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端》angelo

5、5-谢晓晖要去京城

　　严峻一早就接到谢晓晖的电话，说她临时要去一趟京城，让他帮她把留在办公室里的几幅图稿送去她家。谢晓晖家离工作室不算远，开车的话单程半小时左右，等他赶到她家楼下的时候刚好十点半。
　　他停好车正准备打电话给谢晓晖说他到了，就看到大楼玻璃门被推开了，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当先的那个正是谢晓晖，而跟在她身后拉着一个行李箱的不是前些日子见过的那个男模又是谁？
　　“真下得去手啊！”严峻既吃惊又不那么吃惊。
　　就在他对潜规则这三个字有了更深层理解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正是谢晓晖打来的。他急忙推门下车，举着画夹冲她的方向挥了挥，叫道：“谢老师，我到了。”说着推上车门快步上前。
　　谢晓晖和那个男模说了句什么就迎了过来，接过他递来的画夹道：“谢谢，麻烦你跑一趟了。”
　　“应该的，我是您的助理嘛。”严峻笑容可掬，把助理的角色扮演得十分到位。抬眼看到小男模拖着行李箱朝另一个方向走，他问：“您叫车了吗？要是没叫的话，我送您去机场吧。”
　　“不用，坐高铁，梁端送我去。”谢晓晖摆手道：“这两天我不在，工作室里的事就交给你了。你多盯着点春江的反馈，如果他们没意见了就让他们付钱。另外就是乐巧那边，你先去看看现场，然后跟他们定一下拍摄时间，这周肯定是不行了，约下周吧。”
　　“好的，谢老师。”
　　“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谢晓晖冲他挥挥手，转身上了不远处的一辆银灰色的新款丰田霸道。
　　严峻知道她平常开的是一辆白色的Q7，而且从气质上看这辆车也不像是她的，估计是那个男模的吧。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谢晓晖喧宾夺主地坐进了驾驶座，不是说梁端送她去机场吗？
　　“一路顺风。”他揣着一肚子疑惑，但还是很尽责地恭送谢老师上车。

　　梁端把谢晓晖的行李放进后备箱，冲站在车外的严峻点了点头就钻进了副驾驶座，他跟他不熟也不打算混熟。
　　车子驶出小区时，他从倒车镜里看到严峻的车跟在他的车后，问谢晓晖：“你的这个助理用得怎么样？还顺手吗？”
　　“还行吧，”谢晓晖未置可否地耸耸肩道：“工作上是没的说，就是……”
　　梁端打断了她，指了指安装在驾驶座前上方的车内镜，示意她调整一下镜子的角度方便他更好地看到她的口型。副驾驶这边也有镜子，用于他自己开车时可以看到副驾驶人说话，不过他开车一般不带人，又要看路又要看人太不安全，这也是为什么明明是他送谢晓晖去机场却是谢晓晖开车的原因。谢晓晖的Q7里也有这样的装置。
　　谢晓晖把车停到路边，等他把副驾驶的座椅位置和椅背角度都调整好才照着他的指示调好上方的车内镜角度，然后看着镜子里的他问：“可以吗？”
　　梁端看了看镜子，点点头。
　　“咦？”谢晓晖忽然发现了什么，一把将梁端推到一边，然后从副驾驶椅背底端捻起一根很长的头发，桀桀怪笑。
　　“干什么？”梁端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谢晓晖笑得更得意了，把那根头发凑近到梁端眼前晃了晃问：“还不承认吗？”
　　梁端凝神细看了一下才看清是什么东西，不屑地轻嗤道：“承认什么？有女人坐过我的车？”
　　谢晓晖自感无趣地丢掉那根头发，重新发动了车才哀叹道：“你有时候真的很没劲啊，梁端小朋友。”
　　梁端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道：“是你干女儿留下的。”
　　“我干女儿？”谢晓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笑道：“你是说那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叫……王欣馨对吧？”
　　“十七岁！”
　　“对对对，她还没过十八岁生日呢。”谢晓晖笑得更开心了，“怎么，她又找过你了？还坐了你的车？”
　　一提起这事梁端就闹心，不解地问谢晓晖：“要是你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儿，会放心她一个人在外地念书生活吗？”
　　谢晓晖想了想，耸肩道：“别人我不知道，反正我高中就是一个人在京城念的，虽然我姑姑姑父说起来都在京城工作，可他们很忙，连自己家的孩子都顾不上，哪有功夫管我呀？”
　　梁端无语地看了看她道：“两码事好吗？再说你十几岁的时候社会还没这么乱。”
　　谢晓晖被他的话噎着了，还没法反驳。
　　“那个小丫头天天微信轰炸我，我不理她，她竟然就杀到学校里来了。”梁端气得咬牙切齿，耳根子都泛红了。
　　谢晓晖大吃一惊，意识到事态似乎有点严重。大多数的小孩十七八岁的时候是最叛逆最不计后果的阶段，他们的三观已经确立但还未完全定型，有非常强烈的自我表现意识但却缺少生活经验来平衡情感与理智的天平，所以很容易出事。幸好当年的小梁端不在这个“大多数”之内，否则她估计自己早就未老先衰了。
　　“什么时候的事？”她严肃地问。虽然她一直鼓励梁端开拓朋友圈，可是绝不想他拉低底线，什么人都往圈里划拉。
　　“昨天。”
　　“然后呢？”
　　“我送她回去了。”
　　多说几句会死啊？谢晓晖无语地瞪了他一眼，耐着性子道：“她找你肯定不是因为高定的事，否则你不会这么不耐烦。是不是她对你提什么非分要求了？是要做你女朋友还是要嫁给你，不会是要给你生小猴子吧？”
　　“谢晓晖，你的脑洞也太大了吧！”轮到梁端无语了，“怎么总是一想就想到这个方向去？”
　　“不是就好！”谢晓晖松了口气，“那她这么死缠烂打地盯着你干嘛？”
　　“她要我参加他们的一个什么社，就是真人扮演动漫人物的那种社团，”梁端微蹙着眉想了想，有点吃不准地道：“Cos……play？”
　　“对，cosplay。”谢晓晖点头肯定了他的发音，忽的一笑道：“小姑娘还真够看得起你的，要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去cosplay，哈哈哈。”
　　“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她说他们社团里有很多二十多岁的co、coser，甚至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
　　“……”谢晓晖吃惊地看了看他，“二次元的世界我真的不懂。”
　　“我也不懂。”
　　谢晓晖若有所思道：“不过也难怪她有这种想法，你是标准的九头身，而且气质也很符合，可塑性很大。啧啧，这个小姑娘很有眼光啊！”
　　梁端用看精神病人的眼神看了看她。
　　“其实你这次给春江拍的广告也勉强算是一种cosplay了，你想想你的造型服装不都是有点国风动漫的气质吗？”谢晓晖就事论事，紧跟着就用同情的眼神看着梁端道：“照片的小样你看了吧？等下个月海报出来被小姑娘看到的话，估计你得换学校了。”
　　梁端一呆，不无郁闷地道：“她现在高二，难道不该把全部时间都放在学习上吗？”
　　“她念的是国际学校，高中一毕业就出国留学了，不参加国内高考的。”
　　梁端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想起刚才说了一半的那个话题，问：“你的那个助理怎么样？用得顺手吗？”
　　“还行吧，”谢晓晖未置可否地耸耸肩道：“干活倒是不错，不过是个人精。”
　　“怎么说？”
　　“唉，很难说清楚。你别看他年纪轻轻的，但是很有心机，目的性很强，我总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那就辞了他。”
　　“哪儿那么容易啊？人家又没做错什么，相反还做得挺好的。”谢晓晖叹道：“而且还把胡子剃了。”
　　梁端笑了，对她这么纠结于别人的胡子感到很好笑。
　　今天的路况还算通畅，几乎没遇到什么拥堵就顺顺利利地到了火车站。
　　车子驶入地下通道的时候，梁端问：“大概要在京城待几天？”
　　“不好说。快的话两三天，不过要是我导师的情况不好那就难说了。”谢晓晖担忧地道：“他是二次中风，虽然抢救过来了，但还在危险期。八十多岁的人了，真是遭罪。”
　　“别担心，会好的。”梁端安慰地拍了拍她。
　　“要是我老了也这样，就去瑞士安乐死。”
　　梁端扭头看着她，目光凛冽。
　　谢晓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往回找补：“开玩笑的。到时候说不定我还就不想死了呢，不是都说越老越怕死么？”
　　效果恶劣。梁端绷着脸不说话，车厢里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样。
　　车子随着进站车流在专供社会车辆上下客的地下通道里一点点往前蹭。
　　谢晓晖努力从凝固状态中挣扎出来，没话找话道：“呃，你这些天就住家里，好好照顾足球和篮球，要是我回来发现它们瘦了就唯你是问。”她养了两只猫，黑白花的叫足球，橘色的就叫篮球了。
　　梁端把头扭向车窗外不看她。
　　“臭小子！”谢晓晖没辙了，抽了他的胳膊一记。死这个话题是梁端的禁忌，谁碰谁完蛋，尤其是她拿自己的死来说事。
　　车子终于慢吞吞地蹭到了下车点，谢晓晖拉好手刹准备下车，而梁端看都不看她就先下了。
　　谢晓晖无奈地跟下车，抱着胳膊看他从后备箱里提了行李箱出来，终于逮住个机会看着他问：“我走之前你不准备跟我说话了是吧？”
　　梁端把行李箱塞到她手里，硬邦邦地道：“一路顺风，早点回来。”
　　谢晓晖被气乐了，狠狠抱了他一下。
　　“谢晓晖女士，别人看了会以为你养了个小情人。”梁端说是这么说但没推开她。
　　谢晓晖松开他霸气地道：“羡慕不死他们。”
　　“你那个助手就是这么想的，我能从他的眼神里能看出来。”梁端板着脸道。
　　“严峻？”
　　“嗯。”
　　“管他。”谢晓晖不以为意地甩甩头，关照道：“这几天就要辛苦你两头跑了，帮我照顾好足球篮球啊。”
　　“知道了。”梁端不耐烦地挥手道：“再不走要被后面的车骂死了。”
　　“走吧走吧。”谢晓晖也挥手，看他头也不回地上车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开车小心。”说完又想起他听不见，不由得自嘲一笑。
　　却不料梁端像是听见了一样，放下副驾驶的车窗对她喊：“你也小心，到了给我发消息。”
　　谢晓晖开心地笑了。