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一面墙

2、下跪

　　村中炊烟袅袅，有那早起的人家已经端着饭碗蹲在门口三三两两的聊开了。见顾浓走近，声音渐低，纷纷低头扒饭。

　　顾浓见此也不多话，只面带微笑往家里走。身后传来交头接耳的嘀咕声：“不知又去哪里混了一宿！”
　　“前年冬还考了童生，怎么就跟二流子混在一起啊”
　　“可惜了那一身好皮囊，十里八村的女郎哪个有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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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子东头有一个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院中间有一颗梧桐树，枝繁叶茂；树下一张石桌并几个石凳。院中左边种着几挂黄瓜，翠绿的叶子中探出几个细细的嫩瓜来，顶端带刺的顶着一朵黄色的小花。

　　顾浓推开院门走进去，萧长依正在灶下做饭。听到脚步声抬头一看是她，慌忙垂下眼帘继续搅弄手中的面糊。

　　他早上起来发现米缸里一粒米也没有，只架子上放着一块儿新鲜的豆腐，应该是祖母早上拿豆子换的。本想着熬点稀粥，再拌个豆腐应该够两个人吃的，没想到这人却回来了。

　　顾浓进了院门看见弯着腰往灶眼里添柴的人。十六七岁的样子，乌黑浓密的头发抓成发髻盘于头顶，用一根木簪固定住。修长削瘦的身子着一身半旧深灰色的长衫，双手修长略显粗糙，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立马浮现出些许畏惧和……厌恶。

　　再往前是三间屋子，坐北朝南，东边一间是祖母的，中间隔开，留出稍大的西间就是顾浓和萧长依的住处。

　　靠墙边的柜子上被褥叠放的整整齐齐，八成新的凉席头部位置放了两个凉枕。窗下一张方桌摆着两张圆凳擦的一尘不染。床尾用一张帘子隔开，后面放了两个装衣服的木箱，目光所及之处简单又干净。

　　顾浓想躺下歇会儿，还没挨到床边，一阵脚步声就急急走近，伴随的还有顾大娘中气十足的吼声：
　　“你还知道回来，又野哪里去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已经成亲了！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个年迈的老祖母！”
　　许是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也不听孙女解释，又是一句：

　　“给我滚院子里跪着反省去！”

　　顾浓寻声望去，只见是个六旬左右的农家老妇，身材微胖精神十足，此刻正怒气冲冲的大步走来。像极了上辈子她拔掉输管拒绝治病时奶奶又急又痛的样子。
　　眼里好像起了一层雾，顾浓微微拭去，
　　站起来默默走到院中树底下跪着，腰板挺的直直的一动不动。

　　顾老娘看她乖乖听话不似平常耍赖弄痴，心里略犯嘀咕。但又想到这个不争气的竟被逐出了书院顿时气极，站在孙女儿面前一顿训斥，声音震天。
　　顾浓看她说话间气喘吁吁，双目微红却楞是没舍得动自己一根手指头便晓得她跟自己的奶奶一模一样是真心疼爱孩子的，想到这里不由膝行两步上前抱着她的双腿暗自沉默。
　　顾老娘看她低着头一声不吭抱着自己，料想许是知道错了，叹气道：”我特意使人打听过了，三个月后你们书院有大考，接下来你在家里好好用功，只要过了这次大考，你还可以继续到书院就读，以后你可别跟人胡混了罢......？”
　　顾浓听她言之切切，其间几度哽咽，心里也不好受，点点头道：“我都听您的。”

　　顾老娘为了孙女读书之事操碎了心，见她乖乖听话，竟然有一种不真实感，这孩子不会是在骗自己吧？

　　墙头传来孩童的嬉笑声，顾老娘怒目而视，看见几颗小小的脑袋一闪而过，当下暗悔：只顾生气了，竟给别人看了笑话去！忙拉了孙女儿进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