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让我当寡妇》卞九欢

25、生命

　　阙婵坐在镜子前头敲药瓶子。

　　药是个好东西，只要有研发版权，那一点点的成本翻身卖十倍，机器还能直接从集团成本价买，多好啊。

　　问题是药实在是太难卖了，集团的药厂已经把市场占满了，所有的医院渠道，零售渠道都满了，她唯一能卖的办法就是降价，跟他们抢市场。

　　可是就这么抢下去也不成事啊，人用的药又不像是兽用药那么量大，医院的订单她拿不到，大药店的拿不到，小药店需求少了，要职工一家一家去跑药店计算价格。

　　除非她不要命了去卖黑药。

　　那边市场倒是大，就是没准还没生产出来就被抓进去了。

　　阙婵嘀咕着：“怎么赚个钱这么难呢。”

　　阙婵的目光落在一边的夜宵上面。

　　还有一个东西，食品。

　　由于城市最初的管理混乱，像这样的贫民窟除了市中心有，市区外面错落了很多，大多都是战后遗民，工作不稳定，一个城市跟另外一个城市中间流浪。

　　政府为了□□，已经持续三年发放补助食物了。

　　这个补助食物的生产量十分巨大，至少要供应两到三万人的粮食问题。

　　而且因为是供应给贫民的，政府只负责低价收购，只要厂家有执照，不要求检查产品，之前的通用标准是牲畜标准能过就行。

　　虽然说是坚持救济，救济得十分敷衍。

　　但是政府钱少，没辙。

　　阙婵想去她最开始进贫民窟的时候看见那些孩子拿到的补助速食，很多都咬不动，里面也是黑乎乎一块，用的应该都是过期面粉，更别说保质条件也不好，有的时候孩子拿到手里面的东西都坏了，不吃没事儿，吃了反而生病。

　　这两天她不在，玛利亚在家百无聊赖，在屋子里四处转悠，电子镣铐滴滴响。

　　玛利亚看见她一回来又在镜子前面想事情，就走过去，推她，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阙婵被她推了一下，怪不舒服的。

　　本来么，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但是有的时候情敌实在是太闲了，看到彼此，想说句话，也是难得。

　　反正跟她讲讲也无妨，不妨碍到任何人。

　　阙婵转头看向玛利亚，耸了耸肩，说道：“我准备做个生产东西的大生意。”

　　她一转过身，才发现玛利亚最近都在她屋子里拿她的首饰用。

　　在这之前，阙婵从来没把这些东西当成她自己的过。

　　她就觉得这是鹤见归的东西，她用的时候要小心，以后还是要还的。

　　可是玛利亚用了，她心里竟然格外难过。

　　仿佛什么属于她的东西，被别人占据了似的。

　　她都要小心翼翼的摆着，为什么别人用得那么舒心，那么自在？

　　玛利亚对着镜子擦她的口红，问道：“你要生产什么？”

　　阙婵觉得她烦，不想和她说了。

　　玛利亚笑嘻嘻地在她旁边坐下，推了一下她的椅子，说道：“我的家族没有没落之前是封地的王族，我们一族的所有生产供应都是由王侯建造的，我对这个懂得很。你和我说说，我给你提建议啊？”

　　阙婵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地看了她一眼。

　　当初的翡冷翠封地，可算是整片大陆上最富庶的一片。

　　复兴了历史记录里的翡冷翠的国度，富饶的土地，富足的人民，在战乱的年代里太平又美满。

　　要不是鹤见归玩这一手把那个地儿占了，现在那边还是大陆上最富裕的地方呢。

　　阙婵说道：“我想生产食品，供贫民窟的人用。但就是政府买的价格低，也不知道做什么能配得起那么低的价格。”

　　玛利亚给她使个眼色，说道：“你去鹤氏集团捡垃圾啊。”

　　阙婵：？？？

　　我看你就不想聊是吧？

　　阙婵气得起身就要走。

　　玛利亚把她按住，说道：“我是真的让你去捡垃圾。”

　　阙婵：……

　　玛利亚说道：“鹤氏不是有个很大的食品生产集团吗？食品生产要保证样子好看，那边残次品在百分之二十左右，都会被当做垃圾处理掉。还有为了保质期，生产出来的卖不出去还没过期就快过期的单子，都会送去焚烧厂一批烧了，我敢打赌，鹤氏每年为了处理这些废料花不少钱呢。”

　　阙婵目瞪口呆：“一批烧了？”

　　玛利亚耸耸肩：“不然你以为你到手的那些蛋糕面包怎么都那么漂亮？日期都那么新鲜？当初翡冷翠就是这样，不仅是工厂里生产的要处理掉，超市里卖不出去的，水果蔫了还没坏的，奶制品过期的，都是大批量的销毁。”

　　阙婵说道：“可是……可是那好几万人吃不上饭啊！”

　　玛利亚冷冷一笑：“像这样的帝国，劳动力多得要命，钱都在小部分人手里，那么多没有用的流浪汉影响治安，还要大乱秩序，每年这边市区给他们花钱还不够呢，还要把他们喂饱吗？”

　　阙婵不可置信地问道：“当年的翡冷翠也是这样？”

　　落魄的公主优雅地试着别人的首饰，坐在镜子前面欣赏着自己的美貌，傲慢地说道：“没生在有钱人家里，是他们自己命不好。找不到营生活着，是他们自己没本事。怎么，难道废物还要有用的人来养？”

　　“难道你家会用粮食放到下头去烧柴火吗？都是柴火用来烹饪粮食。”

　　“贱命虽然是贱命，还偏偏要跑到城市里来碍眼，那就烦人了。”

　　阙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想起在贫民窟的时候，那对夫妇，为了省下产房的费用，把命都搭上，也花不起那个钱。

　　而玛利亚带着昂贵的首饰，穿着最漂亮的裙子，只是高高在上地指指点点，对他们毫无怜悯之心。

　　玛利亚看着阙婵，说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烧掉废品的是你妻子的集团，买猪食给人吃的是本地市议会，我只是个看戏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阙婵对这些确实没有概念，见玛利亚知道他们的习惯，就耐心求问道：“产品临期了卖不出去，为什么不降价卖？降价卖总是能赚钱的。”

　　玛利亚嗤笑一声：“你懂什么，降价卖，以后涨回来就难了！成本能值几个钱，把整个商品的价格就降了，以后就卖不出去了，整条线都亏钱。”

　　玛利亚笑嘻嘻地说道：“你去鹤氏跟他们谈废品处理，他们还要给你钱呢。你免费拿到一堆垃圾，两边收钱，多好。”

　　阙婵是真没想到她能这么干。

　　但是既然玛利亚说了，她当天拎着玛利亚就出门去干了。

　　下午两点，到集团的食品厂。

　　她说到底是鹤见归的妻子，那边还是很看中她的。

　　阙婵跟食品处的负责人谈，要用百分之九十的价格，收走这里全部的食品废料残渣。

　　玛利亚来之前，让她直接开价百分之百，阙婵怕谈不下来，没敢提。

　　没想到负责人直接说道：“我们给您百分之百的价格吧，本来也是包到外面去处理的，您能带走真是太好了。”

　　下午的时候阙婵拿着他们的报告一看，就光他们每个月产生的残次面包，蛋糕和各种面食品，按照这个量发放下去，够喂活两千人。加上过期的零食，点心，巧克力这种放的住的快过期的，怎么都够养活三四千人了。

　　阙婵就觉得自己像个跟着狮子捡肉吃的小蚂蚁。

　　她也假装很淡定的样子，靠着鹤见归的关系跟食品处签了字，叫人拉车把东西拉走。

　　谈完了这边刚好赶上各大超市下班，阙婵又去谈超市的水果和卖不出去的过期品，又是一笔巨大的订单。

　　用了将近两天时间，谈了几乎所有的超市，拿下来的订单几乎够养活三万人。

　　城市的废料们，最多，也就这些了。

　　比起这些，市议厅倒是最好谈的，一听说价格更低，当天就签了单子，直接一脚踢了那个之前供猪食一样食品的生产厂。

　　市议厅的救济处也很神奇，特豪华的欧式建筑大厅里面空荡荡七八个人，其中半数都在翘着脚玩游戏。

　　签字的时候他们愣是章找不到了，就这么翻腾翻腾了半天。

　　负责人一边盖章，一边说道：“给你定的是百分之九十五的价钱，但是这个单子上要写之前的价钱，这你明白吧？”

　　阙婵还没吭声，玛利亚就在旁边毫不在乎地说道：“明白明白。”

　　负责人把单子一递，说道：“钱虽然填的是月初给，但是咱们规矩是月末最后一天给的，也能理解对吧？”

　　阙婵：……

　　这单子都签了说这个，这不行也得行啊。

　　阙婵看了一眼单子，虽然价格这么低，但是对于她来说，只出运货车成本来算的话，四十万帝元一个月的净赚实在是很多了。

　　她正拿着单子感慨的时候，玛利亚忽然在一边捧腹大笑，笑得死去活来。

　　阙婵一看她笑，就知道绝对没有任何好事。

　　阙婵问道：“你笑成这样干什么？”

　　玛利亚几乎在她旁边笑得跌跌撞撞：“知道你傻，但是不知道你这么傻。”

　　“我这样的人的话，你也敢听？我看你真是笨得很……”

　　玛利亚一把拉住她，用那双美丽又犀利的眼盯住了她，尖锐地笑着说道：“你让鹤氏集团的包装就这么流到贫民窟里面去，这么大批量的食物，这么大批量的人，到时候全城都会知道这是流浪汉才吃的东西，你就等给鹤见归丢脸吧！”

　　玛利亚笑得前仰后合：“我就这么一说，谁想得到你还真不要脸，就这么往下跳！”

　　阙婵看着玛利亚爽得几乎跳起来，很是不解。

　　多大点事。

　　她拿着供货单摇了摇头。

　　这年头有钱的人笑点真奇怪。

　　玛利亚一边笑一边说道：“到时候整片大陆都会知道，鹤见归用那么盛大的一个婚礼，娶了个捡垃圾的妻子！”

　　阙婵：……

　　她也不知道说啥好。

　　有钱赚又能救人命的事情，她干嘛不做。

　　除了雇车费，成本几乎为零净赚几倍，傻子才不要这么好的买卖。

　　没有生产链就没有风险，还能给急需食物的人提供最大的好处，她为什么不干？

　　行吧，看玛利亚一天天的在家闲着没事干，给她找个乐呵事情也挺好。

　　阙婵把她丢到一边自己笑，继续去鼓捣药厂的事情了。

　　发放补助食品，这边市议厅要求发放的数目是两万人的供应量，然而贫民窟的人数已经增长到了四万人了，小孩子虽然吃得少，但是说到底还是差点的。

　　不过，贫民窟的人，也不全都是没有工作的。

　　大部分人有工作，只不过是散工，日结，而且没有身份，不受法律保护。

　　阙婵看了一眼她总结来清单，这上面收购的大多都是主食类的速食食品，而蔬菜水果几乎少得可怜。

　　不要说不够每个人一天吃一点绿叶子的，基本上不够一百人分一片叶子的。

　　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多人……

　　那就有市场。

　　只要蔬菜水果是重度稀缺品，那就有人需要。

　　阙婵找了城市的地图，除了姚大娘在的城中心那个□□聚集地以外，其他的贫民窟都接近市郊。

　　那里有大片地价低廉的荒地。

　　曾经有郊区的贫民试图在那里种植，被以动用私人财产为名起诉，送到了收容所。

　　所以没有□□镇守的郊区，贫民们连种菜的资格都没有。

　　阙婵看了那边的地价……

　　不错，这回可以自产自销。

　　站在一边的玛利亚本来还在竭尽所能地嘲讽她，还没嘲讽完，就看见她脸上浮现出了近乎幸福的微笑。

　　玛利亚警惕地问道：“你笑什么。”

　　阙婵骄傲地说道：“我又找着一个开疆拓土的法子。”

　　看着阙婵脸上那种幸福又满脸期待的笑容，玛利亚沉默了，再也笑不出来。

　　满屋子的天价珠宝没兴趣。

　　一密室的资产价值不兴奋。

　　反倒是提到贫民窟高兴得跟啥似的。

　　玛利亚登时生出一种近乎于绝望的挫败感。

　　她到底输给了这个在垃圾贱民堆里捡垃圾的女的哪点？

　　看来这么多年不见……

　　鹤见归的审美演化的真是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