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抽丝剥茧破迷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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鞭子势如奔雷，转瞬即至。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云清寒本应属于门外看热闹的广大群众，然而两次直面楼小梦的鞭子，却让她有了无比直观的体验。
这一鞭，比上一次更迅疾、更有力、更简洁！
她的招式如同脱去了豆蔻梢头欢乐的浮华与少女时代梦幻的憧憬，一鞭荡开了色彩缤纷的假象，露出冰冷残酷的真实。
楼小梦的武功精进了，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
可见心字居士对她的格外偏爱并非仅仅因为会撒娇讨人喜欢。她不止努力，更是天赋高超，所缺的不过是突破的契机。她毕竟还小，这个契机终将由年龄和阅历馈赠给她。
而昨日，她的契机终于到来。
此刻，她的鞭法已不是徒有其形的厉害招式，而是打磨出了初具雏形的武道之魂。
而她自己，也终于踏入了值得正视的武者之列。
楼小梦第一次在别人眼中看到了这种正视——不是对她的师父、她的父亲，而是对她自己——当她恰巧对上云清寒的目光时。
那不是一双眼，而是冷寂的刀锋。
仅仅一个注视，却好像笼罩了自己周身所有的破绽，看透了自己全部的弱点。
猎手与猎物竟调了个儿。
明明是一个席地而坐毫无反抗之力的弱者，却在此刻变成了不可攀援仅能仰止的高山。
如同行路之人骤然遇到崔嵬绝壁峥嵘险峰，棹舟渔夫即将撞上万壑砯崖飞瀑逆湍。
楼小梦的心脏乍然被寒意漫过，猛地抽了筋。
行动未改，内心已怯。
心怯在前，纵然手下未变，气势也已落了下风，后继无力。
就在此时，动如雷霆的鞭子停住了，停在刚刚出现的破绽中。
在鞭势最弱之处，出现了两根手指。
莹白。
修长。
有力。
由最温润的美玉雕成，且具有玉质刚正的力度。
那是一只很美的手。
秀而不纤。
柔而不弱。
洞穿斑驳的墙壁，夹住了訇然而至的闪电。
巨龙石化，金藤枯朽，雷霆消弭，霹雳束手。
云清寒望着那只手，终于露出了微笑。
心神一松，便向旁边软软倒去。
下一刻，她并没有倒在冰冷潮湿的地上，而是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牢房的墙壁倒塌了一半，尘土飞扬。
然而她却被好好地护在怀里，没有沾染一粒微尘。
仿佛世上最珍贵的宝物，被人妥善安放，悉心收藏。
云清寒的嗓子似乎被什么堵住了。
她抓住了他的衣襟，攥出了皱褶。
张了张口，终于哑声道：“花满楼。”
花满楼抱着她的手臂不由地紧了紧。
他的声音很温和，很温柔，很温暖。
“别怕。”
她听到他说。
“我一直都在。”
云清寒干涩的眼眶中，忽然有湿意汹涌而至。
她终于将全身的重量交托于他的怀抱中。
她的脸埋入他的衣襟，将那一点点脱离控制的泪水藏在那里。
满室飞尘喧哗，独此方寸静谧无声。
地牢阴湿寒冷，唯此怀抱温暖如春。
天地如此黑暗，他们站立的地方，却有光明停泊。
那是冬日苍白的日光，穿越亿兆空间，送来的一捧温暖。
最肮脏的地方，站立着最纯净的美。
他们此刻的容颜姿态，美到极致。
震撼心灵，照亮黑暗。
然而黑暗中的人已经出离愤怒。
“花七哥，你还要护着这个杀人凶手吗？”
楼小梦恼羞成怒，不只是为了自己的鞭子被挡下，更是为了方才心头闪过的怯懦——在一个不会武功的弱者面前露怯，尤其让她不能忍受。
花满楼认真道：“云姑娘并非凶手。”他微微紧了紧手臂，补充道，“你该听她把话说完。”
楼小梦还要再反驳，云清寒却已抬起头来：“刚才，你之所以突然出手，不过是被我说中了，不是吗？”
楼小梦张了张口，云清寒没有给她机会，又说道：“不仅这次是他怂恿你前来除我，之前卢庄主送你玉佩，如果我没猜错，也是由他建议，就是为了提醒你玉漏小箭的存在。”
楼小梦终于把握住说话的机会，连珠炮般抢白道：“这不过是你的臆测。何况，就算是他提醒，难道他提醒错了？还是你能说出玉漏小箭在哪？”
云清寒看着她的眼睛：“我不能。但是所有指向我的怀疑，都有一个致命的漏洞——那就是不会武功的我，要如何接连杀死三位高手。”
她靠在花满楼的怀里，看着对面楼小梦若有所思的表情，继续道：“按照卢雁白的验尸结果，邓真死于当胸一剑。他对我本就有所怀疑，以他的身手，怎么可能给我这个机会。”
楼小梦皱眉道：“或许是邓五叔醉酒，认不得人。”
云清寒继续分析：“那么卢庄主呢？如果是我先用火药制造混乱，然后前往他的书房杀了他，那么事先已经听到走水声救火声的卢庄主，怎么可能毫无防备，任我索命？”
楼小梦的表情已有明显的动摇。
云清寒微微叹气，终于有机会说出当时的场景：“当时我赶到卢庄主所住院内，发现书房亮着灯，却毫无动静，便十分奇怪：外面如此混乱，他还能稳坐书房。接下来，我上前敲门，没人回应，喊卢庄主，依然没人回应。于是，我擅自做了一个举动——”
楼小梦和花满楼的注意力都被她吸引，凝神细听。
“我试着推门，门没有开，当我发现门从里面锁上，越发觉得不对劲。正在此时，房间里面却发生了爆炸，将我生生震晕过去。之后的事，你们便知道了。”
楼小梦一寸寸审视着对面女子的面庞，她谨慎地怀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云清寒并不理会她的怀疑，反而发问：“当时我昏沉之中就被投入地牢，并未看清。不知卢庄主的死因可是当胸一剑、直接毙命？”
回答的是花满楼：“不错。卢二叔的尸体虽然被火焚烧，有所损伤，但是依稀能看出是圆剑所致。卢弟检查过，他的喉咙中并无烟尘，证明在火起之前，卢二叔已不在人世。”
楼小梦抢白道：“那也不能排除她使了什么手段，让卢二伯中招。”
云清寒略一思索：“你只要做一件事，就可以排除。”
楼小梦细眉一蹙：“你说什么？”
云清寒抬眼直视对方：“你现在去书房附近，找个隐蔽的角落守株待兔，很快就能抓到真正的凶手。”
楼小梦的两弯细眉皱成一个死结：“什么意思？”
云清寒微微一笑，从容解释：“自从被扔进这间牢房，我就在思索一个问题：凶手为何使用火药。”
楼小梦不服插嘴：“那你又为何使用火药？”
云清寒面对她的挑衅，却只是包容一笑，从容泰然的气度愈发慑人：“凶手前两次次杀人，都是当胸一剑，干净利落，有很强的仪式感。然而在最后一次，却使用了火药。一般这种连环杀手，杀人的手法都有其心理根源，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谋杀模式。所以这一点，我一直很困惑，直到方才。”
她抬头看了一眼花满楼，继续说道：“就验尸结果来看，他最后一次，依旧打算重复杀人手法。但与此同时，他还使用了能够破坏尸体效果的火药。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如果尸体被炸得面目全非，如何实现他心中预设的‘仪式’？”
她停顿了一下，留给对方足够的时间思考：“唯一的解释是，他原本并不准备在杀掉卢庄主后用火药。或者，换一种表达方式，他一开始用火药，是为了其他的事情，与卢庄主之死无关。”
花满楼接道：“你是说，流云锦？”
云清寒点了一下头：“不错，整个沉日山庄，能让金神如此大费周章的，恐怕也只有流云锦了。”
花满楼分条缕析：“你的意思是，凶手炸毁书房，是为了得到流云锦——他提前知道了流云锦就藏在书房之中，并且无法破解机关拿到，所以干脆将机关毁掉，或者他不知道这些火药的威力到底有多大，或者他并不清楚机关的具体位置，于是干脆炸掉整间屋子——至少他知道，流云锦刀砍不破，火烧不毁，所以无需顾忌。而这时卢二叔闯入，他怕事情败露，才提前将其杀死。”
“不错，”云清寒叹息一声，“不过大概也没有提前多少。”
花满楼赞同：“一旦爆炸，卢二叔必会前来查看，或者会带上其他人，到时反而不易拿到流云锦。只有爆炸之前，将知晓宝物所在的卢二叔杀死，才是上策。只是卢二叔的到来，打乱了他的计划。”
楼小梦猛地摇了摇头：“你们说得太乱了，那么，按你所述，为什么门是从里面反锁的？”
云清寒的目光低了低，复抬眼道：“卢庄主的书房，除石墙外，由特质的楠木建成，门锁是卢雁白设计的机关，想从外面装成由内反锁，并不容易。”
楼小梦的脑子几乎也要爆炸，她实在不适合这样的烧脑活动，抓狂道：“不是从外面，难不成还是卢二伯自己从里面锁上的？”
云清寒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可能？如果凶手刺中卢庄主的同时，卢庄主也打伤了他，并将他逼出屋外，同时为了自保反锁屋门，不就可以解释一切了吗？”
黑暗中突然传来另一个声音：“所以，你让小梦藏在书房附近，是认为凶手尚未取得宝物，一定会去而复返？”
伴随着声音，陆小凤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楼小梦吃了一惊：“你怎么在这里？”
陆小凤摸摸两撇胡子，有些尴尬：“发现你突然不见了，有些担心。”担心你一时冲动杀人闯祸，当然，这后半句是打死也不能说的。
楼小梦不由感动地望着他，眼里盛满深情。
陆小凤默默撇开目光，表示非常心虚。
心虚之下，他当机立断，抓住楼小梦执鞭的手往外拖。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
顺道向后挥了挥手，给了花满楼一个暧昧的眼神——虽然花满楼看不见。
兄弟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地牢中只剩下两个人。
“花满楼。”她的声音沙哑而虚弱。
花满楼听出不对：“云姑娘，你还好吗？”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她的额头。
云清寒却只是把头埋在他的怀中，传出微弱的呢喃：“我有点冷。”
说完这一句，她终于支撑不住，陷入彻底的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抽丝剥茧破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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