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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兄弟 ...


  •   时隔四天,燕槿母女二人再一次登姚家门。

      不等姚碧华叫他,姚卓便主动露面。

      “姚少爷。”林纾鹃笑得温柔知性,“听闻姚少爷画得一手好画,恰好槿儿粗学过几年,不如你们年轻人时常聚在一起交流画技,也好堵住这街上的悠悠之口啊。”

      “不敢当。”姚卓淡笑,“燕小姐才貌过人,大把青年才俊排着队求娶,林夫人还是少来贱府的好,免得沾惹一身腥,平白败坏了燕小姐名声。”

      一句话明里暗里的把燕家这颗‘摇钱树’往外推,姚碧华着急咳两声打断他,“他画画也就图个解闷罢了,没请过先生,比不得槿儿呢。”

      林纾鹃接了这个台阶,意味深长道:“槿儿这丫头也是,没学多少年,这就搁置不学了。这丫头,孩子心性,没尝过的东西就非要试试,一时新鲜。”

      林纾鹃一语双关,说画也说人。

      燕槿在一边娇声道,“娘!”

      林纾鹃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转向姚卓道:“所以趁槿儿有兴趣,我这做娘的得好好为她张罗张罗,不然等过了这个新鲜劲,还不知道这丫头又喜欢哪个了。”

      姚卓笑道,“燕姑娘年纪轻,您是该多把把关,有些东西,图个新鲜可以,有些却不行。”

      燕槿急道:“卓哥哥,你别听我娘说,我不是图一时新鲜,我很认真的,不然又怎会同阿娘说我心悦……”
      “
      咳咳……”林纾鹃咳了几声,燕槿意识到自己又言辞过于‘大胆\',讪讪地闭了嘴。

      林纾鹃拿自己女儿没办法,在座没一个迟钝木讷的,她也不再拐弯抹角:“姚少爷也看到了,这丫头就是这样的性子,如今不知怎么的这街上净传些关于你的流言,都是些脏人耳根的污荼之语,这丫头会疼人,在家急得不行,姚少爷若是不介意,我燕家可以帮你解决这件事。”

      林纾鹃端起茶盏悠然吹了吹,面上说的是帮他解决,实际上是给他个警告,燕家可不是闭着眼在孟城混的,他跟赵家联姻的事糊弄的了百姓糊弄不了他们,识相的就应了这门亲。

      姚卓哂笑,“多谢林夫人美意。”

      听出他的拒绝之意,林纾鹃欣赏他的骨气,又看不上他的不识时务。两个男人联姻在之前闻所未闻,她听说的时候也吓了一跳,派人仔细调查之后发现还真是像传闻的那样,姚家大少爷和赵家的小儿子联姻了。

      但联姻只是联姻,她打听到两人都不愿意的很,成亲前,对姚碧华一向沉默应对的姚卓竟然为此和她闹翻了脸,最后苦于身残受制于人,无奈被锁在了洞房被迫成亲,赵家那个就更夸张了,成亲当天居然‘以死相逼’,最后被绑进了姚家。

      姚家、赵家捂得再严实,消息还是从高门大院中流了出来,两个男人成亲,无论是出于何种动机,终究是不光彩的事,正好两人都那么不情愿,聪明人应该知道借此机会解除了这道‘枷锁’。

      她挑明了道:“左右都是联姻,但结果却大有不同,赵家不如燕家是不争的事实,城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只是一点小道消息便有那么多人上门‘讨伐’,倘若你们的事真被披露出来,又该是怎样的压力?更何况你屋里睡的人是个烫手山芋,只能看不能吃,拿着又烫手。其中利弊,姚少爷还是好好想想吧。”

      说罢,林纾鹃拉着燕槿站起来,弹弹身上并不存在的土,准备走了。

      姚卓静静看着,忽而一笑,“林夫人。”

      林纾鹃讶异回眸,以为他这么快就做好决定了,不料姚卓就那么粲然笑着,“林夫人,我屋里睡的人是只小老虎,他若是知道您把他形容成一块山芋,可能要气得挠人了。”

      林纾鹃愣了愣,就连燕槿听了都呆呆地回想起花灯会那晚蹙着眉拒绝她的花灯的那个男孩,外表看着冷淡疏离,单眼皮薄唇,不是很凌厉的长相看起来却难以接近的很。
      燕槿心里咯噔一下,试探地问:“前些日子在街上,你说你…心有所属,是…他吗?”

      姚卓但笑不语,燕槿在这片沉默中明白他的答案,上次她还只当是姚卓拒绝她的说辞,毕竟姚家大少爷是有名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勉强笑了笑,扯了扯林夫人的衣袖:“娘…我们走吧。”

      剩下小桃惊得嘴唇发白,少爷对少夫人是…那种喜欢?应该还是为了拒绝燕小姐才说的托词吧?

      姚碧华坐在主位阴阳怪气,“为了拒绝燕槿不惜背上断袖的锅?还是…”姚碧华精明地眯起眼,“真喜欢上男人了?”

      姚卓侧眸淡淡瞥她一眼,“为了姚家。”

      “哦?”

      他笑了一下,“这个消息卖出去应该能换姚家上下一顿饭,别说做儿子的没养您。”

      姚碧华一噎,没接上话,捂着胸口重咳了几声,眼看着姚卓离开了。

      没到第二天,名为‘姚家大少爷真的喜欢男人’的这阵风又刮起来了。

      说书的讲评的谈得头头是道,无非还是头几天说的姚家大少爷和赵家小少爷成亲的事,有赵家的丫鬟婆子露面,声称自家小少爷压根没有像赵家老爷夫人说的一样‘体弱多病,在乡下养着’。

      一个穿着素雅但不难看出大户人家出身的小丫头言之凿凿:“半年多以前我家小少爷就是嫁给了那个姚少爷呀,我家少爷的喜服都是我亲手给他穿上的,这还能有假?”

      “体弱多病?那我是没见过比我家小少爷身体更好的啦,大冬天掉湖里都跟没事人似的!”

      “我叫什么名字?大哥,你问我名字这不是害我的嘛,这我可不能说呀!”小丫头眼珠滴溜溜的转,轻轻打了下自己的脸颊,懊恼道:“瞧我这张嘴呦,东家知道了非要打死我的呀!大哥们,我可不敢多说了,先走一步了!”

      第二天一大早,江知从西郊的宅子里出来,派小红偷偷雇了轿子、轿夫,再到僻静的地方汇合,尽量不惹人注目。

      江知让她雇佣档次一般的轿子,比不上姚家的轿子奢华,但也足够冒充赵家不受宠庶子会用的轿子,江知坐在轿里摇摇晃晃,不太舒服,却也正好遂了他的意,省得他下轿之后还要演了,江知漫不经心的想着。

      轿子招摇经过闹市,复又绕过僻静的街巷,江知老神在在地坐在轿子里,没一会,外面响起窃窃的议论声,偶尔夹杂着姚卓的名字、他在这个世界的名字赵裕,接着轿子稳稳落下,到了。

      聚着的人们暂时停止了对姚卓的唾骂、讽刺、议论,好奇地驻足张望轿子里是谁。在无人注意的侧门,小红敲敲门,猫着腰偷偷进去了。

      江知伸手掀开轿上的棉布帘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他恹恹地看了一圈围在他轿边的人,“围在这干嘛?”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地讨论:“这是谁啊?”

      为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喊了一句:“你谁啊?”

      江知眼睛半抬不抬的看他一眼,“孟迎街赵府,赵裕。”

      这句话像是往人群中扔了道惊雷,一下子沸腾起来。

      “都围在这干什么呢?”江知伸出一根手指捂了捂耳朵,慢吞吞地从轿子上走下来,“姚家快倒闭了,过来瞧热闹?”

      众人你搡我,我攘你,最后不知谁嚷了句:“你来的正是时候,省得我们找你!”

      江知眯起眼看了看声音的来源处,眼神定在那个刻薄相的女人身上,那个女人不自觉地往后趔了一小步。

      有了她的开头,周围的人也开始喊起来:“你来干什么?”

      “来看你姘夫?”

      “传言是真的吗?”一个面容清秀的小生居然还后退了大半步,生怕被什么脏东西沾上似的,“你喜欢男人?”

      江知嘴角抽了抽,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小点声,然而没有人理会他,讨伐声不绝于耳,他们甚至从这几句话中找回了底气般的愈演愈烈。

      江知皱眉,冷声道:“小点声。”

      立马有人回喊:“怎么,变态还不能让说啦?”

      江知转身就往姚府门口走,身后的人见蜂拥上来伸手拽他,江知侧过脸,声音不大:“你们在这疯狗似的乱叫我管不了,但谁要是敢碰我一下,我把你胳膊剁烂。”

      那几只手瑟缩了一下,不敢再往前伸手,一时间这些人脸色极不好看,有人还是嘴硬道:“吓唬我们?”

      江知把身子转向他们,甚至朝他们迈了一步,“要不你试试?”

      离他最近的几人潮水般退了回去,江知又看了看围着的其他人,直到一圈人纷纷退到离他几步远的距离,他才开口道:“有问题可以问,有话说可以说,但有两点,第一,小点声,因为我哥哥的身体需要静养;第二,嘴巴干净一点,我的脾气可不像我哥哥那么好。”

      兴许因为距离远让他们又产生了些勇气,又或许认为江知就是只纸老虎,怎么能让个十六七的小孩吓唬住,众人七嘴八舌:“光天化日之下,你能怎么样?”

      “还不是只是个不受宠的庶子,下贱胚子生的东西,在这摆什么皇帝谱!”

      江知左手食指冲一个方向勾了勾,眼睛看的却是刚刚说话那人,“那就先拿你试试吧。”

      那人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几个一身黑衣,腰里还系着白布腰带的壮汉,也就是江知雇的那些轿夫,袖子一撸,个个手里拿着砍刀,直冲着他走来。
      周围的人退避三舍,骂江知的那人哆嗦不止,腿一软倒在地上,颤巍巍地想喊‘杀人了,救命’。

      江知抬手叫停了那些黑衣人,居高临下地对这个抖成筛子的年轻人说:“放心,不会杀你的。”

      江知抬眼扫视了一圈,意味深长道:“说了不该说的话,把他的嘴撕烂就好了。”

      那人手撑在地上往后退了好几步,连滚带爬地跑走了,在场无一人不是脸色铁青地站在离江知几米远的地方,外圈几个人也已经看形势不妙偷偷溜走了。

      江知类似于满意的扬了扬下巴:“问吧。”

      方才还沸腾的人群现在一片静谧。

      江知重复了一遍,“问。”

      依旧是你看我,我看你,没人敢第一个开口,气氛诡异的安静。

      “那你们在这干什么?”江知皱了皱眉,“没事找事?”

      “我有问题!”一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男人站出来高声道。

      江知像点名学生回答问题的老师一样,下巴隔空朝那个男人点了点,“你说。“

      “你跟姚家那个残废少爷什么关系?“

      江知掀起眼皮,“我让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没听到吗?”

      络腮胡子大汉憋红了脸,身边人拽住他,换了一个女人来问:“你跟姚家大少爷什么关系?”
      “兄弟。”

      “你的丫鬟说,你跟姚家大少爷成过亲,还是她亲手送你上的花轿,这你怎么解释?”

      这人问的话让江知多看了他一眼,说的不是他们‘成亲了’,而是‘成过亲’。
      江知嗤笑,伸手指了指问话的人,又指了指刚刚的络腮胡子大汉:“去年你跟他成亲了,还是我亲自送你上的花轿。”

      “你!你血口喷人!”

      “同样的话送给你。”

      那人一愣,明白过来,但还是拧眉反驳,“我们素不相识,何来你送我成亲一说,你说的话没有说服力,那人却说是你的贴身丫鬟。”

      江知耸耸肩,“那我现在也说,我是你的贴身丫鬟。”

      “你明明是赵家的少爷!”

      江知满不在乎,“我不说谁知道?性别不对,那我是你的侍卫?小厮?这都无所谓。就连我是不是真正的赵裕你都无从知晓,还不是我随便说我是谁。”

      人群中又陷入静默,是啊,那个丫鬟的身份无从考证,谁又知道她说的话是真是假呢?

      一道声音打破沉默:“你刚刚说的你哥哥是…”

      “姚卓。”

      “你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突然称兄道弟?”

      “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他收留过我,也算是救过我的命。”江知认真回答完,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人,
      “接下来你要问什么?我为什么会走投无路,还是他什么时候救过我的命?”

      那人被指明想说的话,一下噎住,又底气不足的反问,“谁知道你是不是因此对他生了情愫,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江知嗤笑一声,看着他,也看着这一群‘正义的批判者’,讥讽道:“就算是,又关你什么事呢?关你们什么事呢?”

      “所以…”那个长相清秀的小生支吾地重复了一遍自己先前的问话:“那…你喜欢男人吗?”

      身后大门吱呀打开,大山推着姚卓走出来。姚卓旁若无人地伸出手,眼里闪着笑意:“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身后的目光一瞬间如芒在背,江知脑袋里千回百转,想着以兄弟之名这样的动作会不会太逾越,会不会落人口实。
      最终迟疑地搭上他的手,轻轻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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