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上穷碧落下黄泉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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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究是没有截去她的手。
阿晓抱着萧宁，沿来路回蓬莱，没有上蓬莱第一峰，而是折向海岛北面——已是一片废墟的原离天宫宫群所在地。
这一路上，萧宁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自己的右手，她似乎还没法接受从此再也无法握剑的现实。这手虽然还在，但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一个江湖人赖以生存的所有，只那么轻轻的一刀，就全没了。
没有这只手，还拿什么和他一起走下去？纵然已决定不再见他，但当她终于连最后再见他的资格也彻底失去时，她承受不了。
这一路上，阿晓两度为她捕杀赤血虫，但不过是治标之法，她的那只手臂上灰败枯朽之相已经蔓延到肘部，并且还在以更快的速度往上臂扩散，不断臂的话，决计是过不了今夜。
今夜过后，世间再不会有萧宁此人。茉香清浅束衣颜，从此只在歌里偶唱。
“萧宁，如果我说，其实还有最后一个救你的法子，你会恨我吗？”阿晓俯身，附在她耳侧轻声问，幽冷嗓音带着奇异的蛊惑气息。然而她目光空洞，已是什么也听不进了。
“萧宁，萧宁……萧宁……”
阿晓一声声唤着她的名字，似在唤她回魂，又似最后的呼唤。他进入离天宫深处，缓缓而行，一直步入地底，很难想象，原本天宫最宽阔的地方，不在空中，却是在地底的宫殿里。而这地宫里寒气侵人，白色的雾气一阵一阵翻涌，像来自地底的极寒之气。
到了此处后，他将她放下，扶着她以免她倒下。然后，他挥袖散开她面前的雾气，在她耳边低声说：“看看她吧，你和她多像啊。”
萧宁眼神呆滞，根本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是静静地坐着，却在那一刻，感觉到了地宫中的某种气息，那一霎心底如受重击般震动，她蓦然抬眼看去。然而眼前雾气重重，丈外的物体已是全然不见。她却疯了一般猛地往前扑去，猝然跌倒在地，坚硬寒冷的地面磕得她浑身疼痛。
那一刻，萧宁的瞳孔猛然收缩。
她摔落的地方原来是冰面，而冰面下，一张清丽容颜静静地阖目沉睡，眼角一颗朱红色小痣即使隔着冰层也清晰可见，嘴角含着丝丝缕缕笑意，那笑使得她雪白的容颜在静谧中生出一股灵气，又在安然间夹藏了入骨的讥刺——她在笑天，她在笑这人世间的一切。
“她……是谁？”萧宁神色颤动，有些惶然。
阿晓的声音如同蛊惑：“她是我的女孩儿，她叫笑芙。你看看，她的笑容，是不是同荷花一般？呐，你喜不喜欢她？”
“是她，是她……”她低声喃喃，已认出了冰下女子的身份。
冰下的女子，便是九个月前现身于青玉阁大营，与萧凡作下约定，里应外合一举铲灭离天宫，将邪教连根拔起的人！
那个晚上，萧宁守在帐外，不让任何人接近大帐，包括她自己。而那黑衣蒙面的女子在大帐中同五哥谈了仅不到半个时辰便掀帘而出，在看到守在帐外的她时，离开的身形微顿，最终侧过身，将脸隐在黑暗中。萧宁却知道她是对自己笑了一笑，于是双手抱拳，回了一礼。
在黑衣女子离开青玉阁营地后，萧凡在帐中久久地沉默。萧宁曾问他，是否觉得这么做卑鄙了。他原本神色肃然，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他说：“我岂是怕认卑鄙的人？”她也笑：“那你一脸丧样做什么？”萧凡微微敛起笑意，叹了一声：“没做什么，有些可惜罢了。”
原来，无论是五哥，还是冰下女子本人，都一早便知道她死的结局。只是，包括萧宁在内，如此惨烈的收梢，是否是他们一先预料得到的？若料到了，可还会坚持那疯狂的一战？
谁知道呢？
萧宁无力支撑自己，只能趴倒在冰面。她离冰下那位女子那样地近，一瞬仿佛双生的孪子。
她已连头也转不动，看不见肩臂处的灰败之相已经扩散到了颈侧，此时一道红痕忽自颈下钻出，猛地袭上颈侧，而后接二连三的红痕争先恐后地现出形迹，皆是拼足了劲地往上钻！
阿晓上前，半跪在她身侧，五指按住她颈部，往下一压！肌骨下的赤血虫仿佛遭到了极大地阻碍，甚至受到了创伤，忽地一齐扭动起来，原本直线的红痕乱成一团，数道搅在一起，此外还在不断涌出的红痕也挤入其中，一片红色交缠噬咬，煞是可怖，但无论如何，就是无法再前进一分。压在她颈侧肌肤上的那只手带着某种奇异的圣洁之力，在片刻间竟然压制住了所有赤血虫的前进之势。
“萧宁，我再问你一次，”他冷漠开口，声音中带着威胁之意，收紧五指，加重了按压力道，“我可以将你救活，你只需这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不……”萧宁无法喘息，瞳孔间已是一片散乱，脑中意识渐渐消失，竟还能够时断时续地回答。
“如果……我还能活……我……一定……一定……要回去……”
“既然如此，就不让你选了……”阿晓笑了，原本微勾的嘴角加深弧度，渐成一个邪妄的笑，“我将勾除你所有的记忆，哪怕是梦也不会留下。你注定只能做我的傀儡。”
她也笑了，笑得畅然，苍白唇瓣微微翕动，说了一句什么，却没有能够发出声音，而后，她眸中最后一丝光芒终于也是灭了。
他知道她说了什么。
“随你……我若、不死……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也定要将自己……寻回来。”
阿晓眼神一颤，他知道身侧这个女子已经死了，然而她死前的最后一句话，虽然断断续续，却仍是那般骄傲坚持，容不得旁人摆布一丝一毫，他长长叹息：“那么，你就试试吧……”
语罢，手下力道加重，薄薄的冰面乍然碎裂，萧宁身形微斜，从四面八方涌来的冰水瞬间将她淹没。
岸边，阿晓长身而立，漠然地望着冰湖中相偎沉眠如同孪生的两个女子，忽地低声喃喃自语。然而，在此世间，无人能知在那一刻，他想到了什么，又说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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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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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上穷碧落下黄泉5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