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夏》盛鱼

77、小狗

　　采访小姐姐问他上岛之后有没有什么方面觉得不舒服的或者不习惯的。
　　江知想了一下整个白天，说：“今天我有问郁幼渔学姐信息素的问题，有点忽略了beta本身闻不到信息素的事，不知道会不会有点冒犯。”
　　采访的小姐姐也是个beta，江知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点迟疑，她感觉心里一暖，微微笑道：“不会的，beta群体经常说嫌弃B的普通，羡慕AO，其实beta也有另外两个群体羡慕的特质，我们采访发现有一些A、O最希望自己分化成为的是beta，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知迟疑道：“Omega应该是由于分化初期的社会动乱吧，今天学姐有科普到，想分化成B的A……”江知摇头：“不知道。”
　　小姐姐给他意想不到的答案：“恰恰是因为信息素。”
　　“A的易感期和O的发/情期都是受生理和信息素支配，在这个期间，他们仿佛野兽，只有原始的掠夺欲破坏欲或者……求欢，早期抑制剂没研究出来的时候，A岛医院救治的Omega大都是发/情期不甘于沦为被信息素支配的奴隶，对自己进行的自杀式自虐，严重的几乎抠烂或者扎烂了腺体，那种痛苦仅次于怀孕十月的孕妇子宫受到重击的程度，甚至有受不了自杀的，他们不是受不了发/情的折磨，而是那种作为人类尊严全无的姿态。”
　　“而那些易感期的A，24小时直播里记录了很多，需要七天被关在连墙壁都粘满厚厚的海绵的房间里，整个房间空无一物，定时被送上塑料碗装的饭菜，窗户都做厚厚的防护玻璃加加固的防护网，那种无力感与受信息素折磨变得不像个人的痛苦，应该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懂。”
　　【天啊她好会说，我狠狠共情了。】
　　【想到能源公司的CEO巫执，那么A的一个人分化成了O，没有抑制剂，发/情期的时候家里给他安排男人，他直接从二楼冲破了窗户差点摔成残疾……】
　　【他弟弟是岛大的巫乐仪，兄弟俩一脉骨血，巫乐仪当年直接一刀把腺体扎烂的新闻我到现在印象深刻……当时很多人骂他们矫情，我现在听了这话直接爆哭，谁知道这些Omega从普通人突然变成这样到底受了什么折磨啊？】
　　【还有岛大的盛行、熊赫，因为信息素强大，易感期被栓了狗链、身上捆了绳子、嘴里塞着布条锁在房间，挣扎得脖子上、身上血肉模糊，绳子几乎勒进皮肉，想做B的A绝对有他们俩吧。】
　　【查辛承……抑制剂还在测试的时候，因为过敏反应痛到满地打滚，打破了盛饭的瓷碗，用瓷片割腕……当时他被骂得有多惨就不用说了吧。。。】
　　【所以发明了现在抑制剂的科学家在A岛永远受到尊敬。】
　　采访还在进行着，江知只要想到她说的那种惨状就忍不住攥紧拳头，最后，采访小姐姐笑了笑说：“其实岛上的生活挺轻松的，来跟实验小组算是比较累的一种，但还是很多同事争着抢着想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似乎也没等江知回答，她便接着说：“分化刚发生的时候所有人把我们当作洪水猛兽，病毒一样的存在，包括我们自己，当时被圈在研究所24小时监视。现在研制出了疫苗以及抑制剂，大家也对这个群体了解得多了，大环境渐渐和谐了，大家也都能看到我们在岛上生活得很自在，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到底有多么想回归大陆，可以不被用有色眼镜看着、融入原来的人类社会中。”
　　“网友评论说害怕实验小组进到ABO社会有什么不测，其实我们比普通人更害怕，我们也无比希望实验小组能有一个好的实验结果，证明我们分化群体并没有那么可怕。”
　　【泪流满面T^T他们也有好多年没见过家人了。】
　　【分化发生的时候他们大部分也都只是孩子，没有疫苗，没有抑制剂，还要被关在研究室里，难以想象当时有多么恐慌】
　　【我哥也被送到岛上了，唉，当时我们这他最先分化，周围邻居都说是被他传染的，我们全家都被堵在家里骂，后来ABO被控制住了，被逐渐普及了，我家的情况才好起来，由衷希望他们能快点回归。】
　　采访结束之后，江知回到房间，看了看四周运作的摄像机，他选择去了浴室，也是公寓里唯一没有摄像机录制的地方，但是为了防止不测，在浴室的时间不能超过一个小时。
　　江知掏出手机，在直播软件里找到岛大的学校，输入了盛行的名字，下方出现了能拍到盛行不同角度的直播窗口，岛大是双人寝，盛行和吉卜译一个房间，他抱着电脑在改发言稿，江知盯着看了一会，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屏幕上摸了摸。
　　从浴室出去之后，江知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偷偷打开之前的页面，如果条件允许，他想把盛行已有的直播回放全都看一下，但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24小时直播，如果他看之前的回放，意味着他要放弃看现在的实时直播。
　　最后，江知只是简单地搜了下盛行的资料，就返回过来看他的实时直播，江知房间里的摄像机也在运转着，他不敢开外放，偷偷戴上了耳机。
　　第二天，江知是被耳机里的闹钟声吵醒的，他钻进被子里看了一眼手机，盛行已经在起床了，昨晚是自从梅景闻离世之后，他几年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昨天结束的时候，工作人员给他们发了身份卡，凭这个卡可以在岛上免费乘坐任何交通工具或者吃饭，意味着他们上下学不再需要那么久的通勤时间，本来江知都做好了坐30分钟公交车的打算，现在有了这张卡，他可以每天打车，只需要5分钟。
　　吃过饭，江知拿上身份卡，和向禾楼小满一起前往岛大，今天晚上他们要参加学生会为他们组织举办的迎新会，说不定还要他们上台发言，所以三人都精心打扮过，换了衣服，做了发型。
　　迎新会开始之前，他们分别交了学生会报名表和社团报名表，江知实在无所谓报什么，昨天搜过盛行的资料之后，报了和他刚进学生会时一样的纪检部。
　　迎新会上，全校的学生都坐在体育馆，中间搭建了主席台，盛行作为学生会主席上台致辞。江知全程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听着他不卑不亢的磁性声音，重新以陌生人的身份，这样说道：
　　大家好，我是盛行，今天很荣幸作为学生代表欢迎三位新生入校。他们是实验小组的成员，是这个岛上没有分化的人中的十分之三，他们也是曾经的我们。
　　作为实验组来到A岛，主要是为了方便观测我们的信息素对普通人是否具有诱导分化作用，这或许是我们回归大陆其中所需的一小步。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背井离乡的同胞，首先，希望大家能够放下分化和未分化的界限，和平共处；其次，作为岛上生活的前辈，新同学有生活或者学习困难时，希望大家能友好帮助。对于校园内的和谐与安定，学生会主席团以及各个职能部门，会尽我们之力来维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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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算很长的发言稿结束，体育馆里响起掌声，江知也跟着机械地鼓掌。盛行说：“接下来请三位同学上台，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江知三人提前被安排在好进出的位置，此时挨个上了主席台，江知就站在盛行的右手边，第一个就是他做自我介绍。
　　江知好像很少参加演讲类的活动，更别说是在那么大的体育馆里，台下是数以万计的老师学生，还有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摄像机，旁边是他还完全不认识的盛行，江知轻轻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缓解紧张，右手拿着话筒说：“大家好，我叫陈词，今年18岁，是经管学院金融专业的大一新生。”
　　他本来想说一下盛行的名字，比如感谢盛行以及学生会的学长学姐们组织的迎新会之类的，好歹自然地在他那里留个印象，但是不经意对上盛行的目光，他心里突突跳了一下，干巴巴地直接收了尾说：“谢谢，没了。”
　　有他做了个开头，后面楼小满和向禾基本按他这个句式来的，楼小满还加了句请大家多多关照，完了就结束了，三人在台上站了不到两分钟，又排队走下去了。
　　迎新会很快结束，有个学生会的干事带他们去了一间会议室，他们都知道是学生会面试，他们三个坐在会议室的最后排，前面全是学生会的主要干部，盛行、华皓雪、吉卜译、练明曦、郁幼渔、焦阳，还有昨天一起接他们的那两个男生，还有一些生面孔，面试官人数比面试者的五倍还要多……
　　江知第一个上台，他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说了些特长还有意向部门之后，就静静站在台上等着人提问。
　　盛行为首的主席团坐在最中间，江知特别矛盾，盯着他的眼睛既陌生又依赖，又害怕那么多的机位下他所有的小心思都无所遁形。
　　江知面试的是纪检部，所以主要是纪检部的成员对他提问，先问他了不了解纪检部的职责，再问他认为进入纪检部需要什么特质，江知按照自己的理解一一答了，这时候吉卜译翻着他的个人信息说道：“你这个条件完全可以去文艺部啊，是吧乐仪？”
　　坐在他斜后方的一个男生也在翻看，抬眼看向江知，问他：“为什么选择纪检部，不选择文艺部呢？”
　　江知看到这个男生的第一眼是愣了一下的，他很漂亮，是有点女气的那种漂亮，陈词现在的这个长相和他比起来，有点相形见绌，再加上巫乐仪问的问题，江知没防备愣了一下。
　　他总不能说他进哪个部门都可以，因为盛行在学生会他才进的，想到这他下意识地看了眼中间位的盛行，盛行没抬头，只是翻看着资料。
　　江知调整心态，说：“谢谢吉学长的肯定，不过我本身不太自信，选择的时候下意识把文艺部排除了。另一方面，我选择加入纪检部门也是为了锻炼自己的个人沟通和管理能力，另外还有临场调节方面，比如刚刚在迎新会上突然自我介绍，我好像处理的就不够好……”
　　江知大概说了几句，吉卜译听完坐在台下轻笑一声，“确实，刚刚我们在主席台听了你们自我介绍，都在说这就没了？”
　　他说完台下的学生会干部们零零散散有人笑起来。
　　江知有点窘，但是还挺感谢吉卜译开口调节气氛的。纪检部的部长是个有点壮的男生，据说他是盛行还在纪检部的时候亲手带出来的，听了他的话，男生坐在第三排开口道：“我认为你可能不太适合纪检部，要不要考虑一下学生会其他部门？”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安静了一下，前排的盛行也从资料里抬起眼看他，江知大概是脑子抽了，说：“好的。”
　　江知看到连焦阳都在笑，同样在第一排的华皓雪提醒他：“不问一下哪方面不适合？”
　　江知想了想，看着一脸无奈地纪检部部长，认真说道：“刚刚几位学长提问的时候，我自己知道回答得不算好，我知道部门需要的是‘你能做什么’而不是‘你来获得什么’，所以学长认为我不太合适我可以理解，但我对每个部门的了解都仅限于简单的科普，自己没做过我不想说大话说自己一定能胜任，但我能保证在其位谋其政，无论哪个部门选择我我都尽我应有的义务与责任做好工作，我的优点资料里都有写，我的不足也告诉学长，综合的决定权还是交给你们。”
　　纪检部部长也没想不要他，只是惯常问一下新人，看他们怎么反应，一般新生都会问一下为什么不合适或者学长认为哪个部门合适，他们再顺水推舟说纪检部很辛苦之类的，让新人表达一下想要留在所任部门的决心。
　　之前问他为什么选择纪检部，他的答案确实不太出彩，纪检部部长本来也要问他为什么纪检部要选择你？你有什么优势？为什么纪检部要给你这个锻炼的机会？
　　这下不用问了，两个问题都回答了。他正想说话，第一排的主席突然开口了，盛行还穿着迎新会的那一套白衬衫黑西裤，看起来有一种斯文败类之感，他看向一米之隔的男生，问道：“你觉得秘书处怎么样？”
　　江知懵了一下，有个不明显地吞咽动作，他想起来昨天华皓雪介绍的秘书处的工作内容：负责收集资料、学生会档案，各种会议的记录和考勤等，协调各部门工作、为各部门收集、提供资料、起草文件……等等一堆后面是……配合主席团协调、开展各项工作……
　　主席团！
　　江知眼睛亮了一下，那不就是盛行他们吗！
　　最后，江知、向禾进了秘书处，楼小满进了文艺部，散会的时候，江知想去感谢一下盛行，但他好像太忙了，只是从后门挤到前门的功夫，就已经没了盛行的身影。
　　【救。。。行哥又俘获了一枚少男心】
　　【陈词真的是gay吧……】
　　【刚刚行哥问他的时候，他真的只差摇尾巴了……】
　　【他现在也好像被丢掉的小狗一样！！！眼睛里的光都灭了】
　　【害，靠边吧，盛行连巫乐仪这样的都看不上】
　　【哈喽？exm?谁也没说盛行看不上巫乐仪吧？】
　　【盛行为啥给这个新人开后门啊？纪检部的不是都没看上他？啥也没说就让他进秘书处了？】
　　【肯定是他更适合秘书处啊，前面面试陈词说那一堆你聋了瞎了没看见？】
　　江知觉得自己也没太失落，他知道现在对于盛行来说，他只是一个陌生人，如果盛行对他态度特别或者一见钟情，他才要担心一下盛行是不是他心里那个人，如果是，那他没穿越的时间，这人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过？
　　练明曦和巫乐仪走过来，分别加了他们三人的微信。他们两人一个是秘书处部长，一个是文艺部部长，是他们三个的直属上司，加了微信之后江知先后被拉入两个群，一个是学生会的大群，一个是秘书处的小群，江知也是进了群才知道焦阳也是秘书处的，而且是副部长。
　　练明曦问，“今晚有时间吗？学生会今晚聚餐，你们三个要不要一起来？”
　　向禾和楼小满表示他们三个刚加入就去蹭饭会不会不太好，但江知想去，因为他和盛行不同级不同专业，盛行看起来又这么忙，平时想接触他，应该只有来之不易的学生会活动了，恰好赶上聚餐，这是老天爷给他机会，怎么能为了区区面子放弃了呢？
　　“不会。”巫乐仪说：“正好去认识一下学生会的成员们。”
　　江知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他估计只有175左右，身量单薄，骨架小巧，眼睫毛浓密，眼睛大大的，穿着白衬衫显得更幼，离得近了确实看着更加令人心生垂怜，再加上因为这句话，江知对他好感多了点，练明曦也说：“对，而且人很多，不会太被注意的，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