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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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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由井的大学生活非常无趣,他已经不再打棒球才赫然发现他的兴趣也只剩了看降谷前辈的比赛,偶尔跟结城聊聊学校球队的事,虽然很枯燥却非常安逸。
后来除了上课之外,由井自己跑去找了份兼职。他在便利店做收银,店主是个和蔼的女士,没课的时候由井就在便利店上班。在学校寝室睡了半年之后他终于攒够了钱自己搬出去住了,虽然父母也有贴补了一些。
降谷从那天在车库匆匆见面之后再也没遇见过,虽然说了会给他发信息,但这半年来由井都没有接到来自降谷前辈号码的信息。
由井偶尔会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但回过神来其实什么也没想。他知道自己隐隐还是期待这个号码的消息,由井也想过要不要先发个消息过去,但总是在写什么内容上面分外纠结,几次犹豫打消了念头。
兼职的便利店里有个小电视,他有时会在店里遇上降谷的采访,他就多呆一会等看完了采访再下班。奥村不忙的时候也会给他发消息邀请他去看降谷的比赛,由井是后来才从奥村那里得知泽村前辈和御幸前辈的事。
那个总是活力十足的泽村前辈选择了去大学继续打球,而御幸前辈已经是国内联赛冠军队伍的捕手。
由井有时候会想,奥村喜欢泽村前辈的心情是从什么时候转变成这样默默注视呢?是从发现泽村前辈和御幸前辈两个人关系时,还是在发现无论自己多么努力也已经无法改变那无法跨越的距离?
但无论是哪个答案,选择放弃的那一刻注定了泽村前辈的故事里不再有奥村光舟的位置。
那自己呢?由井苦笑,好歹奥村现在还能跟泽村前辈像朋友一样,而自己跟降谷前辈这不尴不尬的关系到底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为止啊。
日子兜兜转转就到了联赛末尾,降谷所在球队这赛季打得不错进了决赛,决赛当天由井发烧了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他出门前特地量了体温,在低烧范围内。刚吃完药他有点嗜睡,但是一想到这是降谷前辈职业赛第一次打进决赛,不去现场支持实在是不甘心,他还是选择出门。
结城问他在哪时他刚到场馆外面,人群乱糟糟地吵得他头疼。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他抬头不远处有球队的车开过来,。由井模糊的认出那是降谷所在球队的标致。等车在他不远处停稳,他看到穿着队服的降谷出现,这才意识到两个人又是很久没有见面和联系了。
由井看到降谷被粉丝包围着,有人递给他纸和笔签名,也有人要送礼物给他。他的降谷前辈像是明星般被人簇拥着,那是对方用汗水和痛苦换来的荣耀。而今天,无论输赢降谷晓的名字都会被人所熟知。
这之后的降谷晓会成长为怎样耀眼的存在啊。由井在人群最外围,他望着给人签名的降谷心里五味杂陈。直到奥村的电话打进来,由井这才回神,而降谷已经不在原地了。
就像一条路把他们分隔开,泾渭分明。降谷那边是繁花与红毯,而自己则是平庸与无名。也许自己的手没伤病前还能有资格去喜欢他,但如今自己却连降谷前辈的球都没办法再接了。
像是美妙的梦境突然惊醒,由井心里空落落的。
而后由井去找奥村,落座时发现结城也在。又是他们三个人一起看比赛。由井感觉自己的状况十分不好,虽然比赛十分精彩却怎么也抵挡不住身体发出不适的叫嚣。
降谷投了六局才被换下来,后面的比赛发生了什么由井实在是没精力关注。他勉强支撑着自己看完比赛,由井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奥村中途询问了他几句有没有事,由井都摆摆手让他好好看比赛。
最终降谷的队伍还是输了,但这已经算是降谷入队的最好成绩。
在欢呼声中,由井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向他走来。
下一秒,陷入黑暗。
(六)
由井在医院醒来时已经晚上了,右手背还扎着吊瓶。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开灯,他有点疑惑。奥村和结城还真是一点同学情谊都没有啊……边吐槽着由井用另一只手去拿摸索手机,手机在床头的小柜子上有点远,他撑着困乏的身体去够,下一秒有一只白皙有力的手映入眼帘抢先一步把手机给他递过来。
他顺着对方的手看去,正望进对方的眼里。是降谷。
“前辈……怎么在这。”发烧导致扁桃体有点发炎,由井开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喑哑的吓人。
“奥村说你病了。”降谷像是怕由井不信的样子,说着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由井。
屏幕上正打开标记为奥村光舟名字的消息框,最下面一条是奥村发给降谷的,上面写着:由井发烧了。后面标记了一个座位号码,时间显示大概比赛结束前,也就是降谷打完六局被换下去的时间。
再往上一点的时间是两天前,降谷问奥村:他来吗?
如果滑上去一定还有其他信息,但由井怎么也不敢再翻下去。他把手机推回给降谷,非常刻意扭转着话题,“前辈这么晚还不回去吗?今天刚打完决赛,应该要复盘吧?”
由井讲话时非常不安地低着头摩挲着手腕,因此错过了降谷那瞬间僵硬的身影。
降谷没有回答,安静的房间里只剩下轻微地呼吸声,由井有些丧气的想着,似乎毕业后每一次的见面都只有尴尬在两人之间徘徊。
明知道被拒绝还想尽办法出现在对方面前的自己,和明明已经拒绝了自己还依旧会遇上的学长,这种看上去微妙的平衡还能维持多久呢?
由井深吸一口气“回去吧学长,我自己没问题。”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微妙紧绷的气氛,降谷莫名其妙感觉有怒火涌上来,他的语气十分强硬,“那为什么还会发烧到晕过去?”
由井不可思议望向降谷,对方站在病床旁居高临下注视着自己,可窗外清冷的月光只勾勒出他结实的身形,由井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这似乎是他的前辈,从高中相遇到现在第一次如此直白表达他对自己的不满。
到底哪里不对呢。由井说不出来,他的学长已经拒绝了自己,已经不再是队友,他们甚至不再有学长学弟之间的关联,可到底哪里不对呢。
打破僵局的是来拔针的护士。护士小姐是个看上去很可爱的女孩,她推门进来时悄无声息,却在看到两人对峙的情况下不好意思的咳了两声。
由井赶忙问道,“要拔针吗?”
护士小姐点头手脚麻利帮他拔了针,用棉棒帮他压了一会。看由井醒了还跟他聊了两句,让他下次再发烧一定要注意,“还这么年轻,别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你朋友送你来时脸都吓白了。”护士小姐的碎碎念并没有化解两人之间尴尬,反倒更让由井陷入窘迫。
好在针孔不再流血,可爱的护士小姐偷瞄了在床边站得笔直的降谷后,嘱咐了一句:“已经退烧了,明天早上醒过来就可以离开了。”后终于出巡视其他病房了。房间恢复安静,已经不需要再注射药物降烧的由井却在药物的作用下又困了。
降谷突然行动起来,他拉开盖在由井身上的被子,让由井去里面点,自己毫不犹豫躺在了由井身边,病床的单人床都比较窄,两个男人躺在上面十分拥挤,可降谷却完全不在意,他伸手把由井揽进了自己怀里,还特地避开由井那只刚拔针的手,他把脑袋搁在由井的肩窝里,有些过分又贪婪地汲取着属于由井的味道。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由井僵在原地,他想挣扎着下床,却被身后的男人抱得更紧,连一丝落荒而逃的机会都不给他。
“别动。”由井耳后传来降谷低沉喑哑的声音,他瞬间不敢再有所动作,“我累了,就这么睡吧。”
由井背对着降谷,他侧脸把脸埋进枕头里。他真的很想推开抱着他的人,大声的告诉他,“既然拒绝了就别再给我希望!”可是这句话怎么也说出口,他知道自己舍不得这个怀抱,他清楚的知道自己有多么喜欢他的学长。
高中时期那些难熬的日子一幕一幕浮上眼前,对由井来说那些日子是他一步一步向喜欢人靠近的证明。即使现在已经毫无痕迹,哪怕在回忆里他也只是在人群外看着那个人一点点离自己越来越远。那段日子就仿佛跟白天被人群簇拥的降谷重叠,一瞬间打破了由井所有幻想。
梦境昏昏沉沉,凌乱的回忆与空虚在无尽纠缠着。由井醒来时有些头疼,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是找身边的人,可昨晚还很拥挤的医院的单人床上只有自己。
有一瞬间由井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昨晚站在自己面前生气的降谷也是自己混沌的梦境。
由井检查了自己没少物品,他正准备离开却看到手机屏幕上有未查收信息。
他手指有些颤抖地打开他默念过无数遍的名字,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收到降谷的信息。
他说,下周末的聚会,请务必到场。
(七)
由井最近很忙,便利店的店长女士据说刚办完离婚手续并且争得了女儿的抚养权,为了庆祝而专门带着女儿去北海道玩,而店则全权交给正在复习期末考试的由井打理。
其实也只有短短三天而已。
而不巧的是,最后那天刚好是周末的聚会。
由井纠结了很久,要不然就别去聚会了。他现在晚上做梦还能梦见那个在医院床上被人拥抱的夜晚,梦境总是很凌乱他似乎永远也看不到那个人的表情,他偶尔半夜醒来会忍不住靠着记忆里若有似无的气息自亵一番。
几次下来由井十分不愿再见到他的降谷前辈。可不去心里又十分不甘心,他想对方的怀抱更想念对方在他耳后的吐息,却怎么也说服不了陷入纠结情绪的自己。
聚会当天他提前给店长发了信息交代了一下今天要早关店,对方似乎并不在意痛快的批了假给他。他还受到来自奥村的慰问,但他没及时回消息。
他今天的最后一个客人是一名身形瘦弱的高中女孩,那个女孩低着头带着一副眼镜,就像受惊的鹌鹑一样连一眼都不敢跟他对视。他的目光却被这个女孩吸引,那女孩穿着宽大不合身的校服,在货架间穿梭。
由井看着表心里有点着急,他打工的店离着聚会的地点不算近,坐地铁过去也要半个小时,而他还准备回公寓换身衣服再出门。
但那女孩似乎比他更加不安,那女孩在货柜的盲点处悉悉索索了好一会,这才走过来结账。
那女孩只拿了一包薯片,递给他扫价格时看上去十分紧张。由井心下隐隐有了答案,那女孩付了钱低着头要走开,由井动作迅速地拉住对方,那女孩没站稳有物品从不合身的校服里掉了出来。
因为这个意外由井完全忘记了自己今天还要去聚会这件事。他关了店带着女孩去了警局,那女孩一路上十分安静,无论由井问她什么她都一声不吭。
但其实由井知道,未成年人偷东西这种事也顶多是被口头教育一番,给点警示就完了。由井看出这女孩动作生疏也不像惯犯,他觉得有必要带着女孩去警局接受教育的洗礼。
等他忙完女孩的事,再出来时已经快九点了。他慌忙拿出手机,只见一排结城将司的未接来电和奥村几条问他在哪的短信。
由井头疼的蹲在路边,心里计算着自己过去的可行性。就在这时,泽村荣纯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由井无奈地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前辈……”
那边的大嗓门学长一如既往非常热情邀请他一定要到场,由井没多想连忙答应着去找地铁了。
到聚会场地时,已经接近十点。
传统的日式包厢里,有不少他熟悉的高中前辈。他一进门就被泽村勾着脖子摁在几个他熟悉的前辈面前,他挨个跟前辈打招呼,最后一个跟他招呼的人是御幸一也。由井不然瞥了眼坐在角落的奥村,不知道奥村现在什么心情。
最终他被几个搞事情的前辈摁着喝了一点酒,但很快被滴酒未沾的御幸制止。这时这群喝高的学长才想起来,小他们一级的学弟还没成年这个事实。
由井庆幸自己终于被放过,趁着学长们还没反应过来,连忙跑去奥村身边。
“抱歉抱歉,刚才关店的时候遇到一点事情……”由井道歉的话还没说完,只见一脸冷漠的奥村伸手指了指他身边的人。
降谷背对着他们睡得似乎很沉,但看上去并没有睡的很安稳的样子,由井越过奥村去扶降谷,降谷连睡着都皱着眉头。他面前堆了几瓶空掉的易拉罐,由井看向奥村,奥村看不出情绪的解释,“他等了你一晚上没等到你,之前被泽村前辈摁着喝了一点,等我发现时,他已经自己喝了好几罐了。”
由井为了让降谷睡得舒服一些,让降谷的脑袋枕在膝盖上。他尴尬看着睡得一点知觉都没有前辈,心里有些懊恼又莫名松了口气。由井知道降谷有话要跟他说,但他实在没勇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