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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美人千面 ...

  •   美人千面

      “啊啊啊有,有个女鬼”

      “那怎么办啊?”

      “所谓鬼神多是心中作祟,信则有不信则无。”

      “这是个什么流程?”

      “慌什么,来一个打一个。”

      “好。”

      01
      故事还要从一日之前说起,

      一个夜黑风高,阴霾天气的晚上,七斋陷入了沉睡,沉睡过后的他们,又醒了,准确不能用醒来解释这个情况,因为他们确实还在梦里。

      当他们睡着后,他们又睁开了眼。

      外面有隐约的雷鸣,夹杂着阵阵风声,是要下雨了,和睡前的天气是一样的,只是显然,他们所处的环境,不再是秘阁了。

      他们睁开眼时,所看到的只有彼此。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则为你如花美眷……”声音唱到这儿,变了腔调,像是生了锈的锁,锁芯夹着钥匙,又好似一位怨妇一寸长的指甲挠着光滑的墙面,听得人心里刺痒。

      继而转了调,“奈何美人亦逝君不老,换做新人旧人抛。”

      那腔调,极其幽怨,衙内听得头皮发麻,紧靠着元仲辛,颤抖的声音问道,“这,这是什么,什么声音啊?”

      “唱戏啊。”元仲辛瞥了一眼衙内,又迅速地环视了一圈周围,此地应是个戏园子,戏台上空无一人却歌声不断,不用想也知道是个不太平的地方,他又看了一眼赵简,二人目光对视,对彼此的想法就已经了然了大半。

      元仲辛伸了个懒腰,“困了,找个地儿睡觉去。”

      “睡,睡觉?你没毛病吧,周围都这样了,你还睡觉!”衙内不敢相信地看向元仲辛,且不论他们如何一觉睡醒在这里,单就这周围诡异的样子,也应该好好调查一下。

      小景也跟着点头,这周围透着邪气,总有一阵若有似无的风从不知何处飘进来,像是人的手轻轻从脸上拂过去一般,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胳膊。

      “那衙内有何高见呢?”元仲辛反问。

      “我觉得就该去查查这声音的来源。”

      “衙内有魄力!”元仲辛夸道,竖起了大拇指,衙内被夸了一句,一副很骄傲的样子,结果这神气没停留片刻,就被元仲辛一个请的手势削掉了一半。

      衙内站起身走了两步,看着像深不见底山洞一般的回廊,空洞地有风往脸上吹,好似下一秒就会钻出来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衙内的腿已经在哆嗦了。

      衙内现在就很后悔,无比后悔,他回过头求助地看着五个人,赵简不忘补刀地喊道,“衙内,加油。”

      他的腿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地又挪动了两步,戏台上的声音变得凄厉,声音像尖锐地刀子刮进耳朵里,玩笑归玩笑,元仲辛意识到那里面也许有问题,不可能真眼睁睁看着衙内去送死,一只脚已经向外迈了一步。可是衙内先行跑了回来,继而为了找回颜面说道,“我刚刚突然觉得元仲辛说得对,这么晚了,大家还是睡觉去吧。”

      不过他的话倒没起多大作用,大家又看向赵简,这时的赵简已经恢复了正经的表情,说道,“这戏院古怪得很,如今周围都黑乎乎的,谁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大家晚上千万别睡太死,都警惕着些。”

      “可是,这怎么睡啊?”衙内又问道。

      “那不是还有两间房点着灯呢。”元仲辛指着楼上正对着戏台的房间,众人这才注意到楼上的房间,昏黄地烛光摇曳飘忽不定,不多不少,刚好两间,只怕是故意为之吧。

      “你们男人一间,我和小景一间。”赵简顺势将小景搂紧怀里,小景自然认同疯狂点头。

      衙内看看元仲辛,心里打起了小算盘,对着小景说道,“我们四个人也太挤了,元仲辛睡觉打呼噜,要不,我将就一下,跟你们一间房。”

      结果想当然,被小景瞪了回来,元仲辛叫屈道,“衙内,平日里就属你睡觉最不老实,怎么怪起我来了。”顺带着屁股挨了赵简一脚。一瘸一拐地跟在五人后面,“我开玩笑的嘛。”

      大约是走在最后的缘故,觉得脖子被风吹进来痒痒的,背后一阵凉,赶紧不顾屁股的疼痛,追了上去。

      朦朦胧胧之间,只觉着仍旧有人在唱小曲,那腔调不再如刚刚听得一般哀怨,衙内睡得迷迷糊糊,坐了起来,头脑还不清醒,听得门外有人唱曲儿,只觉着吵得要死,便要出门让那人住嘴。

      走出门外,正对着房门的戏台上,站着一位穿戏服的女子,她背对着台下,兰花指向外翻转,嘴里唱得小调,牵着人,勾着魂,向前走。

      “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小娘子,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衙内理了理发冠与衣裳,抬眼瞧着那女子的背影,她的兰花指翻向衙内,葱白似的玉手惹得人遐想,一双金丝绣花鞋向前迈了两步,纤腰如柳,待被团扇遮住的脸慢慢转来,由着团扇缓缓下落。

      “啊啊啊啊啊~~”衙内吓得大叫了起来,扭头就要往楼上跑,可是那美人哪儿舍得放他走,一双手伸向衙内,尖刀一样的指甲眼瞧着就要勾住他的脖子,幸亏是衙内跑得快,只差一寸就没了命。

      那美人被她这样一闪,倒在了地上,衙内此刻可没什么怜香惜玉地性质,而且,这地上匍匐的哪里还像个美人,两只手与两只脚支起身子,要向他爬去,说是缺了两条腿的蜘蛛也不过分,头上精致的发饰也散了大半,乌黑的长发披散着,遮住了脸。

      “救命啊!”衙内一边跑一边喊,此刻美人依旧爬上了房梁,果真是蜘蛛一样,乌黑的头发垂了下来吗,将面容暴露在外,明明没了双眼却好似在瞧着他,那乌黑的长发伸了下来,扭在一起变成了武器向衙内袭去,嘴里呜呜咽咽不知在唱些什么。

      衙内被身后的板凳绊住了脚,趴到在地,恰好躲过了头发的攻击,美人显然不想放弃,继续攻击他,衙内来不及站起身,只得再地上拼命打滚,一边滚一边喊,“薛映!元仲辛!再不出来,老子就真的要死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楼上利落下坠,两道刀光闪过,衙内面前的头发顿时散落了一地。

      元仲辛端着一壶茶从这房梁上的人调侃道,“姑娘,下来喝杯茶啊。”被赵简狠狠剜了一眼。

      衙内怒骂道,“元仲辛!你又框我!这哪里是个姑娘,这妖怪连脸都没有!”

      原来,他们并未真的睡着,古怪的戏院晚上像来不可能太平度过,总要有一个人会遇到些什么东西,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假装乖乖顺了她的意,然后再引蛇出洞。衙内便是这个被抛出去饵,只是元仲辛先去骗他说,“听着这曲儿如此幽怨,多半是一位妙龄女子惨遭心上人抛弃的故事,那女子长得必定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如果衙内不愿意,我也不是不可以委屈一下。”

      衙内果真中计,一把拦住了元仲辛,“这种危险的事情,作为斋长,前斋长,自然义不容辞。”

      “衙内果真是!男子汉大丈夫!”赵简虽然这么捧着他,心里却对他有一丝同情,也不知何时衙内才能长大不再被元仲辛骗了。

      正说着,那妖怪就转过了头去,一张白皙的脸上空无一物,像一张平整的宣纸这么铺在了脑袋上,几个人都被吓了一跳,王宽下意识地将小景护在身后,趁着她还未看清那怪物的长相之前用手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护着小景。”元仲辛冲王宽说道,又看向赵简,仅仅对视一眼便对彼此的想法心照不宣了,拔出了手中的剑,心里默念三、二、一,便一同冲向房梁上的妖怪。

      前有薛映,后有元仲辛与赵简,妖怪见无路可逃,只好跳了下去,正巧落在了衙内的面前,吓得衙内害怕地抱住了一旁的椅子,此刻底下的四人,就属他最弱,心想着如果妖怪欺软怕硬,冲着自己过来,这椅子勉强还能挡一挡。

      三人见势便又跟着妖怪冲了下来,妖怪无路可退,知道自己处在了劣势,便只想跑,可出口就只有衙内身后的那条回廊,衙内以为她是冲自己过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跟她拼了,抱着椅子就跟着冲了过去,前后夹击,她无路可退,薛映的刀与赵简二人的剑向她砍过来,与武力值一星的衙内相比,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谁的威胁最大,妖怪只得背过身与三人对垒。

      所有人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表示无法用常理解释,总之,衙内用椅子卡住了那妖怪,她的身子卡在了椅子下面,手与脚在外面用力挣扎。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这就是真正的高手?”

      王宽和小景从楼上走下来,小景只敢偷瞧一眼椅子下的妖怪,就被瘆得后退了一小步,衙内问道,“接下来怎么办啊?”

      “看着天快亮了,先把她绑起来。”赵简瞧着院子里的黑暗逐渐被驱散了一些。

      “那我去找绳子。”薛映说道。

      “我这有。”小景从背后掏出麻绳。

      “你何时拿的?我怎么没瞧见?”王宽问道。

      小景解释道,“之前元大哥说要抓妖怪,我就带着了。”

      看着小景一脸天真的样子,王宽也说不出话,又看向元仲辛,看得他心里发毛,向赵简背后躲了躲,“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又没带坏小景。”

      还费力按住的衙内只想翻白眼,“我说几位,这个时候就别调情了,赶紧把人绑起来啊。”

      最终还是薛映将妖怪绑了起来,捆在了椅子上。

      折腾了一夜,不说困得要死,就是这地上滚来滚去也累人的很,约摸是天亮了,又加上这妖怪已经被控制住不能再有什么动作了,再看她除了觉得头皮发麻已经没了之前的恐惧,衙内搬了椅子坐在一旁,随手拿起桌子上的苹果补充能量,“本衙内问你,这里是哪里?为何把我们绑到这儿来,开封城里打听打听,本衙内是什么身份,你知道我爹是谁吗?也敢绑我?”

      “衙内,你问这么多句,她没有嘴怎么回答你?”赵简说道。

      “没有嘴,好可怜的人。”薛映说着,倒还有些触景生情了。

      “人虽可怜,却不可由此就将自己坠入黑暗之中,心中有光便不会可怜。”王宽说着拍拍薛映的肩膀。

      “二位是怎么还认为这东西还是人的?”元仲辛无奈地说道。

      衙内一口苹果还未下肚,“这话什么意思?她,她不是人。”

      “刚刚我已经看过这里了。”元仲辛说道,指着回廊说道,“这里根本出不去,从这条路走出去,就会从这条路走出来。”

      在他们晚上准备给对方下套的时候,元仲辛曾尝试着能不能直接走出去,可奇怪的是四四方方的戏院,从东南方向的回廊往外走,就会从东北方向的回廊走回来,那距离不算长,连鬼打墙都无法解释,他们是被困在了这四四方方的戏院中了。

      “你们~出不去的。”椅子上的妖怪,呜呜咽咽地说了话,话说的不清晰,但赵简他们离得近还是听清了,她说罢就发出吃吃地笑声。

      配合上那张空白的脸,又是引得头皮发麻,元仲辛喊道,“她会说话。”

      “我听见了,你喊什么。”赵简答道。

      “我没喊,她真会说话啊。”

      “会说话就多说点。”衙内嚼着苹果道。

      “这事儿好办,交给我。”元仲辛撸起袖子,当初他审讯夏朝探子的手段大家都是了解的,一时间竟有些同情这妖怪了。

      02
      不一会儿薛映从屋里走出来,脸色有些难看,“如何?”王宽问道。

      薛映不说话,先是摇头,然后叹气,衙内是亲眼目睹过的,有些同情地拍拍薛映的肩膀。

      “这是怎么了?有那么恐怖吗?”赵简见衙内搂着薛映的肩,二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有些不信邪,好奇地往屋子门口挪了两步,又忍不住挪了了两步,终是没忍住溜了进去,可惜王宽一个“别”字刚说出口,就已经来不及了。

      “薛映,去准备些茶水吧。”王宽说道。

      “行。”薛映很信得过王宽,加上王宽平日教他读书识字,所以薛映对他说说的话也都照办。

      果真没多久,赵简从屋里跑了出来,干呕了几声,几口茶下去才算是压了下去这阵恶心。

      元仲辛也追了出来,看了一下赵简,“怎么样?没事儿吧,不都说了,让你们别进来。”

      “我哪儿知道你藏着这么多手段!”赵简有些生气地说道。

      “都是些下九流管惯用的伎俩,上不得台面,但好使。”元仲辛笑着收起了匕首,那笑里又包含了多少故事。下九流对付手下的法子,不比牢城营少,而且手段更狠毒,“不管真话假话,那妖怪吐了不少东西出来。”

      “大家都饿了吧,我做好了饭,先吃了再说。”小景端了一盘素菜进来。

      衙内说道,“小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饭?”

      “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打妖怪嘛。”

      “小景这话说的对,这楼里可不只那么一只妖怪,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元仲辛坐下身来。

      “我同意。”赵简也跟着坐了下来,“这辛苦了一晚上,还真有点饿了。”

      “可是怎么都只有素菜?”衙内问道。

      小景正好端了米饭过来,王宽顺手接过,小景说道,“我瞧着厨房是还有些肉,可是元大哥说中午最好吃点素的。”

      衙内还欲发问,就被王宽止住了话题,“吃吧。”王宽很了解元仲辛,他不会做无缘无故的安排,这里如此古怪,谁知道是不是也曾困住过别的人,肉这种东西不碰最好,谁知道会有什么古怪。

      元仲辛刚伸出去的筷子被赵简两只筷子夹住,“别急着吃,问出来什么了?”

      元仲辛张嘴想骂骂咧咧,被赵简瞪了回来,讪讪地回答,“那个妖怪名叫丽娘,只是个小喽啰。”

      “就,就那样还只是小喽啰!”衙内惊站起夸张地喊道,这个小喽啰可差点要了自己半条命,薛映感觉自己耳边好像一阵锣响,皱着眉将他强拉着坐回去。

      衙内被赵简白了一眼,乖乖闭嘴吃饭,赵简继续问道,“还有呢。”

      “她也是跟我们一样,也是一觉睡醒就到了这里,比较惨的是,当时在的只有丽娘和她的未婚夫。”

      “可是我们刚刚没见到她未婚夫啊。”小景说道。

      “是的,因为她的未婚夫死了。”元仲辛回答道,又接着他刚刚的话继续说道,“这楼里有更古怪的东西,要抢了丽娘的未婚夫做老公,便趁其不备将她的脸给扒了。”

      “扒,扒了。”小景正吃着饭,被他这话给吓着了,再联想到那女子无面的脑袋,只觉如鲠在喉,吃不下饭了。

      “可不是嘛,”元仲辛见到小景被吓到了的模样,生了开玩笑的念头,“如花似貌的一张脸,就那么被一只妖怪给硬生生地撕了下来,骨头和肉全露在外面,血肉模糊,两只眼球......”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简与王宽给吼了回来,“元仲辛!”

      被吓到的可不只小景,还有瑟瑟发抖的衙内。

      “好了好了,我就开个玩笑,何必认真,这里面的人她只知旁人都叫她红娘子,只因她一直穿着一身红嫁衣,红娘子偷了她的脸后,变成了她的模样,要与丽娘的未婚夫成婚,在成婚当日,她的未婚夫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已不再是丽娘,红娘子认定他是一个无情无义的渣男,就将他杀害,而她和从前那些女子一样,变成了红娘子的奴隶。”

      “她们不反抗?”王宽问道。

      “这红娘子法力通天,她们怎么斗得过,再者,亲眼见到心爱之人背叛,心大约也死了一半。”

      “所以我们想出去,就一定要见到这个红娘子。”赵简说道。

      元仲辛点点头,“没错,据丽娘所说,这里存在了几百年有余,是那红娘子靠着一个阵维持着这里百年不变,她在被红娘子抓去,要剥了她的脸时曾进去过。”

      “若只是要偷她的脸,为何非要入阵中?”赵简听罢提出她的疑问,她既然只是想要那张脸,直接扒了就是,被人知道了阵法的所在,岂不是多了几分危险?

      显然元仲辛和她想到一起去了,“所以我猜,这之间有必然的联系。”

      他继续说道,“我有个想法,我们先假意被丽娘抓去,见到那个红娘子时,便让王宽假扮成负心汉,再找另一个人扮成王宽的心上人,红娘子必然要将其带入阵中,待到那时,毁了她的阵,就是我们出去的关键。”

      “为何是王大哥?”

      “丽娘说,红娘子喜欢书生气的男子。”元仲辛看看薛映,再看看衙内,更不用说自己,这个时候,衙内可不会再出头,显然,在场的四位,只有王宽符合这个要求。

      “我去。”赵简主动请缨道,假扮心上人就只能是小景和自己,而要对抗红娘子,便只有自己是最合适的,不知前路凶险,但她从来不退。

      “有个问题,”王宽说道,“我不说慌。”

      元仲辛两眼一翻差点过去,把这个事儿给忘了,“你不说谎,咱们就得死。”

      旁边的衙内已经做好了模仿的准备,与王宽齐齐说道,“君子立世,何惧生死。”

      似乎是无路可走,小景开了口,“赵姐姐,要不我去吧。”

      “小景。”衙内转过头看小景。

      “不可!”王宽急急地反驳道。

      “是啊,小景她恐怕对付不了那种老妖怪,”衙内点点头说道,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等等,为何赵简说要去时,你说你不说谎,小景要去,你便成了不可?你们之间?”

      “这样,老规矩,你别说话。”元仲辛无奈地说道。

      “这个可以。”王宽点头同意。

      “吃饱了做事。”赵简先起了身,其他人也紧跟其后。

      “等下。”元仲辛小声地喊住赵简,赵简不解地停下脚步,其他人懂事地走在了前面,给他俩留了空间,元仲辛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是他平日一直随身携带的那把,他将匕首塞进了赵简的手里,很认真地说道,“这个你拿着,注意安全。”

      “放心吧,我有分寸。”赵简握着手里还有些温度的匕首,会心一笑。

      “要是打不过你就跑,别玩命跟人家拼。”

      “你怎么罗里吧嗦,跟个老妈子一样。”赵简知道他这是关心自己,心里觉得暖,嘴上却不留情。

      “我这不是关心你。”

      “行了行了,我记住了。”

      03

      他们随着丽娘顺着回廊走,越往里走越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明明天还没黑,这里就已经像是不见月光的黑夜了,只是这次不同他们之前从回廊的另一头绕回,而是走得更深,就像进了一只怪物的嘴里,越走越接近它的心脏,再回头已是看不见来路的黑暗。

      但渐渐的有光了,那光还不如没有,飘忽不定地照出了路的两侧,忽而一张空洞地脸被照亮了一半,眼睛处已经被墨色填满,仅有的半张脸勉强认出是个男人,另外半张血肉模糊,爬满了不明地虫类,许是被光所吸引,一只飞虫自眼睛处飞出,这才能分辨出,那里早就是空的,拇指大的虫突然飞向了他们,惊得小景闭上了眼睛。

      近在咫尺之时,丽娘的头发立刻将它缠住,小景本想道声谢,就见丽娘缠住虫子的头发将虫子送入了,突然化出的一张嘴中,她也不咀嚼,直接吞下了肚里,面上的嘴也跟着没了,小景张了张嘴巴说不出话。

      “这些都是被红娘子杀了的男人,她用这些男人滋养虫子,又用虫子滋养奴隶。”丽娘没了嘴巴,说话听着瓮声瓮气,像是市井里操纵假人的腹语者。

      “这些?”她这话的意思,显然不具一句尸体,渐渐往前走,果然透过光能见到更腐烂地尸体,还有那些像蜘蛛一样觅食的无面女们。

      “丽娘,人带来了吗?”声音像从高处传来,听到这声音的丽娘登时就变了样,整个人恨不得匍匐在地上,声音跟着身体抖动,“回娘子,带,带来了。”

      他们六人只觉天旋地转一般,本来阴森黑乎乎地一切渐渐换了样子,灯火通明,门外如宴宾客热闹不已,可他们都知道,这里根本没有别的人了,屋内红烛燃起,墙上贴着红色的喜字,大红嫁衣裙摆拖在地上,床上坐着一位美艳地女子,雪肌朱唇真要将人的魂也勾去了,她见到一屋子的人,瞬间变了脸,一只手掐着丽娘地脖子,将她举起,语气也变得凶恶,“为何这么多人?你是与他们想合伙逃出去?”

      “不是的,娘子,我也,也不知为何,这次竟进来了六个。”

      丽娘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骗她,红娘子见她不像说谎地样子,便松了手,如同扔一只手帕一般,将她扔在了地上,看向七斋六人,指着王宽问道,“你,可愿娶我,若你愿意,就不必死。”

      “不愿。”王宽坦诚地回答。

      红娘子却不发怒,吃吃地笑了起来,“果真是个痴情人,那我变成你心爱之人可好?”

      “娘子,若是他娶了你,能放我们走吗?”元仲辛问道。

      “可他刚刚说了不愿。”

      “您不是有法子变成他心爱的人吗?”

      红娘子瞧了一眼地上的丽娘,“她同你说的?”见元仲辛不答,便知一定是她了,红娘子啐了一口,不屑地冲她骂了一声,“废物。”

      不过既然在这里,她也不怕他们知道什么,就算是什么都知道又如何,照样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既然如此,我也不和你们废话,我要这个男人与他心上人的脸。”

      “没问题,那红娘子能不能放过我们剩下的四人。”

      “进来这里的人,还没人敢跟我谈条件。”红娘子显然是不想放的。

      “既然谈了条件,自然是有筹码。”元仲辛说道。

      “说出你的筹码。”

      元仲辛从袖中抽出匕首,赵简这才注意的,匕首不知何时被元仲辛偷了去,只见元仲辛拿着匕首对准了自己的脸。

      红娘子不解地问道,“你这是何意?”

      “因为我就是他的爱人!”元仲辛这话一出,不只是红娘子,连同七斋剩余地五人都吃了一惊,幸好王宽憋住了表情,维持住了镇定的样子,其实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从来都只想顾全自己,可就在路上他犹豫了,若是一个失策,让赵简落得和那些无面女一样的下场,他只怕是自己死一千次也原谅不了自己。

      “你,休要框我!”红娘子有些气急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本恨不得直接将元仲辛的头拧断,可他架在自己脸上的那把匕首让她犹豫了。

      衙内站了出来说道,“没错,他俩是真的。”

      “娘子,谁说男的非要爱女的,女的只能嫁男的,如今几百年过去了,世上的人早就没了这种迂腐地想法,每个人都可以平等地去爱任何人。”元仲辛虽在扯谎,但说到最后一句时,却多了几分真心,我们可以平等地爱任何人,哪怕是跌入过沼泽的人也该有看到光的机会,若是有一天,他倒还真希望可以见到世间所有的爱都是平等的。

      红娘子多了几分相信,她在这里封印了几百年,早就不知外面是什么样子,是否真如元仲辛所说,男人之间也可相爱,虽赵简心里骂着元仲辛,什么离谱的说辞,但还是顺势拉过小景,试图给红娘子造成一种她与小景也是如此的误解。

      “我同意。”沉默良久的红娘子终于不情愿地点头,“丽娘,送他们四个出去。”

      “是。”丽娘颤巍巍地磕了头。

      元仲辛松了口气,放下匕首,只觉着眼前一黑,又换了地方,只是这次只有红娘子与他两人,他们站在一个写满了符咒地圆盘之上,周围的墙上,挂着的是各种人脸,红娘子有些留恋地抚摸过每一张脸,“马上就一千张了。”

      “一千张又当如何。”

      “如何?”红娘子大笑起来,“你可曾听过美人千面的故事。”

      元仲辛摇摇头。

      “也是,几百年过去了,早就失传了。”也许是她心情好了起来,不介意与元仲辛多说一些,“从前有位妃子名为令姬,她长得很漂亮,王上十分宠爱她,可是年复一年,容貌易逝,宫里添了许多新人,王上也就没那么喜欢她了,于是令姬从民间寻到了一位道士,道士给她出了个法子,剥下一千张美人面,利用巫术,便可使自己容颜不老,可惜啊,那一千张美人面,令姬寻了一辈子也没寻到,含恨而终。道士知道上面若是发现一定会迁怒到自己身上,于是带着这方子连夜出了王都再也没回来过。”

      “那你又如何得知这么......”元仲辛本来想说恶毒,但怕被红娘子打,只得憋了回去,“这方法。”

      红娘子不知从哪里找出的胭脂水粉,以她的法力,就是凭空变出来的,也不意外,红娘子捏住了元仲辛的脸端详一二,“这张脸还算是清秀。”

      “你干什么?”元仲辛有些后怕,可红娘子已经开始动了手,元仲辛问罢就猜了出来,她这是要把自己变成女子!

      红娘子便为他着妆,便说道,“我在与你讲另外的故事,从前有位京中名伶,无论是朝中大臣,还是富家公子皆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不惜重金,只为能将她纳入家中,可她独有一份傲骨,不爱钱财偏爱文才,于是在丫头的牵线下,她认识了一位穷秀才肖郎。肖郎与旁人都不同,他文采出众,画艺超群,琴棋书画好似没他不行的。她自然是一片芳心暗许了他,只想嫁给他,过柴米油盐的普通人生活,可肖郎心怀大志,他想考取功名,报效朝廷,只是家中贫穷,连书都是四处借来读的,为了实现心上人的报复,她掏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只盼着有朝一日,肖郎考取了功名,娶自己过门。”

      红娘子开始画眉,将他的眉毛修理成他喜爱的柳叶眉,元仲辛打岔道,“可是肖郎考上功名,却抛弃了她对吧。”

      “你怎么知道?”

      “话本里都这么些,自古红颜多遇薄情汉。”

      “红颜多遇薄情汉,是这个理。”红娘子到有几分欣赏他了,继续说道,“是啊,肖郎考了功名,她没盼来庚帖,倒盼来了一纸绝情信,她自然不服,便想去要个说法,却见到她的丫头与肖郎暗通款曲,什么文才双绝,都是二人联合起来骗她的,那送与她的诗,也是从旁人那里偷来的,肖郎拿了她的钱去买了个功名倒是真的。如今她什么都没了,可肖郎什么都有了,他们甚至还背着她商量如何将她逐出京城。”她话说到这就停了,“你猜后来怎么着?”

      “你杀了他们?”元仲辛说道,“不对,你若是杀了他们报了仇,也不必满肚子怨气躲在这里。”

      “我知道他要杀我,所以我杀了他,我把他埋在了这个阵下面,那个出逃的道士就是我的爷爷,他虽然逃出去,却对这个阵法从未死心,所以便有了这里的存在。”红娘子拿出一面铜镜,“瞧瞧,这张脸可满意。”

      元仲辛看都不想看,一副认命了的样子。“您开心就好。”

      04
      亲眼看着元仲辛消失的王宽显然没想坐以待毙,他听着门外仍然热闹十足,试着打开门,却发现门根本不是门,他我伸手去推,却扑了空,再要往前走,又真真实实撞在了门上,这里像个幻境,又不是幻境。

      王宽在房里观察了一番,察觉到了一些不同,比如燃烧的红烛碰得到,桌上的点心碰不到,墙上的喜是真的,挂着的画却是假的。

      他又看向了刚刚红娘子坐过的地方,那张挂着红布的床又是否是真实的呢?

      “你们出不去的,她骗了你们。”丽娘领了她们走回戏院里,才敢说话。

      “什么?她骗我们!”衙内本来还以为真的有回去的路,谁知道竟然是个局。

      “早就猜到了,如果可以出去,何必要破阵。”赵简却不惊讶,而后用坚定地语气说道,“我相信元仲辛。”

      “我也相信元大哥。”

      “我也信他。”一向与元仲辛不算合得来的薛映也这样说。

      “既然你们都相信,我当然也信了。”

      “不过我现在还有一个疑问,你究竟是谁?”赵简转向你丽娘,见丽娘沉默不言,赵简继续追问,“我从刚刚就觉得你不一样,你虽然也怕红娘子,可你和那些无面女很不一样,我刚刚就在观察,那些女子几乎已经不能称作是人了,她们爬行,只是闷头抢食,一声都不曾发出过,她们根本和那些虫子没什么分别。”

      丽娘沉默了良久,她缓缓地走上了戏台,轻抬兰花指,“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她唱罢一声长叹,“这是我从前最爱唱的一出戏,《牡丹亭》,肖郎常说,世间只有我能唱的出杜丽娘的腔调,我愿做杜丽娘,偏得他不是柳梦梅。”

      赵简虽不爱听戏,但也是略知道想,搜刮脑子里为数不多的戏本也没这出牡丹亭,再问衙内,平日里听曲听戏不再少数,也未听过这牡丹亭的名号,心里多了个疑问。

      “他偷了旁人的诗词来诓我,他的文章忽而风流,忽而内敛,我却只道是他风格多变,他说要考取功名,哄我将全部身家都给了他,他却用钱买了个功名,我满眼都是他的好,还道是他为了我,我可真是傻,肖郎说会和她断了关系,以后和我踏踏实实过日子,我哪里知道,他竟是要杀了她。”

      “谁杀了谁?”

      丽娘有些失魂,“肖郎,要杀了我的丫鬟红娘。”

      “挺好的。”元仲辛看着镜子里自己,不情不愿地顺着红娘子的话说道,“不过,我觉着和我的脑袋不太搭吧。”他指着自己毫无变化的头发。

      “我只要你的脸罢了。”

      “我看您也是个要求完美的人,不如连带着发型也给换了?”

      “你是在拖延时间?”红娘子一语中的,但她不在乎,她在这里几百年,没有人出得去,正如元仲辛所说,她的确是个要求完美的人,再说这元仲辛还真的让她觉着有点意思,“你要拖延,我便遂了你的愿。”

      “我这不是没死过,有点紧张,您是死过的人,要不您给点建议。”

      “死多容易,一刀子下去人就没了,不死不活才叫难。”

      “这话有点道理。”

      元仲辛突然说道,“你不是那个京中名伶吧。”

      “你在说什么?”红娘子的声音都有些变了。

      “你也说了那名道士是你爷爷,若是背着那样的罪名,怎么还敢四处招摇,而你这张脸也是你那名伶的吧,这样的容颜当然称得上如花美眷,可是刚刚递给我镜子时你却刻意回避,因着看到自己变了长相总会有些别扭,故事里你只说你杀了他,却只字未提丫鬟的下落,当然我只是大胆猜测一下,可你的回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你是个聪明人,不过你知道又如何,反正你也要死了。”红娘子不在乎他知道自己究竟是谁,甚至主动向他承认,“肖郎表面与我说要将她赶出京城,可是呢,那样的美人儿,他怎么舍得放弃,他不过是哄骗我,其实想将我杀了,你猜我怎么做了?”

      “于是你杀了那个女子。”

      “当然没有,我剥了她的脸,他不就是喜欢这张皮囊,我可以变成他喜欢的样子,我欢欢喜喜地戴着这张脸去找他,他反而觉得我是个疯子,我怎么会是疯子呢?我为了变成他爱的样子,剥了自己脸换上了丽娘的脸,他怎么会觉得是我疯了呢?”

      元仲辛忍不住想吐槽,正常人都会觉得你是疯子,但是他忍住了,他不想加速自己的死亡。

      “丽娘是不是还告诉过你,要想出去就得破阵,你们太天真了。”红娘子说道,“这么多张脸中,你猜哪一张才是我的?”

      王宽对着一张床研究了半天,这虽有些不雅与失礼,但他摸到了真实的床帏,如今元仲还被关在里面,他便顾不得太多了,一只手单撑着重心不稳,下意识地去扶什么东西,结果拉住了床帏一侧的流苏,只觉身下的床在晃动,他赶紧站了起来,床板就这么被打开了,原来那流苏就是机关。

      他探过头往里看,一个陌生男人□□着躺在里面,浑身惨白,连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一动不动,王宽大胆了些,又上前了一步,就见男人下面是密密麻麻的红线,不知连着哪里,红线好像流动的细流。

      这会不会和阵法有关?王宽想到这里,便试图将男人从床里搬出来,当他去拉扯男人的手时,才发现,那些红线一根根全连在了男人的身体里,他扯住了其中一根,上面黏糊糊地,并非普通线一样的质感,而有些柔软,线有些半透明,里面留着红色的不明液体。这哪里是红线,而且人身上的血管啊,他将人搬了出来,可男人身上千万条血管,他就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扯断了其中一根,要全部都扯断,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现在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就算来不及,他也要这样做,一根一根去扯,他手心的血也不知道是这陌生男人的,还是因太用力而划破手心流出的鲜血。

      “这是什么声音?”红娘子本还在得意,可突然脚下一阵,元仲辛也因为这一阵晃动,一个踉跄差点趴到在地,他下意识扶住了墙,不,扶住了墙上面目狰狞的美人面,他回过神,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擦掉自己手上的脂粉。

      她忽而反应过,“肖郎。”她欲转身离开此地,却被元仲辛一声喝住。

      “你看这是不是你的脸。”元仲辛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张人皮,那手感让人头皮发麻,但他觉得这张脸尤为重要,便也得强忍了恶心,将它从墙上摘了下来,“刚刚你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这张脸,这张面孔在其中可以说是最不出众的,怎么会让你如此重视,只怕是因为它是自己个的。”

      “元!仲!辛!”红娘子此刻恨得牙痒,进退两难,自己和爱人都难抉择,这里的结界已经越来越不稳定,墙壁出现了裂痕,几百张美人面开始褪了生气,皮肤开始变成青黑色,甚至脱落,甚至包括红娘子脸上那一张,好似有什么再逐渐侵蚀,她看着手上脱落下来的皮肤,不敢相信,“不,不可以,我和你拼了。”

      红娘子伸出的手,指甲足足有三寸长,血红色覆盖了整只手。

      “元仲辛,元仲辛。”是七斋另外五人的呼喊,透过缝隙穿了过来,这些墙就是结界,元仲辛故意引她去攻击墙壁,躲得也十分吃力,身上也吃了不少苦头,红娘子精心装扮的发髻四散开来,比与陈工那次还要狼狈。

      没多久元仲辛就败下了阵,被紧紧地掐住了脖子抬了起来,喉咙像是被人用一条缎带狠狠地勒住一般无法呼吸,如果就这么死在这个老怪物手上,他可真的不甘心。

      几乎是与此同时,四面的墙无法支撑坍塌了,“喂,这男的你还要不要了?”是赵简的声音,元仲辛想,真好,如果要死之前还能再见到她。

      赵简手里的剑对准了被衙内用床带五花大绑,甚至系了漂亮蝴蝶结的男人,红娘子没了刚刚的气焰,加上脸在脱落,露出了皮囊后面的白骨森森,“放开他。”

      “一换一。”

      赵简拿开了手里的剑,红娘子不客气地将元仲辛踢了出去,赵简也顺势将那男人推了过去,她既然对元仲辛这般不客气,那赵简也不必对这个死人太心善。

      “肖郎。”她无限温柔地喊着这个男人,只是那张可怖的脸看不出半点温柔,那个男人也和她一样,逐渐被青黑色地尸斑吞噬,肌肉迅速干瘪,很快皮肤变得皱皱巴巴,不可能睁开眼回应她一句话。

      “红娘。”面对这样落魄地红娘子,她终于敢站直了身体。

      “你很得意吧,就算这样又如何,你的脸也没了,这个男人也不属于你,你什么都没有。”

      “谁说的,我还有仇恨啊。”她凄声言道,发出阵阵冷笑,七斋六人忽觉不对,只觉着脚下的地面在剧烈震动,如同千骑踏过,回过头就瞧见那些无面女,普通化成无数只蜘蛛,两只腿两只脚在地上爬行,她们像被指引一般爬向红娘子,而周围的一切都在坍塌,几个人相互扶持着才勉强站直了身子,“怎么回事儿?”衙内紧紧搂住薛映的胳膊,好像自己虽然会随着塌陷的地面掉进黑暗里去。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她的声音被淹没在无数只无面女之中,也是这一声不甘心地嘶喊才让自顾不暇的七斋转移一些注意力到她身上,只那么一会儿功夫,红娘子与她怀里的肖郎就被啃食的只剩下一堆白骨,六人被她们啃食的场面恶心地差点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丽娘笑得开心,就算没有面相也能感觉到她的得偿所愿,“你们可以回去了。”

      六人还未反应,就觉着脚下的地面突然变空,整个人都在往下坠,知道,男生宿舍与女生宿舍同一时刻发出一阵“啊”声。

      衙内还处在刚刚的惊吓中,看看自己身边的薛映,又向右边瞧瞧元仲辛,“我,我刚刚,好像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我也是。”薛映附和道。

      “恐怕不只是梦这么简单。”元仲辛说罢看向王宽,他安然无恙地坐在床上,“你觉得呢。”

      “子不语,怪力乱神。”王宽答。

      “什么意思?”

      元仲辛语重心长地拍着衙内的肩膀,“王宽的意思就是,早点睡吧。”

      四个人低迷的状况没持续太久,就听砰地一声,门被赵简一脚踹开了,她没有犹豫地冲向元仲辛,眼里写满了担忧,“元仲辛!”

      “赵姐姐你别着急。”小景也跟在后面急匆匆地。

      “你们干嘛?”衙内问道,几人吓得躲进了被子里,看着不知道是不是误闯男生宿舍的二人。

      “关你屁事,睡你的觉。”衙内被赵简吼了回去不再说话,赵简看着元仲辛此刻不像是负伤的样子,再想想刚刚自己急冲冲地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不过那也是担心他真的受了重伤心急,“诶,没事吧?”

      原来她是担心自己受伤,元仲辛心里早就乐开花,还故作不知,捂住胸口一秒变柔弱,“怎么可能没事儿,可疼可疼了。”

      “我看你不是好好的吗?”

      “都是内伤。”元仲辛说着咳嗽了几声,赵简被他骗了,上前关切地问道,“哪疼啊?我看看,没事儿吧,要不找个大夫瞧瞧。”

      王宽先看不下去了,“他没事,梦里的伤痛不会带到现实里来。”

      元仲辛真是又气又恨,还发不了火,这边赵简已经一掌劈下来了,衙内幸灾乐祸地热闹,“诶,这回是真内伤了。”

      “小景咱们走。”

      “我跟你开玩笑的。”元仲辛冲着赵简的背影嚷嚷。

      小景有些生气地看着元仲辛,“元大哥,赵姐姐刚刚醒来第一句就是要来找你,担心你出事,你还骗她。”

      “我开玩笑的,你帮我跟她认个错。”

      “我不去,认错你得自己亲自去。”小景直接拒绝道。

      “小景你平时不是挺热心助人吗?是不是你教坏的。”元仲辛推了推身边的王宽。

      小景急急地反驳,“不关王大哥的事情。”

      说罢还有些心虚地偷偷看向王宽,结果他也在瞧着自己,王宽也不理会元仲辛的玩笑,向小景说道,“我没事,看见你没事我就安心了,你快回去睡吧,不用理会元仲辛。”

      “嗯。”小景点头开心地走了,只剩下元仲辛哭嚎着王宽不是人,重色忘义。

      衙内酸溜溜地往薛映旁边挪了挪,故意捂住鼻子,“怎么这么浓的恋爱酸臭味啊。”

      “说正经的,你们不觉得这个梦有点奇怪吗?”

      衙内先开口说道,“很奇怪,那个丽娘提到一出牡丹亭,我从未听过世间还有这出戏文,她还说享誉京城。”

      “而且我刚刚回想起来,红娘子身上的嫁衣服制根本不是我朝所有。”

      “我在翻找机关时,曾见到书架上很多书,一些是已闻名于世的,还有一些连我也未曾听说过,还有的书按朝代标记,一些朝代也是闻所未闻。”

      “所以说,就是做了一场梦,现实里没有很正常。”衙内说着倒头就睡。

      “王宽,你真觉得只是个梦吗?”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王宽也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今夜之梦太过诡异,且许从长再议。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美人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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