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沧桑家庭史》翻山过海来看你

6、第六章 苦难中成长的罗迎祥 二

　　罗胡氏决定抱着罗秀兰去要饭，让罗迎祥跟着曾家的女人们去挖野菜。罗胡氏要饭可能要好几天才回来，罗迎祥默默地接受了这个决定，四岁的他已经可以感受到，现在已经不再是可以要求在娘身边撒娇的时候了，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填饱肚子、不要饿死。好在，现在还是有地方住的。
　　罗胡氏的要饭之路并不顺畅，附近村子的人还没有搬回来，就只能去更远的地方要饭。镇子里不敢去，有土匪驻扎的地方更是不敢去。好处是看到母女俩破衣烂衫的样子，家里有余粮的人家一般都会施舍点儿，有些在哺育孩子的女人看到弱小的罗秀兰还会帮忙喂奶。可是她们遇到的也不都是好待遇，被嘲讽、被驱赶是常有的事。有一天，回到家的罗胡氏面色苍白，她的小腿上血肉模糊，都能看到露出来的肉。原来，她抱着孩子来到了镇子附近的一个村庄，看到一户殷实人家正开着门，就走进去想要乞讨。结果那户人家的男主人大怒，责问罗胡氏为何不知礼数，随便进入别人的院子。罗胡氏吓得连连道歉，抱着女儿要离去。那家男主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了戏谑的笑容，他叫住即将走出大门的罗胡氏：你不要走了，看你也是穷苦的可怜人，我家里还有一些地瓜面饼子，你们拿去吃吧！你们不要走，在大门这儿等我一会儿。罗胡氏激动的连连答谢，抱着女儿在那里安静地等着。结果她等来的并不是施舍，而是一条凶狠的大狼狗。狗已经扑了上来，罗胡氏没办法只能转身就跑，她听到身后传来了那家男主人愉快的大笑声和不怀好意的侮辱。罗秀兰已经大哭起来，罗胡氏在腿肚子被咬掉一块肉之后也没敢停留，她忍着剧痛挣脱了狼狗，拼命加快脚步跑，终于摆脱了恶犬的追逐。
　　回到家的罗胡氏已经面色苍白，多亏了村里有擅长草药方的林家，给罗胡氏进行了治疗。罗胡氏回到家里，发现家里已经没有一点米，只有罗迎祥跟着曾家出去挖回来的一点野菜。罗秀兰已经五个月了，作为小婴儿的她，也有了超乎常人的忍耐力。罗迎祥没有吃自己挖来的野菜，他都留给了母亲。两个孩子在饥饿里入睡了，罗胡氏看着他们，哭起来。
　　在罗秀兰第七个月的时候，村里的男人们回来了，所幸这七个月里也没有土匪再进村，否则一村老幼根本无法应对。男人们有的带回了一些肉，有的带回了一些粮，曾家男人们最能干，带回来了成车的肉和粮食，甚至还有一些钱。曾家将肉和粮分给了罗家的孤儿寡母，其他人家也从微薄的食物里分出来接济她们。罗胡氏看着家家户户团圆，心里不免又感激又悲痛。她曾经想过扔下孩子去改嫁，可是罗迎祥刚刚五岁，罗秀兰六个月，她一旦走了，这俩孩子在这种世道下可怎么活啊……罗胡氏犹豫再三，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跟孩子们一起过下去。哪天活不下去了，娘仨就一块黄泉路上做个伴儿。现在，有了村里特别是曾家的救济，娘仨似乎又有了活路。
　　罗胡氏仔细留出好的粮食做种子，她宁可跟孩子再饿几顿，也不能把粮食吃没了。粮食得种下去，明年才能结出更多粮食来，娘仨才能活下去。罗胡氏在农闲时就带着罗秀兰去要饭，农忙时则只能靠变卖家里的家具过日子。那一年年景不是特别好，但是在罗胡氏的细心照料和村里人的帮助下，到了秋天，地里的粮食还是有了收获的迹象。
　　就在全村人都等待丰收的时候，县里下来征粮了。村里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县里换了新的官员，这个官员沉迷于美女好酒，奢侈消费，一来县里就为自己建了宽阔华丽的房子。就这还不够，他还让县里的警备大队去为自己搜刮百姓刚刚收获的粮食，充实自己的粮仓。因为这个县官要养兵，养兵就需要粮食。
　　村里人在绝望中完成了秋收，看着一车车的粮食被拉出了村子，大家的内心充满了悲愤，可是他们不敢招惹有权势还有私兵的县官，也不敢招惹警备大队。罗胡氏几乎昏厥过去，她手里的粮食，勉强能吃过这个冬天。那明年呢？还得去要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