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缝隙里的光》李末随

28、遥望你的那几年

　　不论发生什么，时间都不会改变它的轨迹和速度。

　　大二如期来临，和绝大多数人一样，许植的大二和大一没有太多的变化，依旧忙着课业和乐队表演。新一年的迎新晚会新学期一开始就预定了乐队表演。当他听说楚杉要应聘学生会副主席时候非常惊讶，惊讶之余又看到一丝希望，也许是楚杉好转了。

　　楚杉如愿成为了学生会的副主席，许植兴致冲冲的去找她祝贺。可楚杉当他是个陌生人，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和新晋学生会主席一起从他身旁经过。许植在这一刻觉得自己的心彻底的死了。

　　这位新晋学生会主席是文学院的一位大三学长，长得斯斯文文，非常的稳重可靠。很多人传言他在追楚杉。楚杉因为出自于文娱部，做了副主席之后便分管文娱部。因为要准备迎新晚会，许植和楚杉难免的要碰面，却总像两个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好几次开完会，许植都看到学生会主席来接楚杉。

　　有一次在学生会的走廊里，两人狭路相逢。楚杉一如既往的从他身边走过。许植却没忍住在她经过时候抓住了她。

　　“让我放过你，他就能让你快乐么？”许植问道。

　　楚杉抬头看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杉杉！”两人身后传来了学生会主席的声音，许植放开了她，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楚杉第一次看到许植用这样的眼神看她。手腕处他刚刚抓过的地方，属于他的温度慢慢的散去，心里也跟着一起挥发出一个大洞，疼得失去了知觉。

　　至于楚杉会突然来竞选学生会副主席，要归功于暑假时候传播学的老师布置的一项任务。这位老师性格很好，大一就带了楚杉班级两门课，和班里的很多同学关系很好，急着要完成一篇职称论文，就去班里抓壮丁。楚杉的课业分数最高，理所应当的成了壮丁组的小组长。

　　楚杉思路清楚，又主动承担了大多数的工作。小组里的其他几个人都很喜欢她。有一个性格很欢脱的姑娘在群里说：“杉杉，你和传说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杨慧婷和李笑楠几个人都把你妖魔化了，到处说你这不好那不好，你又不爱说话。整个学院里的人都觉得你很奇怪。”

　　又是这两个人，之前当面说她神经病的也是她们。又听说这位杨慧婷同学，爸爸是一位小警察，受家里从小教育的影响，对官位极其向往，一上大学就竞选各种职位，据说明年要竞选学生会副主席。

　　楚杉是一个禁不起激的性格，几次三番的下来，就起了斗志。便挤掉了这位爱摆弄是非的杨慧婷同学，成为了学生会副主席。

　　至于许植，太耀眼也太美好了，不是她应该去碰的。

　　许植最近的心情很差。乐队的人能感受到，总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还总喝闷酒，一个不小心喝高了就抱着旁边的人哭着喊楚杉；班里的同学也能感受到，课上的少了，就算来上课也总是看着窗外发呆；就连后援会也能感受到，偶遇抓拍的所有照片里没有一张是有笑容的，还有人看到他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墙，冲着墙就发了一顿脾气......

　　紧接着就迎来了大三。楚杉继续和杨慧婷同学刚，做了学生会的主席。而许植乐队在酒吧演出的两年多也小有名气，经人推荐参加了综艺“不一样的乐团”，一炮而红。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度过了大三大四两年，这两年连学校都不怎么回。

　　荧幕里的许植更加遥远了。楚杉潜伏在后援会的论坛和□□群里关注着许植的消息，开通了好几个微博号每天帮他投票，安安静静的当个小粉丝。大三下学期时候，许植已经火遍了大江南北，微博粉丝暴涨到一千多万。楚杉在后援会里看到许植要回学校的消息，忍不住也去凑了个热闹。谁知道就赶上了那样的一幕。

　　楚杉躲在人群里，看到许植从一旁拉李笑楠进怀里，搂着她对着人群说道：“她就是我女朋友，以后说什么都冲着我来。”

　　这个时候的许植还不适应一下子膨胀起来的热切关注，网络上的各种评论很多，捧的黑的都有，刚开始许植很容易被这些影响，对舆论的力量也一无所知。

　　事情的起因是在下了飞机回学校的路上，苏洋刷着微博突然说：“这些人可真是够闲的，现在连李笑楠也被扒出来了。阿植那些粉丝也是够不客气的，啧啧...怎么说这么难听！”

　　“我也看到了，我们之前拍的照片被扒了出来。李笑楠都在阿植旁边，难免让人误会。”肖晨阳也应和道：“不过这些人说得也实在太狠了，连家人都不放过。”

　　许植拿过苏洋的手机看：“长这么一副婊样，就知道倒贴男人！”“绿茶婊死全家”......许植看了几个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很生气这些人为什么连身边的同学都不放过。

　　刚到学校，几个人就被一群粉丝团团围住。刚好看到李笑楠好像在和几个女孩起了冲突，想起刚才的微博，心火烧上头，就做出了这件后来被楚杉评为人傻智障的事情。

　　现场的粉丝团被眼前的变故吓到了，忙着拍照录视频。许植个高，还是穿过层层的人群看到了一脸落寞的楚杉，然后留给他一个萧索的背影。

　　这一行为又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诚然，舆论并没有因为许植冲动的举动而往好的方向走，经纪人隔着电话把几个人大骂了一顿，公司公关团队折腾了两天也没能把消息压住。不过倒是为公司后来掩盖罪行提供了引导舆论的素材。

　　大四基本就没有什么课了，闲适的大学生活接近尾声，年轻人们不是忙着考研就是忙着实习。楚杉经当时还是辛华男朋友的张志松引荐去了环博实习；当时许植已经和环博闹得不可开交，公司给安排了一个偶像剧的男一号死活不愿意演，加上许植和傅诚江刚签约时候就结下了梁子。好在乐队签约时候江颜青帮许植找了个不错的律师，只签约了一年，条款也避了不少雷区。

　　许植在和环博彻底闹翻了，摔门从会议室里出来时候看到了楚杉。他以为自己相思成疾产生了幻觉，但楚杉对着他笑了笑。

　　北京的十月份正是秋高气爽的时候，下午两三点的太阳暖洋洋的照耀着。公司附近的公园里，红的枫叶、金黄的银杏叶都随着秋风的佛过会不断的飘落。两年多没有说过话的两个人走在落叶飘飘的鹅卵石小道上，熟悉的脸、熟悉的气息，但彼此都有些不知所措。

　　“你怎么会在这里？”许植问道。

　　“我有个朋友在这里上班，推荐我来实习。”楚杉答道。

　　良久，许植又说：“我和公司要解约了。”

　　楚杉点头道：“我知道些。”

　　“你觉得我做的对么？”许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迷茫和脆弱，“我可能也毁了乐队的其他几个人。”

　　楚杉看着他眼神里闪烁着的不安，缓缓的说道：“我觉得你做的对！你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能在浮华的名利中也保持头脑清醒，不随波逐流。我觉得你很厉害。”

　　最近接收到的大多数信息都是在说他任性，不识好歹，过于恃才傲物.....队友们不多话，却也满眼失望，他也曾自我质疑过，但怎么也没有办法做出那些哗众取宠的选择。此刻楚杉的眼睛里满是真诚，带着江南气息的软糯话语抚慰着他那不断被质疑和失望打击却还倔强地挺在一线战场上的坚持。

　　“做乐队的初衷就是一起做音乐，现在即使你遵循了公司的安排，乐队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乐队了。也许各自分开大家的发展反而会更好。”楚杉接着说道，“据我所知，武宁玮和公司差不多已经谈好了续约；肖晨阳的作曲是业内非常认可的，有很多唱片公司都很欣赏他；苏洋的性格本来就不适合这种大唱片体系，有理想国的履历，再组乐队也不难。环博都走偶像歌手路线，当初签下乐队就是因为你的长相能走全能艺人路线。可哪里有什么全能。”

　　许植第一次听楚杉一下说这么多的话，有理有据的分析的头头是道，好像解锁了她的另一面。他笑着问她：“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楚杉拿起挂在胸前的工作证向他晃了晃：“我现在是业内基层从业者，当然要多了解一些信息。”

　　难得看到楚杉有些俏皮的样子，许植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一阵风吹来，吹起她发丝，吹起他的风衣角，头顶上摇曳的树枝上飘落的树叶散落在两人的肩头、脚边。

　　又过了不久，武宁玮和李笑楠的在一起的八卦和许植解约的消息就陆续传了出来。为广大的吃瓜提供了足够的素材和想象空间。

　　十二月底北京迎来了初雪，在南方长大的楚杉格外的向往下雪。赶上周末，楚杉起了个大早，把辛华也闹了起来去堆雪人。

　　许植看到楚杉的时候，她正在和辛华在雪地里笑闹着，耳朵和鼻尖冻得红红的。他很久没有见过这样大笑的楚杉了，上一次看到这样的楚杉可能还是在夏令营时候。他就这样看了很久，没有去打扰她们。

　　楚杉和辛华勉强堆起一个雪人，突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在看着她们。对方戴着口罩，戴着墨镜，但楚杉知道，那是许植。她和辛华嘱咐了几句，便向他走去，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许植摇了摇手机：“怎么说也是业内人，登记在公司的信息还是很好找的。”

　　楚杉知道他在笑她那天的业内基层员工，拿起手机笑道：“不是有手机号么？为什么不直接打电话问我？”

　　“那就没有什么惊喜了！”许植笑道，又看到她的耳朵被冻得红红的，伸手捂着她的耳朵说道：“看你就是没有经验，下来堆雪人也不知道戴个帽子。

　　耳朵被冻得没了知觉，被一双温热的手捂着，好像瞬间就烧了起来。青草香气混着清冽的冷空气紧紧包围着她，外面的声音被隔绝了一些，仿佛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抬头只能看到他的口罩和墨镜。

　　“我其实今天是来告别的，我打算出国再去专门学几年音乐，这两年过得太浮躁了，需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许植说道。

　　楚杉脸上的表情被零下17度的温度凝固在了脸上，怎么也摆不出一个笑脸，低下头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下周三。”

　　“挺好的，你一定会成为最好的音乐人和歌手的。”

　　“我今天来，除了想道别。还想问问你...杉杉，我们有没有可能再重新开始？”许植的话语里些紧张，说完又补充道，“我虽然出国读书了，但我可以经常回来，而且我最快一年就回来了！”

　　许植提出的无疑是她心底最渴望的，但沉默了良久之后，她却仍然只能开口道：“我不太适合发展亲密关系，祝你学业顺利！”

　　对方裹得严实，辛华没有看清楚来人是谁。但楚杉从回来之后就关在房间里没有再出来过，她有些担心，几次进去都看到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的雪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