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反派吐口水》凡间行

2、第2章

　　文官队列中，身着朝服的户部左侍郎谢谦捧着折子恭敬躬身禀奏：“臣谢谦，有本奏。”
　　姜叙眨眨眼，心道这户部侍郎今天抽的哪门子疯，以前不就是个和稀泥的，生怕这浑水沾着自己一星半点，和两派哪边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干净的很，次次口水战这人都巴不得当场蒸发。
　　老皇帝哈气连天：“准奏。”
　　谢谦捧着折子：“自今年十一月下旬后，江浙一带连日暴雪，各处雪深丈余，冻死者甚众。又地如明镜，行者不能立。另据，临安、绍兴、余姚、镇海、慈溪等三十余州县陆续禀报，或因雨雹接连，人物冻毙者众多，或因连年天灾，收成不好，难以为继，致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又取暖不齐备，民多冻死。一县之中，缺衣少粮之况自数村至百余村，均各轻重不等。而今百姓饥寒交迫，臣恐……恐‘人相食’之惨剧再生。”＊
　　谢谦话音一落，当下朝中便炸开了锅，连平日看起来萎靡不振的老皇帝都坐直了几分——浙江官吏竟无一人禀奏此事。
　　“皇上！此番雪灾定是上天震怒，因此降灾于江南，臣请求择日祭天，护佑我大魏江山！”
　　“皇上！臣附议！”
　　这帮昏庸得只会拿鬼怪之谈说事的老臣们你一句我一句地嚷着，涕泪向皇帝哭诉，吵的姜叙耳朵嗡嗡响。史官大人无暇掺合这帮朝臣的争吵，他眼角狠狠地跳了跳，皱起眉不做声。南方闹雪灾不是小事，这事本该即刻上奏，但江浙知州竟敢隐瞒半月有余。况且近年来南方本就灾害连连，大旱大涝不断，江南一带百姓民不聊生，现下又闹起雪灾，赈灾拖了又拖，怕是更不好过了。谢谦虽只字未提弹劾江浙知州办事不利，实则处处指责，圣上即便再昏庸，也不是听不出来。
　　姜叙却隐隐觉得此事怪异。
　　再平常不过的早朝遮掩下，似有暗流在汹涌澎湃，谋划着惊天的阴谋。
　　朝中大臣们还在就这事你嚷我几句我回你几句地一来一往，打开了智慧的阀门，争着向皇上献策。
　　忽地，这位从不管事的圣上发话了，脸上却不见任何喜怒：“一个一个说。”
　　奏报的谢谦首当其冲，自己开头自己来收尾：“皇上勿虑。臣以为，首要之务是勘灾，查清、核实灾情，使救济得以落实。其次是赈灾，安抚百姓，进行救济整顿工作，诸如清扫主干道上的积雪，在官道上垫土以防滑，为百姓提供可烧的干柴火、御寒衣物之类物资，减免江南受灾地区的徭役、赋税。”
　　再者，自然是查办惩处江浙一带不办事的官吏。虽然谢谦没说，但是谁会不清楚他打的是什么算盘呢？
　　老皇帝疲惫地摆摆手，准奏了。
　　折腾了一早上，大魏的早朝总算是结束了。
　　外头天已经亮了，雪还在下，姜叙从小太监手里接过伞，撑着伞和陈渚并排向外走。
　　姜叙和陈渚师承一处，自然不见外，开门见山：“诺之不觉得奇怪？”
　　陈渚神色沉重：“自然奇怪。”
　　姜叙瞧他好玩，有意逗他，笑道：“何以见得？”
　　陈渚懒得理他：“我能察觉的事，长贤自然也能想到。”
　　姜叙乐不可支：“不敢当不敢当，”旋即又正色道,“地方官员尚未奏报，江南地区天高皇帝远，谢谦……又是如何得知？若我没记错，江浙知州是前些年太子推荐的罢？”
　　陈渚敛眉，俩人远远落在众人身后，压低声音：“我听闻昨日沈隅出入过谢府，怕是……”
　　姜叙恍然：“莫要节外生枝了。”
　　陈渚拢起袖子不做声，算是默认了。
　　众所周知，朝中与太子最不对付的是三皇子，而九门提督沈隅是三皇子的一党，做事向来明目张胆，处处与太子做对，嚣张的很。
　　眼下沈隅拉拢了谢谦，那雪灾一事自然也是沈隅说的，这事定又是三皇子拿来拉太子下水的，那这就不是姜叙这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文官能参与的神仙打架了。
　　姜叙和陈渚俩人在官道分了手，姜叙在詹事府办公，脚程不远，便谢绝了陈渚送他一程的提议。
　　史官大人撑着伞，小心翼翼的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抬头瞧了眼不见停的雪，总觉得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攻势，心里隐隐不安。

　　＊字标注的地方：内容大多结合史料原句，并非纯原创。

　　出场人物可能有点多，在这里整合一下。

　　姜叙，字长贤，起居注官（史官的一种），和稀泥的。
　　沈隅，字淮安，九门提督，世袭爵位一等轻车都尉，三皇子党羽。
　　陈渚，字诺之，礼部右侍郎，姜叙好友。
　　谢谦，户部左侍郎，三皇子一党。
　　皇姓司马，国号魏，这任皇帝是司马绍，年龄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