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家妖怪餐厅》墨小疤

4、第4章 你怎么不上天了

　　裴籽月很久没有这样舒服的睡过一觉了。
　　自从爸爸去世之后，她每日活在心惊胆战了，她不敢回忆自己站在灵堂外的那一幕，被奚落，被赶走，被家里的亲戚当作乞丐生怕自己沾染了就会脱不了手。
　　可一闭上眼，铺天盖地的就会是那样的画面。

　　清早八点，裴籽月醒来时，竟然自己没有做梦，一觉睡到天亮。飘窗外茂密的树叶顺着窗台蜿蜒而上，冬日的晨光从缝隙间钻进。
　　裴籽月舒服的伸了个懒腰，收拾好床铺起来做早餐。

　　小区的广场里已经传来了凤凰传奇嘹亮的歌声，几个阿姨正舞着扇子在下面转悠。裴籽月探出头看了看，赶忙把脑袋给缩了回去了。
　　原来不管是妖怪还是人类，上了一定年纪之后都逃脱不了广场舞的魅力。

　　尤其是小面几个跳的正欢的阿姨，当裴籽月知道她们里面有一只河豚和一只锈斑豹猫之后，裴籽月更是不敢直视这个画面。
　　只听说过猫吃鱼的，没听说过猫和鱼一起手拉手跳广场舞的。
　　楼底下诡异的画面敲碎了裴籽月心底对于自然法则的观念。

　　西式早餐是裴籽月不太擅长的，可在知道了莉莉特别喜欢吃面包一类的食物后，裴籽月还是硬着头皮做了三明治，调了一杯抹茶奶茶。
　　好在厨房里什么都齐备，那本妖怪食谱被她用磁铁挂在了冰箱上。

　　裴籽月备好了早餐盒，去隔壁敲门。
　　早上八点过一刻，莉莉的妈妈已经出门上班了，莉莉看见是她，奶声奶气地请她进来。
　　裴籽月半弯下腰，将手中的盒子递给她：“吃早饭了吗？姐姐给你做了早饭，还有一杯奶茶。”
　　她说罢，还扬了扬手里的袋子。

　　莉莉微微一愣，琥珀色的眼眸亮了几分。她有些欣喜地抬头，礼貌的道谢。
　　在裴籽月准备离开时，那个怯生生的小奶音突然道：“姐姐，可以送我去学校吗？”
　　裴籽月冲她笑了笑：“当然可以啊。”

　　昨天回了家之后，她实在不知道如何完成任务，便想着先打好关系，再问问她。
　　距离任务结束还有两天了，说不着急肯定是假的，只是贸贸然去打听别人的隐私，实在不是一个妥当的办法。
　　好在现下有了突破口。

　　莉莉在距离这里不到两公里的一家公立幼儿园读书。她刚满五岁，正在读学前班。
　　裴籽月陪着她慢慢往学校走，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和她聊天。
　　“莉莉都是自己去学校的吗？”
　　“嗯，妈妈工作太忙了。”
　　“爸爸呢？”
　　“爸爸在别的城市工作，平时回不来。”
　　……

　　裴籽月的声音总是很温柔。
　　以前她爱笑，眼睛弯弯的，像两个月牙，白皙的脸庞总是朦胧着淡淡的柔光，后来她就不怎么爱笑了，总是淡淡的表情，没什么别的表情。
　　倒是现在，她看着眼前脸颊肉肉的，模样极为可爱的莉莉，像是看到了小时候刚刚被爸爸领回家的自己，有些惶恐，又有些欣喜。

　　陪着莉莉要走到学校门口时，莉莉突然拉着她的衣角，小声道：“其实我们都很喜欢你。”
　　裴籽月微微一愣，有些没明白她的意思。
　　“我，还有小豆豆，”莉莉看上去有些害羞，“我们大家很喜欢你，只是大家会有些害怕。”
　　小豆豆是隔壁楼的一个小男孩。

　　她说的应该是小区的孩子们。
　　裴籽月心底暖暖的，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大约是这一年来人情冷暖看了个遍。眼前的小女孩鼓着一张包子脸说的格外真挚，让她感动差点湿了眼眶。

　　她笑着冲她摆了摆手：“快进去吧。下午要姐姐来接你吗？”
　　小包子脸有些高兴，她试探着问：“可以吗姐姐？”
　　裴籽月点头：“当然可以。”
　　她刚刚准备走，却突然被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女人叫住。
　　“你好，”女人一身严谨的西装，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到脑后，她似乎有些不耐烦，眉心紧蹙，“你是这个小孩的家长？”
　　裴籽月迟疑了一下，才回答她：“我是她……姐姐。”

　　“那好。”女人似乎松了一口气，眼睛在她身上转了转，似乎又有些不屑，“你们大人总是不在，今天也算来了个家长。你妹妹在学校里欺负我儿子，今天我就是来找老师讨个说法的，正好你这个当姐姐的在，一起进去吧，你们如果态度好点，我肯定考虑少要点赔偿。”
　　裴籽月有些发愣，似乎难以消化这段话。
　　不是说莉莉被欺负吗？怎么成了她欺负别的小朋友了？

　　而一旁站在校门口的莉莉背着红白格子书包，眼睛都气红了，她大声朝躲在女人身边的男孩吼道：“侯浩！你恶人先告知！”
　　被叫侯浩的小男生冲她做了个鬼脸。

　　裴籽月不动声色点点头，她差不多把情况摸清楚了七七八八。
　　但是她还是不明白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路小姐一直没有出面。

　　她无视女人有些愤怒的神色，牵着莉莉低声安抚道：“走吧，我们到老师那里去问问清楚，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她听到身后女人轻哼了一声，裴籽月无心管她，带着莉莉直直进了学校。

　　教学区的办公室里，一位年轻的女教师有些讨好的让侯浩妈妈坐下休息，办公室里还有一位年纪教长的男老师，肃穆地看向裴籽月和一旁规规矩矩站着的莉莉，皱眉道：“莉莉，你妈妈呢？”
　　“妈妈上班去了。”
　　那位男老师有些憋气，但一想到办公室里还有那么人在，也就忍下了脾气，对裴籽月说：“其实一个星期前，我就对两个孩子说过，请家长来一趟学校处理这个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一拖再拖，侯浩小朋友第二次被莉莉小朋友欺负，我们当老师的，当然不能再熟视无睹下去。所以今天把双方的家长叫来，就是要处理这次的恶□□情。”
　　那男老师轻咳一声，就算勉为其难称那个年轻的小姑娘为家长吧，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谁叫侯浩家里有些关系，而且也是受害者，今天无论如何他也得给侯浩妈妈一个交代。

　　“既然老师都这样说了，”侯浩妈妈推了推眼镜框，矜贵般的开口，“我也就不客气了。许莉莉一个星期前把我儿子从讲台上推下去，这个事情没人能抵赖吧？教师里的监控可是拍的清清楚楚，你们家大人死活不出面解决问题，这下好了，昨天，我的儿子又被这个小……姑娘从座位上推下去。两次，监控都拍下来了！莉莉姐姐，这些事情可都不能抵赖的，你的妹妹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儿子？谁家父母不心疼孩子啊，我看了视频心都揪起来了呀！”
　　侯浩妈妈越说越气，差点指着裴籽月的鼻子就要骂脏话了。

　　办公室里几位老师连忙过来劝她，可不敢让侯浩妈妈再动手了，只能拉着对裴籽月苦笑：“确实就是这么个情况……”

　　裴籽月虽然和莉莉相处时间很短，却也相信这绝不是无事生非的孩子。她礼貌地冲老师笑笑：“不好意思，我没有了解是这样的情况，能让我看看监控吗？”
　　那位年轻的女老师连忙点头：“当然可以的。”说着，就去电脑里面调视频了。
　　那位年长的男老师一脸为难的对裴籽月说：“莉莉姐姐，你看，对方家长说的都是实话，还是让你们家长来一趟吧，侯浩被莉莉推下去，脑袋后面摔了一道口子，这个……之前都是学校垫的，莉莉的老师自己也垫钱了，这个费用实在是……”
　　“还有我儿子的营养费！”侯浩妈妈声音有些刺耳。

　　裴籽月还是淡淡的笑，没有过多的情绪。
　　视频很快调了出来，莉莉和一个小女孩从教室外面进来，正有说有笑的，突然几个小男孩冲上来差点撞到了她。莉莉也没生气，两个小姑娘手拉着手，靠着讲台在讲话。班上的几个小男生围着教室的课桌追逐着。
　　那个叫侯浩的小男生突然从位子上起来，和别的小男生说着什么，扯了扯莉莉的辫子，莉莉有些不高兴了，说了他几句，侯浩笑嘻嘻的也跟着说了什么，莉莉表情突然就变了。
　　她握紧拳头，似乎在忍耐着什么，可侯浩还是死皮赖脸的贴上来，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莉莉突然伸手把他往外推开。
　　小男生一脸诧异，尖叫着摔倒在了地上。

　　裴籽月有些意外，她偏过头看了一眼莉莉，莉莉小声道：“我没想推倒他，我只是想推开他。我……我收力了。”
　　裴籽月默然，嗯，毕竟是妖怪嘛，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也是有的。

　　第二个视频也就大同小异了。
　　裴籽月想了想，问她：“侯浩小朋友和你说了些什么呢？”
　　莉莉还没有开口，旁边站着的男老师率先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孩子之间开开玩笑，莉莉就当真了。”
　　裴籽月说：“我问莉莉呢，老师这样讲，那我也搞不懂是不是让我过来调解矛盾的了，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莉莉也是和侯浩开玩笑呢？”
　　男老师有些尴尬，只能搓手赔笑。

　　倒是一旁的侯浩妈妈不干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子说什么了能让那小孩下那么重的手？我儿子平时最乖了，老师也是知道的。倒是你这个妹妹，这样德行。我看就是有妈生没妈养。”
　　男老师被她说的吓出了一身冷汗：“侯浩妈妈，话也不能这样说……”

　　裴籽月眨了眨眼，没有理他们，只问莉莉：“侯浩和你说了什么？”
　　她这下是真有些生气了。

　　视频里莉莉明显没用力，但让对方受伤确实事实，她也打算认栽了，可听老师和对方家长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连事情究竟任何也不肯问一问，便要打算盖棺定论，赔钱道歉了事了。
　　裴籽月自然不认的。

　　莉莉沉默了会儿，看着眼前有些混乱的局面，终于道：“他老是跟着我，扯我头发，抢我的书包，我妈妈说，不能和……同学产生矛盾，我就没讲，那天他说，我没有爸爸，他让我当他家的小狗，他给我找一个狗爸爸……”
　　说到最后，莉莉眼底的颜色都有些变了。

　　裴籽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嬉皮笑脸的侯浩，心底想，你小子也算命好，这样和一只老虎说话，没丢命就不错了。

　　让一只威风凛凛的虎精给你当小狗，你怎么不上天呢？
　　就算是人类小孩，也没有这样欺负的。
　　这也太侮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