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 百鬼夜行抄の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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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田光做了一个梦，梦中有栀子花的香气，还有那个栀子花般的男子，他握着男子的手，笑得幸福。他说，哥，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我要一直陪着你。
男子却一直笑着不语，身体在他怀里变成飞絮，漫天乱舞消失。
哥——
池田光喘息着从睡梦中惊醒，摸到一脸冷汗。
在静寂的夜色中，喘息的声音格外真切，冷冷的月辉透过纸窗照进来，少年的脸冷峻寂寞。他狠劲地咬住唇，手指掩住脸，久久没有动作。片刻放下手，侧头看着睡在身边的少年。
少年似乎有些怕冷，身体蜷缩成一团，紧紧地挨着他，头发披散在浅色的枕巾上，在月色下脸色有种诡异的惨白。
池田光握住少年的手，感受有些沁凉，毯子拉高一点，把少年的身体裹紧。
做完这一切，他呆呆地看着少年出神。
这样一张脸，这般荏弱，一身的栀子花香，在第一眼看到，恍恍惚惚就和记忆中的存在结合在一起，常常让他分不清现实和梦中的距离。
到底他眷恋爱恋的是哪一个？到底是什么？
池田光昨夜从外面回来，看到坐在门口的池田雅——
※ ※ ※
少年穿着单衣，身体斜斜地倚着门框，月色无声地洒在他身上，右手一下一下抚摸着腿上反耳猫的脊背。那种闲散的寂寞，瞬间刺穿了池田光的灵魂，让他呆怔无言。
为什么？还有谁？你在为谁等待？
池田光走过去，把弓箭背袋放在门口，蹲下身握住少年的手臂，指尖感受夜的沁凉，不禁皱眉。池田雅穿的未免太单薄，这夜的气温也有些过于凉了。
“雅——”
轻轻晃着少年的肩，池田光凑近，闻到空气中酒精的味道。
“哥——”
池田雅转过头来看他，顺势倚进他怀里，夜色中少年微微扬起的脸带着极致艳色，那双眼眸映着黑曜石的光华，璀璨炫目。
池田光伸手探上他的额，果然有些低烧，一言不发地把他抱起来，放在内室的床榻上。
他和池田雅两人之间究竟怎么了？表面上，从那次泷家的聚会他们之间关系恢复了以往，但是他知道没有，虽然池田雅依旧会缠在他身上，靠在他怀里，一声一句叫着他哥。有什么东西永远也回不来呢？
夜半醒来，有好几次，他看到少年穿着单衣坐在走廊的栏杆上，痴痴地望着夜空，常常的发或者安静柔顺地贴在他背上，或者凌乱飞扬在空中，而他只能站在暗影里，指尖紧紧扣住门框，一步也挪动不了。
哥——
衣角被拉住，池田光回头，沉默地看着牵住他衣的少年。
那只黄褐色的反耳猫在池田光抱起少年时醒来，然后轻盈地跳跃着爬进猫窝。少年的眸子在夜色中不知怎地多了一股妖娆的风情，池田雅的眼眸不是如同池田光一样纯黑颜色，微微带些金褐，像是薄暮时分，隐没在西天边的夕阳。
池田雅起身跪坐，双臂环绕着他的脖子。池田光闻到花的香气，却已经不是最初最初纯净的栀子花香气，而是那种混杂了许多种其他花香气后融合的一种淡雅的冷香。这些时日，池田雅跟在泷夫人身边学习花道，染上这一身花香，是必然的。
池田光的心却蓦然揪疼，呼吸有一瞬间的凝滞，脑海中似乎有千万根钢针一起刺来，让他无处躲避，只能承受。
他还记得……
※ ※ ※ ※
生命中第一次相遇，那满园的栀子花香，那个坐在洁白花丛，洁白温暖的少年。
那少年微笑着对他说，我的名字是琉，你便叫做光吧。
于是他有了名字。
少年微笑着，俊秀羸弱，干净洁白，因为光是弟弟，哥哥保护弟弟是天经地义的。
……
阖眼一世，当他再一次睁开眼，换了一具身体。再闻到熟悉的栀子花香，看到裹了一身栀子花香的少年，他以为所有都可以重来。
虽然身份已经颠倒。
少年头枕在他肩上，抱着他的手臂，糯糯软软地抱怨，好几天没有见到哥，我还以为哥不要我了。。。。。。
他笑着，揉揉他的头顶。
如果这就是他来这个世界的牵绊，这样就够了，真的，这样就够了……
却然，只是他自以为是的已足够。
※ ※ ※ ※
安静地阖眼，雅——
唇带了沁凉的湿意落在他唇上，他尝到泪的咸涩，闻到淡雅的冷香，却再也找不见心中那片洁白温暖，心中有什么在龟裂，一道一道细碎的裂纹像是一把一把锋利的刀刃，将他的血肉骨骼一点一点凌迟。
哥——
少年枕在他肩窝，羽睫安静地垂落，双臂抱着他的姿态，像是交颈的鸳鸯，口中喃喃说着。池田光听得见，那是喜欢。喜欢哥哥，很喜欢很喜欢……
于是，一直一直说着。
池田光的心却一点一点冷，四肢几乎失去了温度。
就这样睁着眼，不知道什么时光睡去。
池田光看着身侧沉睡的弟弟，一颗泪缓慢地沁出少年的眼角，睡着的少年如同小兽呜咽着，把头埋进枕头里。池田光抬抬手，无力地放下，掀开被子，准备到院中透气，却看到毯子下少年紧紧攥着他衣角的手指，重新在少年身侧躺下，看着窗外的天光从朦胧到黑沉，然后再到明亮，一黑一亮，中间已经变幻了黑夜和白昼。
池田光的性格愈渐沉稳，只是相熟的人，包括志村凛司和咲，还有冰帝男子弓道社的那些人，都发现少年隐藏在锋锐表象下的忧郁，只是没有一人点明，谨遵着各自的界线。
于是，时光呼呼地就这样过去。
有一次，池田光回到和池田雅居住的院落，见到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池田初见。
两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发现他后，两人停止争论，相互沉默了许久，临走前，池田初见看了他一样，里面的情绪复杂地池田光看不懂。
池田初见走后，池田雅疲惫地坐了很久，池田光在他身边站了很久，池田雅只是对他笑笑，却什么也没有说。
这年的暑假结束，幸村的手术成功，咲也从冰帝转回神奈川读书，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突然忙碌起来。志村凛司要处理关东组的事务，也是分身无暇。
池田光的生活倒是规律，每天每天社团，池田家，日吉道场，在周休闲暇时，也会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打工的甜品店“放松”一下，时常可以见到千石，幸运的话还可以见到切原步。
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守护的力量也如此，池田光正一点一点把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到手。
当枫叶红了又落了，池田雅在东京街头遇到幸村咲。
当时，幸村咲正站在一家剧院门口，池田雅看到上面的匾额，洛瓦格兰剧院，笑着打招呼，“咲。”
幸村咲看到他有些意外，对他扬了扬手里的门票，拉他进去，“雅你看起来没事，就陪我吧。”是很好的位置，而且看剧场的规模，和已经就座的观众，好像是非常盛大的演出。池田雅侧头看着他，在他印象中，幸村咲不是会在这种方面花大价钱的人，果然听到他的解释，“昶给我的门票，说我‘务必’来观看，原本约好了哥一起来的，没想到哥临时有事……”少年颦着秀丽的眉，语调带着深深的沮丧。
池田雅毒口，“精市又不是你的保姆，你还没有断奶？”
池田雅认识幸村家兄弟是上个学期的事情了，和幸村哥哥颇有些“臭味相投”，在“调戏”幸村弟弟这方面。
幸村咲凶巴巴地瞪过来，池田雅看着他的表情，却觉得无比可爱，原本幸村咲的相貌就精致秀美，此时眼眸灿亮，分外耀眼。
两人笑闹着，舞台上的演出拉开了序幕，便一起住了声，专注地看比赛。
对这场演出，池田雅并没有用多少心，倒是身边的幸村咲看的认真，两个小时的演出结束，观众用热烈的掌声和喝彩答谢演出的精彩，两人起身随着人流往出口走。
没有在刚结束就起身，因为两人都不想在人潮中挤一把，所以两人就在了人潮的末尾。
“幸村弟弟——”
非常富有个人特色的称呼，幸村咲熟悉地不用抬头寻找就知道是哪一个，站住，抬眸望着不远处扬起手和他打招呼的少年，“忍足学长，在这里遇到你，真是幸甚幸甚。”
忍足不客气地一个锅贴盖在他脑袋上，“幸村弟弟，你这种‘讥讽’的语调，怎么可以用在学长我身上？”亲昵地勾住他的肩，如同兄弟一样熟捻，看到旁边的池田雅，微愣，旋即微笑，“如果我的猜测无误，这位应该是池田雅-君。”优雅地欠身，伸出右手，“雅君，日安。忍足侑士，愿意为您效劳。”
池田雅的神色却有些不对。
“忍足侑士——”
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念出忍足的名字，少年似乎忍耐着巨大的痛苦，双手攥着胸口，身体蜷缩起来。
“怎么了，雅？”幸村咲大惊，蹲下身抱住他的身体。
池田雅咬着唇，从垂落的发下抬头，看向忍足。
忍足蓦然一惊，这是什么眼神？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幼兽，眼眸满满的都是不甘和愤恨。忍足自忖没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面前这个少年为什么会对他有这样的眼神？
洁白的花瓣染上曼珠沙华腥艳的颜色，开在三途河畔的引渡之花，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去往新生。
“如果不是你，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忍足侑士存在，哥就会一直在。一直在我身边，虽然我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资格。但是至少可以远远地看到也好，远远地看着他，即使不说话，只要看到他，便什么样的苦痛也可以忍耐。”少年喃喃地说着。
“如果哥没有爱上你，忍足侑士，哥如果没有爱上你，……那该多好。那样，哥就会永远陪着我。”
“池田光……”忍足开口，发现喉咙如同刚刚燃过一场大火，干涸地只能吐出这三个字。
“我试过了，我做不到，做不到。明明是一样的外貌，可是我知道不是，不是哥，虽然他会用同样的语调喊我雅，会温柔地对我笑，说着我一直期望听到的话。雅，哥哥会守护你，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不是他说的，就一点意义也没有。”
“无法忘记，无法替代，我做不到。”少年抓着他的衣袖，身体滑落在地上，长长的发遮掩了所有的表情，猩红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
幸村咲惊，拂开少年的发，看到眼角蜿蜒的两道血的泪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抱紧了少年的身体。这个在他记忆中如同救赎天使般的存在，栀子花般干净洁白的少年，心中蕴涵的是怎样激烈浓厚的情感。
池田光，你何其幸！阿光，你又何其不幸……
“池田光——”
忍足的声音满是惊诧，幸村咲睁眼，看到剧场出口的光晕中，少年如同雕塑站立不动。即使站在光里，却有种欺压冰雪的冷寒。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少年脸色雪白，表情朦胧，看不清是不是微笑，连带声音也缥缈起来，似乎是从天际传来一般遥远。
“原本就该是这样，无法忘记，无法替代。。。。。。外表再相似又如何，终究不是最初的那一个，只不过是懦弱地想给自己找一个生存的理由，说着这样那样的承诺。不是原来的那个人，怎么也替代不了，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懂呢？”
那一大片栀子花，那洁白温暖的笑容，那纯粹真切的眷恋……
因为相似才想守护，还是因为守护而守护。用琉璃承载虚幻的梦境，虽然美丽却容易碎裂，他看到空中飘落的碎片，恍惚都是栀子花瓣的形状，闭上眼似乎还可以嗅到干净温暖的芬芳。
只是一场梦，罢了。
彼岸·上 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 百鬼夜行抄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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