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月**掬

63、第十三回 桃花源（一）

　　三万年前的那一滴水，今日方知是一颗泪，正从你的眼角流到我的颊边。
　　******
　　射日后的第一个夜晚，那个日光都在逃逸的夜晚，飞去了嫦娥，走匿了后羿，空灵灵的大地上，只余下了我和九天哥哥，一个我不认识的九天哥哥。
　　立在暗夜中，披了一肩夜色的他盯着我，眼中散射出一种疯狂的光芒，突然把我紧紧地搂抱在他的怀里，一种剧烈的颤抖从他的身体传到了我的体里，那是种震撼的力量，充满了我无法承受的撞击的力量，汹涌而强势，竟把我的灵魂从行尸走肉里硬生生地击了出来。我依势高高逸去，心中谈不上惊惧，更无所谓恐惧，只是觉得迷茫和无助。
　　失去了灵魂，我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他的怀里，缓缓地，我看到三道灵光出现在我的头顶，环绕纠缠，然后从我的印堂进入了体内，随后占据了我的躯体，重新赋予了它一种新的生命。
　　一缕孤魂的我，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身体被占据，无能为力。眼前的两人，曾经的九天和小妍，现在已被别人的灵魂占据，将为别人的因果而努力。我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三万年前的一隅和阴魅。他们终于应运回归了。
　　那么，那浩劫莫非指的就是阴魅在三万年前的诅咒，她要回来要毁天灭地。可是，一隅不是阴魅的敌人吗？为什么我在他眼里看到的全是爱恨痴缠。三万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隅放开阴魅，拾起了后羿弓，然后弯弓引箭，只见白光一闪，后羿箭没入了阴魅的体内。顷刻间我似看到天界玉像，人界的海海和地界的那道阴测测的影子一晃之间合而为一，然后与我的身体融合。被烈日焦烤如粉屑般的大地顿时如被雨露，回复了碧草如茵，晓风如织的原貌。阴魅身上的白衫和她的长发也暴长，铺满了那一片空地。我飘浮在空中看着她，心中不由得惊叹，匆匆数载，我几乎见到了三界六道所有美丽的女子，可是阴魅的重生让我发现，我从前历见的所有的美丽都不堪一击，她果然是世间最美丽的女人，有着如镜中花水中月一般让你无法触及的绝世的寂寞。
　　静静地望着一隅，她突然问：“我又回来了，你打算怎么做？”
　　“不就是毁灭这个世道吗？我帮你。我在天狱里睡了很久，让你等，是我的错。我不会再犯错了，当这世间只剩下你和我，我就不会再犯错了。”一隅回答。
　　她听了一隅的话，淡淡地笑了，不，她是在哭。她的泪，充斥在空气里，竟令我失去了神志，当我清醒过来，他们已经离开了，这空旷的地域，就只剩下了我这一缕孤魂。
　　后羿留下的半枚救世草被遗落在了草地上，我坐在它的旁边，悲伤的发现我竟然没有力量把这枚草拾起。我是如此的孤单，因为我丢失了我的九天哥哥，而且，没有办法流泪。
　　“小妍。”一个清曼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女子正向我走来，女子的长相并无奇特，可是她的一双眼却让人觉得她能看懂世间的万事万物。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好奇地问。
　　“我叫知事，和你一样，也是一缕鬼魂。说来也奇怪，我什么事都知道，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所有的事情。”她坐在我的身边，用梦一般的目光望着我，浅浅地笑着，述说着无奈。原来她就是一隅的妻子，被无量杀死的知事。她是为了一隅和阴魅的重生而来的吧，我忙说：“真是不巧，一隅和阴魅刚走，你是来见他们的吧。”
　　“你错了，我是来见你的，我要给你讲一个故事，三万年前发生的故事。你想听吗？”
　　想听吗？这个好象不应该是问题，不想听就可以不听吗？不想知道就可以不知道？不想九天哥哥走他就可以不离开我？是笑话，不好笑的笑话。我听了太多的故事，小游的故事，钩弋夫人的故事，小姨无双的故事，炽光神的故事，太子的故事，蛾后的故事。那些爱与被爱的故事，那些充满了痛与伤害的故事，那些等待着绝望的故事，所有的所有，其实都是一样的，三万年间的一场镜花水月吧。
　　“想听。”我笑着说，我想，这是我将听到的最后一个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