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身定做》大爻林

1、杯酒断暗恋

　　夜已深，这里作为邯城市中心，宽敞的街道上车流不息，霓虹闪烁。
　　作为本市的中高档川味饭店，这时的三川饭店大厅里桌满客满，人声沸腾。
　　川菜的热气飘散开来，在屋顶形成了一个雾气层，抬头看一眼觉得上面已是仙境。桌边对坐的两个人，交谈全靠喊，要不根本就无法听的清楚。
　　吴卿从洗手间出来，站在洗手台前用凉水洗了把脸，给自己发烫的脸皮降个温。抬头仔细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用手细细的巴拉头发，直到把有些凌乱的头发抓出满意的发型，又转着头左左右右的照了一遍，终于觉得可以了，冲镜子里的自己飞了个眼，又送自己了个飞吻：“今天的你跟昨天一样帅哦，加油，肯定成功的！”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吴卿扭头，看见门口站了个人，穿着三川饭店紫色的工作服，瘦瘦高高的，目测是个服务员。
　　来人可能觉得背后笑人不礼貌，不好意思的冲吴卿点了个头致歉，就急匆匆的进了洗手间。
　　吴卿倒是没有被冒犯的感觉，就是对自己刚刚的中二表现有点脸红，拍了拍又泛红的脸，拾级而上回了二楼。
　　三川饭店的二楼全是包厢，名字全是用川菜命名的。楼梯尽头放着一扇红木雕花屏风，包厢全部隐藏在屏风后。绕过屏风，一楼传上来的声音低了下来。
　　两侧包厢的隔音效果不错，吴卿一路走过，也只听见偶尔有包厢传出微小的声响。
　　走廊尽头是三川最大的包厢，名为重庆火锅，吴卿停在包厢门口，站的笔直，使劲给自己打了打气，才抬手推门进去。
　　在他开门的瞬间，包厢内忽然响起尖叫声、酒瓶碰撞声… …叫骂声？吴卿皱眉喊了声：“疯了是不是？打架呢？”
　　哄闹的包房里立刻安静了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吴卿回手关紧门，还没等他张嘴问，包厢里喊叫声又起来了。
　　没等他再次皱眉头，铁哥们“憨豆”就贴到他跟前，点着脚冲着他耳朵喊：“班头，王远和班花成了！”
　　吴卿下意识的点头：“哦！… …啊？”
　　脑子顿时一片空白，王远… …王远和谁？成了？成了！… …
　　班头！
　　班长！
　　吴卿！
　　爱卿啊… …
　　一阵摇晃打断了吴卿的走神，他条件反射的给了李铭哲一个脑瓜崩，又拍下了抓自己胳膊的手。
　　“爱卿也是你叫的，嗯？”
　　李铭哲嗷一声叫：“断了！断了！… …吴卿你松手！我错了!”
　　吴卿松开了手，顺着他的眼神示意，看见前面站着两个人，手里都端着的杯子，里面是满满的啤酒。
　　站在前面离自己很近的是发小王远，作为从幼儿园一路同班到初中毕业的朋友，吴卿一直认为两人算是“坦诚相见”的朋友，两人中间根本不可能有秘密！直到此时，他看见王远和他紧紧牵在手里的班花夏蕊蕊。
　　两个人脸上都是羞涩中带着甜蜜，眼睛看向吴卿时，隐隐还带着点歉意！
　　吴卿的“应急系统”瞬时启动，震惊、愤怒、伤心等所有不正常情绪一瞬间全部被他压了下去。他伸手接过李铭哲递过来的酒杯后，脸上只剩下了惊喜和调侃。
　　他懒散的轻晃着杯子，揶揄的问：“远啊，咱俩可是发小啊！你这保密工作做的可比的上地下党了啊，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哦，我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是谁说初中必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是谁拉着我签字盖章说初中绝不谈恋爱的？我们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守护神吗？你却一个人悄悄脱了单！”
　　他嘴里说着调侃的话，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发小，不放过他的一丝反应。
　　王远一如既往的笑的很温柔，像以前一样。他好像感觉到了夏蕊蕊的紧张，安抚的捏了捏女孩子的手，用吴卿熟悉了十几年的声音回答到：“卿啊！你别和他们一起挤兑我啊，咱俩可是发小！我这可是中考完了才跟蕊蕊表的白，那时我们初中毕业了！不算违约也不算打脸啊!”
　　“喔… …表白啊!学委啊，啥时开始惦记上咱班花的啊？真是忍到毕业才表的白？给我们重现一下表白现场让我们也学习学习呗！”老卢头声音刚落，满屋子的起哄声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王远回头笑骂一声：“你们可以了啊，蕊蕊脸皮薄，要是把人吓跑了我还要再费劲在后头追!而且我不能影响她中考啊，只能忍到毕业才敢表白！”
　　“不对啊，班花不是喜欢班长吗？”
　　顿时屋里尴尬的静下来了，偶尔响起几声咳嗽… …
　　其实初中谈恋爱也好，暗恋也好，眼神和行动是藏不住的。因为我们都太年轻还不善隐藏，也因为大家坐在那个一百多平方的教室里，从早上七点半到晚上九点，除去午饭一个半小时，晚饭一个小时和每个课间十分钟休息时间，几乎算是朝夕相处了。哪里能藏下什么秘密？夏蕊蕊三年里频繁的靠近吴卿，虽然没有明说却也不算什么秘密。
　　吴卿是初中第一学期刚刚过半的时候收到的情书，也不能说是情书，夏蕊蕊在信里只写了你人不错，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吴卿不喜欢女生，不想造成误会，但是他不能说不想和你做朋友。就拿捏着和同学一样的距离，甚至有些躲着夏蕊蕊了，避免两个人有独处的时间，省的给人家错觉。和吴卿玩的好的朋友私底下没少笑话他装死。
　　王远是知道这封信的，虽然不知道内容；吴卿觉得后来王远就是他的“避雷针”，夏蕊蕊找吴卿问问题时，是王远帮忙解答的；体育课夏蕊蕊送水时，是王远收下说会转交的… …
　　吴卿也纳闷过，王远比自己学习好，比自己性格好，长的还比自己白净，从小到大的追求者比自己多不少，为什么他从没有接受过谁的心意？
　　身边最好的最亲走的最近的人就是自己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人甚至形影不离… …在吴卿自信心爆棚的时候猜王远是喜欢自己的！
　　直到此时！
　　吴卿当惯了组织者，不管怎么着都不能让毕业聚餐出状况，尤其这事还涉及自己和发小王远，再来也不能让女生没有面子。
　　“小辣椒，你过分了啊！人家夏蕊蕊什么时候说喜欢我了？每次走在一起时都是我们三个人，不兴我是电灯泡啊！你这是太崇拜我了，不能接受有人不喜欢我这样的帅哥是不是？”
　　小辣椒呸了一口，笑骂道：“崇拜你个头，老娘那是鄙视你！当了那么长时间电灯泡，也不知道避避，你说你智商高有什么用，情商低到了矿井里！”
　　又是一片笑闹声。
　　“卿啊，我和蕊蕊敬一杯，谢谢你！祝贺你考上一中！”
　　夏蕊蕊也举起酒杯低声应和：“班长，我们敬你，谢谢你！”
　　吴卿和他们碰碰杯，仰头将满满的一杯啤酒倒进了嘴里，低头时已经将眼泪偷偷眨了回去！
　　“让我们的班花学委情侣亲一个好不好？”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 …
　　吴卿坐下看热闹，没有骨头的用胳膊撑着脑袋看热闹。等起哄差不多了，他用杯底敲了敲桌上的玻璃转盘：“够了啊！才多大就这么不纯洁你们！尤其是那个小辣椒啊，没喝酒你就醉了啊！再带头起哄我就让老陈上来了啊，给你一次彻底的毕业思想工作！”
　　“吁… …班头，你真没劲！什么时代了，男女朋友亲一下多正常！”男生中几个混不吝大叫着没劲！
　　吴卿不理他们，有些懒散却认真的强调：“什么时代我不管，别人我也管不着！不过组织聚会前我们可约法三章了啊：第一条，十六岁以下的不许喝酒都喝果汁；第二条，注意聚会纪律，不能有“黄赌毒”现象；第三条，聚会不超过十点，聚会后直接回家不能在外面逗留！”
　　“没劲… …”
　　一片吁声里包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清瘦标直的服务生，带着口罩，眼睛扫了一下屋里的人，示意了一下手里的白酒，问：“你们谁点的酒，放哪？”
　　吴卿起身走过去，接过白酒一看，全兴大曲52度，顿时压了半天的情绪冒出来头来，声音里带了火气问：“谁点的？”
　　嗡嗡的议论声起来了，摇头的，摆手的，还有几个挑眉悄悄偷乐的，但没有人站出来承认！
　　吴卿大概知道应该是几个胆子大中的某个人，想偷偷找刺激呢，已经毕业了，他也不想再去为难人，也不揭穿他们，继续吼“胆子真是肥了啊！毕业了没人管了是吧！敢点白酒啊！”
　　以为他们不要了，服务员应该有些急了：“上酒前吧台统一拆外包装，盒子丢掉了，我不能给你们退啊！”
　　其实吴卿觉得他并不像服务生，年龄看起来和这件包厢里的人一样，也就十五六的样子，都不像成年了。关键还瘦，让人觉得端一盆水煮鱼就能压弯他。虽然脸上带着口罩，看不到长相，都是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白净的很。
　　吴卿心里不痛快就想恶作剧，看没有人承认，故意难为他：“要是我们非要退了酒呢？你看这一屋子都是未成年，你买酒给我们可违法啊！退了有什么后果？”
　　服务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扣工资呗。”声音虽然不高，但能听出里面咬牙切齿的味道。说完也不再纠缠，拿起吴卿手中的酒就要走。
　　吴卿觉得他送了个白眼给自己，又听他说要扣工资，伸手抢过了酒：“没事，就放这里吧！”
　　服务员扭头看他，对于他的反复无常有点不耐烦：“你们能喝？”又瞟了眼包厢里嬉闹的众人怼他“成年了吗？”
　　吴卿无奈的想，小心眼，管的还挺多。不过想想是自己先挑的事，只能解释：“不是我们喝行不行？楼下有我们老师在吃饭，一会儿给他喝！”
　　服务员像是满意了，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吴卿将白酒放在自己背包旁边，抬胳膊看手表，差十分钟十点了，自己也喝的差不多了，该散场了。
　　开了瓶啤酒，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拎着啤酒，走到王远身后。用胳膊肘顶顶他，王远转过头看见他，就想站起来，被吴卿用胳膊肘压下，只能坐着转身面向他。
　　吴卿倒了一满杯酒，王远默契的端起自己的酒杯，仰头看着他。吴卿压了压不适宜的情绪，维持住一张郑重脸。
　　“咱们十多年的好哥们了，现在你有女朋友了，为你高兴，祝贺你脱单！”
　　和王远的杯子碰了一下，一手压住他的杯口，不让他动，自己仰头干了。
　　又倒了一杯后说：“祝贺你考进锦绣中学！希望你未来金榜题名！”
　　又碰一下，依然自己仰头干了。
　　再到一杯酒后，恢复了以往私下不太正经的语气。
　　“为了我高中上学方便，我家搬到南环路了，就是那个绿园小区，有时间经常来玩！”
　　第三次碰杯一饮而尽后，才放开了王远的酒杯，王远就把手里的酒也干了，说了声好。扭头看见了旁边担心的女朋友，安抚的冲她笑了笑。
　　吴卿看着两人的互动有点闹心，脸上却笑得更轻松了，又认认真真的用眼睛描绘了一遍王远的样子往包厢中间走去。
　　吴卿低着头使劲咬着牙狠狠心，在心里立了一个誓言说，我敬了你三杯酒，也喝下了我自己心中所有的妄想和雀跃，那么王远，你以后就只是我的好朋友好兄弟！我不会再妄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