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缝隙里的光》李末随

30、不破不立

　　因为要筹备演唱会，许植最近需要经常来公司，两人难免的会碰面。

　　那天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公司走廊上，楚杉停下来抬头看他，许植拿起手里的墨镜戴上，径直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楚杉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继续往前走。

　　许植走过去之后又停下来转头看她，心里有忍不住不爽，开口叫她：“楚杉！”

　　楚杉回头看他还戴着墨镜，缓缓的开口问道：“那个人...真的是你男朋友么？”

　　隔着墨镜楚杉看不清他的表情，沉默了一下道：“是的。”

　　许植看着她仍然一副淡然自若，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就像个傻子。从14岁那一年的初见就满心满眼只有她一个人，他体谅她的遭遇，愿意花时间等她慢慢接受自己，想着他就这么陪着她，总有一天他会解开她的心结，可是她在拒绝了他之后转身就有了男朋友。一直以来他以为的两情相悦其实都是他单方面的幻觉，爱和不爱都不需要理由，但拒绝的理由至少精致些，至少经得起推敲些。当初她只要换个说辞，说两人不适合，或者干脆就说不喜欢他。这一刻，他的屈辱感和委屈可能也不会这么强烈。

　　“这么多年来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追着你跑，觉得开心么？”许植缓缓的问她，楚杉清清楚楚的感觉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脏上...

　　当天下午的会上，楚杉没来。

　　没了信念的许植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江天昊带着一起玩的姑娘往他身边凑的，觉得顺眼些的也不太拒绝；参加活动和采访有人加微信也就顺水推舟的加了...其中不乏一些想要蹭热度上位的，于是渐渐的传了一些绯闻出来。

　　演唱会在即，公司非常重视。可许植突然开始有了绯闻，许植经纪人马上带着他和营销团队一起开会。

　　“先得和许老师确定一下，这些事儿是无中生有还是有一些依据？”营销组长含蓄问道。

　　经纪人有些没好气的看向许植，只见他斜倚在椅子里，漫不经心道：“我最近忙着准备演唱会，怎么可能有那么多时间陪这么多人？”就在营销组长松了一口气时候，又听到他说：“但有几个确实是真的。”

　　“......”这位同志，说这种事咱能不能不大喘气，一下子说完多好！

　　许植还是忍不住去看楚杉的反应，她微低着头，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长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

　　“那那几个真实的里面，有没有留下一些亲密照或者合影什么的？”营销组长又问道。

　　“你看我像个傻子么？”许植问道，看着楚杉的无动于衷心里忍不住就有一团火。

　　“......”营销组长尴尬笑笑，内心里想：我看你像，一直没啥事，演唱会前出什么幺蛾子？

　　“许植！人是来帮忙的，好好配合工作！”经纪人看现场有些尴尬，赶紧圆场道：“许植做艺人也有好几年了，基本的原则肯定是懂的，他也说了，是有几个，肯定没有认真在谈的，都是最近演唱会压力太大了。所以要看看现在的情况就看该怎么处理。”

　　“如果没留下什么就好办了，我们看现在发的一些照片也没什么比较清楚的，公司直接发文声明吧。说明清楚目前单身，专心在准备演唱会，公司会对所有不实舆论追究法律责任，然后演唱会前，许老师可能还是需要少和一些身份比较敏感的女性接触。”营销组长说道。

　　“好的，那就这么办吧！”经纪人说道，“许植，你还有什么问题么？”

　　“我不同意！”只见许植皱眉道：“可我现在不是单身，而且明明有几个是真的，怎么就成了不实传言了？”

　　“许植！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我们能理解你最近压力大，但现在重要的是演唱会能顺利举行。”经纪人道。

　　“我现在没有很大压力。”许植依旧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我只是觉得发这种形式化的声明并没有太大作用。”

　　经纪人已经有些火大了，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一旁的楚杉开口道：“我同意他的说法，我们现在并不能确定真实的那几个人手里有些什么，本来就是冲着蹭热度来的，统一压制了反而可能有些没完没了的反作用。”

　　楚杉的声音里带着冷静，井井有条的话格外有说服力。营销组长想了想点点头问她：“那你觉得怎么办比较好？”

　　“我看了最近的几个绯闻里有几个人我听到过一些她们情况，一会儿需要和许...老师确认下，如果是无中生有蹭热度的，我们就找人发一些文出来，只要摘几个出来。大家自然会觉得最近的绯闻八成是有人要恶搞。”楚杉道。

　　“我也觉得这个方法更有保障一些，这样再有人出来作妖，许植的后援会和粉丝也不会放过她们！”经纪人道，又转头问许植：“这个方法你觉得怎么样？”

　　许植看着楚杉说道：“我没什么意见！那一会儿开完会你麻烦你留一下。我和你确认一下信息。”

　　其他人都出去之后，楚杉拿着整理出来的名单放到许植面前说道：“麻烦你在这个名单上确认一下，真实的就打个勾。”

　　许植拿起笔认真看着面前的名单，突然抬头看着她问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做有问题么？”

　　楚杉沉默了一会儿，压制住心里酥酥麻麻的疼痛感，缓缓的开口道：“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人在不同的状态下会有不一样的想法，会想要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但最后你一定会找到最适合你的。人生只有一次，什么样的生活都没有对错，只是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她看到许植盯着她，眼神里的高压死死地罩着她，低头道：“我觉得多体验一些不是坏事，只是至少应该保护好自己。”

　　多么开明洒脱的一个回答。是啊！他在期待什么呢？期待她吃醋么？本觉得她至少应该有些不高兴吧，可她却能置身事外的理性分析。许植觉得这些天的荒唐日子变得更加可笑了，冷笑一声道：“你倒是洒脱，谢谢你帮我找了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让楚杉随着那一声冷笑一起坠入了深渊，站在地上的双脚有些虚浮，摇摇晃晃的有些找不到重心。好在许植低头认真看着名单没有看到她的样子。其实许植最近是真的很忙，也没有真的去接触多少人，很快就在名单里摘出了两三个人，把名单拿给楚杉。又问道：“那么你呢？你现在体验的生活方式你喜欢么？”

　　楚杉接过名单，被勾出来的几个名字莫名有些刺眼。她知道许植问的是什么，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有些特殊的限制，所以能做的选择并不多。”

　　总是听到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许植觉得有些累，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接下来的演唱会筹备一切顺利，全国13个城市演唱会门票一开放就被秒杀，每一场演唱会的现场都折服了很多人，一个多月的巡演几乎场场上热搜。演唱会的成功把许植又推向了另一层楼，没有人会再质疑他的实力。

　　演唱会之后许植又沉寂了很久，接着发出了第二张个人专辑。又一次成功登顶各大音乐平台。但粉丝和乐迷们刚适应了他的这种节奏，就传出了许植和银河唱片解约的消息。又过了没多久，又传出了许植饭局上殴打投资人被合伙人清理出局的消息...当然，没多久同局的女歌手就站出来解释清楚了情况，化解了这场闹剧。

　　而这时候的许植是真正的陷入了迷惘，坚持了这么多年的音乐，在真实世界里却与他格格不入。

　　躺在床上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沉浸在深度的自我质疑中，可想一想过去做的事情，不管哪一件，再来一遍还是同样的选择...事发后被许鹤凡大骂了一顿，说他还像个孩子一样做事不管不顾，任性妄为。出了事自己兜不住底，还是得靠家里解决。如果不是家里人一直给兜着，就他那点小才华能蹦跶到今天么？连那个综艺也走不出来。都是靠家里还不如直接回公司，还能为家里分忧。

　　不愿意再和传统唱片公司签约，创业公司也是换汤不换药。他所信仰的音乐要在他面前关上门了么？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头一次感受到了绝望。许鹤凡说的没错，他似乎真的是个一无是处的依靠着家里的寄生虫....

　　突然他又想到了楚杉，当时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十几岁孩子，一下子家破人亡失去了所有的庇护，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楚杉说的没错，他对她的痛苦一无所知。所以他从来都不能给她真正的慰藉，时间久了他甚至只会觉得厌烦，就像上次在会议室里听到楚杉模棱两可的回答，他不想知道她的回答背后到底是什么，只是觉得有些厌烦了。他确实是个极其幸运的人，成长历程里几乎没有经历过痛苦，他缺乏对于苦难经历的同理心。

　　可是，比起楚杉他现在经历的这些又算什么呢？内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想要呵护楚杉的欲望，想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能做她的依靠的男人。他头一次知道，爱情不是心中有爱就是一切，要相依相知就要真正的懂她。

　　好想楚杉，已经有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拿出手机，很多的未读信息和未接电话。一堆带着红点的头像里，许植看到一个深黛色星空的头像，如果把图片放大了能看到地上有个小人在仰望着星空，是楚杉。打开消息只有几个字：你在家么？

　　许植从床上坐了起来，发消息的时间是九点多，现在十一点多。好像不久前听到过一阵门铃，江颜青有钥匙，其他的应该就是快递，任它响了几次也没管。是楚杉么？马上下了床，跑到门口打开门，看到缩在门口的楚杉。

　　楚杉被一下子打开的门吓得一怔，看到许植顶着黑眼圈、双眼通红、头发凌乱，缓缓的站起身来。刚站起来就被许植伸手抱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