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嗑的CP因为我BE了》昭樾

6、小飞虫历险记

　　装好能源板，戚杭在灯下随意地摆弄那只小虫子。
　　这种金属虫子是他自己做出来的，有跟踪监视和一些简单的动作功能，平常用于完成各种他自己懒得去或者不方便亲自去做的事情，之前在军校放置监测器是他不方便亲自去，而今晚他放出去则是因为懒得去。

　　在艾斯莱斯的授意下，军部系统自他离开军部那天起就单方面向他关闭，他平时要处理的事务缩减了一半，作为手握整个帝国信息网的人，戚杭闲得很不舒服。
　　于是他恰好把自己之前计划的一件事情提上日程——统计主星某些特殊地区人为破坏的监控。

　　凯尔曼帝国的核心地带，主星霍尔星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和平，红灯区和灰色地带都没摆在明面上，但不代表不存在，这些地方的犯罪事件频发，并且监控常年处于破损状态，属于法治社会的不可控地区。
　　大信息时代，犯罪技巧当然也随之进步，起码先把陆续损坏的监控统计起来，管控起来才方便一些。
　　这金属虫子晚上放出去检查并记录损坏的监控很方便，数据会同步到他这边的控制器上，统计好再发给信息处下设的帝国安全部，由安全部派人负责。
　　这几天都进展地很顺利。
　　不过今晚……
　　戚杭捏起那片破碎边缘切割整齐的硬质金属片翅膀，眉梢挑起。

　　今晚检查的是赫伯特区，主星最乱的两个街区之一，以未经议会批准的自由交易而闻名全帝国。
　　简单来说，就是个黑市。
　　而戚杭手里干净得没有一丝指纹的翅膀碎片，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被警告了。

　　赫伯特黑市起源于帝国建立伊始秩序和制度还不完善时，其中鱼龙混杂，但与另一个街区却有一些不同——赫伯特有管理者。而且赫伯特的交易区平时也算守法，虽然是黑市，法律严禁交易的Omega，信息素诱发剂，毒|品等完全禁止的交易类型基本没有流通，并且对军部或警署的检查配合度极高，态度还非常好，虽说议会闹得欢，但是军部和政府这边挑不出刺来就没有理由端了赫伯特，时间长了就发展成了一块灰色地带。
　　社会闲散人员和一些交易在法律边缘试探，牵扯深但不触及底线问题，加上政府和议会内部的各种意见，艾斯莱斯有自己的考量，军部也就暂时不予理会，所以除了驻军和按时检查之外，赫伯特区一直没有引起军部太大的关注。

　　戚杭随手将金属碎片扔进废品盒，停止了继续深入的想法——这件事是自己先触碰到对方的底线，赫伯特的警告虽然委婉，但很坚定，既然对方自己有数，安全部这边就不必再插手。
　　明天换个区查。

　　通讯器又亮起来，这次是纪从来的视频请求。
　　安装好能源板的金属飞虫似乎是在外面损耗太大导致内部零件出了问题，能源板扣在里面也没有反应，戚杭放下飞虫，先接通了通讯。

　　看纪从身后的背景应该是在家里，手上还拿着之前戚杭寄的水果。
　　没想到接通地这么快，纪从放下手里的水果，比划着跟戚杭打招呼。
　　戚杭笑着颔首，“阿从，水果好吃吗？”
　　纪从点头，又直入主题地比划——我爸爸问你现在有没有伴侣。

　　戚杭：“……”
　　这么直接吗？

　　他装傻：“最近我眼睛不太好，看不清你在说什么。”

　　纪从愣了下，随即想了想，觉得戚杭在养伤，面对光屏时看不清他的手势是很有可能的，于是他低下头，接着机械声出现，“我爸爸问你现在有没有伴侣。”
　　戚杭：“……”

　　纪从播放了一遍后没有立刻关上，机械声循环播放，放了三遍之后戚杭终于忍不住给了反应，他说：“没有。”

　　“他说你年纪不小了。”

　　“从我二十五岁开始他就说我年纪不小了。”戚杭靠在椅背上，揉了揉额角。

　　纪从的父亲，议会的纪议员热衷关怀青年才俊戚杭的伴侣情况，平均每半年就要问一次他有没有伴侣，如果戚杭回答没有，那么接下来必定就是“年纪不小了”这个说辞，戚杭不胜其扰，干脆就把他拉黑，没想到这次居然让自己的儿子来问。
　　这么执着的人，戚杭没有见过几个。

　　他说：“帝国老龄未婚公民每月可以领取补助，我很缺那笔钱。”
　　纪从塞着一口水果的腮帮凝固了。
　　机械音：“爸爸说，不要故意给国家增加负担。”

　　“……”

　　戚杭还没说话，画面外一个略显暴躁的男性声音传到戚杭耳朵里：“趁你现在休假抓紧时间找一个，别耽误自己。”

　　戚杭耐心解释：“伴侣需要感情，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到。”

　　“军校那么多学生教师，这就是机会，但凡你对自己的问题有一些基本认知，不会单身到现在，我已经听元帅说了，军队里爱慕你的人也有很多，你都拒绝了。”
　　“现在你在军校，教师学生都可以，毕业就是少将夫人，谁不愿意？”纪从父亲给他分析，力证在军校找个伴侣有多好。
　　纪从点头赞同自己父亲的看法。

　　戚杭带的班里基本只有Alpha和Omega，平常的教师同事里能扒拉出来的Beta也有限，性别不同没法谈恋爱，其实根本就没什么天时地利之说。
　　但在婚姻伴侣这件事上他被逼迫习惯了，现在只能敷衍，“好，我知道了，听您的，学生教师都试试，争取找到一个。”
　　找不到就不怪他了。

　　“你别骗我，最好回军部之前就找到！”

　　“好，这么晚了您快休息，我跟阿从说话。”

　　“哼。”

　　纪从父亲走远了，戚杭立刻忘了自己的私人问题，他问纪从：“你跟霍云亭同学关系怎么样？”
　　纪从比划：还不错。

　　戚杭继续问：“霍云亭跟连扬殿下关系怎么样？”
　　纪从歪头表示疑问。

　　“他们，是不是伴侣关系？”纪从迟钝，戚杭直接说。
　　纪从果断摇头。

　　戚杭：？！
　　怎么可能？！
　　都拥抱了，他都看到了！

　　“真的不是？”
　　纪从：真的。

　　戚杭的笑容逐渐消失。

　　纪从打手语：他们平常没有什么交集，只有偶尔因为云齐一起到教室，云亭也从来不提起他。

　　戚杭恢复良好的眼睛选择性失明，假装看不见纪从在比划什么。
　　他的心凉了半截，挥挥手，“阿从，先挂断吧，我缓缓。”

　　纪从迷茫的脸消失在眼前，戚杭靠在原木的椅背上，被硌得清醒了一些。

　　分析问题需要结合背景，而结合当下局面和连扬殿下身份来看，或许保密才是最优解。

　　戚杭在军部非常忙，对皇室的了解并不多，但他知道，连扬殿下除了是皇帝陛下的堂弟，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身份，他是已故的连晟上将唯一的孩子。
　　已故的连晟上将，是曾经主管整个帝国军部的皇室成员，军部三处之一作战处的处长，上一任凯尔曼皇帝的亲弟弟。

　　如果只是这个原因，对于皇帝陛下这个毋庸置疑的皇位继承者来说连扬殿下并不算什么，但是其中最微妙的是，现在的皇帝陛下连辛的精神力，只有A级。
　　按照帝国的划分标准，亚人种精神力分为九个等级，以A级为分割线，其下是普通等级划分，而其上是量级完全不同的S范围。
　　在崇尚精神力与武力并且从全部成员都是S级及以上级别的皇室中，这个级别根本不可能成为皇帝，而陛下也确实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才成为皇帝。
　　相比起帝国皇帝来，精神力SS级别的连扬殿下筹码显然要更重，而且皇帝陛下没有结婚，也没有亲兄弟姐妹，现在连扬殿下就是皇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因此他的身份确实有些敏感。

　　另一方面，虽然各类报刊网络从来不宣传连扬殿下，就连戚杭都只知道有这么一位殿下但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是只凭流传在外的几张照片都能荣登除艾斯莱斯之外的帝国最优秀Alpha榜榜首，这完全可以侧面反映他的受欢迎程度。
　　再说霍云亭，帝国的玫瑰，以美貌闻名全帝国，追求者从来不少，也会经常出现在一些公共场合或者屏幕上，而且他的父亲是坚决的中心集权派。

　　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十分相配，但是在其中深究，也有不少问题。
　　比如皇帝与连扬殿下的堂兄弟感情是否真实，再比如假如霍家与第一顺位继承人扯上关系，某些权力体系会不会因此发生变化，又比如，外界的舆论风向，也是不可控因素。
　　所以，他们说不定在保密期。

　　经过缜密的分析，戚杭认为自己对极了。
　　可是设想已经摆了出来，他却不能再次亲眼求证
　　这实在是太遗憾了，戚杭叹了口气，起身离开工作室。

　　没有关闭的台灯亮着，桌上疑似报废的金属飞虫在灯下闪着烁目的光，不知道过了多久，机械的身躯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新的一周，戚杭准时起床，换上教师军装。
　　凯尔曼中央军校要求在校师生都要穿制服，教师与学生的制服都是与凯尔曼军部军装版型一致的黑色军装，只是教师的军装相比学生的更加复杂，配饰更多，而且所佩戴的军衔并不像学生们一样统一，而是教师本人在军部拥有的军衔。
　　更类似于礼服的军装外套倾向于观赏性，实用性并不强，当进行某些动作幅度大的活动时穿在身上束缚感会更重，比如吃早餐，穿着就不舒服。
　　戚杭习惯在早晨只穿内衬的白衬衣，走下楼梯时他的臂弯里搭着熨烫笔挺的军装外套，在吃早餐之前他随手将外套搭在了椅背上，军装外套肩上佩戴的军衔肩章是中尉，是艾斯莱斯为他造假的临时军衔。

　　早餐是随便从冰箱中翻出来的面包和咖啡机自动冲泡好的咖啡，戚杭几口吃完了面包，端着咖啡小口地啜饮。
　　咖啡的热气升腾，戚杭垂眼看电子报，没有注意到他身后开了一条缝的工作室门内飞出来一只古铜色的金属飞虫。
　　飞虫飞得很慢，慢悠悠地向前，目的地是戚杭的衣领。

　　咖啡喝到一半，戚杭抬手看了看时间，发现差不多是上课的时间了，咖啡已经来不及喝完，于是他将咖啡杯放在餐桌上，起身准备去教学楼上课。
　　就在他站起来的一瞬间，在他背后低空飞翔的小飞虫因为内部故障而摇晃了一下，接着无力地下坠，在落地之前勉强用爪子勾住了戚杭搭在椅背上的军装外套，向上一爬，挂在了外套的肩章上，像是金属材质军衔的组成部分。
　　戚杭毫无所觉地拿起外套穿上，出门直奔教学楼。

　　教室里，连扬和霍云亭已经提前到了，两个人的座位都靠近走廊，中间是蓝色透明的气味阻隔带，戚杭一眼看过去，随即笑得眼睛微微弯起。
　　再看讲台，这次的教师终端居然是打开的，界面已经打在了投影上，应该是教学秘书忘记关闭这间教室的终端，正巧不用他再费力打开。
　　吹着口哨把课件调出来，戚杭的心情非常不错。

　　坐在学生区的连扬却看着台上戚杭的肩章眯了下眼。
　　——肩章上趴着的金属虫子，非常眼熟。
　　而且他发现戚杭似乎对自己肩上的东西一无所知，仍旧非常自然地讲课提问，有几次转身都没有注意到那只伪装肩章的飞虫。
　　连扬低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一节课结束，戚杭关好教师终端离开教室。
　　然而没走几步……

　　“老师。”
　　连扬站在路旁一颗高大的桐树树荫里，目标明确，就是在等他。

　　戚杭和蔼地笑：“有问题吗？”
　　连扬点头，把自己手里的一份纸质文档给他看，“关于信息处理的一篇论文，我有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戚杭并不是专业做研究的教师，对于这门课，让他教可以，但是深入研究，完全不可以。
　　还好连扬没有太难为他，只是问了一个在他知识范围内的问题。

　　戚杭的办公室里，一本崭新的书籍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他拿笔仔细地划出了几个地方，而后拍照做成文件形式，跟一份论文一起发给了连扬。

　　“……差不多就是这样，信息处理这方面我了解得不多，也不作为我们课程的重点，如果你想继续深入的话可以看一看我传给你的论文，阐述比较详细。”

　　连扬道过谢，但是没有走的意思，他将书合起来拿在手里，站在戚杭身侧，低着头说：“那天在走廊见到您的时候，我感知到您的眼睛曾经受过很重的伤……很抱歉我失礼了。”
　　所以才突兀地发问？
　　戚杭懂了连扬想表达的意思。

　　有时候亚人种的感知力确实灵敏地过分，尤其是高级别亚人种，医学也无法解释，戚杭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食指点了点桌面，他说：“是比较严重，但是现在已经痊愈了，那天我出院不久，还没有拆除绷带。”
　　犹豫了下，他又说：“那天，殿下的情绪似乎不太稳定。”

　　连扬低头与他对视，唇角微微勾起，“那天发生了一些事。”

　　跟戚杭自己设想的差不多，年轻的Alpha总是容易情绪波动。

　　戚杭点点头，建议他：“可以适当管控，毕竟学校里也有不少Omega。”
　　而且学校里还有Alpha信息素浓度感应系统，一旦感应到浓度超标会立马采取传统做法把当事Alpha抓捕强制注射抑制剂并关禁闭，如果当事人反抗，甚至有可能被电击放倒。

　　“好，感谢您的提醒。”连扬很有礼貌地答应了他。

　　“殿下不用客气，待会儿有课吗？”

　　“没有，今天只有您的课。”
　　连扬对戚杭很客气，虽然戚杭看上去跟他差不多大，实际差得也不算多，但是一口一个“您”的称呼，偏偏这个字咬得非常轻，用他的声音念出来竟然有些奇异的感觉。

　　戚杭迟钝的Beta直觉上线，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盯住后颈的猎物，在Alpha的感知范围里徒劳挣扎。
　　汗毛立起来又被自己压下去，他说：“殿下不用对我那么客气……有问题就来找我。”

　　连扬意会到他赶人的意思，再次道过谢后转身，他本来站得就靠近坐着的戚杭，现在转身时衣袖非常轻，非常轻地掠过了戚杭的肩膀，刚好蹭到了戚杭肩上的飞虫，衣袖上的袖扣与飞虫的背部卡在一起，将飞虫从肩章上带了起来。

　　“老师，您的书什么时候还给您？”
　　走到门口，连扬忽然又回头看着戚杭，一手抬起，拿的是戚杭给他的参考书籍。
　　戚杭下意识地看向他手中的书籍，随意回答：“殿下使用完之后再还就可以。”
　　说完他正准备转回去看自己的备课文件，视线却突然定在一点上，瞳孔顿时缩小了一圈。

　　连扬没有给戚杭反应的时间，他拿好书，“那么我先走了，老师再见。”
　　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也被他关上，戚杭才乍然起身追出门，但连扬的背影却已经消失了。

　　戚杭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连扬，最后只能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迷茫。
　　——自己的虫子为什么会卡在连扬殿下的袖扣上！
　　——什么时候跟自己出来的！
　　——怎么卡上去的！
　　这时，他的个人终端响起一声提示音，“生物信息收集完毕，开启监控模式。”

　　楼下连扬从另一位教师的办公室走出来，顺着教师办公楼前的小路向前走，黑色的军装制服显得他高挑绅士，Alpha没有回头，但是眼瞳幽邃，他的袖口上，一只金属的机械飞虫正徒劳地挣动金属节肢，想要挣脱卡住它的那枚袖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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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连·做作·一肚子坏水·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