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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端王意(三) ...

  •   贾文衆就是个棒槌,又臭又硬的那种,贾映秋好说歹说半天,愣是没套出话来,倒不说她多少心善,实乃这人在贾府出了事,她爹又不挨家,她这个正经主子总归是要过问下的。

      背上血淋淋的一片,也不知挨了多少乱棍,头和膝盖不住地往外渗猩红的血液,右腿腿骨也折了去,脑袋么也是鼻青脸肿,全身上下就没有一处干净的。
      大夫临走前说了,起码得卧床静养半载。

      就这,他愣是咬紧了牙关,一个字儿也不吐出来,更别说报官了。

      得,她还不乐意搭理呢,只出汤药费不就好了?总好过热脸贴人家冷屁股,还被说假好心。

      却说这人遭了这殃,倒是老实了不少,据下人来报,贾文衆成日沉默寡言的,也不再折腾奴婢仆从,瞧着是往乖顺了许多。

      不过,一切皆是贾映秋的妄想罢了,败家子就是败家子,不光害自己差点半身不遂,连自家双生胞妹也一并坑了。

      贾映珠被绑架了,绑匪索要天价赎金。

      却说这贾文衆自来嗜赌成性,到了京都更是猖獗,打着贾府的幌子,短短两月间,连本带利欠下了赌场四五万两白银。

      说他是败家子都还是轻的,败家子尚且只坑自家,他家伙可是害苦了她贾映秋。要平白无故折一大笔银子不说,她也没那个门路啊。

      要不找沐云开?挂名的未婚夫不用白不用?
      算了,花银子能解决的事,他也帮不上啥忙。
      不过,他留下的人,倒是还可以一用。

      当贾映秋找到陆展的时候,他正在大厨房的院坝劈柴——为旧主所弃,且不得新主所喜的陆展隐卫,自打被带回贾府,便给扔在了厨房当苦力。

      他的面前堆满了劈好的木柴,整整齐齐地码成一个个方垛,正生无可恋地望着丈宽的苍穹发懵。

      听了贾映秋的来意,他这才眼神一亮,似又活了过来——这才是他堂堂沐家隐卫该行之事。

      头着玉冠,一席青色窄袖襕衫,贾映秋扮成一位佳公子,身后跟了陆展等一干侍卫百十余人,个个精神抖擞,干劲十足,浩浩荡荡自北山路的贾府出发,以蝗虫过境之势将钱塘湖畔的海天赌坊团团围住。

      毕竟,输人不输阵么,首先得气势上压人一头。

      其结果么,自然也是立竿见影的。
      赌坊约莫是闻着风声,紧闭了大门,躲了起来。

      敞大的赌坊门口,安静得能听见湖风刮过的声音,别说凶神恶煞的打手,连条看门的狗都没有。

      陆展自告奋勇上前,将黑沉沉的木门拍得嘎吱作响。

      好半晌,才出来一个笑容可掬的管事,觍着大肚腩迎了出来,看了门口的阵势先是笑意一顿,而后问明了来意,便打着哈哈将打头的几个迎了进去。

      其神色之谄媚、态度之殷勤,有那么一瞬,贾映秋觉着自己像是第一次逛窑.子的恩客,而那管事则是卖笑的老鸨。她忐忑地入了,却发现里头除了牌桌也是空无一人,不由得更加心虚了,不住地拿眼尾余光瞧陆展,见他镇定自若,这才安心地跟着胖管事走入院落深处。

      走了也不知几重门,终是到了尽头,在这里贾映秋见到了贾映珠,这人非但毫发未损,还乐呵呵地啃着西瓜。

      贾映秋叹了口气,果真是傻人有傻福。

      眼光再一扫,堂屋里竟是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贾映秋心底对这赌坊又赞同了几分——不得不说,这服务真是周到,虽则羊毛出在羊身上。

      一想到这一桌膳食得花她四五万两银子,贾映秋便不再客气了,拉着贾映珠就落了坐,待她是难得的温柔。

      毕竟,这世间于生死大难前岿然不动的人不多了,这贾映珠当得起她的倾佩。

      “珠妹妹,来,姐姐我敬你一杯。”
      “阿秋姐,你尝尝这鳗鱼鲞,东海才有的特产,还有这梭子蟹,可是新鲜极了……”
      “嗯嗯,好吃,好吃,此乃叫花鸡、桂花藕、酱板鸭,是京都特色,珠妹妹,你胖你多吃点。”
      “阿秋姐,你真好,我敬你一杯。”
      “珠妹妹,你真可爱,别回去桃花岛了,留下来陪我吧。”
      “姐姐……”
      “妹妹……”
      陆展:“……”英雄无用武之地陆展头牌隐卫,此刻只想回去劈柴。

      .
      是夜,端王府。

      睿长生小心翼翼的回着话,“启禀殿下,那书生叫沐云开,时年十九,是永乐五年的举子,目前在东山书院担任掌书一职。”

      南宫琛眸间闪过一瞬的恍惚,“沐姓?”

      睿长生自是知晓自家主子心结,闻言小声解释了句,“是,苏州的耕读世家,小门小户的,不堪一提。”

      南宫琛垂着头,瞧不出甚表情,只淡淡道:“贾姑娘呢,可是查到些异样?”

      睿长生倒是摸了一遍底,还寻到了被赶出贾府的贴身丫鬟玉竹,却也没查出甚门道来,除了那件事——他有些犹豫,不要不要禀,毕竟以主子对贾小姐的在意,定是会生怒的。

      瞧出了他的犹豫,南宫琛乜了他一眼,“说。”

      睿长生连忙称是,“据贾小姐原先的贴身丫鬟玉竹所说,贾小姐头先对婚事并无抗拒,还亲手绣好了嫁衣。不过自从三月前做了一个噩梦,态度便急转直下,非但亲手剪碎了嫁衣,为了拒婚她还曾、还曾以绝食、离家相逼。”

      绝食?离家出走?
      他端王府是龙潭虎穴么?
      南宫琛有些气笑了,唇角轻翘,又状似随意问了句,“贾小姐和那书生如今到了哪一步?可有谈婚论嫁?”

      “谈婚论嫁倒是没有,不过据小人所查,贾小姐曾去了西北两月有余。而这段时间,沐云开也恰好告了长假。”

      难不成一如韦曼儿之他?千里奔赴只为君?南宫琛竭力压制着内心的躁郁,没有发火,甚至连一动也未动,但,一张冷若冰霜的脸却泄露了所有。
      他很介意,介意到一而再再而三因着那女子坏了原则、失了从容,也是头一次这般清醒地认知——他渴望她,比他想的要甚,无法再忍受她同别人有所牵涉,虽则他似乎没立场去过问。

      睿长生一说完,便觉屋内一股威压罩顶,他有些不敢抬头,声音也是极轻的,安抚道:“王爷息怒,要小人说,那是贾姑娘不知您的好,殿下为贾小姐做了那么多,贾小姐他日若是得知,定会感怀于心的。”

      这倒不是他瞎说,且不说为了替她请御医,王爷将原本给韦姑娘母亲看病的刘院判截下了,便是封赐其为安平乡君的诏书也是王爷用治灾之功换来的——虽则藏了抬她地位以匹配他的私心。就更不必提今日一听贾家出了事,便破天荒地干涉商家事物——若不然,单凭一个小姑娘就能轻飘飘带人走,还只付了个本金?赌坊岂非是做慈善的?

      睿长生最是急主人所急,当即眼波微动,又提议道:“再几日梁将军府上为幼子办满月酒,殿下何不让梁夫人将贾小姐请入府中……”

      贾映秋寻常的交际多是同商户之女,这个时代士庶之间、官民之间,泾渭分明得很,便是她那些个拐了几个弯的亲戚也不带她玩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收到将军夫人的帖子,是深感意外的,不过又记起几日前救下珠妹妹的闹剧,且梁将军同端王之间的关系摆在那。

      一切也都说得通了。
      这满月酒,她还非得去不可了。

      到了那一日,贾映秋毫无意外地出现在了梁将军府邸,她是在场唯一一个商户女,因而显得格格不入,不过好在她也不是个话多的,将来也无需同这些人打交道。

      待梁夫人抱着小少爷出来打了一圈,众人体面的随了礼后,她便着奶娘将孩子领回屋去,同诸位女眷寒暄起来,不时扫过角落里寡言的贾映秋,眸光不善。

      贾印秋自是不知,先前自个儿同梁将军的话已悉数传入梁夫人耳里,那句“你如何安置梁夫人”差点气得她早产,一直耿耿于怀来的,昨儿个又听自家夫君说王爷让邀她过府,当即便在心里骂了句“狐狸精。”

      而此刻被梁夫人称为狐狸精的人,也正默默打量着她——明艳动人、八面玲珑,还接连产下三子,也难怪能将梁将军吃得死死的。

      贾映秋没在席面上多待,小酌了几口酒,便借着透风的由头,摸到了假山旁的凉亭。
      也就坐了小半会儿,该来的人就来了。

      “贾小姐在等孤王?”南宫琛在楼阁之上观察了许久,这姑娘离了席就直奔此处,也不干啥,就干坐着,因此才有他这一问。

      贾映秋也没否认,只嫣然浅笑地福了福身,“多谢王爷搭救我堂妹。”

      “你猜到了?”南宫琛免了她礼,一道围着石桌坐了下来。

      贾映秋心道您留下这多破绽,她若再瞧不出,岂非傻子一个?

      不过这话她自是不敢说,毕竟尊卑有别,她只是笑了笑,自袖间掏出一信封,里头叠了厚厚的一沓银票,递了过去,“劳动王爷是民女的不是,此乃民女的谢礼,万王王爷笑纳。”

      “谢礼?”南宫琛面色一僵,扫了眼胀鼓鼓的信封,不紧不慢地推了回去,说道:“贾映秋,孤王的心意是无价的。”

      贾映秋显是被吓着了,登时抬眸看他,娇妍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贾映秋,你是真不知,还是装不知,孤王心悦你,孤王心里只有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沐云开:又是没有戏份的一天。
    七七:马上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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