”
“那就去戒律堂行刑。”
“是,长老。”
“东方離,我不会放过你的。”经过时东方志恨恨道。
“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东方離笑。
“啊!” “啊!” “好疼啊!” “娘,我要死啦,快救救我!”
“你能不能闭嘴,丢死人了,我都没叫你那么大声。”
“啊!” “天啊,我的灵气运行不起来了,救命,我要被打死了。”
东方傲拍了拍心疼的直掉眼泪的洛青凤,“五十鞭打不死筑基修士的,这混小子……”真是丢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里可是戒律堂,你的灵气当然运行不起来。”
“啊,好疼。” “我真的要死了,救命救命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东方李笑的停不下来,他刚才打东方志那一下,用怨气湮没了他身上所有的灵气,不仅是丹田中的,还有游行于他身体奇经百脉中的。虽然没有破坏他的丹田,但一个灵气用尽的修士也没比普通人好到哪里去。五十鞭足够将一个凡人打死好几遍,打死他当然也绰绰有余。
“啊,我真的要死了!” “啊……” “唔……” “……”
“哈哈哈哈哈哈,孬种,废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着鞭子打在旁边早就没了声息的人身上,仿佛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疼痛。
“住手!”嵂长老突然道。
“嵂长老难道要偏袒自己的弟子吗?我们家的志儿还在里面挨打呢!”洛青凤哭道。
“都住手!”东方嵂急急走向东方志,另几位长老也纷纷皱眉上前。
“怎么了?志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还打,他早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东方離!”东方嵂怒道,挥手磅礴的灵气重重的击在东方離身上。
“咳……哈……你打我做什么,他死了……我就是高兴!”少年的衣服被鞭打的没有一片完整,渗出的血将衣服染的斑驳不堪,就连苍白的面庞也被星星点点的血花衬托的愈发脆弱妖异。
“志儿!是你杀了志儿!一定是你!”洛青凤疯了一般掐着东方離的脖子。
“松……手。”东方離低声道,“下个就是你。”
在他黝黑眸子的注视下,洛青凤感觉自己的灵魂被遏制住了一瞬,手也不由松开。
东方嵂:“心肠狠毒,罔顾人伦,是我失教,我带他去地牢。”
“长老,是他杀了我儿子!是他杀了我儿子!”
“你不要激动,东方志之前不知做了什么,已耗尽体内所有灵气,所以才没挨过……”
“一定是东方離!为什么,你为什么杀了我的两个儿子?我要杀了你!”
……
“你是不是疯了!”
东方嵂提着他到地牢,将他重重扔在地上。
“……唔……”他靠着墙缓缓坐起,十分费力地喘息着,黝黑的眸子夹杂着万年寒冰般的寒气盯向他“东方嵂,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感觉不到疼吧?”
“……”
他缓缓站起,周身涌动着怨气,不过是一个呼吸间便恢复如初,只有面上的血渍和破烂的衣衫昭示着他方才经历的痛苦。
炼虚中期了……东方嵂面上不显,心中却是一惊。
“既然他可以杀我,我就可以杀他,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啊?”他走向东方嵂,将他抵在墙上。
“你可以将我赶出东方家族,也可以在这里动手杀了我,但下次这种事情,我可不配合。”
东方嵂低头看着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少年,原本清冷无波的眸子渐渐笼上一层阴霾,“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他推开他“如果你暴露了自己冥族的身份,整个东方家族都会对你动手,到时谁都保不住你!如果你的身份被别人知晓,那么东方家族将会受到讨伐,这里的人一个都活不了!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哦,所以你当我的师父是想帮我隐藏身份对吧?呵……用不着,我有天道镜。”
“所以你做好被逐出东方家族的准备了吗?”
“嗤,你以为我有多留恋这个地方。”
“你父亲得知我收你为徒后,特意写信道谢,让我时常关照你……你若执意如此,我便不在长老会上多言,你自己与你父亲解释吧。”
“你!嘁……成月成月的不见他人,我连他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算了,我最近不想跟你们玩了,师父,咱们过些日子再见~”他阴森森的笑着。
“你去哪?”
“还能去哪。”
乱葬岗。
“啊!这是哪里?好多死人!东方離,难道我还没有死吗?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你当然死了。”他拿出玉佩,莹白的玉佩发出柔和的光芒。
“玉佩!”东方珍珍伸手去拿却抓了个空。
“你现在是灵魂状态,摸不到的。本来你的灵魂应去冥界转世投胎,但我当时将你的灵魂强行留下了。”
“你、你要做什么?”
“上天是公平的,你看,虽然你是修仙废柴,”他说着划破食指,殷红的血珠在怨气的包裹下飞向东方珍珍的额头。“但修冥道,却还不错吗。”
“唔……啊!”大量怨气涌入东方珍珍的体内,她半透明的身形也变得凝实。
“给你,”他把玉佩扔给东方珍珍,她再伸手去接,能接住了。“现在,你是想去投胎,还是再此修炼?”
“我不去投胎了,我要在这里修炼。”
“堕入冥道,被人族发现可是会死的,冥族死,魂飞魄散,不如去投胎,忘尽前尘,指不定还能投个富贵人家。”
“嗤,那你怎么不去投胎?”
“哈哈哈哈,我要去投胎,那可亏大了。”
“你入冥道,是想报复东方家族吧?”
“不只是东方家族。”
“虽然我修为不高,但多少总会帮上点忙的吧?可不可以……”
“拖油瓶,我才不带你玩呢。”东方離眸中的笑意突然变得冰冷。“你因为我的缘故挨了一下,所以我现在多给你一个选择,兴许可以自己报仇。至于你要怎么报仇,我可不管,哦,对了,东方志已经死了。”
“……不,我会努力修炼的,将来一定可以帮到你!”
“啧,你知道东方家族我最想杀的人是谁吗?”
“是父亲吗?”
“那个傻缺我随时都可以杀。”
“该不会是……”
“东方嵂。”
“可是,嵂长老他……”
“他死了,就没人能阻挡我。”
榻上的人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唇色浅淡近无。东方嵂微微叹了口气,东方念自江北被人送回,身受重伤,虽然不伤及性命,但仍昏迷不醒。到时要怎么跟他说啊……
“长老,我怀疑东方離根本不是无法修炼,普通人修体术根本不可能达到他的程度。而且,那天几个孩子亲眼所见,他挥手就能挡下嵂长老的攻击,若他不能修仙是真的话,一定是修了什么歪门邪道!请诸位长老明鉴!”洛青凤这些日子清瘦了很多,目光中也多了几分怨毒。
“嵂长老,您有什么解释吗,东方離是否有佩戴什么法宝,或者当真是修了歪门邪道。”
“我不知。他的确无法修仙,也感觉不出有怨气,抑或魔气波动,至于法宝,我不曾与他,可能与构弦有关。”
“一定要搜他的身,一旦这小子是入了什么歪门邪道,岂不给东方家族招黑!”
“大嫂,哪有这样的道理?”二哥东方隐忍不住开口。东方念受伤至今未醒,在此时召开长老会,哪还会有几个人替他的儿子说话。也就是他素日与三弟交好,除妖途中互相扶持,这才愿意替他桀骜不驯的儿子说话。“东方離有什么法宝是他自己的事情,怎能只凭怀疑便去搜人的身。”
“二弟,不要替他解释了。”东方傲开口面色亦阴沉无比。“虽然之前的事情没有确切证据,但志儿、齐儿的死仿佛还发生在眼前!谁会相信这些真的与他无关!”
说到东方志与东方齐,洛青凤深陷的眼窝中流出一滴泪水,仿佛被人抽尽了水的干涸古井。
“是他!一定是他!这小子一定是修了什么歪门邪道,而且身上可能有宝器遮掩!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一定要害死我们这一家人吗?!”
“青凤,不要激动,近日的确苦了你们了。东方離这孩子啊……父亲宽和谦逊,母亲也是温和慈爱,怎么偏偏儿子就如此……”
“心肠歹毒……丧心病狂!”
“……”东方嵂抿唇。其实他心中并不这样认为,即便他那天那么说。东方離的境地他是知道的,那些孩子有多过分他早便一叶之秋,至于心肠歹毒的到底是谁,他也心如明镜。东方傲一家的确是自食恶果,但看着夫妻二人痛失三子憔悴而怨毒的身影,他也不愿多说。东方離也不过是嫉恶如仇,睚眦必报罢了,但东方志的事他属实做过了火。
说到嫉恶如仇,倒让他想起了另一个人……
“嵂长老,毕竟是你的徒弟,你怎么看?”墨长老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
“若论对错,错也不全在他。东方離的报复心太强,他不适合留在东方家族。”
“嵂长老,您这话可是要将他逐出家族?!”东方隐道,“三弟现在还没醒,待他醒了,怎么接受的了……请长老容后再定!”
“我当初执意收他为徒,其实对他的情况也有所了解,不论东方念怎样想……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
“嵂长老,三弟他……”
“不行,这小子修了邪魔歪道,出去也一定会为祸人间!我儿子的事一定有蹊跷,志儿怎么会无缘无故耗尽所有灵气,一定是东方離做的手脚,请长老彻查!”
“这事,说来也奇怪,的确应该彻查,东方志当天都与谁人接触过?”
“把那天在场的人全都喊来!”
“来长老会。”
东方離听着传音符中的声音勾了勾唇角,现在才想起来查他,未免也太迟钝了吧。
“你、你不是被关在地牢吗,怎么来的这么快?”
东方離看了眼东方嵂,笑道:“由师父亲自看守,哪还需要上锁?徒儿自然随叫随到。”
“你都要被长老逐出东方家族了,还一口一个师父,好不要脸!”
不管洛青凤怎么骂,东方離始终挂着一副嚣张的不得了的笑容。
“东方離,东方志在受刑前灵气耗尽,你可知道缘由?”
“不知道。”
“死不承认!我今天倒要看看你是真的只能修体术,还是修了什么别的邪门歪道!”东方傲说罢用一道道灵气打向东方離。
“我去!杀人了……”东方離闪躲之余看向东方嵂,他淡淡地与他对视,并没有出手相助的意思。
“住手!”墨长老挥散东方傲的攻击“你这混小子,身形倒是灵活得很。”
“本来就不能修炼,身形再不灵活,哪还活的到今天。”
“几个孩子们说,你当天挥手便打散了嵂长老的招数,你可有解释?”
“长老手下留情了呗,不然我一个凡人,怎么可能做到。”
“你撒谎!”
墨长老看向洛青凤,后者不甘心的闭了嘴。
“这个说法的确不能让人信服,东方離,你身上若有什么可以抵挡攻击的法器可以拿出来,长老会上,没人敢觊觎你的东西。”
“法器?哈哈哈哈哈哈鼻屎算吗?我现给你抠一坨哈哈哈哈哈哈……”
“放肆!”
“你们少来!要是拿出了证据,能证明人就是我杀的,那我随你们怎么处置。要是没证据,就别问这问那!东方珍珍不过是有一块玉佩,被人发现就因此送了命,你们要是从我身上搜罗出了什么法器,过不两天我也要叫某家的暗卫打死了!总之,法器没有,要命不给!”
“嗤……”墨长老不禁笑出声。
“墨长老,别听这孽畜胡扯!”
“这混小子……唉,罢了罢了,我一个老不死也没几年活头了,但还不至于老眼昏花,识人不清。东方志的事情,还应该从他自己身上查起。至于你,”墨长老看向东方離,“你小时候就应该拜嵂长老为师,长大绝不是现在这样。”
“孩儿告退。”难得东方離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就是个糊涂的老不死,就算那家伙一早就收了我为徒,该来的事情还是会来,我从生下来,就是背负仇恨的……
“轰!”远处劈下一道雷劫。
“这是哪家的孩子筑基了。”
“!”那个方向是乱葬岗,东方珍珍居然这么快就筑基了!这蠢妮子恐怕修炼不了多远,就要被人族的修士先杀死。
东方離忙向乱葬岗的方向赶去,东方嵂见状亦随之。
“那是东方珍珍?”
见东方離不答,东方嵂更确定了他的想法。“你为何这般害她?”
“我害她?你以为让她坚守正道就是好事吗?最后还不是被人欺压致死!现在这条路是她自己的选择,你少管闲事!”
“你不让她入轮回,偏要让她在仇恨中煎熬,难道非要让她魂飞魄散吗?”
“魂飞魄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东方離甩出天道镜,雷劫顺势而散。
“在乱葬岗引来雷劫,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冥族吗!”
“对不起,我……嵂长老!”
“东方珍珍,你要想好自己选的路。”东方嵂轻轻落在乱葬岗的尸骨之上,纵使遍地的阴森白骨、四散缭绕的怨气也不能沾染他雪白的衣袍分毫。尸骨之上的神祇,眸中纤尘不染。
东方珍珍低下头,看着自己周身缠绕的怨气,满目肮脏。
“如果堕入冥道修炼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扰。若有冥修为害东方家族,我定杀不留。”
“那要是东方家族的人自相残杀,长老又要作何选择?”东方珍珍再抬起头时,眸中的恐惧已烟消云散。
“我不会选择帮谁,但我可以阻止。”
“太晚了,我娘已经死了。”东方珍珍看向腰间的玉佩,它也失去了原来莹白的颜色被一层黑气缭绕。“‘那狐媚要是生了儿子,就给我弄死,要是生了女儿,倒是可以留那小贱种一命,但以绝后患……你知道该怎么做吧?’大夫人一句话,就注定了我们母子的生死。凭什么,长老?凭什么?!”
“……”
“这当然不能怪长老,要怪就怪我们太弱了……母亲修为低下,嫁到东方家族只能任人宰割,母亲的女儿也是修炼废柴,所以我也任人宰割……可是,长老,我不甘心。”
“跟他说你不甘心有什么用?蠢货,你现在是冥族,长老见了咱们不打死,那是长老慈悲,你还敢跟他提报仇,我看你留在这也只有魂飞魄散的份,还是去冥界吧,到时你愿意投胎还是修炼都随便。”
“可是……”
“别可是了,等你修成冥仙,回来屠了东方家族都没人管你。”他说着用天道镜打开冥界入口。
“啊!”东方珍珍的身影消失在入口。
“刷!”下一秒问责便指向了他的胸口。
“咳,我开玩笑的。”
“我现在还能杀了你。”
“嗤……哈哈哈哈……”看来这老家伙还挺有紧迫感,自己再修个几年这老家伙还真奈他不得了。
“师父,我错了。其实我对东方家族没什么深仇大恨,在此修炼是为了找冥族杀我母亲的人报仇。”
“……你再伤东方家族一人,我定取你性命。”
“东方家族想取我命的人多了,不差师父您。”
东方嵂御剑离去。还是下不去手……他并不怀疑当东方離的修为比他高时会对东方家族动手,甚至杀了自己……他非优柔寡断之人,只因……他跟那人实在太像。
陌兄自去了江南便杳无音信,他得空准备去拜访时,听闻江南有人族与冥族私通,人族男性寡不敌众被杀,而冥族女人不知所踪,据说是冥族有人追来,带走了她。
他赶去江南,见陌兄的画像被贴了满街,旁边的告示皆是辱骂之词。茶楼的说书人将击杀陌兄的过程编成故事,很难想象身份暴露之后,他们夫妻二人遭受了多么残忍的迫害……江南是他们兄弟二人初次相遇之地,当时相逢恨晚,后来共同游历四方除妖镇魔,也结下了深厚的情谊。故人已去,伤心之地不重游,那之后,他便再也没去过江南。
现如今,同样的事情又发生在眼前,若是陌兄有了儿子,他的境地会不会也如东方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