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野福冈》高地

10、第10章

　　在刑侦部待久了才知道这里真的很无聊，比起安全区，这里的案子真的可以说百般花样——高潮中的偷情男女被谋杀在床，暴食而亡的醉汉，股票亏损本应跳楼的职员当了劫持犯……劫持老板的孩子！

　　繁忙中，我很少想起曾经有个少年跟我同居了三个月，下班的时候，我去密码箱拿鞋子，刚打开密码箱，手机震个不停，这是家人的那部手机，目前我又回到家里居住，家人要找到我很方便，一般不打我的手机，所以手机被我丢在密码箱里。

　　看了下来电显示，其实不用看，我知道会是谁打来的，正在迟疑要不要接，电话挂了，显示有十七个未接来电，翻看了时间，都是每天晚上打来的……我离开那里有十七天了。

　　他一直在那里等我？

　　怎么可能，世界存在巧合，却不存在警察身边，更不存在我身边！我只是没想通古力为什么舍得古力之吻，既然古力之吻是名少年，那么古力与祯彦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古力应该把这么重要的人派往大哥或者父亲身边，想到这里，我竟然想笑，也有点明白为什么不是大哥或者父亲，因为这两人性取向完全正常……那就是说我的性取向不正常？

　　有些脱线，我决定不再想这个问题，把电话放回去，关上密码箱，我准备去超市买点晚餐……现在十点了，回到家就快十二点，我不想吵醒大家。

　　选了几种杯面，目光落到一旁的零食上。

　　十分钟后，我将车停到山下，上山的阶梯旁也是一排房子，伸出的屋檐正好替我挡下突如其来的大雨。

　　空气中带着雨水的味道，海浪急促的拍着海岸，传到这里却只剩下雨的声音。

　　我没有上去，只是蹲在屋檐下发呆。肚子有些饿，没有热水泡面，只好拿出袋子里的甜食。

　　剥开一块巧克力的包装纸，一口咬进嘴里……腻得我想吐，可是肚子实在很饿，只好将就着吃，不知为何，越吃越恼火，那是我第一次吃一样东西吃得如此生气。

　　雨声夹杂着轻微的抽泣。
　　我扭头望去，他站在台阶上，举着一把红色雨伞，安静的望着我……安静的望着我哭！

　　那把红伞我记得，是他唯一带过来的东西，他喜欢红色，只是我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想这种事情？
　　回过头，我继续在袋子里翻找着食物，现在才发现我买的全是他喜欢吃的，除了几杯现在不能吃的杯面。

　　场面突然尴尬起来，幸好有雨水，模糊了这种尴尬。
　　一阵轻微的声响，我侧眼望去，那把红色的雨伞正顺着台阶滚了下来，而他……安静的坐在台阶上，不再看我，也不再哭泣，只是这样安静的坐着。

　　而我开始坐立不安……其实是蹲着。若是感冒了怎么办？若是……可是想到古力之吻这四个字，心里又没由来的黯淡起来，片刻后，我席地而坐，点燃一只香烟。

　　“走吧！”什么时候走到他身边的，我忘记了，伸出一只手放在他的眼前。
　　“……”他没有说话，片刻后将手递给我，然后我们一起朝半山走去，他的手指冰凉，我只想紧紧的捏着。

　　很奇怪，我跟祯彦之间就是这样的奇怪，无论之前发生什么，不可避免的冷战，争吵抑或者离家出走，但是只要我们一方找到另一方，其中一定有人伸出手来给对方，而对方不管有多生气也会在冷静片刻后，递来自己的手。

　　热水温暖着我们彼此的身体，我们缠绵着彼此的身体。

　　一觉醒来的时候正是凌晨三点，抬眼望去，一旁桌子上的琉璃灯正缓缓旋转，这是他缠着我买的——地摊货，杂质很多，但是通过光线映射后反而在墙壁上落下斑驳的光影。

　　祯彦突然将手伸向我的脖子，感觉到他在解我的项链，我制止了他，用眼神……我怎么可能把妈妈留给我的项链送给古力之吻？

　　绝对不可能！

　　“我只是想要个纪念！”他说到。
　　“不需要！”我的语气冷漠而强硬，不可否认，我在恼怒。

　　“你吃醋了？”祯彦是聪明的，他知道我查到了。

　　我没坑声，背对着他，他却拿手骚扰着我的后背，我猛地起身，朝他大吼起来，“我是吃醋了，你跟他是什么关系，你是不是也需要每天这样来挑逗他，你一天跟他上几次床？”

　　他不吭声，眼里满满的笑意。
　　裹着床单，我出了卧室，直到在冰箱里找到一瓶冰水，我才稍微有所恢复。

　　他出现在我的身后，再一次挑起我的怒火，“很多次，多到我都记不住！”

　　“所以他叫你做什么你都愿意，哪怕是跟一个女人？”我不认为喜欢男人的男人会突然改变自己的性取向。咆哮过后，我静静的望着他，他不退缩，不着丝缕的望着我，淡淡的。

　　“很早就跟着他，他从危险区将我带了出来，十岁的时候，我杀了很多人，有爸爸，妈妈还有妹妹……手上的鲜血像海水一样，在月光下泛着光泽……刚出来的时候，我不适应周围的环境，为了让我安静下来，他每天给我一个人……随便杀，总共一百零一天，一百零一个人，我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就像现在这样……有谁知道这样惹人喜爱的安静是建立在尸骨累累上？”

　　祯彦仿佛说着别人的事，偶尔偏偏头，似乎在想需要用力去回忆的那些过往，“我讨厌他，不止一次的逃跑过，直到他在我身上刻下这个‘禁锢毒蜥’，知道吗？他很变态，明明不会纹身却专门找纹身师学了这个，然后又杀了那名纹身师，从此之后，我知道不管跑到哪儿，他都能找到我，后来也就不跑了。”

　　“这次连我都忘了为什么又跑出来，他出现后，威哥知道了我的身份，幸好我躲在你这里，他们才没抓到我，他们居然愚蠢的想要跟他交易，然后……‘砰！’……死了！”

　　“够了！”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脑袋越来越清晰，片刻后，“我保护不了你！”
　　“我知道！”他点点头。

　　点燃一只香烟，红色的烟头明灭不断，打开房门，海风吹来，有一丝的惬意，心中的压抑减轻不少。
　　“还要赶我走吗？”他从后面抱住我。

　　“赶得走吗？”我笑了笑，恢复到往日的我。
　　“本质上你跟古力是一样的人。”他在我身后轻柔的说到。

　　“不同呢？”
　　他没有告诉我，一直没有告诉过我，我曾想过千万种可能，但是又被我一一否定，他是一个谎言，说着谎言，做着谎事，活在虚假的世界里，然后……留给我一个虚假的世界。

　　第二天我回了趟家，晚饭过后，父亲进了卧室，他现在年纪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熬夜，大嫂有孕在身，很快也进了房间。

　　客厅里只有我和大哥，很安静，安静到只有选美频道里发出的主持人的声音。
　　“我们又在一起了。”在大哥问我前，我说了出来。

　　“爱他？”大哥有些担心。
　　“应该是这样。”我点点头。

　　“怎么办？”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他不会让我与祯彦断绝往来，这样是愚蠢的，因为人的逆反心理总是在很多时候战胜理智。而大哥需要做的，是冷静下来，一切跟我商量此事，找出最好的解决办法。

　　只是……爱情不是一件事情，而是一种感觉，它无法被正视，无法被解决。大哥的感情世界都是这样处理的，所以他也理所当然的觉得应该这样处理，我想……那是因为大哥还没有真正的爱过谁！但是我们那时候都还没真正的意识到这个麻烦。

　　“婚姻前的爱情甜点，或许是个不错的体验。”我笑了笑，大哥明白我的意思，我可以自由选择结婚对象……在一定范围内，比如像陈斯基那样的世家子弟。

　　“可以爱他，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情，除了古力！”大哥轻轻的说到，却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没有反感，因为我也是这样认为，更因为那人害死了我的妈妈。

　　“我会做到，如果做不到，我会离开警局，离开这里。”
　　“我相信你。”大哥拍拍我的肩膀，起身朝卧室走去，他是名负责任的大哥，对于大嫂，责任多过爱情。

　　我与祯彦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状况。

　　总在不自觉的状况下，我会辨认他说过的这句话有没有特别的含义，若是有，他是要告诉我什么，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古力的意思？

　　呵～别告诉我会相信他，对的，我从来不曾相信过他，只是以前没有现在这样明显。

　　我们开始吵架，我不明白自己居然会跟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儿吵得这么惊天动地，特别恼怒的时候，我会推开他，即便知道他会撞在桌子上，我还是会这样做。

　　而他也开始变得不可理喻，如果回答他稍微晚一点，他会认为我又在怀疑他，然后把东西丢得到处都是，当他撞上某样东西，明明痛得要命，却还要忍住疼痛，缠着我执拗的问我到底爱不爱他，为什么还要怀疑他，为什么不相信他……

　　我们陷入一种怪异的圈子：吵架——冷战——复合——再吵架。

　　这段日子让我疲惫，疲惫的不止我，还有他。

　　很多时候，我们躺在床上，背对背，谁也不跟谁说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