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缝隙里的光》李末随

40、晨曦

　　程泽宇的死对林晓的打击非常大，在那天之后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江天昊本来想去把林晓独立新声的录制给取消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但林晓拒绝了，因为这是程泽宇给她争取到的机会，她要带着他的梦想一起走到最后。

　　江天昊用几天在医院里的优异表现换得了一张出入证，楚杉白天不在就把钥匙给他，让他照顾林晓。林晓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存在，每天给吃的也吃，该工作也工作，只是完全不说话。

　　辛华来做了一大桌菜，把人都叫来热闹一下，能让林晓转移一些注意力。这一次除了上次的几个人，许植和江天昊两兄弟成功的打入了阵营。

　　“最近陈仲行新出了一首歌很好听。”吃饭间何雯茜突然道，“叫《晨曦》。你们听过么？”

　　“这首歌是还不错，我以前对这个人没什么印象。环博的吧？”许植道。

　　“他啊，没什么本事最会巴结公司几个领导。他不可能做的出这样的歌，不知道公司从哪给搞的。”张杨甚是不屑道。

　　“能放这首歌给我听么？”一直没有开口的林晓道，太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

　　江天昊听到她开口说话，差点热泪盈眶。赶紧拿出手机找歌给她放。林晓听到前奏眼泪就掉了下来，起身回了自己房间。江天昊也起来跟了过去，就看她哭着在房间里胡乱的翻找着。

　　“找什么？我帮你找！”江天昊问道。

　　“手机，程泽宇的手机呢？”林晓哭得泪眼模糊，眼泪擦也擦不完。

　　江天昊听了赶紧找出林晓的包，从包里拿了手机给她。林晓拿过手机翻找出一个视频，跑到客厅里对着众人点了播放。

　　视频里程泽宇抱着吉他，人看起来已经有些憔悴。调整好录制角度，他对着镜头露出一个笑容道：“晓晓，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相信，连我自己也很难相信。一直以来连感冒都很少的我生病了...一种很严重的病...命运真的很爱开玩笑。”镜头里的程泽宇低下了头，良久，又抬起头，眼眶发红，但仍然扯出笑容，“晓晓，我可能没办法陪你走完这一生了。”镜头里的人仍然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掉了下来。捧着手机的林晓整个人都颤抖着，但仍然坚持举着手机。“我最近做了一首歌，叫做《晨曦》，我走了可能对你的打击会比较大。可我希望你能带着我的希望生活下去，我帮你报名了一档综艺节目，许植也会参加，他们的公司是真正做音乐的公司，希望在我走之前，能为你找到一个好的归宿。”

　　视频里，程泽宇调整了一下坐姿。琴弦拨动，音乐响起的同时在座的所有人都被震惊了：环博是真的无耻到无下限。男生低沉的嗓音伴着音乐响起。

　　昨夜未关的窗
　　在清晨时刻涌进生的气息
　　熹微中你沉睡的脸上
　　写满希望
　　......

　　歌曲里绝望的深情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对比得陈仲行的版本完全没有灵魂。程泽宇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像是诉说着这对这个世界、对林晓的不舍，又像是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和这个不堪的世界。

　　在场的人都面色沉重，张杨和几个女生都红了眼眶，何雯茜头埋在曹冉怀里抽噎了起来...江天昊站在林晓身后，看着她忍不住抖动的背影倔强的站立着，眼泪差点当着他哥的面掉下来：“艹，这帮傻逼也太无耻了。我去打个电话让他们把歌撤回去。”说着就要去拿手机。

　　许植伸手拦住了他：“傅子衡卖了你几个面子你就忘了自己是谁了？先不说人公司内部的运营你有什么资格插手，而且这首歌最近正火，环博怎么可能把歌撤回去？”

　　被许植这么一拦，江天昊彻底红了眼：“那怎么办？就由着这帮傻逼这么乱来么？”

　　“不是由着他们乱来，环博的版权问题一直都很有问题，张杨也遇到同样的问题。现在正在搜集一些证据。”许植站了起来，拍了拍他肩膀说道：“你让林晓把程泽宇这首歌的原始创作资料都去整理一下。”

　　“江少，环博一直都这么无耻。你先别急！我最近和我们公司很多被侵权的小艺人都聊过。都愿意一起起诉环博。”张杨说道，“只是大家都担心如果不能一举告成功了，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晓晓！”突然听到辛华一声喊，林晓倒在了地上。一群人手忙脚乱的把人放到床上，还好没一会儿她就醒过来了。林晓醒了之后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缓缓的道：“我一定要进决赛，我要在决赛的时候唱这首歌。”

　　独立新声的决赛是直播。

　　这个夏天似乎注定的不太平，淅淅沥沥的下了好几天的雨。楚杉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湿漉漉的世界，恍惚间有种置身上海的感觉。上海的天气很爱下雨，她小时候很喜欢下小雨的天气，她拿着书坐在窗边看，雨滴落下的声音伴着高子枫教楚杨练琴的声音，是她记忆力中最温暖的画面。

　　电话震动了起来。来电显示：雪姨。是辛华的妈妈，怎么会这么晚打来电话？心神一下慌乱了起来，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抗拒感。楚杉就这么看着电话响完了一遍，接着又来了一遍，第三次来电时候她终于滑动到了接听。

　　“杉杉？你在忙嘛？”雪姨的声音里能听得到明显的压抑的痕迹。

　　“雪姨，我在家。您讲。”楚杉从玻璃的倒影里能看到自己没有一丝表情的脸。

　　“杉杉...你，你妈妈她身体有些撑不住了。你明天能回来看看她么？”雪姨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音。

　　良久，楚杉都没有说话。李雪华忍不住又说道：“你妈妈当年都是有苦衷的，再多的恩怨，人走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让您找我的么？”楚杉问道。

　　“没有，杉杉。是阿姨怕你以后会后悔。”李雪华急忙解释道。

　　“我不知道她有什么苦衷，当年扔下一张卡就再没有管过我，这么多年甚至从来没有看过我。雪姨，我也曾经替想过她的苦衷，可这么多年她连一个电话都没打过，至少发个消息说一声对不起我也不会这么恨她。我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寻死的时候她正在大房子里过着她的幸福生活，她根本不需要我！”楚杉情绪激动的说道，沉默了片刻又缓缓道，“有的人不是一定需要见面的关系。”

　　楚杉挂了电话之后，感觉用光的全部的力气，缓缓的靠在窗户上坐了下来，斜着向下看去：从16楼掉下去，一下子就死了吧？

　　电话不停的在响，有唐宇桐、有辛华还有许植。可她一动都动不了，就那么看着屏幕一闪一闪着。

　　许植晚上送了楚杉回家就被江天昊拉出来喝酒，最近江天昊的苦情戏份太多，一向不知愁为何物的江少也变得满面愁容。正打算把江天昊灌醉了好回去睡觉，突然接到了辛华的电话，然后是唐宇桐的。

　　楚杉的电话打了没有人接，他赶紧叫了车去楚杉家里。路上给魏格打了个电话，看他能不能过来一趟。

　　许植到了是何雯茜开的门，神情焦虑的轻声说：“我接了辛华电话就过来了，半个多小时就一直坐着不动，叫她也不答应。”

　　楚杉斜靠着坐在卧室的窗户边上，没有焦距的看着窗外，像是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辛华哭着在她旁边轻轻叫她，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楚楚。”他走到她旁边蹲下来，握着她的手轻轻的唤她。她没有回应他，冰凉的手指却轻轻的动了一下。

　　许植把楚杉打横抱了起来，楚杉没有反抗，下意识的循着热源往他身上靠了靠。许植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她眼睛便盯着他看。他蹲在床边左手握着她的一只手，右手放在她的额头轻轻的摩挲，轻声道：“楚楚，别怕。我陪着你。嗯？”

　　不知道楚杉有没有听进去，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许植看着她这样忍不住的心疼，向前倾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一吻，感觉握在手里冰凉的手指又动了动。

　　辛华站在门口看着许植和楚杉，心酸又觉得有一点点的温暖，有了许植，楚杉的这一关会好过一些吧。

　　辛华和何雯茜从房间里退了出来，看到林晓站在客厅里，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她怎么了？”

　　辛华微微叹了口气，何雯茜走到她旁边轻声说：“杉杉的妈妈病危了。”

　　林晓走到楚杉的卧室门口，看着她躺着不动，许植在窗边轻轻的说着话。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的在门口蹲了下来。

　　没多久，一声门铃响打破了一室的沉闷。辛华打开门，把魏格迎了进来。

　　魏格在电话里了解清楚了情况，进门和辛华打了个招呼就进了楚杉卧室。许植看到他来，想要让开了让魏格看看楚杉的情况。要松开手的时候，楚杉却抓住了他。许植惊喜的看向楚杉，只见楚杉仍然只是抬头看着他。许植只好把楚杉扶着坐了起来，楚杉就乖乖的靠在他怀里。魏格试着唤了她两声，没有任何回应。

　　魏格让辛华准备水，让许植给她先服下了安眠的药。然后便先回去了，嘱咐许植等楚杉睡了之后一定要给他打个电话。

　　楚杉吃过了药，许植让她躺好，自己也侧躺倒床上，在她耳边轻轻的唱歌，唱《童年》，唱《挪威的森林》，唱《既然》......确定楚杉睡着之后，许植出去给魏格打了电话。

　　“喂，魏医师。这么晚辛苦你了。楚杉的情况怎么样？”许植道。

　　“楚杉今天的状态比以往稍微好一些，以前她对外界是完全没有感知的状态，但今天能看得出她对你仍然有感知。”魏格道。

　　“那这是什么原因呢？”

　　“人有五感，楚杉在精神受到巨大打击的情况下，自我保护机制会让她自动的关闭一些感官，常见的是听觉和视觉这种最直接获取外界信息的感官。但像嗅觉和触觉很难隔离在外。可能她对你的味道比较熟悉，让她本能的觉得安心。这几天很有可能还会传来不好的消息，所以建议你这几天多陪一陪她。”魏格缓缓道，“她妈妈也是她心里最后的一个心结了，如果这个心结彻底打开了，她的内心可能就真正的解放了。但这会很艰难。”

　　“谢谢魏医师，除了陪她我还需要做什么么？”

　　“她应该明天会醒，到时候我再过去看她。她现在的状况需要吃药。”

　　“好的，明天她醒了我给你打电话。”许植说道，突然想起之前说的吃药的问题，又问道：“她现在吃药还会头疼么？”

　　“...会。可能会比之前好一些，但还是会有些难受。”魏格道，“她一直很害怕你看到她痛苦的样子但是又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