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游》江笑

6、红衣少年

　　这人真是多的够呛。
　　里三层外三层是小意思，此刻竟然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
　　过去七日里还算平静，没出什么大事。就算有，也不过就是为了争夺湘雅酒楼墙上的一块票数牌，要不然就是言语不合，刀剑相向。
　　这都小事小事，话不投机半句多么，江湖人都这样。
　　七日后，这所有江湖人，都聚集在这清涧楼上了。看着人山人海，凌少君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我人矮也没有办法，这开头几场，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千画乖，陪公子去找个清静的地方，睡觉去吧。”刚说完，立刻有人回头，用十分诡异的目光盯着凌少君与千画，千画莫名被盯红了脸，赶紧拉着自家公子走人，公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嘴巴……哎，气人。
　　找了半天，几乎将这清涧楼也踏了个遍，终于在后山处找到一个清静的地方。
　　竹子漫山，一片葱绿，千画与凌少君找了个干净的地方，仰天而卧。
　　“公子，你说，谁会夺魁？”千画看着蓝天绿竹，转头问凌少君。
　　“我怎么知道。”凌少君闭眼假寐，懒洋洋的回道。
　　“狂歌楼，天水楼，十二剑都来了，那么多人都到了崇州，只是为了一个欧阳雪。这刀剑无眼，万一出了差错，可就麻烦了。”千画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己的主子。
　　“这岂不是他们心甘情愿的事情，既得了美人，又得了名声。”这丫头，睡觉也不让清净。
　　“公子难道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凌少君翻了个身，背对着千画。
　　“以前在小幽谷的时候，就听祖师奶奶说过，江湖人都好强斗勇，而且为了地盘、势力、名声，从来没有停歇过争斗，这一次这么多人聚在清涧楼，公子不怕出什么事吗？”
　　“你一个小丫头，担心的事情倒是多。你没听见欧阳燕说吗，点到为止。不过是个比武招亲，只要不见血，什么事情都好商量。”
　　“万一见血呢？”千画皱着眉头。
　　“见血就见血呗，还能怎么样。”凌少君懒洋洋再翻个身，这竹林里的风真是舒服，吹得浑身毛孔都通透了。
　　千画依旧皱着眉头，不悦的看着自己的主子，心里明明很在意，偏偏要在这里睡觉。
　　一阵风吹过，竹林里刷刷作响，破碎的语声随着风飘了过来。两人一探头，就看见前方小路上，有两个女子走过，一个身穿淡紫的裙衫，身姿娉婷，容颜倾城，显然就是欧阳雪。一个做丫鬟打扮，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他有没有来？”欧阳雪看着自己的丫头，脸上焦急的表情。
　　丫鬟小心翼翼的摇头，小心的看着自己主子的表情：“前几日还在楼里。”
　　“可曾通知他？”欧阳雪咬咬牙。
　　“他向来关注小姐的事，不会不知道。小姐不要担心，刚开始的时候都是些没有名头的小辈，自然不需要他这么快出场，这比武招亲有三日，到最后一日，会来的。”丫头小心安慰，就怕主子不高兴了。
　　“万一不来？”欧阳雪皱着眉头，一双玉手紧张的握着锦帕。
　　“他对小姐情深意重，向来不忤逆小姐的意思，若小姐有意，他又怎么视而不见？”丫头劝慰，此次都是老爷做得主，小姐虽然有些不愿，可是终究没有推诿，而到了现在，有些担心也是自然，若是最后优胜的人相貌丑陋又恶心猥琐，叫小姐情何以堪。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欧阳雪咬咬薄唇，好像是下定了决心，顿住脚步：“我要亲自去一趟。”
　　丫鬟立刻拦在欧阳雪面前：“万万不可，外面比武招亲就要开始了，小姐现在去，怎么来得及，我立刻派人再去问一下，狂歌楼到这里原本也不远，说不定这几日已经出门了，小姐这一来一去，万一错过岂不是可惜。”
　　“那你马上派人去看一下。”欧阳雪焦急的看着自己的丫头，摇摇下唇。
　　丫头立刻点头，跟在欧阳雪的后面向大厅走去。
　　看两人走远了，躺在竹林间的两人收回脑袋，互相看了一眼，凌少君接着睡觉。
　　“公子，她们说的是楚先生？楚先生已经在崇州，欧阳姑娘难道不知道吗？”千画皱眉。
　　凌少君只是闭着眼睛睡觉。
　　“他向来关注小姐的事，向来不忤逆小姐的意思……这说的是楚先生吗？狂歌楼里除了楚先生，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人？”千画一头问号，就是想不明白，忽然头上被敲了一记，只见凌少君懒洋洋的躺在地上，背对着她说道：“看来这结局已定。”
　　千画坐起身，看着自己主子，只是这脑袋上的问号，又多了一个。

　　“哎，我说，你不是很喜欢热闹吗？今天清涧楼上多热闹啊，你怎么反而在这？”醉红从清涧楼下来，一回到醉红楼就看到躺着喝酒的凌少君。
　　凌少君懒洋洋看她一眼：“早上看了出最热闹的，以后的都不用看了。”
　　醉红挑眉，看着凌少君：“什么热闹，说出来我听听？”
　　“也没什么，你今天看了一天，结果如何？”
　　“结果？今日能有什么看头，连欧阳小姐都没有出席，我也不过在台上坐了一日。”
　　凌少君翻了个身接着睡，“也算是个结果。”

　　第二天，凌少君还在醉红楼里听曲喝酒，唧唧歪歪哼着歌，就见千画闯了进来，一把抓起凌少君就往清涧楼上拖：“出事了。”
　　凌少君嘴里还含着两颗荔枝，迷迷糊糊：“突似，突什么似了？”
　　“哎呀，上去就知道了。”
　　一片安静。还没有走到擂台前，凌少君就已经感受到奇特的氛围，那人山人海安静的诡异，才刚上了山，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台上站着一个红衣少年，面容秀丽精致，隐约透着妖媚之色，眉心点着一颗红痣，嘴边挂着诡谲的笑容，睥睨的看着台下众人。台下的人个个眼睛发红，怒气腾腾的看着台上少年。
　　看台上，欧阳燕脸色铁青，却又无法发作，只是恶狠狠地盯着少年。欧阳雪脸色发白，目光惊惧害怕，连手指都轻轻发颤了。眼光时不时扫过台下，焦急迫切，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台上少年拿起手中的弯刀，舔了一口刀上的血，如同地狱传来的阴冷声音缓缓响起：“原来中原人只有这么点能耐？枉我多走一趟。”
　　“小子，不要狂妄。”忽然，有人一跃上了台。“天水楼尹承空。”千画说道。
　　“你又是谁？”少年问。
　　“在下天水楼尹承空，请问这位少侠如何称呼？”尹承空抱拳问道。台下的人明显松了一口气，之前上去的都是前几日的赢者，虽然在江湖上也算叫的起的人物，可是终究比不上三庄四楼。方才三庄四楼的人都坐在上头看热闹，没有出手的打算，现如今，终于有人上台了。
　　那少年冷笑一声：“你不配知道。”
　　尹承空年少出名，跻身三庄四楼之列，光风霁月，意气风发，江湖人士无论大小尊卑，总要尊称他一声尹楼主。可是这位少年看上去比自己年轻的多，举手投足，仍有少年稚气，可是这阴毒狠辣，远远比过台下众人。
　　少年绝美不下欧阳雪，连男人看了都要动心三分，就是这笑容，让人从心里升起一股冷意。
　　先不管这些，这少年狂妄至此，还在江湖人面前如此轻瞧于他，出言不逊，狂妄的很。尹承空还未出手，心里已经恼怒三分，看少年的眼神已有怒意。举起手中长剑，沉声喝道：“配不配，用剑说话。”
　　转瞬间，台上两人就已经缠斗在一起。
　　凌少君本不懂武，也只能看到两个身影重叠。尹承空出剑极快，剑锋划过，留下一道银色光圈，少年的身形飘动，就像是迎风飞舞的红梅，身随风动，飘荡雅致。
　　“尹承空的剑术，以奇诡见长，剑法花哨，变化多端，令人难以防范抵御。但是这少年的身形极快，轻功极佳，身软纤细，其滑如蛇，几乎绕着尹承空身体旋转，这一场，尹承空必败。”千叶的声音就在凌少君耳边。凌少君点点头，而后说了一句：“苗疆雪门的少主锦毓。”
　　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在擂台上缠斗不休，凌少君看的头晕眼花，闭了闭眼厌烦道：“没事打这么快干什么，害我眼睛都花了。”
　　刚说完，一个人影从台上飞了下来，众人看了眼掉下来的人，脸色都有些挂不住，立刻有天水楼的弟子跑上去接住自己的主子，但看到尹承空一脸青灰，咳出一口血，踉跄的站住，双眼愤怒的盯着台上少年。
　　凌少君扫了一眼，抬头看向台上，此刻少年一点都没有经历过一场打斗的疲累，像是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手，嘴边诡谲的笑容溢出：“说你不配。”
　　这下，连台上坐着的三庄四楼的人，脸色已经相当不好，个个眼中透着血丝，一面看着天水楼的弟子将自己的主子扶下，一面看着台上盛气凌人的少年。欧阳肃清根本坐不住，眼瞳中透着怒气，刚要起身，就听得少年说道：“欧阳楼主，难道你也要来比武招亲，也不怕兄妹□□吗？”
　　欧阳肃清脸色一暗，牙关紧闭，额上青筋都起了，紧紧握着手中剑看着少年：“这位少侠，我们比武招亲只需点到为止，少侠何必出这么重的手。”
　　“我的确只是点了他一下。大家都看见了，我身上全无兵器，反而是他，手中还握着一把剑，你说，到底是谁的杀气比较重？”少年笑着，一脸无辜。
　　“你！”欧阳肃清一时语塞，竟然说不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