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游》江笑

3、金盆洗手

　　四川崇州城。
　　崇州城最热闹的灵武大街上，吆喝四起，车马不绝。除去此处的百姓，还有许多背着刀、挂着剑，手握扇子的人士出现。客栈差点被挤爆，各个江湖人士个个表情愉悦，满脸喜气。见面互相问好，笑脸来去，只差没有拥抱亲吻。可是一转眼，红眼的红眼，开打的开打，与先前的气氛相差万里，打了几下过过瘾之后，又相互抱拳一笑，继续维持良好关系。
　　灵武大街的人群中，悠闲地走着两个人。一人轻快的摇着白扇，穿着白色的长衫，面庞俊秀，温文秀雅，一脸明媚笑容，边走边看着周围的人，愉快的开口：“据说这欧阳肃清长的很丑，不知道丑到什么程度。”
　　跟在身边的人也不说话，只负责听，不负责回答。
　　“欧阳雪是天下第一美人，也不知道美到什么程度，有阿瑶美吗？”
　　“欧阳燕也太能干了，能把儿子生的这么丑，把女儿生的这么美，他怎么做到的啊？”
　　身边的人脸皮抖了抖，有些破功，还说自己华发早生，有事没事想那么多！
　　“儿子娶了媳妇，女儿有了心上人，这老头也真的可以退隐江湖了。”白衣少年又说。
　　身边的人看了自己主子一眼，忽然耳朵一动，手一伸，将主子揽到一边，护在身后。马车的声音响起，很快的，一辆华丽的马车出现在灵武大街上，车上站着一个红衣女子，挥着长长地银鞭，看也不看路上行人，使劲的挥鞭赶车，马车在路上疾驰，行人纷纷退避，而后叫骂声不断。江湖人岂是这样好欺负的，很快的，就有人不满，想要追上马车，可是被赶车的红衣女子一鞭打下马车来。
　　不满的人更多，手上纷纷拿出兵器，就要跳上马车去，马车依然在疾驰，驶过白衣少年身边。白衣少年站在护卫身后，看着马车上的人，嘴角露出微笑：“这红衣姑娘要去哪啊？”
　　护卫看也不看身后人，冷着脸护着自己主子。

　　这灵武大街西面的凤栖山下，竖着一个巨大牌坊，石阶通向凤栖山上，许多江湖人士正一路说说笑笑，往上走去。
　　石阶的尽头，又是一座牌坊大门，门上挂着“清涧楼”的巨匾，伺候又是石阶，引阶而上，是群楼。
　　石阶止于清龙楼前的巨大平地，仿似就是夷平一座山头而来，巨大的空地上，摆放着许多桌椅，奴仆穿梭来去，宾客围席而坐，见面互相问候，笑容喜气。
　　“清涧楼连番大喜，正是我辈之福啊。”靠近外围的某一桌上，一个褐衣青年说道。
　　“是啊，我已在崇州城住下七日，就是想等到今日，再见盛况啊。”一个黑衣青年附和。
　　“数年前清涧楼少楼主迎娶杨柳山庄大小姐，真是天作之合，江湖上强强联手，如今杨柳山庄和清涧楼同为三庄四楼，今后也一定会宏图大展，领军中原武林的，也就是这两个门派了。”褐衣青年面露骄傲，仿似这无比荣耀罩身，令他也觉得光彩不少。
　　“这也很难说，江湖上除了这清涧楼和杨柳山庄，还有扶苏山庄、狂歌楼，要说这统领中原武林，谁比得过楚狂歌的手段。”黑衣青年反驳。
　　“哎”褐衣青年叹了一口气，最终没有反驳，“欧阳楼主德高望重，如今引退，真是我中原之不幸啊。”褐衣青年感慨万千。
　　“是啊……”另一人附和，两人陷入某种低迷情绪。
　　“这个……真的很不幸吗？”忽然，同桌一个白衣青年弱弱出声。两个低垂着脑袋的青年抬头，看见一张高兴的笑颜。皮肤白皙，眼神明亮，嘴边挂着愉快的笑容，手中握着一把白扇，扇面素净。此刻正炯炯有神的盯着他们两个，脑袋上顶着个大大的问号。
　　“咦，你很面生啊，你谁啊？”褐衣青年略显鄙夷的看着说话的白衣青年，看他一点没有江湖风霜，肯定是那家不知名的臭小子，来江湖混混。
　　“哦，在下凌少君，还未请教两位少侠高姓大名？”凌少君眉眼弯弯，笑咪咪的看着眼前两人。
　　“哼，凌少君？闻所未闻。”说话的是那黑衣少年，看凌少君的表情，多了不屑，显然没有想把自己的大名告诉这无名小辈。
　　“哦，以后一定会常常听到的。”凌少君依然笑容满面，乐呵呵的笑着，好像一点都没有被人看不起的自觉。
　　那两人瞪了凌少君一眼，这小白脸还挺不要脸，不过这种江湖小毛头都这样，他们是过来人，不屑说这种话。
　　凌少君笑眯眯，摇着扇子惬意的坐着，而后目光扫到这张桌子上坐的另外一个人，此人也很年轻，却看上去不太高兴，一脸疲态，双眼通红，透着怨恨。凌少君一挑眉，这日子碰上这样一个人，绝对是件有趣的事。
　　“哎，你说，今天是欧阳楼主的金盆洗手大会，会不会看到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的欧阳雪啊？”褐衣男子兴冲冲的问黑衣男子，黑衣男子显然也是一脸期待，看着台上最显眼的那一张桌子。能坐上那张桌子的人，在江湖上的名气肯定当当响。
　　除了清涧楼的楼主、子女，还有几位，恐怕就是三庄四楼的庄主楼主了。
　　“那是当然，老子引退大会，女儿岂会不出场，若她不出场，我岂不是白……”黑衣男子摇头晃脑，忽然像是察觉自己说了什么，又顿住不说，只是与褐衣男子很心领神会的互相笑笑。
　　白衣男子也笑着，抬头看了看主桌的方向，眼里有着浓厚兴味，像是想到什么，又看了看坐在身边那个沉默的男子。
　　“哎，这江湖三大美女，翦云榭的云翦翦被养在深闺，基本上看不到面，这上官瑶从不出小幽谷，小幽谷也不招待男客，要见面难如登天。难得还有这欧阳雪可以见一面，七天前我来，可是被安排在外厅，没有亲自见到面，真是遗憾啊，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看上一看。”褐衣男子声音里透着些激动……
　　“那个……呃，既然没有人见过上官瑶，为什么上官瑶会是江湖三大美人之一？”白衣男子再一次插嘴，看着那两兴趣浓厚想看欧阳雪的人。
　　“你这小子哪里来的，怎么问这么没见识的问题？”黑衣男子再一次用不屑的言语打回凌少君的疑问。
　　凌少君摇着扇子，这个问题真的很弱智吗？“在下刚入江湖，还请这位少侠赐教。”
　　“那是因为神偷南宫燕偷了小幽谷里上官瑶的画像，又不小心掉落在一艘画舫上，当时画舫上的人都惊之为天人，当然封为江湖三大美人了。”黑衣男子很好心的告知。
　　凌少君点点头，唔，说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对了，说起来，今天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貌比潘安的少年？”黑衣少年小声的问问身边的人。
　　瞬间，凌少君看见身边的那个精神萎靡的青年眼里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是说……”褐衣少年也低声的说道。
　　“哎，是哎，我也是听说了这件事，你我小心留意。”黑衣少年小心的说。
　　凌少君嘴角绽开笑容，貌比潘安的少年？
　　哎，等头头大驾光临似乎还有很久，趁此机会，多去走走也好。
　　这清涧楼之地，还没有上来过呢，回去之后还可以在楼里记上一笔，甚好甚好。

　　走离了宴席，凌少君福寿漫步走在清涧楼周围。闲似散步，悠然看着这周围环境。
　　“我从未到过清涧楼，不过看这清涧楼，倒是挑了个好地方。”凌少君笑着说道，不知何时，身边已经多出了一个人。青色劲装，身材瘦长，约莫二十出头，走在路上，竟然也只有凌少君一个人的脚步声。
　　“三面环山，一面直通山下，易于守卫。”青年点点头，说出自己的看法。
　　“嗯，这清涧楼成立数十年，有这样的成就，挑的地方功不可没。”凌少君笑着说道。
　　凌少君一笑：“我们庄里个个都是呆不住的人，还好有阿瑶在。”
　　“公子辛苦那么久，一直未完成心中愿望，现在可以实现了。”青年嘴角不自觉有些笑意，看着身前人的背影眼神温柔。
　　“你说的对。”凌少君有趣的说道，“说起来，这欧阳老庄主的确也可退了，现在江湖上的人，都是年轻人。且不说这欧阳肃清娶了杨柳山庄的大小姐，这日后，恐怕还有一桌喜酒好喝，清涧楼可有左龙右虎护着，将来在江湖上的地位可是无人能及了。”
　　青年沉默。
　　凌少君看着这悬崖峭壁中阁楼林立，转过身：“走吧，这是别人的地方，我们也不可走太深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