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嗑的CP因为我BE了》昭樾

59、选择与前行

　　烟灰零散地坠落在地上，戚杭身体各处原本隐隐作痛的骨骼一凉，面对连扬时熟悉的心虚感开始作祟，并且在那道目光下逐渐明显到不可忽视的地步，横亘在心里，让他不去直视连扬。
　　一个成年Beta在雨天吸一支烟，没有违法更没有犯罪，不应该这么心虚。

　　但他犹豫了一刻，还是将香烟辗灭在了烟灰缸里。

　　火星熄灭，楼下的黑伞也移动起来，外面很快就传来“欢迎回家”的机械声，关门声和脚步声相继响起，片刻后戚杭回头时连扬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霍云齐已经走了吗？”他问。

　　“走了，”连扬从耳根到脖颈是一片明显的红，脸颊也有一些红晕，看来是喝了酒，他开口说话时带出一缕淡淡的酒香，跟雨天的湿润气息混合起来，构成一种奇特的新鲜味道，“手还疼吗？”

　　戚杭拄着拐杖走进室内，捏着烟的左手保持一个姿势不变，他举起来给连扬看了看，“没什么感觉。”

　　连扬直接伸手摸了摸他的指尖，接着毫无意外地，被酒精提升的体温碰到一片冰凉僵硬，连扬收回手，垂下眼睫看他，“雨天不要站在外面。”

　　戚杭心想，这嘱咐人的语气跟纪从还挺像，本着不跟学生计较的心理，他说：“只是透透气而已，没有站太长时间。”

　　“嗯。”
　　连扬答应一声，然后向前走了几步，把阳台的隔离门关上，隔绝了外面不时飘进室内的雨丝，他背对着戚杭，说：“霍云齐去了作战处。”

　　戚杭并不意外。
　　作战处是军部晋升最快的地方，这样的选择很合理，对于霍云齐来说，也很合适。

　　圣玛丽安的事还在运作，在军部牵扯最多最忙碌的时候皇帝陛下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在各方面的势力中寻求平衡，保护了霍云齐并且让他顺利进入军部，接下来的军部关系一定会更加复杂，而作为纯粹的艾斯莱斯党派，皇帝的对立面，戚杭只是点了点头，“作战处还不错，机会多一些。”
　　好像只是一个为学生的前途考虑的教师。
　　说完，他补充了自己的问题：“霍云齐走了，霍云亭应该已经出院了？”

　　“是，明天可以回到学校上课。”

　　戚杭等了十几天，终于等到霍云亭能自由行动的时候，他调整了下撑拐杖的姿势，然后向外挪动，同时说：“那么我就放心了……”

　　“少将。”
　　连扬忽然转身打断他，漆黑的瞳仁盯着他：“你……”

　　戚杭回头：“什么？”

　　“没什么，”连扬倏忽间回神，表情没什么波动地说，“我只是好奇，你在病房的时候跟霍云齐说了什么，他请我替他感谢你。”

　　这当然不是连扬原本想说的话，但戚杭大概知道连扬要说什么，那些话现在不适合说出来，也许以后也不适合，所以他笑了笑，顺着连扬的话接了下去，“一些鼓励的话。”
　　听起来笼统而含糊，但连扬也并不是要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他随意地一点头，接着绕过戚杭回了自己的房间。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味道随着他的离开逐渐散去，戚杭拄好拐杖，挪进了自己的工作间。

　　通讯拨出去的一瞬间就被接通，看来霍云亭已经等了很久，他在语音通讯那边嗓音有些嘶哑地说：“抱歉，戚老师，我刚刚拿到自己的通讯器。”

　　“我知道，”戚杭说，“你哥哥刚离开。”

　　“是。”
　　霍云亭的情绪明显很低落，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您之前说想跟我谈谈西尔斯的事，您……您认识西尔斯吗？”

　　“我曾经在圣玛丽安执行任务时见过他，他是一家酒馆的服务生，对吗？”

　　“对的，”霍云亭犹豫着说：“哥哥不知道关于西尔斯的事……您是怎么知道是他的？”

　　戚杭咳了一声，简单地用两个字解释：“殿下。”

　　效果当然很明显，霍云亭不再继续问下去，反而充满歉意，“戚老师，对不起，我隐瞒了您关于西尔斯的身份，很抱歉。”

　　“不必抱歉，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隐瞒。”接受现实的戚杭比前段时间要理智地多，而且还是自己在不知道详情的情况下凭借臆测先对他们表示支持理解的，要怪也只能怪自己。
　　戚杭安抚着霍云亭，然后像是随口提起地说，“圣玛丽安的出口有限制，西尔斯是怎么出来的？”
　　圣玛丽安的出口监控严格，不会放原住民离开，但西尔斯却能跑出来，甚至到中央军校去见霍云亭，一定是什么地方有漏洞。
　　这也是他跟霍云亭谈话的主要目的。

　　霍云亭毫无所觉，“是圣玛丽安边缘围墙外的高压电网，他会穿着防护服翻越电网出来，这次我进入圣玛丽安也是靠防护服。”

　　防护服。
　　戚杭皱眉。
　　这种帝国管控资源西尔斯是怎么搞到的？

　　戚杭敲敲桌面，继续对霍云亭说：“圣玛丽安外的电网有十米高，危险性很大，他是怎么弄到防护服的？”
　　有一点差错立刻就会被高压电击成粉末，西尔斯竟然不止一次地翻了过去，而这次，霍云亭竟然也敢为了见西尔斯而去翻越电网。

　　霍云亭如实交代：“是很多年前他从赫伯特的人那里买来的。”
　　“我也很担心，所以我们很少见面，都是通过特定线路的通讯器联络。”
　　通讯器的指定线路能够逃过信息网的监察，他们才战战兢兢地互相联系了很久。

　　——又是赫伯特。
　　戚杭捏捏自己的眉心，“西尔斯是圣玛丽安的原住民。”

　　“但他不一样，他爱我，”霍云亭肯定地说，“戚老师，西尔斯他不是一个坏人，我能感觉到，也许您不懂，但是我能确定他跟圣玛丽安那些人不一样。”
　　顿了顿，霍云亭的语气又弱下来：“圣玛丽安发生爆炸，我很久没有联系上他，怕他发生什么意外我才决定去翻电网……我总要为他做点什么，但这次因为我发生了很多，我真的感到很歉疚，抱歉，老师。”

　　戚杭看着自己包裹着的腿，长出一口气，心说，第三个了。
　　这已经是第三个说他不懂的亚人种了。

　　霍云亭的语气中包含着无限的歉意：“我已经得到了教训，也愿意为我的行为付出代价，只是，我真的不想跟西尔斯分开。”
　　“虽然我们的匹配度并不高，但是我能感知到比信息素更重要的东西，我不想放弃。”
　　“……”

　　戚杭大致从霍云亭的话里捋清了事情的始末，了解清楚后他又跟霍云亭谈了很久，直到夜深了才挂断通讯。
　　通讯器停留在终止通讯界面，他忽然想起西尔斯曾经问他的问题——他是怎么离开圣玛丽安的。

　　也许西尔斯在问出口之前已经有了答案。
　　很多年前，年幼的西尔斯在第一次用尽全力翻出圣玛丽安后看着外面广阔的世界，应该就已经意识到，他离不开那里。

　　而在病房里时，情绪濒临崩溃的霍云齐也曾经问过他，或者是自言自语地问自己，要怎么走下去。
　　那个时候，霍云齐的心里也早已经有了回答。

　　戚杭当时对霍云齐说，肩负责任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责任永远不是他的负担，选择什么就坚守什么，可以回头看，但不能向后退。

　　总之他没对连扬说谎，确实是一些鼓励人的话。

　　冷光灯打在手上，戚杭动了动略微僵硬的手指，骨节明晰的手在光下蜷起来，好像一件石膏制的艺术品，但皮肤上走向各异的伤疤破坏了这件艺术品的协调和温度，让这只手显得有些狰狞。
　　戚杭抬起头，敏锐地从这段时间一直盘桓着的情绪里品味出了自己的羡慕。
　　对霍云齐的羡慕。

　　纪从生日那天，纪其峯说得没错，戚杭的人生没有意义。
　　离开圣玛丽安后他始终在军部任职，他热爱守护帝国与人民，也衷心敬畏这个世界，可却不知道背负命运是什么样的感觉。

　　丧尽天良的上司连选择都没给他。

　　也不对，曾经艾斯莱斯给过他选择，在他军校毕业前夕，艾斯莱斯问他，作战处还是信息处。
　　戚杭说，作战处。
　　艾斯莱斯点点头。
　　于是第二天戚杭的名字就出现在了信息处的任职名单上。

　　——他选了一个寂寞。

　　总之跟艾斯莱斯有关的回忆多半都不怎么美好，戚杭收回跳跃的思绪，先把目光放到当下。

　　有一个挑战还摆在他面前。
　　具体内容为：怎么哄一哄不高兴的连扬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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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戚老师的头号小迷妹陈景辞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