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意外中的意外 ...
-
午饭后，我开始收拾工作间里的藏品。一周下来，也登记了不少。重新包回收藏盒，确认核对外标签，并送回库房，完成库房出入的条码刷读……对于我这样天天接触文物的人而言，似乎只有在办理这样的手续流程时才会意识到自己手中的物件身价不菲，其余场合，除了欣赏就只有或同或不同的归类感而已。（不知道银行里管现金的人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推进库房后，我把手推车推到宋柜的这几排。摇柄摇开合拢的柜子，一股陈旧的气息浮上来——库房是做了防静电处理的，所以并不是像电视里那样经年未开，一开就扑面的灰，那样的描写太没有专业素养啦！陈旧的气息是源于空气的干燥度，还有久未搅动的空气似乎自身也有一种僵硬的沉腐之气。各种精美的瓷器也不是就凭空放在架子上排着——会这样摆放的多是形状不规则的化石标本——一件一盒，各有归所。盒与盒之间也不能紧挨着排放或摞起来叠放，要是一个不小心，多米诺效应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ZJ-sb-701……28，哦，在这里。”我独自喃喃，自言自语，把最后登记的那个开片棱瓶放回原位。
“采儿，采儿，采儿……再想想，采儿……”
嗯？再想想，哎呀，对呀，这个瓜棱还没定窑，按原来的编号直接放在南宋时期的官窑类里，不妥啊！拍拍脑袋，我把瓷瓶放回车上，先把别的藏品放好，再来考虑这个物件的放置吧！
还好库门值员提醒我，“小蒋，谢谢你啊！”
“采姐，你说什么呢？谢我什么啊？”小蒋的声音从库房门外传来。
“谢谢你提醒我放错了……不过，你在门外都能看到我放错，你也真是厉害啊！”
“我提醒你了吗？我才过来，就看见你在里面嘀嘀咕咕，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蒋走过来，看我放下的那个盒子，“这个盒子放那里不是对的吗？哪里有错了？这个编号还是很早以前的藏品征集编号的序号代码呢！”
“不行的，现在柜子是按放射性元素和门类分排的，不是按原来的藏品号从先往后排的了。……你没说，那刚才谁……”我一边放，一边和小蒋谈，突然惊觉：不是他说的，那刚才是谁说的？
幻听，又是幻听，对，刚才叫我的声音唤我作“采儿”，不是“采姐”，还是之前那个声音，耐心，充满期待的口吻……难道是我眼睛看不见的……“东西”？想到这一重，我不由得背上冒冷汗。这个库房阴气沉沉，平时也不大有什么人气，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急匆匆，回到工作间，额头渗出细汗，喝口茶，坐着等丈夫来接我。时间还很宽裕，等得有些无聊，拿支笔在纸上信手涂鸦。现在已近暮春，在杭州，其实基本就是夏天的感觉了，太阳大得有些过了，正午的路面还会发烫起来。每到这个时候，湖边的游人就会少很多，有的也会拐进博物馆，享受一下展厅里的凉爽。有些带孩子的游客还会在遮荫的游步廊里让孩子小睡一会儿。结果，到了午后这段时光，博物馆里的人气反而热闹起来。
我在纸上画了一柄荷叶！当我回神细看，才意识自己画的是荷叶，就是双鲤上的那柄卷叶荷。藏品登记，白描临摹是基本功。自己信手游笔，结果想也没想就画了双鲤上的图案。双鲤之美已经深深烙进我的脑海。凭空而画，仍有七八神似。
那个让我挥之不去的惟吉啊！
如果穿越真的存在，你是来寻找你的什么人呢？是你结发的妻子，还是你爱而难得的佳侣？
宋代，在那个自然人文科学的发展远胜于政治军事的朝代，你又是靠什么生存？写得如此清丽的一手字，想来也是读书之人吧？
如果你是来找我的，为何我什么异样都没有？如果你找的人不是我，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如果时空真的能并行，你又是怎样穿破结界来到这个时空？……
如果……
如果我能知晓你的谜底，那又将会是怎样美丽动人的故事？会是爱情的故事么？
“&&——”手机铃声打断了我的沉思，“老公啊，你到了？”
“开门，阿采！”
起身开门，丈夫神采飞扬的站在我面前，晃了晃手里一大束红艳艳的鲜花，“阿采，结婚九周年快乐！”
啊，我都忘了，今天是我和丈夫的结婚纪念日！接过鲜花，丈夫给我一个熊抱，外加一个狼吻。我一只手拿花，一只手还捏着铅笔，兀的凌空举着，之前在脑子里萦绕的问号都被他热情的舌头赶走了……唔……嘴唇被温柔的含着，丈夫用舌头长驱直入，叩开我的牙齿，在里面四下揉触，索要着津液……他的双臂紧紧揽着我，手心交错贴在我的后背，传来阵阵热意，我快要被吻得透不过气了……
脑子里有一种眩晕的飘浮感，耳朵里“轰轰”的响着心跳的节律……双唇的紧揉慢咬，轻微的发出“啧啧”的声音，“……唔，老……公……”
“呼——，阿采！”丈夫松开我，长嘘一口气，甜蜜的看着我，“阿采，意外不？”
“老公，太意外了……只是，抱歉呀，我忘记今天是纪念日了……没有给你准备什么礼物……”
“哈哈，不用了！就知道你这个迷糊会忘记的，也就没想得你的礼物，你就是老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啦！”丈夫又抱了抱我，在我额头上轻嘬一口。
“哼，我又不是物件，什么给你不给你的……”我故作生气，和他撒娇，“那你要送花也不用让我请假吧？”
“光送花怎么够，今天让我们好好过过二人世界！”老公一边用手慢慢捋我乱掉的鬓发，一边故作暧昧的在我耳朵边吹气，脸上一副不怀好意的表情。
“咦，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恶俗……女儿怎么办啊？”
“囡囡我送到我妈家了，你就放心吧！”
“那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呀？”我一边收拾包包，一边问他，顺带躲过他的吹耳调情……
“我们去一个地方，在那边过这个周末，你会喜欢的，”丈夫还是继续卖关子。
“好吧，听你的。”关上窗，背对丈夫，看着没完全阖上的抽屉，我迟疑了一下：双鲤要带身边吗？不过，王研究员不是说有些墓葬陪祭的玉还是不戴的好吗？那就不带吧！
“阿采，你这个画的是什么呀？还挺好看的！”丈夫举着我刚才信手涂鸦的纸问我。
“哦，荷叶，就一个荷叶……”
“画得真挺好的，但就一片叶子，有些单薄啊，最好再添点什么，就有意境了……”丈夫顺手拿起一旁的笔，将就着在纸上画起来。
我回头看看抽屉，一咬牙，推上抽屉，再拔掉钥匙：还是锁在这里吧！
转身走过去，看他在画什么，走到面前，我差点跌下去：丈夫在画鱼！
半条鱼身已然成形，摆尾昂首，面向荷柄……丈夫略作停顿，端详了一下，又继续画下去……
站在旁边的我已是冷汗连连了，手压在台边，一言难发，只如被定了一般，痴痴的看丈夫在纸上添添改改。
千万不要啊！千万不要是双鲤啊！我在心中暗暗祷告。
……
“怎么样，这回感觉对了吧？”丈夫兴致勃勃的拿给我看，“阿采，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出这么多汗！”
“没，没事……天气太热了。”我挥开丈夫给我擦汗的手，目光死死的盯着丈夫手中的画：他，真的画了两条鱼在荷叶下！
一样的双鱼碰额，一样的摆尾互错，一样的鱼嘴啄茎……我几乎要怀疑丈夫是不是见过双鲤合和的玉件！
“你为什么要画成这样啊？”我忐忑的问他。
“呃，也没为什么啊，鱼戏莲叶间嘛！脑子里想着这么一副样子，就这样画了喽！”丈夫显得不以为然。
“你想的？不会是在什么古画册子上看了学的吧？”故作轻松，希望丈夫能给我一个可以接受的答案，因为我看到的图画实在只能是“巧合”二字了。
“怎么会！老婆大人，你也太小瞧我了吧？”
“好！好！算你意境高雅，手法精美！我们走吧！都几点了！”既然无法深究，只好糊弄过去。
“嗯，是的，再不走时间都来不及了。走吧！老婆大人先请——”
“请什么请，我还要锁门呢！”
“好好，待为夫替你拎包……”
哈哈，一路嬉闹打出去……
在走廊的另一头，我的顶头上司正冷冷的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看我们2人卿卿我我的走下楼梯，而我浑然不知。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意外中的意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