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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河神夫人(二)完 ...


  •   小景、衙内与薛映醒来的时候就是在一起的,但当时的风雨太大,三人也是只想找个地方避雨,可他们与元仲辛三人不同,他们醒来时是在河边,河水翻滚着像是被架在了炉子上,底下的火烧的越往,水沸腾的越欢快。

      每个人的心思都是,如果赵简/元仲辛/王宽在就好了,他们正束手无措的时候,就瞧见桥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人,那人戴着斗笠,穿着乌黑的长袍,连脚都被裹住了,上次被无面女吓出心理阴影的衙内颤抖着声音,“你们看那里,那,那不会是鬼吧。”

      “应该不是。”薛映的回答虽然冷静,却自己都不确定,纯粹是为了安抚衙内,也安抚自己。

      带着斗笠的人动了动脑袋,好似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衙内心里有了主意,“我们要不,跑吧。”

      二人认同的点点头,这个人浑身上下都透着我不是个好人,甚至可能不是个人的气质,总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那人好像没有脚一样,一把就抓住了衙内与小景,一手拎着一个,根本跑不动,跑得最快的薛映也只能调头回来,从背后掏出双刀,“放开他们。”

      豆大的雨滴打在刀上,清脆作响,可那人纹丝不动,衙内与小景被抓着衣领,仍是保持着跑步的姿势,却也不敢回头,生怕转过头,又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这个时候,他开了口,声音轻飘飘的,“三位别误会,我是这镇上的祭司,只是看外面风雨太大,邀请你们去避避雨。”

      他说完才松开了手,衙内将信将疑地回过头,祭司取下斗笠,衙内松了口气,确实是正正常常的人,他对这三人的态度倒是客气,薛映这才收回了刀。

      原来这位祭司就住在附近,也许是他们只想着躲雨,没有注意到祭司从屋里走出来,他端了三杯热茶递与三人,“来,各位喝点热茶暖暖身子。”

      “谢谢。”小景连忙道谢,又问道,“祭司大人,这是哪里啊?”

      衙内刚喝了一口,心里本就有着不满,听到小景的问题,看这个祭司也不会是什么鬼神,故而语气也不太客气,“对啊,这里是哪里,究竟都是怎么回事儿?”

      “河神镇。”祭司如实作答,河神镇,他们到没听过,不过都是做梦,没听过也不足为奇,上一回那什么丽娘、《牡丹亭》、他也统统未曾听闻呢。

      衙内还要问,就见祭司突然嘘声让他们不要说话,紧接着赶紧灭了蜡烛,三人自然不敢轻举妄动,挤作一团,听着外面的雷声,好似要把这屋顶给劈开。

      紧接着街上传来了风铃声,穿透了风雨声,尽然有序地在门口响起,一点点靠近,三人被吓出一身汗,衙内紧张兮兮小声地问道,“这,这是鬼吗?”

      “嘘。”祭司坐在桌边倒是一副淡然的样子。

      衙内再次捂住了嘴巴,风铃声本来渐渐变大,却突然就在门外没了声音,什么风铃声,雨声、雷声,好似商量好了一般,几乎是戛然而止,外面渐渐要透出光来了,一直严肃不多言的祭司突然露出了惊喜地表情,站起了身,嘴里嘟囔着,“是了,是她了。”

      “他疯了?”衙内奇怪地看着祭司。

      小景茫然地摇摇头,站起身,却又听见了铃声,更加茫然了,“怎么回事,是我的错觉吗?”

      小景又走了一步,铃声再次响起,这次衙内与薛映也听见了,“不是你的错觉。”

      她这才注意,祭司惊喜的时候是看向了自己,她被那笑容盯得毛骨悚然,小景赶紧搜罗了全身,终于注意到,自己脖子上不知何时被系上了一只小巧的铜铃,这铃铛,他们根本不用探究,就能直觉察觉到它的不妙,衙内有些慌,“小景快取下来,快,快取下来。”

      小景也跟着着急,要将铃铛从脖子上解下来,可是越是心急越解不开绳子的结,祭司这是已经打开了大门,耀眼的阳光从门外照了进来,照在铜铃之上,显得更外耀眼。

      门外跪了一地的人,嘴里不断重复着,“恭迎河神娘娘。”

      “什么河神娘娘,喊什么喊,谁是河神娘娘。”衙内一边护着小景,一边呆着怒气地冲外面的人嚷道,薛映觉着事情发展不妙了,默默掏出了自己的双刀。

      衙内拉着小景往外走,薛映在一侧护着二人,“小景,咱们走。”

      祭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三人,没有过多反应,果不其然的是,三人还未走几步,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祭司这才说了话,“你们两个走可以,但河神娘娘得留下。”

      “管你什么河神娘娘,龙王娘娘,我们小景不稀罕。”

      衙内话刚说完,一把刀就架在了衙内的脖子上,小景也跟着着急,“衙内!”

      “你们好大的胆子,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是谁,我爹是谁。”衙内此刻虽然嘴硬,心里也知道,这里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他爹的身份,也不可能会害怕他的身份。

      薛映见着刀被架在了衙内的脖子上,也跟着热血冲上了脑,一只脚伸出去将架刀的人踢了出去,那人吃痛拿不稳刀,衙内也暂时脱离了危险,并顺势将刀夺了过来,二人肩靠着肩,将小景护在了身后面,“绝不能把小景交给他们,大不了杀出去。”

      衙内难得地男子汉一次,认真的点点头,“大不了,命一条,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只是薛映虽然武功高,衙内略习得一些武功,也不可能抵得过对方源源不断的护卫,薛映眼瞧着一刀要砍向衙内,他的双手还在与旁人争打,不多想一把推开了面前的两个人,就用身子替衙内挡了一刀。

      “薛映!”衙内与小景几乎是一同喊出了薛映的名字,那一瞬间,小景觉着自己好像一直在拖累他们,需要他们照顾自己,害得他们受伤,她捡起地上的刀,两眼泪婆娑地喊道,“你们住手!”

      他们看着小景拿到架在自己脖子上,顿时不敢轻举妄动,她从来没有如此地坚毅,她也想成为像找姐姐一样勇敢的人,“你们不是说我是河神娘娘吗?我现在要你们放他们两个走,否则,你们嫁过去的只能是一具尸体。”

      “都住手。”祭司担心她真的自杀,只得顺从她的意思,“让他们走。”

      “小景!”衙内扶起薛映,却一步未动,薛映捂着流血不断的伤口,不服输道,“我还能打。”

      小景不肯松下手里的刀,“我与他们再说两句话。”

      “请便。”

      小景走至衙内与薛映面前,小声地言道,“衙内,你们去找赵姐姐他们,他们一定有办法。”

      “我说完了,你们放他们离开。”小景仍旧不肯松下刀,显然非要见着衙内与薛映安全地离开才能放心,“如果要我知道他们再受一点伤害,我会立刻死在你面前。”

      “没问题。”祭司答应地很痛快,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地笑容,河神镇,其实想走就走得出去的?“河神娘娘,他们都走了,那这刀?”

      小景扔下了刀,冷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进了屋里去,就听到门外的祭司吩咐道,“都看紧点,不许任何陌生人靠近河神娘娘半步,特别是刚才那两个人。”

      “是。”

      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刚刚的勇敢功亏一篑,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心里无比的想赵简,想王宽,还想七斋的每个人。

      “我与薛映离开之后也不敢再镇上停留,便只能往林子里走,想着看能不能走出去,结果找不到出口不说,还差点迷了路,幸好你们来了。”衙内委委屈屈地,就想求个抱抱,被赵简嫌弃地一把推开。

      王宽不识得止血草,只能靠着元仲辛去采,而他挖了十几根,也只有一两根是真正的止血草,其他的都是野花野草,气得元仲辛想给他上一堂草药课,“王宽,王大爷,您怎么将这种野菊花认成止血草的,这有一点像吗?”

      王宽正要解释,却变了脸色,元仲辛说完也意识到问题,二人同时脱口而出,“野菊花?”

      元仲辛又确认了一边,确实路边寻常的野菊,“野菊多是秋季开花,如今几月。”

      “三月半,迎河神。”王宽念着童谣的前两句。

      “秋季的话怎会开于春天?”这一切显然解释不通。

      “植物是不会说谎的,说谎的只有人。”

      元仲辛不解,“这样的谎言没有意义,且他们如何统一了口径。”

      王宽点点头认可元仲辛的想法,“我们先回去与赵简他们会合,再做打算。”

      几人通了气,将小景他们的经历告诉了元仲辛二人,而元仲辛也将他们的发现告知赵简,事情似乎有拨云见雾的兆头,因着没有纸笔,她索性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试图将一切从头理顺,她侧过头看到衙内的鞋,呵道,“衙内,别动!”

      衙内不解,就见赵简蹲下去看他的鞋,从他的鞋上取下了一片什么,“这是什么?”

      “这应该是白菊的花瓣。”赵简将花瓣举给元仲辛与王宽看。

      “可能是我与薛映迷路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的。”

      “衙内,可知,白菊多用于什么?”

      “扫墓、拜祖?”这点常识还是难不倒我们聪明的衙内的。

      元仲辛似乎也想起来了什么,逐渐将所有线索在脑内排列,“我与赵简进镇子之前,曾瞧见牌坊前面有一块碑铭,当时风雨太大,就没有去瞧,可是在我们刚刚出来的时候,我看了一眼镇子入口的牌坊,前面却是什么也没有。”

      消失不见的碑铭,林子里无意被踩到的白菊花瓣,还有不属于这个季节的野菊花,元仲辛说道,“我有一个大胆的推断,会不会,这个镇子里的人其实都已经死了?”

      他这话说出来,只觉着毛骨悚然,衙内瞠目结舌,被这个结论惊得吞了一口唾沫,“那,那和小景在一起的祭司什么的都是死人吗?”

      “而如今也不是三月半,而是七月半,会有野菊生长的季节,这白菊也正是他们的亲人前来扫墓祭拜留下的证据。”元仲辛越推论越大胆,“不过我也只是胡乱推测。”

      这个推测虽然有些惊人,却又十分契合,赵简也颇为认同,“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如果是这样,我们就更要赶快将小景救出来了。”

      “还有个问题,就出来之后如何出去?出口又在哪里?”上一回,还有一个阵给破,破了阵就自然地离开了,那么现在又如何。

      “也许我们应该找的不是出口,而是入口。”王宽说道。

      赵简打断道,“不过,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

      衙内在一旁听着三精开会,心里的雾渐渐被拨开,瞅准了时间赶紧接茬道,“把小景抢回来,不过我们怎么抢。”

      赵简与王宽看向元仲辛,赵简说道,“元仲辛,你不是偷东西很厉害吗?”

      元仲辛从赵简的眼里读出了些什么,“不是,赵斋长,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我相信你。”赵简信任地看着他,元仲辛很委屈,她这不是叫自己去偷人吗?又看向王宽,“你也赞成?”

      “君子有所不为,亦有所为。”

      “行吧,行吧,你们让我我想想怎么办。”这下,所有的重担都到了元仲辛的身上。

      04
      小景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坐起了身又不敢点蜡烛,她几乎是被关在了这间房子里,除了下午见过了王宽他们,也不知他们能否找到薛映衙内,这些琐事一旦缠绕上了心头,就更加难入眠了。

      她看着脖子上的铃铛想解开,却还是怎么都解不开,专为河神娘娘所作的嫁衣好好地在衣架上铺平,窗户不只是被风吹得还是怎么开了一个缝,嫁衣地裙摆被轻轻掀起,小景只觉着是夜晚风大,便起床去关窗。

      她细心地将窗关上,转过身,眼睛正对上铜镜,被吓得浑身发麻,她低下头瞧着自己身上穿得明明还是自己的衣裳,可再抬起头,镜中的自己也跟着抬起了头,她身上穿得正是衣架上的嫁衣,镜子里的自己再冲着她微笑。

      她应是要害怕的,心跳声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可她还是耐住了惊吓,往前走了几步,镜子里的人一动不动,穿着和自己不一样的衣服,脖子上空无一物,脸却和自己一模一样。小景此刻与她近在咫尺,镜子里的人突然咧开了嘴巴,一口尖利地牙齿露了出来,她张大了嘴巴,无数张蛇从她的嘴里爬了出来,好像要钻出镜子,小景吓得捂住了眼睛,冲着空中胡乱挥拳。

      什么也没有发生,她小心地睁开眼,镜子里穿着嫁衣的自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留下了无助的自己。

      “你确定这样可以吗?”赵简瞧着一排排童子军,不放心地看向元仲辛,元仲辛胸有成竹,“你放心好了。”

      “来来来,小朋友,想不想吃糖葫芦!”元仲辛一脸坏笑地从身后拿出了他的法器,挂满了冰糖葫芦的稻草架子。

      孩童们也十分地激动,笑闹着,“想!”

      “大点声!”

      孩童们的底气十足,齐齐应道“想!”

      “我们要怎么做!”

      孩童嚷道,“抢河神娘娘!”

      赵简无语地看着元仲辛,觉着不把他派去夏辽可惜了,他要是过去,说不定三五年就把夏辽的百姓忽悠成大宋子民。

      眼瞧着日头逐渐高升,听镇上的人说,在河神祭之前,每日这个时辰,河神娘娘都要出来巡查镇子,果不其然,铃声再次从街尾响起,锣鼓声跟着起,街上开始围满了人,赵简与元仲辛也跟着过去,王宽三人被留在了洞里,等着他们救出小景会合,再想法子离开。

      “奇怪,昨天站在队伍前面的人不见了。”赵简看着于昨天一样的队伍,只是领头的人被替换了,这个人一言不发,全身黑色长袍,赵简身边的百姓似乎听到了,跟她说,“这是祭司大人。”

      “果真是一副巫师相。”元仲辛小声嘀咕了一句,幸好没人听得。

      队伍逐渐向他们靠近,穿梭在人群里的孩子已经开始躁动了,他们不安分地等着一个发令,便冲进河神娘娘的队伍里,制造混乱,趁机将河神娘娘抢回来,孩子是不被允许参加河神祭的,他们更是不知河神祭的意义,只知热闹,若是抢了河神娘娘也很热闹,他们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元仲辛的手举起之时,突然队伍先引起了骚动,领头的祭司突然惨叫一声,紧跟着全身抽搐,面目狰狞,嘴里吐出乌紫地血水来,继而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没了祭司,队伍也跟着乱了,后面的人手忙脚乱去看祭司大人,孩子也跟着冲进了人群。

      已经乱成了一锅粥,真是天助我也,赵简趁机将被挤在人中的小景一把拉了出来,元仲辛跟在她们身后防止有人阻拦,索性,祭司大人死了这件事比河神娘娘还要重要,人们根本顾不得管她,元仲辛临了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祭司,随从扶起他的时候,只觉着整个人都是软塌塌地像没了骨头,七窍凝固着乌紫色地血,死状极惨。

      “赵姐姐,元大哥。”小景惊喜地看着二人,“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对了你们找到薛映与衙内了吗?”

      赵简点点头,不放心地警示着周围,“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赶快与他们会合。”

      “等下。”小景拉住赵简的手,指着自己脖子上的铃铛,有些失落地说,“我可能走不了了,这个东西根本取不下来,他们还是会找到我的。”

      “不可能,我昨日还在那骷髅身上取下了一只。”元仲辛说道。

      赵简似乎有些明白其中的道理,示意小景离她近一些,她三除五下就将铃铛的绳子解开,“这铜铃也许是被下了咒,只有旁人才解得开。”这也就解释了元仲辛所说的河里的骷髅为何脖子上还挂着用来镇压自己的铃铛,而元仲辛将铃铛取下之时,她便化为了怨灵。

      “先别说这么多了,赶紧走吧。”元仲辛听着远处似乎有人搜过来了,应该是察觉到了小景的失踪。

      二人拉着小景与王宽三人会合,七斋六人终于到齐了,王宽瞧见小景按耐不住,一把抱住了小景,长长地舒了口气,温热地呼吸擦过小景的耳朵,惹得人红了脸。王宽又不放心地将她浑身打量了一遍,“没事吧?可伤到哪里了?他们可有为难你?”

      小景虽然眼里还噙着泪,却是笑着摇头,只要他与七斋所有人都在自己身边,小景就觉着天塌下来也能心安。

      剩下的四人被喂了一口狗粮也见怪不怪,心里又着实为他们二人开心,不过眼下没有打趣的时间,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赵简先提起,“你们还记不记得老婆婆说过,之前的那些人最后都是消失在了迷雾之中再也没回来,这林子里一定有出去的路。”

      王宽说了一个让他们几乎陷入绝境的消息,“情况不容乐观,你们不在之时,我往林子里走了走,发现了一些尸体,还在尸体旁边发现了这个。”

      他举起手里的笔记本,元仲辛先抢了过来,从右侧翻看,有些奇怪,从未见过这种东西,“这是,书册吗?”

      王宽点点头,“但有些奇怪,书写及用词皆非宋或前朝所有。”王宽说着教元仲辛去读本子里写的东西,他也是琢磨了半天才看懂这本子上写得是什么。

      上面大概就是叙述了从前的外乡人误入河神镇的经过,和发现的一些秘密,基本上与他们到现在为止的发现都吻合上了,上面的书写更为口语化,不知是图省事,还是何故,许多汉字都被省掉了繁琐的字画,元仲辛一边看一边同剩下的人讲,“他们和我们进到镇子里的方式差不多,应该有七八个人,互相都不认识,其中一个,女生?”元仲辛说着想了想,应该是姑娘的意思,继续说道,“一个姑娘被选为了河神夫人,起初他们以为只要配合村民完成这场祭祀就会回去,结果一个落水的同伴在河底发现了很多河神娘娘的尸体,几人打算逃跑的时候被镇子里的人抓了回去,几个人被百姓活活打死,他与两个伙伴逃进了林子,幸好村民没有追进来。他们决定放弃被选为河神娘娘的姑娘,独自离开,结果迷失在了迷雾之中。”

      几人面面相觑,元仲辛翻开了下一页,眼神凝固了起来,“他们发现了一处墓地,总共二百七十五个墓碑,与镇上的住户完全吻合,确定这个镇子上的人全都死了,还说打破这一切的秘密就在河神娘娘的秘密之中。”

      元仲辛想起刚才突然暴毙的祭司,转头问小景,“小景,你从昨日到现在呆在镇子里可察觉什么异常。”

      小景是与他们接触最多的人,元仲辛这样问起,她方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仔细地跟他们描述昨日的经过,“今天一早,院子里就连着死了两个人。”

      “有一个是昨日巡视的领头?”

      “元大哥你怎么知道?”小景一脸崇拜地看向元仲辛,“我只知大家都叫他王头,算是祭司的亲信,王头今天一早被发现吊死在了房间里,他们不让我去瞧,只听得来送饭的小人说,死的特别惨,舌头吐得老长,身体内脏都被挖空了。”

      小景说到这里,自己都打了个冷战,“还有一个,是照顾祭司起居的大弟子,被人在井里发现的,嘴巴里鼻子里被塞满了水草,说是皮肤都泡皱了。”

      元仲辛抱着自己的胳膊,“小景你倒是挺有讲鬼故事的天赋啊。”

      “你说,会不会和你昨日误打误撞放出来的女鬼有关系?”赵简听小景的描述,镜子里的人脖子上没有带铃铛,便觉着就是女鬼作祟,转过头去问元仲辛。

      衙内被彻底绕晕了,“所以是女鬼杀鬼?自己人打自己人?”

      “自己人打自己人?”其实这话倒说不上,毕竟除了他们都已经死了这一点以外,其余完全是对立面,河底的女鬼被镇上的人当成了祭品,心里定然是怨气冲天,如今得见天日,第一个想得就是复仇。元仲辛不知道怎么结束这里的一切,不过倒知道如何把这里搅得天翻地覆。

      “元仲辛。”赵简的声音突然有变,她手里一直攥着从小景身上取下来的铜铃,却突然觉着它变得炙热,烫得她下意识丢在了地上,赵简抬起手,才发现,接触铜铃的地方已经被烫出了脓包。

      “我看看。”元仲辛拉过她的手,皮肤红了一大块,“这要找点水才行。”

      元仲辛的手裹着赵简的手,他的手指在赵简的手心摩擦,挠得人心里痒痒的,赵简瞬间耳根都红了,心慌意乱地收回手,虽然是被烫得生疼,还在嘴硬,“不碍事,还是看看这个铃铛怎么回事儿吧。”

      被丢弃在土里的铃铛大约终于有了点存在感,开始剧烈地在土里挣扎,发出刺耳地响声,明明是拇指大小的铃铛,发出的声音却仿佛比寺庙中的钟声还响亮,只是这声音尖锐刺耳,像是指甲划木板一样钻进人的身体里。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快捂耳朵。”元仲辛喊道。

      衙内一边用肩膀撑着薛映站起来,一边捂起耳朵,示意薛映依靠着自己。

      总之,先离开这里,六人默契地往外跑,不敢往更深的树林里跑,只能往回走,出了森林才注意,阴霾地天空,几道闪雷划破天际,照亮了空荡荡地镇子,紧跟着起了好大的风,赵简看着空无一人地街道,“不太对劲。”

      元仲辛和王宽也忧心忡忡,只有衙内在庆幸没有村民来抓自己,铃声还在继续,六人觉着耳朵已经快没了听觉,听彼此说话像是从远方传来的。

      而,真的有,远方来临的声音,像是马蹄的哒哒声,紧跟着,元仲辛就看到远远的巷子里,钻出来一个人,准确说是,爬出来了一个人,他像一条蛇在地上匍匐前行,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被拆解了。

      小景是第一个发现他的身份的,声音都在颤抖,“是那个死掉了的祭司。”

      紧接着是从四面八方来的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们以自己死后的模样游走在街头,甚至是互相撕咬。

      “我去,这些人不会都是被那个女鬼杀了吧。”赵简也亲眼目睹了祭司的死亡。

      这话刚落,那些人好像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齐齐看向六人,然后以那种奇怪的样子向他们走过来,元仲辛暗觉不好,向六人喊了句,“跳水。”

      秘阁的弟子,识水性是基本功,故而剩下的几人虽说比不过元仲辛,但游水还是不成问题,唯独薛映受了伤,有些费力,元仲辛紧挨着他随时能照应上。

      奇怪的是,跳入水中后,铃铛的声音反而不见了,暂时摆脱了刺耳的声音也算是能松口气。远处的雷声已经渐大了,岸上的死人们被在水波地切割下更是扭曲成了一团,他们本来还担心这些死人也下水,可是,匍匐在地上的祭司只沾了一下水,整个脑袋都被水腐蚀掉了一半,只余下了半个脑袋,剩下的半个脑袋能清晰看到里面的构造,血水流至嘴角,他好似一点也察觉不到疼痛,反而伸出舌头舔了一口。慎得几人又往下游了游,可这样一直在水里待着也不是办法。

      元仲辛拽了拽王宽的袖子,示意他跟着自己去水底,王宽虽不知道他有何用意,却也照做了。水底的血气一点也未散去,好似就已经被禁锢在了这里,趴在水底一动不动的巨蟒早已没了鼻息,就算如此,模样也依旧十分可怖。

      它的身上被少了大腿一样粗的肉,应该就是元仲辛之前描述过的,被那个女鬼咬掉的,元仲辛从袖中掏出匕首,就扎进了巨蟒的腹部,他示意王宽帮把手,元仲辛这是要刨开巨蟒的肚子!

      王宽虽觉着有些恶心,但眼下事关重大,容不得这些心绪,元仲辛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手扶着了巨蟒的肚子,这才觉着一件事,这个部位比其他地方显得更粗一些,这个时候元仲辛已经利落地刨开了它的肚子,血喷涌而出,不过混着周围红色的河水,也察觉不出什么了,最多是新鲜地血液有些温热。

      这一刀下去,划开了一米多长的口子,肚子里的森森白骨就全显露出来了,只是不太完整了,大腿骨插在了肋骨之间,还有一些未被消化掉的红色布料碎片,这些白骨哗啦啦地落了一地,连同这河底的地面也跟着不安分的发出剧烈地震动。

      河岸上四面八方的铃铛声随之而来,被铃声刺激到的村民,痛苦地捂着耳朵哀嚎着,实在憋不住的衙内最先露出了脑袋,紧接着是小景、薛映、赵简。

      这铃声相较于之前已经和谐了不少,可是,岸上的村民的表情十分痛苦,甚至是七窍被折磨地流出血来,水面紧跟着开始倾斜,他们觉着自己好像被水举了起来,看着自己和水面一起升高,不知何时也游上来的元仲辛与王宽喊道,“抓住身边能抓的东西。”

      他们紧紧抓着彼此的手,小景低下头看到水里无数的游魂往水面上来,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跟着河水被搅得天翻地覆,乌云带着滚滚风雨而来,豆大的雨水打在脸上,砸的生疼。

      河水不断向岸上逼急,河岸上的树、房子都被风雨掀了起来,他们根本没有思考的时间,甚至连眼睛也睁不开,也庆幸睁不开眼,就可以错过腥风血雨地场面,雨水砸在村民的脸上,宛如唤醒了他们的回忆,也砸穿了所有的生命,如硫酸泼在人的脸上一般,皮肉都跟着蒸发了。

      若是没记错,书里说,河神镇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一场大水给冲没了,所有的百姓都牺牲在那场水灾中。

      尾声
      元仲辛猛地坐了起来,额头全是汗,他茫然地低下头看着水里游着的红色锦鲤,只觉着阵阵恶心,他是怎么躺在秘阁的亭子里睡着的,无人可知。

      “我怎么又睡着了。”身边的人发出了疑问,因为趴在桌子上太久,脖子十分不舒服,她抬头看着元仲辛语气里有些不愿意承认,“我们这是又做了一梦。”

      元仲辛深沉地点点头,其他人也紧跟着醒了。

      “王宽。”刚好王宽手里拿着一本书从附近的小道路过,被元仲辛立刻喊住。

      正巧,他也是来寻元仲辛的,刚刚梦中正是元仲辛早先注意到了巨蟒的异常,察觉到也许之前所有的河神夫人都喂进了所谓河神的肚子里,他也是揣测到打破梦境的方法,便是将所有怨气都释放出来。

      王宽将手里的书递给元仲辛,并解释道,“这是我在藏书阁中发现。”

      “异梦录?”元仲辛读出了书名。

      “是一本民间怪诞小说,本书的作者生于北魏,讲述的是他在梦中遇到的种种怪事,其中提到,异梦之中的是混沌的时空,不受时间的约束。”
      03

      赵简想起王宽在林中发现的笔记本,“所以,我们看到的那本手册甚至有可能是后世的人进入这个梦境留下的东西。”这也就可以解释为何文风与书写皆与他们相差甚远。

      “这倒有趣。”能遇到后世之人这种事,倒是听得人有些热血沸腾,元仲辛还真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办法让钱生钱。

      王宽摇摇头,神情凝重,指着元仲辛手里的书说道,“这本书只写了一半,因为作者写到一半时离奇死亡。”

      他翻开最后一页,是作者友人留下的一句话,“林公乃吾之密友,卒于乙亥年秋分,林公生时常提及异梦之事,吾虽觉趣已,却当杜撰一笑置之,而今忆之追悔莫及,故代友将其归于一册,警示后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河神夫人(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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