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盛鱼

8、显露

　　就这么，江知推着他回他们院的时候还有点恍惚。
　　就这么就说开了？以后就不用穿这令人窒息的女装了？

　　江知挺纳闷:“搞半天她们都知道你娶一男的啊？”
　　姚卓说:“只要对她们有用，我娶谁都无所谓。”

　　“你娶我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好处多了。”姚卓挥退了要进房给他捏腿的大山，跟江知说：“先换身衣服。”

　　江知拉开柜子还愣了一下，早上的时候小桃拿来一架子的裙子，本来他觉得挺平常，上辈子他也是不情愿穿女装，却也无可奈何这么穿过来的。
　　所以他去敬了个茶，莫名其妙以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说话，光明正大的穿男装，这个事实让他觉得恍惚，反应过来是更深的喜悦。

　　饶是他这种对凡事没什么好奇心的人都忍不住问问姚少爷，“你怎么看出来她们知道我的身份的？”

　　姚卓在今天之前，其实还不确定，只是心里有所怀疑。
　　但是刚才他一直观察众人的神色，当听到江知说话时的反应，还有姚碧华那些质问所透漏出来的信息，都让他一步步确定这事她们是全都知晓的。

　　所以撤了宴席，成亲的时候也颇有些偷偷摸摸的意味，还有姚成送来的那些物什的暗示——

　　再说姚家，外人甚至赵家皆道，姚赵结亲，是救赵家于水火之中，而只有姚家人自己清楚，姚家看着昔日繁华依旧，其实迟早变成空壳一个！

　　若不是近半年钱燕两家的繁荣让姚碧华心里敲响警钟，她怕是且发现不了姚家名下的近半产业、店铺已经亏了空易了主！

　　姚家是姚碧华当家做主，她自然是把姚家的东西都留给自己的儿子，她极信任自己亲儿子姚澈的能力，一些良田铺子不断交给他打理。

　　也许是这些年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她实在是累了，就连姚家的主事权也有慢慢转移到姚澈手上的意思。

　　谁知道这才过了几年，偌大姚家能被姚澈败成这个样子。

　　现在要被迫和赵家结亲不说，就说那些易了主的姚家产业，居然都搞不清楚现在到了谁的手上！
　　去打听也只知道是个姓冯的老板。

　　姚碧华是个土生土长的孟城人，她不记得有什么印象深刻的冯姓人。

　　还一度怀疑是不是姚卓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要报复她，但很快被她否定了，且不说当年的事他一个路都走不成的小屁孩能知道什么，就说他个半瘫，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个人绝对搞不垮姚家。

　　倒是身边有年龄稍大的嬷嬷提起，孟城出过一个冯姓的大家族，但那年代已经是很久远了。姚碧华猜想这个冯老板或许就是那个冯氏家族的后人。

　　不管这人是谁，有天大的本事，姚碧华都要重新夺回姚家在孟城的势力的。
　　至少是在姚家彻底没落之前，在姚家处于被动之前。当下有个好的契机——和赵家结亲。

　　至于让姚卓娶了赵裕能有什么好处——如果姚卓没有断袖之癖，娶一个男的自是对他极大的侮辱，并且不用担心他会有孩子，简直一劳永逸，偏偏他又无法反抗——是了，一个半瘫能怎么反抗呢？不过像今天一样，在堂上发几句气罢了。

　　江知盘着腿坐在床沿，身上换好了姚卓的衣服，淡蓝色的缎袍穿在他身上显得有点空荡有些长，证明姚卓是比他高一些的。

　　江知听完之后是一阵沉默，合着他现在的自由，都是姚少爷的自尊换来的——那么多明知道他是男人却装作不知、明知道姚卓无力反抗却乐得侮辱他尊严的一屋子人，今天都憋着笑看了一场戏吧。
　　偏偏姚少爷坐在桌案后，拿着一卷不知道从哪翻出的图样，温柔的朝他招招手:“赵裕，来挑挑衣服。”

　　姚卓用手指点了几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让人按你的尺码做了。虽然催了加急，最早也得等到明天。你再选些自己喜欢的。”
　　江知弯腰挑了一会，突然说:“其实你早知道要成亲的是我吧。”
　　“嗯？”
　　“这些衣服，”江知顿了顿，“还有嫁衣，都是你提前给我做好的，是我的尺码。”

　　“还有个小丫鬟，嗯，还有个厨子前两天劝我代嫁，说姚家的生活绝对比赵家好，姚家少爷人也不错，他们都是你的人。”

　　“是，”姚卓失笑，“事出突然，怕吓到你。”
　　江知默然，何止吓到，你把原赵裕都给吓死了。

　　“是我准备不周，害你受委屈了。”想到他身上那些伤，姚卓又抱歉的说，“他们没说过你在赵家还会挨打的事，不然我不会任你在赵家过这种日子。”

　　“我在赵家确实挺好的。”江知仔细想了想:“这应该是唯一一次挨打。”

　　早上姚少爷说一直把赵裕当弟弟看待，江知还在心底暗暗嘲他虚伪，现在看来姚卓应该没少在暗里帮着原主。

　　两人吃晚饭的时候，小桃就站在边上给姚卓夹菜，姚卓无奈:“小桃，你先下去。”

　　“少爷，您不能总不吃晚饭，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江知在旁边事不关己的吃，心里嘀咕，他不吃你给他夹了他就吃了？

　　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姚卓拿起碗吃了几口，对小丫鬟温柔一笑:“放心了？”

　　江知:“……”

　　小桃脸微红，还是抱怨:“原以为少爷娶了少夫人，能不再受这种苦了，谁知道…”小桃噘着嘴撇了眼自顾自吃着的江知一眼，“谁知道少夫人来了您连个晚饭也不吃了。”
　　江知:“......”
　　不是，姚少爷吃不吃晚饭关他啥事啊？

　　“您不就是怕吃了东西晚上起夜会吵到少夫人嘛…”
　　“小桃。”姚卓放下筷子，“你还知道他是少夫人。”
　　应该是知道自己少爷脾气好，小桃还是嘟嘟囔囔的:“奴婢当然知道他是少夫人，奴婢看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少夫人，这些事原本就该…”

　　江知嗤笑一声，夹了个鸡翅放在姚卓面前的碗里，看也没看她一眼，“出去。”
　　小桃看自家少爷也没有要留她的意思，噘着嘴出去了。
　　江知不再只顾一个人闷头吃饭，而是自己吃一个给姚卓夹一个，虽然他自己觉得没必要，因为姚卓只是腿残又不是手残。

　　姚卓道:“你吃自己的就好，不必理会她的话。”
　　江知顿了一下，还是固执的把夹起的青菜放他碗里。

　　姚卓又道:“是我不好，又让你受这种委屈，我没怎么管教过她们，但今天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

　　江知嗯了一声，良久才含糊道:“没委屈。”

　　他真没觉得委屈。

　　就是想到昨晚大山半夜来敲门，他好像还发了脾气。

　　“就算她不说，今天我也会吃的。”姚卓看了看又夹给自己的菜，试探着解释:“昨天不吃是因为我们大喜的日子，我不好让大山进我们房间。”

　　江知嗯了声。
　　心想姚少爷在说些啥啊…什么大喜不大喜的，听起来怪别扭的。
　　而且他都说了没觉得委屈了啊。

　　“所以别觉得内疚，不是怕吵醒你才没吃饭的。”
　　江知抬头，愣愣的哦一声。

　　姚卓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说:“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