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年惊梦》紫十一

1、第一章

　　第一次见官珩的时候沈知暖脑子只有四个字。

　　倾国倾城。

　　没错，就是倾国倾城。

　　刚学会的成语，昨天在红楼梦里看到的。

　　当时正在批改试卷的老爸告诉她，这个成语是个形容词，好像是用来形容漂亮女孩子的。

　　沈知暖刚从外面玩了一身的泥回来，一进屋就见着站门边的漂亮“小女孩”。

　　“小女孩”抬眼看了一眼沈知暖，马上又看向别处。

　　沈知暖的狗也好奇的跑到小男孩跟前嗅了嗅，嗅着嗅着就抬腿来了一泡。

　　“小女孩”盯着地上的狗脸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应该是怕狗。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小皮鞋眼里又是嫌弃又是委屈。

　　老爸指着尾巴甩的飞起的狗对她嚷嚷。“沈知暖，带走你的狗。”

　　沈知暖看着“小女孩”眼睛都舍不得挪一下，头也不回的对老爸说。“水冰月这是喜欢她不是，你看都占地盘儿了。”

　　水冰月就是那条狗。

　　老爸说这“小女孩”是他老家朋友的小孩，要在咱们家里住上一阵。还说他害怕狗让她期间要管好水冰月，别让水冰月吓着人了。

　　一听有人给她作伴直接就乐开了，直点头。

　　沈知暖是家里的独生女，整个村加上她也就五六个女娃，数她特别皮，玩起来特别虎，没个轻重。别的小女孩儿爱玩的她都没兴趣，整天不是爬树摸虾就是拿着一把弹弓到处晃悠。打着行侠仗义的口号欺负人，今天帮这个打抱不平，明天帮那个出头，到头来谁都不喜欢和她玩，都怕她！

　　村里和沈知暖玩的好的也就她发小万一了，还是个男孩儿。可自从万一家二胎出生后，她就显得更加的孤独了。

　　沈知暖把水冰月赶去鸡窝后笑的像捡了钱似的走到“小女孩”跟前，热情的拉住她的小手。“你叫什么名字呀。”

　　没想到“小女孩”用很大力气把她的手甩开。

　　沈知暖看了看自己黑黢黢的手心，也没生气，尴尬的往衣服上蹭了蹭，她下午爬树摘果子忘记洗手了。

　　“小女孩”看了几眼深知暖。慢慢的往后退了退。

　　沈知暖不但没生气，反而对着她咧嘴一笑，眼睛弯弯的，还少了一颗牙。

　　好看的人招人喜欢，“小女孩”就可太招沈知暖喜欢了，对着人挤眉弄眼的笑了好一阵，脸都笑麻，就为了表达自己的热情。看起来像个二傻子一样。

　　当然，沈知暖可没觉得自己是二傻子，这是老爸教她的，逢人先露笑，这是礼貌。

　　老妈突然的一记铁砂掌拍在桌子上，沈知暖才把注意力从“小女孩”身上抽离。

　　老妈虽然脾气很暴躁，但长得慈眉善目的，要么打，要么骂，很少会见到她像现在这样黑着一张脸不说话。很明显，老妈在生老爸的气，碍于有外人在不好发作。

　　老妈的眼睛很大，瞪眼睛的时候会给人很凶的感觉，会让人害怕，尤其是小孩儿，虽然现在瞪的是老爸，沈知暖也有点发怵，毕竟老妈动起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天天的都干些什么事儿呢你！”老妈和老爸说着说着突然站起来，还踢了凳子一脚，然后气呼呼的上楼，下一秒就听见一声巨大的关门声。

　　沈知暖看向老爸！急忙的摆了摆双手。“我可帮不了你。”

　　有时候老爸惹老妈生气了会让她去哄老妈。

　　老爸朝她哼了一声。“用不着，我自己惹的自己哄。”

　　沈知暖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你带哥哥回房间把书包和行李放下。从今天开始哥哥要和你挤一挤了。”

　　“……哥哥？”沈知暖瞪大眼睛，指着那那个粉嘟嘟还没自己高的小孩儿。

　　惊讶的盯着人仔细看！

　　还以为是个妹妹呢，结果是个哥哥！

　　哥哥就哥哥吧，这么好看叫声哥哥也不吃亏。

　　“哥哥交给你了啊，我得去和你妈说说事儿。”老爸摸了摸那哥哥的头然后就上楼去了，是去哄人了。

　　老爸一走就只剩下沈知暖和这个小哥哥了四目相对了。

　　沈知暖凑到小哥哥面前。“你叫个啥？”

　　小男孩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小皮鞋没理她。

　　沈知暖无所谓，围着他转了一圈。

　　这小男孩和村里的小孩儿不一样，穿的衣服又干净又漂亮，背个小书包站在小箱子边，看起来很洋气！

　　沈知暖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走到蓝色的卡通箱子前撅着屁、股抬起箱子的一角。想帮着把箱子放回房间去。

　　“哥哥，来帮我一下，咱两一人抬一边。”

　　沈知暖除了皮以外对自己喜欢的人是嘴甜，会来事儿的。

　　小男孩脸上都还留着泪痕，看着沈知暖搬他的箱子也不吭声，也不帮忙。

　　这箱子别看小小个儿的，还挺有分量。“你倒是来呀，我一个人抬不动。”里面都装啥了，这么重！

　　小男孩看沈知暖脸都憋红了都没把箱子扛起来，指了指箱子下面对沈知暖说。“有轱辘，拉杆子就行了。”

　　沈知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拉着杆子围着小男孩转了几圈。她还是头一次见这种箱子，挺好使。

　　沈知暖突然想到一个好玩儿的，拉着行李箱停在小哥哥面前。一脸期待得问。“哥哥，我可以玩儿你的箱子吗？”

　　小男孩皱着眉头，看着沈知暖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

　　沈知暖压根也不见外，坐在行李箱上让小男孩推着自己玩儿。屋里不够宽敞还跑到屋外的空地玩儿。

　　沈知暖也不是爱占便宜的人，小男孩推了她两圈后，她跳下来非得把人家也按上去坐一会儿。

　　小男孩推她的时候还小心翼翼的走着推，沈知暖力气大跑的也快，推着小男孩风驰电掣的跑了两圈，完了人脸都白了。

　　小男孩趁沈知暖没注意的时候自己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他才知道行李箱还能这样玩。之后又老老实实的又推了沈知暖几圈，自己高低不愿意再坐上去让她推。

　　沈知暖玩出汗了才牵着小哥哥回房间。

　　沈知暖把桌子上乱七八糟的书本全扒拉到一边，空出很大一块地方给小男孩。然后把行李箱放在她的玩具箱旁边。

　　小男孩在门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开始不搭理沈知暖了。

　　沈知暖见他不搭理自己，也就脱了鞋躺在床上看漫画笑的咯咯的。

　　一边笑一遍和他说剧情。

　　小男孩还是不搭理她。

　　沈知暖就是个小话痨子，再小一点的时候就能和妈妈给她做布娃娃叨一晚上了。

　　小男孩和她说不说话，对她就影响不大。

　　沈知暖看的入迷，在回头的时候看见小男孩已经静悄悄的在她床边了，眼睛盯着她床头的大箱子里。

　　箱子里面全是沈知暖喜欢的玩具。

　　沈知暖以为她这个小哥哥有兴趣，扔了书跳下床献宝似的推在小男孩面前。“里面的玩具你可以随便玩儿！”

　　沈知暖一样样的给他介绍自己的玩具。

　　“这是竹蜻蜓，目前是全村飞的最高的。”沈知暖拿起竹蜻蜓随便飞了飞给他看。

　　沈知暖这口玩具箱以及里面大部分的玩具都是老爸用木头给她做的。

　　沈知暖见他对竹蜻蜓没什么兴趣，反而一直盯着箱子里的弹弓。她大方的把弹弓递给他，这个是八岁时老爸给她做的生日礼物，是她众多玩具里最喜欢的一个，一般人是不给玩的。

　　男孩拿着弹弓的手一愣，突然一眨眼泪水跟水龙头似的就往外冒。

　　沈知暖见他哭就整疑惑了。

　　“不喜欢？”　沈知暖又拿了个跳跳蛙出来，上好发条想拿给他玩，结果一下没拿稳，跳跳娃跳到了他身上。

　　小男孩被吓一跳哇到一声，哭的出了声儿。
　　沈知暖一个虎扑捂住了小男孩的嘴！

　　这什么芝麻胆儿！

　　见捂嘴没用沈知暖又是抱他又是给他抹眼泪。小小声的对他说。“别哭别哭！咱们有话好好说。”

　　幸好小男孩哭着动静也不大，不然老爸该以为她欺负他就惨了。从小到大，但凡和她一起玩儿的小伙伴哭了，那别问，一问问题都在她身上。

　　沈知暖急的汗水都出来了，玩具也就这么点儿，怎么都哄不好他，只能上点儿才艺了。

　　“我给你表演个厉害的！”沈知暖坐回到床边。

　　沈知这觉得自己本事全村没一个能行，非常引以为傲！当初和村里所有的小孩儿比划这个才艺后，差不多是逢人就表演一下。

　　“看好了啊。”

　　小男孩哭着鼻子看着她。

　　只见沈知暖很轻松的把自己的左脚丫子抬起放到了脖子后挂着。

　　沈知暖抬起头面露得意的看着小男孩。“还没完呢！”说完又紧接着放下来换了一个脚丫子上去。

　　小男孩“……”

　　沈知暖哼了一声。“厉害的来了！”她打算这次把两只脚都放上去！

　　刚一放上去还没来得及得意，布料撕破的声音响的特别的突兀。

　　沈知暖看了看小男孩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裤子……羞耻心直冲脑门，冲的她都没了平衡，整个人滚下了床！

　　沈知暖趴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捂着肚子大笑的小男孩。

　　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沈知暖你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屋外传来老妈的声音。“你别欺负人啊！”老妈好像没听出来是她在哭。

　　沈知暖爬起来揉了揉摔疼的地方跑到门口大声喊了一声。“没欺负人！啥事儿也没有！”

　　喊完又跑回来拉着小男孩的手。“哥哥，这个弹弓我送你，今天这个事你得给我保密。成吗？”

　　沈知暖看着小男孩，虽然脸上还挂着泪珠子，鼻尖也红红的，不过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是超！级！好！看！

　　沈知暖问小男孩“你喜欢这个弹弓对吗吗？”小男孩从刚才就一直握着那把弹弓，箱子里其他的玩具都没再多看一眼。“只要你替我保密，它就是你的了。”

　　男孩看了一眼弹弓，点了点头。“我爸爸本来说带我去买弹弓的，结果让叔叔把我带这里来了。”

　　沈知暖看他越说越委屈的样子，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摸她的水冰月一样。“这儿挺好的来了就来了呗。”

　　“我觉得我爸爸有可能不要我了。”小男孩看了一眼行李箱。“他把我喜欢的衣服都给我装里面了，一件也没留。”

　　沈知暖想了想，觉得应该不可能，这么好看的娃谁能舍得不要。“大人都挺忙的。也许你爸爸忙完了就回来接你回去啦。”

　　沈知暖老爸平时也挺忙的，就算是暑假没事还要走十里八乡的去给人家访。

　　小男孩左手拿着弹弓，右手的食指使劲扣着拇指的指甲盖，指甲周围的肉都被扣红了。

　　小男孩突然小声的说了一句。“爸爸应该把我卖给叔叔了！他不要我了。”

　　“那不可能。”沈知暖摆摆手。

　　小男孩看着她。“为什么不可能？”

　　沈知暖无比自信的说。“我家很穷的，买不起小孩儿。”

　　“可我见叔叔给我爸钱了。”小男孩说的时侯有哽咽了。泪水瞬间填满整个眼眶。

　　感觉全世界都欺负他了一样。

　　沈知暖看他的样子不想撒谎，又想起之前没了弟弟那事儿后她有点相信了。

　　沈知暖背着手一脸严肃。“既然如此，你以后就是我家的人了。”

　　沈知暖看了看自己的宝贝玩具箱。“既然我爸把你买回来了，以后我的就是你的！”

　　小男孩突然觉得手里的弹弓有点烫手。大声的哭着喊。“爸爸为什么要卖掉我？”

　　他明明很乖呀！

　　沈知暖上前抱着小男孩拍了拍他的后背。带着他坐在她的小板凳上，还贴心的给了他一张草纸“哭吧，哭完以后你就安安心心的待在我家吧。”

　　小男孩一手拿着草纸，一手拿着弹弓，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哭着。

　　“别哭太大声了。”沈知暖不忘提醒他。

　　沈知暖坐在书桌上画着小人儿等他哭完。

　　小孩哭累了哭不出来后沈知暖突然拉过他和自己比身高，差不多矮了半个头。

　　“你几月生日？”沈知暖有点不信他比自己大。

　　“五月。”小男孩说。

　　沈知暖眼睛一亮，“老爸果然搞错了！我是四月份的，我才是姐姐。”

　　小男孩低着头看了看弹弓。小声的说了一个年份。

　　“……”

　　沈知暖要比小男孩小十一个月呢！

　　沈知暖看着比自己矮半个头的小男孩，同情心突然泛滥。

　　比自己大还这么矮，他家里一定比自己家还穷吧，肯定是营养不良。难怪要买掉他。

　　沈知暖等哥哥哭完了以后就带着他去玩弹弓了。

　　也不管人家情缘不情愿。

　　“这个弹弓威力很大，可以打很远！”沈知暖带着哥哥到二楼晒玉米的空地上。

　　沈知暖打弹弓全村排第二，差不多大的小孩里除了万一没谁比她有准头。她在墙角的石头台上摆了一个玻璃瓶用晒干的玉米粒瞄准，很轻松的击倒玻璃瓶。

　　她得意的看了看小男孩。“你试试。”

　　小孩子都一样，有了人陪，转移了注意力，也就短暂的忘记伤心难过了。

　　小男孩从沈知暖手里接过弹弓，看了看台子上的瓶子，走过去把被沈知暖击倒的瓶子转了一圈，把瓶口对向了自己，然后退到墙角。
　　拉满，瞄准。

　　沈知暖把手放在裤兜里看着他假模假式的准备动作，还不信他能打出个什么花来。

　　啪的一声，玉米粒被打进了瓶里。

　　沈知暖揉了揉眼睛。这凑巧的吧？这玻璃瓶口比玉米粒大不了多少呀！

　　不等沈知暖惊讶完，小男孩已经接二连三的把玉米粒打进玻璃瓶。

　　牛啊！

　　沈知暖使劲的拍着手，夸他是她见过最会玩弹弓到人了。

　　小男孩有些腼腆，红了脸。

　　两人一玩了一下午，满头大汗的去吃饭。

　　以沈知暖多年挨打的经验看出，老妈依然在生气，平时老妈一顿三碗饭的量居然说没胃口。估计是觉得小孩买贵了吧，毕竟老妈一直是个节俭的人。

　　爸爸亲自做了两菜一汤让她带着哥哥吃。

　　看着黑乎乎的两个菜沈知暖觉得自己一下就饱了一半。

　　男孩到没介意菜色，慢条斯理的夹着菜，一口一口的吃着。胃口还不错。

　　沈知暖说。“这种情况下，一般不是没有胃口吗？”

　　小男孩委屈巴巴的说。“可是我饿呀。”

　　沈知暖哦了一声点了点头。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我去看看我妈。”沈知暖扒拉了两口饭就先下桌子了。她可不想每天吃老爸炒的菜，她还是得去帮忙哄哄老妈。

　　小男孩像是害怕什么一样，突然放下筷子拉着沈知暖的衣服。

　　“怎么了？”沈知暖问小男孩。

　　小男孩支支吾吾半天，说了一句。“你早些回来。”

　　沈知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