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乙女短篇集》一十七君

35、请让我当费奥多尔的工具人，拜托了

　　1.

　　我觉得费奥多尔一定是把我当工具人，但我不在乎。因为能被他当工具人我就很开心了。

　　2.

　　好友曾说过我是她见过的最能舔的一只舔狗。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内心无比赞同。别人都说贪心是人的本性，但说真的，能舔到费奥多尔都足以让我欢呼雀跃很久了，更是安于这个现状，这个明面上是费奥多尔的女朋友实际上是他的工具人的现状。

　　好友闻此发言还嘴角抽搐，就见我冒着粉红泡泡又捧着脸继续发表雷言雷语:

　　“真好，他还能利用我呜呜呜！”

　　好友沉默了，好友麻木了，但她还是本着一片好意最后对我告诫道:“那个男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别搭上你的命了才知道后悔。”

　　我从善如流道:“我觉得为他而死其实也不错。”

　　好友:“……行，你舔狗你牛逼。”

　　我嘿嘿一笑，看着屏保上美丽的费奥多尔只觉得自己是只快乐小狗。

　　3.

　　做费奥多尔的工具人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身边的朋友大抵都看透了费奥多尔的本性，她们也曾三番五次，明里暗里劝过我，甚至按着我的头恨不得让我清醒一点，让我知道这个男人只是把我当工具人，他的温柔全都是在哄骗我。我那时也极其认真地点点头，表明我知道了，然后深沉道:

　　“草，原来我还是这么一个有用的人吗？！能对他有用真是太好了！！！”

　　我当然知道自己对于费奥多尔是什么存在，更恪尽职守地遵守这个定位。所以在名正言顺成为费奥多尔的假女朋友真工具人后，我就对他承诺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争取做一个让你用得趁手的工具人的。”

　　费奥多尔那时正在敲电脑，瘦弱的黑发青年听到我的声音打破了这片寂静，才转过头来看我。我跟他对视一会儿，费奥多尔可能对我的话有些惊讶，在沉默了半晌后，才摸摸我的头说:“好的。”

　　他眼眶下还带着因熬夜而留下的青黑，衬着苍白的皮肤显得格外显眼，漆黑的发丝如墨。

　　我听见他又轻轻说，温柔得仿佛是场幻梦。

　　“但是我爱你。”

　　我清楚这是假象，但还是对他开心地笑了笑，然后胆大包天地抱住了他。柔软的发丝蹭着脸颊，生出一阵轻轻的痒意。

　　“我也爱你。”

　　你能骗我，我就很幸福了。

　　4.

　　其实费奥多尔对我表白那天我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惊讶。我那时都做好了要进行一场拉锯战的准备了，并已经明悟了自己不可能得到费奥多尔的心了，结果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喜欢的人会这么随意地就先进行了告白。

　　费奥多尔说出这句话时我还很没有实感，觉得自己身处云端，身边一切都是虚幻的，或者今天是愚人节，我的上司很平易近人地给他的舔狗开了一个玩笑。

　　可真当望进那片漂亮的深紫中，我无比清楚地意识到了，费奥多尔没有骗我。

　　于是后知后觉，我感到喜悦填满了我的心房。

　　5.

　　虽然从下属升职到了女朋友，该出的任务还是要出的，我甚至做的比平时还要尽心竭力。然后很不幸地，我把自己搞进了医院。

　　睁开眼的第一秒就看到我喜欢的人那苍白的缺乏睡眠的脸时，我真心实意地想要考虑再昏迷一次。但我舍不得，而且费奥多尔也不允许。

　　“说说吧。”费奥多尔给我一瓣削了皮的苹果，艳红的果皮被静静放置在垃圾箱里，“为什么会把自己搞成这样？以你的实力明明不会这样的。”

　　我心虚地接过他递来的苹果，这份慰问沉甸甸的，重得我现在又愧疚又不知所措。

　　“就，稍微走了下神，结果没想到……”我尴尬地抓抓脑袋，却不小心牵扯到自己手上的伤口，登时痛得表情扭曲，“但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好得很快的！所以别为我担心了！我会心疼的！！”

　　黑发青年沉默不语，他拉过我受伤的那只手，一个吻落在那上面，仿佛一片羽毛落在心湖，使我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会再有下次了。”他说。

　　6.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体验？是把自己的软肋全暴露给他，再把唯一能伤害自己的刀交给他，然后让他决定是拥抱我，还是伤害我？

　　不过作为一只舔狗，就算费奥多尔伤害了我，我也只会表示这把刀捅得带劲，不愧是我喜欢的人，而且捅刀的姿势也特别帅。

　　清晨起来时，我看着睡在一旁的费奥多尔沉思了良久。他微微睁开眼，像只猫一样拉住我的手。

　　“再睡一会吧。”

　　缺乏睡眠的人都这么说了，舔狗也只好从命了。我竭力压制自己狂乱的心跳，但看着费奥多尔安静脆弱的睡颜，还是没忍住自己的嘴角。

　　我超小声说:“我好喜欢你，真的好喜欢好喜欢。”

　　费奥多尔却是听到这句话，他没睁开眼，却也很认真地回了一句:“我也爱你。”

　　那句话自一张一合的嘴唇中被吐露出。我忽然想起，费奥多尔在昨晚也曾用他的唇吻过我，他那时也是闭着眼，那片神秘的紫被收敛在眼睑之后，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我的脸腾地就红了。

　　能做到这一步，我这个工具人也算功成圆满了。我该满足了。

　　7.

　　好吧，说我不贪心也不对。

　　在很早以前，在我没死过一次前，我也想要过得到费奥多尔的深爱，想要成为他最重要的那一个。我那时也飞蛾扑火般地喜欢他，可兜兜转转到最后，落得一场空。才明白，无论自己再怎么努力，这世上也都还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我不知道费奥多尔在那时有没有因为他一手促成的我的死而伤心。高高在上，永远仰望着别处的神明有没有为他死去的信徒流下一滴泪。我不知道，因为那时我已经凉透了，在逐渐暗下来的世界中，我只知道，我没有见到他。

　　而一睁眼，发现人生又重来一遍的我也还是没改掉自己的舔狗本质。我抱着自己痛痛快快哭了那么一场，然后收拾好情绪，做下了决定。没办法，喜欢费奥多尔或许是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但我已经改不过来了。

　　所以我不要他的心了，我只要他做好表面工作就好了。月亮就高高悬于夜空吧，别再下来给予我寒冷的温柔了，当然，真给了，舔狗也只会诚惶诚恐地接受着。

　　不过还是有点伤心。就伤心我无法再天真地认为可以得到我喜欢的人的真爱。

　　8.

　　“明明傲慢的是你才对。”

　　不知是因什么事情而开端，我听到费奥多尔突然说出这句话。他的手从我的脸上逐渐移到纤细的脖颈，柔软的肌肤下有红色生命在流淌，只要他再用点力，就能使我的心脏停止跳动。我是很温顺的，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地问他:

　　“其实我觉得，由你亲手杀了我比自己一个人孤零零死去要幸福得很多，所以没关系的。”我也用手试探着接触他的脸，察觉到费奥多尔没有反感，就试着撑着他的脸颊让他笑了笑，“所以请笑了笑吧。”

　　费奥多尔给了我一个拥抱，一个冰冷的，还带着许些寒气的拥抱。

　　他漆黑的发丝遮住了我的视线。

　　“对不起。”他最后说。

　　9.

　　神明曾为他死去的信徒流下泪水，晶莹的泪水自面颊滑落，他闭上眼，睫毛轻轻颤抖，一切都发生得无声无息，无人察觉。

　　费奥多尔本来应该为自己的梦想而牺牲一切，可有时在黑夜里，他确实产生过一些自私的想法。

　　我想爱她，我想她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哪怕重来一遍，这些大概也可能只是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