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月**掬

66、第十六回 桃花源（四）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我听过好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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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涯，寂寞大地。

　　不见了桃树林中的祥和景象，这一方仙域般的土地沦陷在扑天盖地的煞气之中。阴魅口中诵着咒语，只见那血刃与罡风飞旋着盘绕着，转瞬间汇成了一团椭圆形的云气，边缘在无限地向外部扩张着，而这云气到处，世间所有的物体都会被吸纳到其中，然后泥牛入海般地消失了。

　　看到此阵，天帝都不禁发出胆战心惊的叹惜，“妖女，你竟重造了宇宙中的废城。”

　　“不愧是女娲这一系的无上尊者，竟识得废城。”阴魅冷冷地笑了，“废城是宇宙中最大的死域，它的力量就是可以吸纳它接触到的一切，我重造了这座城，就是为了还这个世间一种真正的黑暗，最纯正的无天无地无生无灭。”

　　“原来你是真的要毁灭人世间的所有，毁灭掉我们目见的所有的天地灵秀。那么，请你先过我们三个这一关吧。”天帝说着，双臂向外划了个圈子，从头顶划至两胁，只见一股纯阳之光从他的体内暴发了出来，他的身体一瞬间消失了，化成一团散射着炽光的光源，高高地升起。随后那地皇和夜帝也和他一样双臂向外划了圈子，身体化成一黑一蓝两团光源。

　　三道光源升入半空中，光芒四射，一时间冲破了寂寞大地上嚣张的血刃和罡风的氛围，光芒到处，万物皆得以滋养生息。

　　半空中，那三道光源缓慢地升起，然后靠近，最终合而为一。就在天地夜汇合的那一刹时，只听得一种清灵灵的梵音诵响起来。那光源恰似一颗天地间最明亮的星辰，连绵不断地向大地散播着浩然正气。

　　阴魅的废城在这片浩然正气之下收敛了，不再向外扩张，但是那椭圆的形状却是不断地在变幻着，似是为自己受制于浩然之气而感到非常不甘。

　　阴魅见废城受阻，心底也是惊诧，急忙口诵咒语。但闻这寂寞大地中一片的喧嚣，冲斥着天地的梵音，阴魅的咒语还有血刃与罡风的叫嚣之声。

　　这是天地间的生死的两种势力的大对决，一些可以称其为精华的东西正在这场对决中飞快地逝去。阴魅的嘴角微微地泛起了一丝笑意，她感到心中的寂寞正在以一种怒放的姿势张扬开来，没错的，生怎会斗得过死，现在，只是一个时间的问题，她倒是要看看作为天地之根本的这股浩然正气可以抗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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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隅立在寂寞大地的一隅。

　　也许是旁观者清吧，他清晰地看到了因为天地夜三尊者因为对抗死域而飞速地耗损着这个世间的精华。

　　于是他发现，天地的失败只是时间的问题。一年，还是两年，或者更多的年之后，当世间的精华全部耗光，那么不需要这个死域，人世间也只有灭亡的份了。

　　一隅心中升起一种唏嘘的感觉，明知是这个结果，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做呢？这一刻，他好象看到了女娲，明明知道走进天涯就是自寻死路，可还是一步都没有停顿地走到了破碎的天边。他又听到了女娲的声音，当她最后一滴□□落到了他的身体上的时候，她在说：“不要让她自毁，除了寂寞，人类还有希望。”

　　要做点什么。他想着。虽然自己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头，可是应该做点什么。娘娘，请你给我力量，帮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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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寂寞大地正被两股奇异的力量绞杀着，一方是光明的浩然之气，一方是黑暗的废城死域。天地在光明里苍老，阴魅在黑暗里微笑。

　　突然，阴魅看到了一张脸，水汽中迷朦着的脸。女娲。

　　“阴魅，你知道我创造这个天地的时候，有什么事是让我最开心的吗？那就是我创造了爱。你来了，我知道这是一种必然，你想要毁灭一切，我也没有力量阻止，我现在只是觉得很可惜。因为你虽然拥有了这个世间最大的力量，寂寞，可是你竟然连什么是爱都不知道。天地间的精华是浩然之气，没错，因为时间的关系，所以这种力量是有限的，你可以打败它。可是，如果你的对手是爱，那么，你一定会输的。因为爱的力量是无限的。”

　　望着虚空中那张飘浮着脸，阴魅心中突然升起了一种烦燥，真是讨厌，自己明明是为了女娲来到这世间，为了让女娲可以得到另一种意义上的重生，可是她却很不领情，一直在说着爱，宁可消失掉也要固守着这种力量，还有那块石头，居然说为别人死掉就是爱。

　　爱，到底是什么？

　　她只心头微一怔忡，阵角顿时乱了，废城被天地的浩然之气一冲而破。她心中一惊，不敢怠慢，催动大地中的气流，想再造一座废城。天地夜怎会容她得闲，一星破开，化成三星，飞降到她的身边，成三足鼎立之势，用浩然之气迅速地缚住了她的全身。

　　阴魅大怒，催动寂寞大地的血刃罡风，把三星罩住，双方又陷入了一种僵持的状态。

　　“烂石头，你再敢用女娲娘娘乱我心智，我一定砸烂了你。”阴魅被缚住全身，非常被动，她心高气傲，何曾吃过这种亏，禁不住大骂不远处的一隅。

　　“姑娘你错了，明明是你自己因为不懂人间之爱才会乱了心，与我一隅有什么关系。”一隅缓步走过来，道，“我看现在的情况，姑娘你这场仗是赢不了了，顶多就是这么耗着，你是寂寞，倒没什么关系。可是天地夜三尊者对我人间是何等的重要，总不能永远地在这儿陪你。烂石头倒是有个办法，不知姑娘想不想听。”

　　阴魅眼眸闪动，心知他说的不假，加上自己被绑缚的确很不舒服，便道：“你说来听听。”

　　“不久前，姑娘曾带我进入了一种人间之爱，你我都看到了那种爱的毁灭，可是，你不觉得很不甘心吗？你不想知道莫邪为什么会跳进那个火坑吗？我可以和你打赌，如果你亲身地感受到了莫邪之爱，你一定不会再想毁天灭地。”

　　阴魅哼了一声，心头却有些松动。她在这寂寞大地修行千年，自诩参透世间万物，也曾对月神讲经三日，使他甘心化为万道月光，可是眼前这块烂石头一再地用那个什么人间之爱乱她的心智，还破了她的废城之阵，于是这个倍受女娲推崇的人间之爱倒引起了她的好奇之心。

　　“你想怎样。”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因为心散了，所以任寂寞大地上的血刃和罡风如同没有了主人，四处飘浮。

　　一隅却不答言，对三星遥遥地拜倒，“一隅禀天帝，一隅知道天帝有扭转时空，阴阳转世之能，所以肯请天帝助我和阴魅进入干将莫邪的世界，也请尊者相信人间之爱的感化力量，我一定可以帮助阴魅相信人世间的美好，化解这一场天地的浩劫。”

　　他倾身伏倒在寂寞大地之上，身形中隐隐地现出了顽石的形状。他以自己的原形现于天地，就是要以诚心感动天地。

　　阴魅望着他，心头忽然有些迷茫，她不太理解这一块小小的石魔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竟会如此的执着。他只是一块小小的石头啊，在此时的寂寞大地里，在天地夜和她寂寞魅神的面前，他渺小得就象是茫茫宇宙中的一颗尘埃。

　　那么，支持他的那种力量到底是什么呢？原来，这世间也有寂寞不能包裹和摒弃的力量。不懂，阴魅是真的不懂。

　　缓缓地，她感到身上缚着的那股浩然之气在松动。很快，夜的力量退去了。她侧目而望，只见蓝光之星已化身成男人，凝眉望着她。咦，这个冷僻的夜尊者居然相信了烂石头的话。

　　很快，天地的力量也退去了。三个男人，立在三星之位，都凝眉望着她。这是怎么回事，他们真的相信那块烂石头的话，认为他们人间的爱可以打倒我吗？许久，她听到天帝清缅的声音响起：“去吧，如果我不相信爱的力量，那么天地的浩然之气也没有意义了。”

　　一个虚空而炽光闪烁的时光圈缓缓地出现在了一隅的身边。

　　“谢天帝指引。”一隅站起身，他微笑地望着阴魅，伸出了右手，“来吧，我让你感受比毁天灭地更有趣的事情。”

　　阴魅望着面前的这个男人，心中那种迷茫的力量更强烈了，她突然发现自己非常想伸出自己的手，把它放在这个男人的手中，这种感觉让她非常吃惊。

　　“哼，进入这时光圈，不就进入了你们天地的陷井里，你们当阴魅有那么笨吗？”她低下头，快速地说着，掩饰着那一分心动。

　　天地夜三尊者对望了一眼，然后三个声音混杂成了一个声音，朗声说着：“魅神此去，是落入了人间的因果之中，我三尊者也无从左右。此去一个伦回，我三尊者自然袖手旁观。此后的发展，为人间劫数，魅神如果还要战，我三尊者也会责无旁贷。”

　　阴魅闻言哈哈一笑，道：“笑话，你们以为我阴魅是在害怕吗？就算是落入了因果伦回，可是寂寞无处不在，只要我喜欢，处处都可以是我的战场。”说着，她伸出了自己细白如织的纤手，“烂石头，走吧。这一世，我权且当一次那个跳火坑的蠢女人好了。也免得你唠唠叼叼地总在我的耳边讲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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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魅终于携着一隅的手，走入了那个光媚无比，散发着迷人气质的时光圈。

　　天帝看着她一脸小女孩才有的兴奋，满目都是好奇，淡淡地消失在天地的伦回里，嘴角微微地扯动起了一个笑容，喃喃地自语：“这寂寞，终究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